厨房里有血迹,动物们都没有受伤,所以可能是入侵者受伤了。从血迹和老家伙散落的毛发来看,入侵者可能被老家
伙咬了。而且,由血量来判断,伤得可能不轻。根本是自作自受。
警察回去后,饿昏了的两人先吃饭,同时也喂动物,大家都累瘫了,便决定先睡一觉,隔天再打扫。连爱干净的若菜
也没劲打扫了,当然更不可能有多余的力气狂欢了。
第二天,两人合力整理房子。一向脏惯了的勇平也很积极地帮若菜。
整理告一段落时已经过了中午,这时候若菜想针对这次的事件跟勇平一起做个归纳整理。
“小偷到底要什么?”
“连葛枣都用上了,目标也可能是猫。一般的小偷不会担心猫儿吵闹,因为猫通常不会吵,总是选择逃跑。我想他们
大概没听说过有看门猫吧!”
“你觉得跟血统良好的猫行踪不明的事件有关?”
“我怀疑。”
“他们老偷猫干什么?”
“照一般说来可能是想卖钱,不过我有点怀疑。”
“什么事?”
“若菜不也一样?如果要养猫,一般不都是从小就养吗?”
“说的也是。没有经历过最可爱的小猫时代的养猫人真是一大损失。不在乎养成猫的,大概只有以血统和繁殖为考量
的养育员。当然这是假定被偷的猫是被卖给宠物店的时候。”
“可是,我想养育员不可能会买来历不明的猫。偷来的猫虽然一看就知道是纯种猫,但是没有血统书就算生了小猫,
小猫也拿不到血统书。”
“那么,被偷的猫都是什么下场?”
“我不知道,只能猜测是卖给那些不在乎有没有血统书以廉价得到纯种猫的人。不过,真的值得在香肠里下药给狗吃
,甚至侵入人家家里偷吗?一般的小偷都尽量不去找有狗的人家的。”
“哦?只要有狗在就可以防小偷了?”
“我认识的一个刑警是这样说的。”
“你认识刑警?”
“嗯,就是他把老家伙让给我的。老家伙原本是警犬。”
“你说老是睡懒觉的老家伙是警犬?啊,难怪它今天可以把小偷赶出去。”
“不,不是因为它是警犬,因为老家伙原本是一只缉毒犬。”
“缉毒犬?”
若菜对老家伙投以赞叹的目光。老家伙仍然像往常一样,伸长四肢,舒舒服服地睡着。张着嘴流着口水的样子是那么
地平和,简直看不出一点缉毒犬的影子。
“听说它是一头优秀的狗,因为太优秀了,所以很早就退休了。”
“什么叫太优秀?”
“它在机场或港口搜查走私的毒品,结果中毒了。”
“中毒了……狗也会啊?”
“是啊,以前有一个学长曾经拿狗进行吗啡的镇痛作用,结果那只做实验的狗因而中了吗啡的毒。每当学长走近,它
就伸出前脚要求注射。一般的动物一遇到要注射都会逃走的。”
“哦?动物跟人一样嘛!”
“也不全是这样。不同的动物对同样的药物也有不同的反应。狗对吗啡的反应跟人一样,可是猫就完全不同了。”
“哦?”
勇平的态度跟以前大大地不同。不仅慎重地回答若菜的问题,也把若菜当成一个真正的交谈对象。以前他总是左耳进
右耳出,或者敷衍了事而已。自从发生昨天的事件之后,他对若菜的态度真的完全改变了。
勇平的价值标准似乎在于对动物的感情指数。供他吃、住.帮他打扫,虽然能博得他的感谢,但也仅止于此。就像一
只觉得受照顾是理所当然的傲慢公猫一样。不,或许更像一只自视甚高的狼。
“不管小偷的目的何在,我们都要小心。”
勇平做了这个结论。
之后,勇平因为学校有事就离家了,若菜则倾全力整顿还没有完全弄好的家。
“还好今天是假日。”
因为,当爱干净的若菜把家里整理到十分满意时,已经过了傍晚了。
这时若菜忘了问勇平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在空地上狂乱之后死亡的猫的解剖结果。
而且,他也忘了告诉勇平一件重要的事——关于勇平把死猫带到大学去的那个晚上,老家伙奇怪的行为。
但是,一直到发生另一件大事之后,若菜才想起这件事。
绿鬣蜥的力量
“勇平,帮艾比看诊的医生出现在电视上耶!”
