措。
苏峥紧紧将弟弟搂在怀里,同样无措,但是目光坚定地望着母亲。
第十九章 别离
元萧经常跟在苏峥的身边,对于苏峥与苏涵的事情,他觉察到了一些。
还曾经不小心看到过两人亲嘴,他当时想的是少爷和小王爷关系未免太好了,好到可以亲嘴吗。
想到这里,他便不能再深想下去。
只希望少爷和小王爷只是兄弟之间太亲密,有的时候闹着玩,毫无顾忌而已。
虽然这样做想,但元萧还是起到了为单独相处的两人放哨的作用。
他要保住这两人的名声,不想要别人知道这两兄弟亲密到这种程度了。
所以,苏涵与苏峥身边,倒只有元萧知道这两人经常背着人做些不合礼仪的事情。
公主到苏峥的院子来的时候,苏峥的小荷院里丫头婆子小厮们几乎都不在,全被指使着离开了,元萧自己坐在院子里
太阳下打瞌睡。
因为是来看儿子,公主只带了李嬷嬷一人过来。
进到院子里后,李嬷嬷看到里面太冷清,就说太不像话,要教训这里的管事嬷嬷与丫头小厮,看到元萧在打瞌睡,便
走过去让他出院子说话,即使教训人,也不能影响到主子,这是从宫里出来的人的规矩。
公主自己进了房里,大门是掩着的,进了上房,一边是书房,一边是卧室。
因为大门掩着,房间里很暗,透着股冷气,公主听到一边书房里有细微声音,料想苏峥与苏涵在这里面,想着日暮了
该要苏涵添件衣服,不要冷到才好。
走过一间待客小室,掀开书房厚帘子,房间里的明亮让公主微眯了眼睛,太阳正在书房向着荷塘的窗外,那样大那样
圆那样的暖黄色,仿佛,它就挂在窗外一样,还有窗户外不远处的深绿的芭蕉树,清澈池水上撑出来的嫩荷,暮春三
月,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
依在窗边的两人组成的画卷就像暮光里从古远的诗里走出来的神话般美好。
而窗户边上此时相拥亲吻的两个少年根本没有注意到房间的门帘已经被轻轻掀开。
公主僵立在了当场,不自觉便惊愕地怒喝了出声,“你们在做什么?”
他们在做什么不是明摆着吗?公主一瞬间觉得脑子里燃了一把火,烧得她要看不清眼前的事物,烧得她觉得世界都是
一片火红,就像是窗外天空那燃烧万里的红霞……
闭了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看到的还是苏峥紧紧把苏涵抱着,她的两个疼到心坎里的孩子,她以为两人兄友弟恭的孩子
,她以为即使自己即刻死了,也能放心地把苏涵交给苏峥,他以为两人每日守在一起是兄弟感情和睦……
原来,原来一切都是错的。
苏峥居然这样待苏涵,两人每日在一起就是这般相处的。
这两人这样子在一起到底有多长时间了……
“苏峥,把涵儿放开!”公主愤怒的脸庞,怒瞪的眼睛,指着苏峥的手指,都让苏涵害怕,他在哥哥的怀里靠得更紧
,摇着头不知道是不愿意离开苏峥,还是要母亲不要生气。
“母亲,求您,别……”苏峥望着公主恳求道,手根本不放。
“你不要再叫我母亲,你就是这样做苏涵的哥哥的。涵儿知道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做?”公主怒不可遏,眼睛都烧红
了,在她心里,苏涵还是什么也不明白的孩子,即使让芷芸上床伺候他,他都不为所动,让芷芸离开,那么,要不是
苏峥勾引他强迫他,苏涵定然不知道做这种事情的。
“母亲,你别怪哥哥,是我先喜欢哥哥的,是我,是我要他和我在一起,母亲,你不要生气……”苏涵看公主已经走
到两人面前,拿起书案上镇纸要打苏峥,他再不敢躲在苏峥怀里,马上挺身而出来拦住公主。
公主被苏涵的话说得一愣,拿着镇纸的手都是一抖。
苏峥怕公主气急会失手打到苏涵,赶紧上前用身体把苏涵护着,道,“母亲,不关暖暖的事,是孩儿的错,是我的错