发生入侵事件之后几天的某个晚上,若菜对最近又常常因为实习而晚归的勇平说。起居室的电视上出现某动物医院的
院长。这是一个宠物的特别节目。有名的动物养育员,同时也是动物进口业者的柴田,也出现在上面。
“哦……”
勇平皱起了眉头,他很清楚那家医院的院长。
那家动物医院做得相当成功,院长叫佐藤,是勇平的大学OB。他的确有两把刷子,有很多有钱的顾客。勇平曾在那家
医院打了一年工。
“他的医术很有名,尤其对猫更有一手,看过的人都这么说。如果勇平努力一点,也可以成为那种名医哦!牙医也一
样,技术好不好差很多。患者都是很直接的,总会找上好医生。口碑一传开,不怕客人不上门。虽然你是当看牛看马
的兽医,不过风评还是很重要的。”
若菜说的没错。不论什么职业,技术好的总是有利,但是这也不代表一切。
拿宠物兽医来说,技术好是条件之一,但是待客之道也很重要。带动物上医院的是饲主,如果不能讨饲主欢心,那么
技术再怎么好也没有人愿意上门。
关于这方面,那个叫佐藤的兽医就深情此道,所以佐藤的动物医院非常受瞩目。他一个人忙不过来,常常要雇用好几
个兽医,而这些兽医的技术也都不差。
佐藤大概也很热衷学习吧?他把工作都交给雇用的兽医,自行跑到美国去研修了。因为美国的宠物诊疗水准比日本更
高。近年来大受欢迎的爬虫类等异国动物的诊疗技术,也以美国为翘楚。
他甚至跟认识的养育员一起到美国去看同样受到欢迎的猫狗宠物展。而且,那个熟人是专门养猫的,所以美国有大型
的猫展时一定不会缺席,因此常常被请去当日本猫展的审。
总之,佐藤真的是一个很成功的动物医院院长。
可是,勇平在那家医院打工时,实在看不过两件事情。
第一,他怀疑这个技术佳、热衷学习新知的佐藤,是不是真的喜欢动物?
一开始当然看不出来,因为通常都是喜欢动物才会当兽医的。
但是,有一次一只猫发生车祸,饲主因为猫成了伤残,不能再参加比赛,认为它已经失去价值,便请佐藤用药物将之
毒杀。勇平对这个饲主感到生气,而对欣然接下这笔生意的佐藤也开始感到怀疑。虽然这是客户的意思,但是勇平认
为佐藤至少也该试着说服。
勇平知道佐藤治疗动物纯粹只是为了赚钱,他不是为了缓和动物们的痛苦而进行治疗,只是机械式地加以处理罢了。
平常他在生病的动物和饲主面前摆出来的姿态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这已经够让勇平产生反感了,偏偏佐藤好像还是个同性恋。他看上了外型比一般女人还漂亮的勇平,勇平一进去打工
,他就开始毛手毛脚。勇平对性虽然百无禁忌,但是就是不喜欢佐藤这家伙。
而且佐藤对员工非常蛮横,也总是以不逊的态度对进口药商进行杀价。勇平对佐藤不屑于面对比自己地位低下的人的
态度,感到很不以为然。
那个时候,勇平接下了毒杀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的猫的工作,他便趁这个机会离开了佐藤的医院。
那只要被毒杀的猫就是船长,离开医院的时候,勇平便一起带走了船长。
“我认同他的技术,但是我不推荐那家医院。”
勇平嘟嚷着说。
“什么意思?”
听到艾比的主治医生被贬,若菜不悦地反驳道。勇平没提起佐藤是同性恋的事情,只说了收养船长的经过。
“啊?他竟然是那种医生?我看艾比就别让他看了。”
若菜听完之后,脸色一沉。
“你也觉得他很过分吗?”
“那还用说?船长虽然眼睛跟腿都坏了,可是它那么聪又强壮。竟然只因为这样就要毒杀它;而且,还是好不容易捡
回一条命的。那个养育员也好过分。生艾比时,我们那个养育员就不一样。他不会因为公猫和母猫都是好血统的让它
们交配,他说猫也是有属性的。艾比的妈妈相过好几次亲,他才让它跟喜欢的公猫交配。从我妈妈跟他要小猫,到艾
比送到我们家来,这中间花了好长一段时间。因为艾比的妈妈一直找不到喜欢的公猫,所以都生不出艾比。”
让艾比诞生的养育员相当有良心。
“我真是误会大了。”
“误会什么?”