。”
“不,是我。哥哥,明明是我先向你示好的,你不愿意让我伤心才应了我,明明是我的错啊。”苏涵哽咽着说道。心
中慌乱成一团,但是,他依然知道必须保住苏峥,不然,自己还好,苏峥的一切却是会被毁了的。
母亲能让他做嗣子,那么,也可以不让他做了。
公主的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看到苏峥一心都在保护着苏涵,而苏涵也护着他的哥哥,心里一阵伤痛,最后目光定在
苏涵身上,道,“你不要帮着你哥哥,你还小,你懂什么啊。”
苏涵道,“母亲,我知道,我什么都懂,我喜欢芷芸,可只把他当姐姐,可我爱哥哥啊,我爱他。我想和他在一起,
一直在一起。”
公主听他这样说,一时气急,顺手就是一耳光,苏峥赶紧把苏涵护在怀里,公主有着修剪整齐优美的长指甲,指甲在
他的下巴上划了很长的两条血口子,血很快就渗出来,然后沿着下巴滴下去。
“母亲,您要打就打我,不要打暖暖,他身子弱,他经不起。”苏峥几乎是哽咽着这般说。
苏涵被苏峥护住后,抬起头来就看到苏峥流着血的下巴,愣住了,很快眼泪就往外冒,道,“母亲,是我的错啊!我
本就活不了多久了,我知道您想让我给您生个孙子,可是,我不要和芷芸在一起……”
外面听到屋里的动静,有人打开了厅里的门,公主马上收起脸上又痛又怒的神情,走到书房门口去,对外面的人道,
“你们都先出去,我没叫人,都不要进来,出院子去,把院门给我锁上。”
外面的人应了,公主站在门口良久,才慢慢走回来,坐到一边的椅子上,除了神情哀伤外,俨然又回到了平常的那个
端庄高贵的清仪公主的样子。
公主望着苏涵和苏峥,苏涵还靠在苏峥的怀里,哭着用手帕将苏峥下巴上的血迹擦掉,苏峥同样温柔地轻轻为他揩掉
脸上的泪水,柔声让他不要伤心难过。
太阳已经从天边落了下去,房间里陷入了昏暗之中,只有天上的红霞染着窗外的池水,一片火红,让房间里增添了一
丝光晕。
公主仿佛又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跟在太子哥哥身后,仰望着他,当自己哭泣的时候,也有人用手指抚过自己的脸颊
,拿手巾替自己揩去泪水,自从离那个人太远,再也没有人为她揩掉泪水,她便再也没有哭过。
而此时,她却泪眼朦胧了。
为什么事情会是这样的,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惩罚她,还要这样惩罚她的孩子?
公主哭了起来。
原来还在苏峥怀里哭泣的苏涵却慢慢走到了母亲的身边,用衣袖轻轻揩试母亲沾满泪水的脸颊,哽咽着道,“母亲,
是孩儿不孝,您要打要骂都可以,您别哭好吗?您别哭……”
公主泪眼朦胧看着苏涵,仿佛是看着小时候的自己。
她心痛地不能自持,将苏涵抱到怀里,呜咽道,“要是打骂你就行,我宁愿打死你们。你们这些不孝子……”
公主再也没有骂过两人,不过,直到天上的红霞都彻底消失,天空变成一片琉璃色,然后又从琉璃色渐渐变成灰黑色
。
院子里的门才被打开,公主和苏涵的眼眶都通红,苏峥也好不到哪里去。
公主说传晚膳。
然后带着苏涵和苏峥去了自己的院子。
晚饭上仿佛和平时并无区别,讲究寝不言食不语,平时吃饭饭桌上也不会有人说话,只是这次,即使站在旁边伺候的
丫头,也能够感觉到气氛太过沉重了,压得人要喘不过气来。
公主没有再就这件事说话,但肯定不是说就让这件事过去了。
苏涵苏峥公主三人都没有睡着觉。
第二天一早,苏峥便被公主叫到前面的花厅里,会被叫到这里来讲话,便一定是避着苏涵的意思。