“误会你啊!一开始我还怀疑你只是一个迷信血统书的饲主。不过,现在我知道你真的喜欢动物。你疼艾比,而且也
疼船长跟老家伙.是真的关心它们。连饲料也喂一样的。而且,你虽然疼艾比,却不会毫无原则地宠它。”
勇平说完,若菜有点困惑地笑了。
“原先我是真的在乎血统书,但是看过船长和老家伙之后我就知道了。我不喜欢人类擅自决定动物的生命。我们总是
要一起住的宠物学会我们的规则,其实那只是人类一种傲慢的想法,希望宠物完全配合我们。而且,我觉得让宠物跟
人类吃同样的食物,或者过相同的生活,并不是真的疼爱宠物。连宠物历史最久的猫也跟人类不一样,它们需要不同
的食物和不同的生活。”
“你说的没错。”
和价值观相同的人交谈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说起来,一开始勇平就觉得在若菜家住得最自在。他虽然是个粗线条的人,但是跟外人在一起时,难免也会感到不自
然。可是,若菜家却让他没有这种感觉。即使若菜一开始显得太过歇斯底里,但是他只觉得吵,并不觉得烦。
一开始,他们都只在意住在一起的动物们不能和睦相处。虽然,各自有自己的势力范围,但是住了一阵子之后,都彼
此适应了。
要是合不来的话,总有一方要离开的。如果勇平真的觉若菜烦人的话,就算这个窝条件再怎么好,食物再怎么丰盛,
他应该早就离开了。
勇平并没有自觉到自己某些地方像只野猫。
其实,当原来的房东太太要他滚出去时,看在那边允许养宠物的份上,他应该会道个歉,继续住下吧?因为要找到下
个住处蛮难的。然而,因为对那边的生活感到厌烦了,所以他二话不说就搬了出来。这种气质就像我行我素的野猫一
样。
而在这边,不管若菜怎么罗嗦,他还是住了下来,甚至还刻意讨若菜的欢心。
“我一开始也误会你是个利用人家弱点的家伙,不过我发现你就像一只只想找个好地方住的猫或狗。”
一语中的。
“没想到你这么了解我。”
勇平不禁反省自己看轻了若菜。他以为若菜会跟以前被他那张脸所骗的人一样,等清醒过来时就会离去的。但是,因
为若菜家实在太舒服了,所以他尽可能地将那一天往后延。不过,若菜好像看清了他的本质了,原以为他只是温室的
花朵的。
“我也很高兴你并没有把我当傻瓜看。很多人一知道我有恋母情结就会瞧不起我,可是你没有。”
恋母情结没什么不好,若菜的母亲就是那么好。如果宠得孩子无法自立当然有问题,但是若菜却可以独立生活。
最重要的是,一个孩子爱慕倾注全部感情在自己身上的妈妈有什么不对?因为有那么好的母亲,当然会追寻一个像母
亲的女性。
再说若菜是个会将理想和现实折衷的人。他知道长得像妈妈的勇平个性跟妈妈截然不同,而他也接受了。如果他真的
只是追求理想的话,一定无法忍受勇平的内在。
如果只因为一个大男人称呼母亲为“妈妈”就遭贬低的话,那么英语系国家的男人不全都有恋母情结了?因为他们至
死都呼唤“妈妈”。
勇平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称呼父母,也只把对方爱干净而自己太邋遢,看成是一种个性上的差异。他比较在意的只有一
件事,就是包括人类在内的生物意识。
(我跟若菜好像挺合得来的。)
这是勇平的新发现。那一瞬间他也发现他们是同种的同志。
若菜笑着倒茶。
(他笑得真好看。)
勇平突然心跳加速。当他用意气相投的同伴眼光重新看待若菜时,发现自己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悸动。
“那么,我带老家伙去散步了?”
饭后处理好善后工作时,勇平拿起老家伙的绳子。
“我可以一起去吗?”
“嗯。”
“艾比、船长,你们要看好家哦!我上了两道锁,还启动了警报器,我想不会再有人闯进来了。不过,可不要被葛枣
的烟引诱了。如果船长被迷昏了,艾比要帮它哟!”
若菜像对人说话一样交代两只猫。船长一向能听懂人类的话,可是这时候却装出一副满头露水的样子,只有艾比很有
精神地回应了一声。
“船长好像不喜欢人家提起它的失败经验,感到难为情吧?”
“可能吧?船长的自尊心相当强。它不喜欢上次完全靠老家伙的力量赶走了小偷,而且不但没能保护艾比,反而让艾
比帮了它。对一向很有自信的船长而言,这是很丢脸的事。”
“我觉得有这种弱点的人……不,这种猫才更有魅力。”
“我也觉得。”
两人其乐融融地一边说着一边带老家伙出门了。若菜要勇平把绳子交给他。
“对了,听说那条香肠真的掺了毒。”
“嗯,警察果真鉴定出有士的宁,盘子上则只有葛枣。”
“士的宁很容易拿到吗?”
“以毒药来说是很容易。因为还有些地方是用士的宁来灭鼠的。”
“唉,真讨厌!竟然有人狠心用那种东西毒杀狗。还没抓到他们真是叫人感到不安。再说我们也不知道他们真正的目
的是什么?”
“是啊,为什么要偷猫呢?明知道输的东西不值得冒这么大的险。”
“听你的口气好像知道偷猫者的身份。”
“……嗯。但是,我还没有明确的证据可以证明那些人就是我知道的那批人。”
“你知道什么?”
“刚刚我们不是提到我在动物医院打过工的事吗?我曾经听在那边上班的人说过……”
勇平一边散步一边把他知道的事情告诉若菜。
有一次一个男人带一只病猫到医院来,可是那只虚弱的猫还是死了。男人嘟嚷着“真脆弱”。后来问出那是饲主托付
给他的猫。死去的猫是有血统书的波斯猫,男人问帮猫看诊的兽医“有没有人卖这么大小的波斯猫?”,他打算买一
只来蒙混饲主。
“这个男人在想什么啊?饲主怎么可能骗得过去?”
若菜愕然地说。那个兽医也是这样跟男人说的,可是男人却回答“饲主几乎都是请别人照顾他的猫,应该看不出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