“峥儿,你也大了,都十七了。我已经给皇上写了信,让你去京里陪皇子读书,等你行了冠礼,你就该继承爵位了。
估计后天就走,我让人收拾你的东西,你这两天就去拜见夫子和同窗拜别吧!”公主语气依然是慈爱的,仿佛并没有
发生昨天的事情,这正是这位母亲为儿子的前程考虑,让他去做的事情。
苏峥咬着牙,好像有刀子在捅他的心,让他痛不欲生,但他只能答道,“谨遵母亲教诲。”
苏涵被关在了屋子里不允许出门,他以为这不过是几天的事情,几天之后,他便还能够见到苏峥。
公主的确是只关了他四天时间,只是,当他被放出门的时候,他去小荷院,发现里面已经没有了苏峥,书房里的东西
也没有了很多,甚至哥哥衣柜里的衣服也不见了。
他茫然无措,跑回去问母亲,母亲告诉他,为了他哥哥的前程,让他去京城陪皇子读书,才能在将来有更稳固的仕途
。
苏涵仿佛听不懂母亲的话,傻了一般坐着一动不动,当晚便发了病,太医来医治后,他便躺在床上一直不见好转,脸
色惨白,目光哀戚,视线定在一个见不到的虚空,他面前的人,他好像谁也看不到。
公主拿他没有办法,一直坐在他的床边陪伴,以泪洗面。
这样过了好些天,公主也是娇贵的女子,身体一直也不是太好,忧虑哀伤加劳累,很快也病了。
李嬷嬷到苏涵的房间里来说道,“小王爷,峥少爷迟早要到京城去,早去比迟去好,再说,公主已经给皇上写了信,
峥少爷去了定然不会受罪吃苦,你这样担心是为哪般呢,难道就是为了少了一个玩伴,要玩伴哪里没有,府里多得是
丫头小子,要是您看不上,去外面买一个您看得上的。公主可是您的亲娘,您这样把她怄病了现在可怎生是好?您真
的是为了个哥哥连亲娘都不要了吗?”
李嬷嬷一番话才把苏涵说得有了点活气,身体好点了就开始侍奉母亲汤药,公主看苏涵好了,病也好得快了。
第二卷 上京
第一章 杨花似飞雪
京城里的冬天比贡阳的冬天冷多了,雪花像是不尽一样,从入冬开始,才刚下过一场小雪,没有晴几日,便又要来一
场大雪。
世界全都被笼罩在雪白里,呵出的气也在瞬间成为缭绕的白气,这里种了很多梅树,几乎是家家户户都有几株,伴随
着雪花的飘落,清冷的空气吸入肺里,那冷冽的梅花的幽香也能进入肺里,让人突然觉得愉悦与美好。
这已经是离开贡阳老家的第二年了,离开的时候,烟花三月,那飞得漫天的杨花好似飞雪。
在京都里,冬日的雪花比杨花还要来得浓烈,沉重而冰冷。
皇帝身边的贴身侍卫快马出了皇宫,到忠国公府上。
翻身下马,便道,“快请苏大人,皇上传旨,让他速速入宫见驾。”
苏峥此时年已十九,十六七岁时从小地方贡阳来到京城,皇帝非常看重,第一年便做了十九岁的太子的伴读,太子加
冠之后,便做了太子身边的郎官,俨然非常得皇帝的喜欢,得太子的信任。
十九岁的苏峥已经不是原来还在贡阳的苏峥了,长高了很多,身材修长挺拔,面貌英俊,更小时候的那种自内而外的
风流俊逸的气息被收敛了很多,显得成熟稳重起来,三分风流三分儒雅剩下的便是做郎官以来的武将刚毅的气质。
只要他打马自京城大街上过,群众蜂拥前来观看。
贡阳,那温柔的水乡,那里是一个出美人的地方,无论是倾国的女子,还是惹天下女人惦记的男子。
元萧跑得跌跌撞撞进来说皇帝传旨让他入宫见驾的时候,苏峥正站在卧室正中,目光望着床头的一个锦盒,里面装着
厚厚的一叠纸,清瘦俊逸的字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
苏峥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如松,神情沉静肃穆,目光坚定中又带着隐隐的辽远的忧思,就那样看着那锦盒,却不敢过
去将盒子打开来。
元萧进来,他转过身来,问道,“何事慌张成这样?”
元萧看到苏峥肃穆沉静的表情,心中想着公子自从入京就没见过他笑了。元萧隐隐能够明白原因,却并不能对苏峥劝
诫,只能看着他的表情越来越冷硬,看着他独自立在卧室中央望着那锦盒的时间越来越久。
想到急急忙忙跑来的目的,元萧道,“皇上传旨,让公子爷你入宫见驾。”
“即使皇上传召入宫,如此,你也不用慌张至此。”苏峥说着,准备让人来给他换衣服入宫,便听元萧道,“是万分
紧急的事情,李侍卫还在外面等着,让公子爷你衣服也不用换了,快快骑马进宫。”
元萧从小跟着他,也算稳重,今日突然这样惊慌,估计还真是此事太急,苏峥也不换衣服了,赶紧出门来,入中庭,
李侍卫甚至一口茶也来不及喝,就让苏峥速速跟他一起入宫。
快马从东阳大街上疾驰而过,入宫门下马而行时,苏峥才问李侍卫道,“不知皇上有何要事,如此十万火急。”
“这卑职实在不知。”李侍卫朝他说道,便再也无话。
在朝阳殿偏殿前的丹墀之上,苏峥看到了迎风立在那里的帝王,冬日天气寒冷,这日里出了太阳,此时即将日暮,晚
霞如火,那个立在丹墀上的帝王,让苏峥敬畏之外,突然仿佛能够感觉到从他身上而来的孤寂,那样的身影,孤零零
的,是那般的寂寞。
“微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苏峥跪在帝王的身后。
这时候,这天下之主才转过身来,看了看他,道,“起来吧!”
苏峥起身,抬头的瞬间,看到皇帝深黑的眼眸里,若有似无的哀伤与痛苦。这让他非常惊诧。
傍晚的风很大,吹得衣衫猎猎作响,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过来给他披了一件厚披风,劝了两句。
皇帝这才踱步入了殿,苏峥跟在后面也入了殿。
皇帝没有一句话,从宽大的紫檀木龙案上拿了一张纸递给苏峥。
苏峥谢恩接过来,才看到前几个字,便睁大了眼,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来。
“不,母亲,母亲身体一直很好,怎么会?怎么会?”这近两年来,一向面无过多表情的苏峥此时脸上带上了悲痛与
难以置信,甚至连拿着纸的手都在轻微颤抖,此时的他才像个真正十九岁的少年,面对事情,应该有这种难以忍受与
痛苦。
“这是飞鸽传书,四天前传出的,你母亲病重,召你回去,你便速速准备,回贡阳去一趟!”皇帝声音里没有起伏,
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沉重与沉痛。
苏峥一时无法接受信上的信息,听到皇帝的话,也没有反应过来,依然一遍遍反覆看信,信上的字迹是苏涵的,清瘦
飘逸的瘦金体,但是,经过近两年的变化,这个字已经带上了如同母亲的字迹那般的刚毅,苏峥依然是第一眼就认出
来了,这是苏涵的字迹,近两年的没有丝毫联系,此时,他才看到苏涵写的信,只是,这个信上的内容却如此残忍。
明明离开的时候,母亲的身体还是那般好,每月的家信,母亲也没有提过她身体不好,怎么突然之间就说病重,要他
回家去了呢?
苏峥真担心,无论是母亲病重,还是苏涵病重,这都让他难过又茫然。
苏峥是即刻就从皇宫里回府,然后赶紧让小厮丫鬟整理东西,轻车从简,赶紧赶回贡阳。
从京都到贡阳,运河水路一般要走十来天,只是,此时运河已经结冰,根本没有办法走水路,只能先走旱路,走到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