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是点五？——夜澪

两人只能对比互相的日程，最终约定了在初五那天，由陈功桀先上孔家拜年，再反过来去大桀的父母那儿拜完年，之

后就去看新上映的搞笑贺岁电影。

新年的街道总是四处透着喜庆的气氛，每家店铺的门前都挂起了红灯笼，他们也许都生怕自己家比不上别家喜庆似的

，又为自己添上了不少红色的装饰品，当真是放眼望去满眼都是红色的光景。

再加上这天是初五，正好是迎财神的日子，一大清早燃放完的炮竹还来不及清扫，走在路上连道路也都是满满的红色

，甚至让路人有一种转身于红色海洋的错觉。

孔胜桀和陈功桀从布满了炮竹渣的小区飞奔出来，只见后者一边捂着左边的耳朵一边抱怨道：“所以说我讨厌过年，

到处都在放鞭炮，走到哪儿都没有安宁，吵死我了，睡觉也不得安宁。”

“我倒觉得过年挺好，有压岁钱收还有寒假能放，鞭炮这种小事直接忽略不计，又不是天天放。”同样捂着耳朵逃出

来的孔胜桀满不在乎地道。

“那是因为你神经粗。”

“啊不对，你不要叉开我的话题啊！上次你说考虑的事，到底考虑得怎么样了？连徐翼都进来啦。”

“小桀，不是我不想配合，是我真的对动漫没兴趣啊……”

逃离了鞭炮重灾区域，两人又再次恢复缓步移动的速度。

“来吧来吧帅哥，我们‘腐区’需要你。”

陈功桀斜眼看了小桀，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唰”地闪了一下光，只见他嘴角微微翘起，邪气地轻声说道：“只要你需

要我就够了，‘腐区’不关我的事。”

“无情！小气！冷血！”

陈功桀失笑：“这和无情小气冷血有什么关系？我这人懒么，上了场又会怯场，头晕手软腿抽筋的，所以我只看你比

赛就行了，在底下还可以帮你拍拍照片什么的，你这么帅，我不把这些耀眼的瞬间全都抓拍下来怎么行。”

“你不想进‘腐区’，有必要这么诋毁自己顺带着抬高我么……”孔胜桀嘴角抽搐，他真是受不了大桀了，这家伙一

会儿嘴甜得像是抹了糖似的，一会儿又开始欠扁的胡扯，上下两张嘴皮，翻来覆去，话都被他说光了，而且他就是有

本事把这么欠扁的话讲得那么萌，反之亦然。

两人有说有笑从路上经过时，没注意到他们身侧有一个人自从陈功桀的声音出现起就躲进了街角中，两人说笑的身影

被他完全看在眼里。

他把自己尽量躲入黑暗的角落当中，先是露出了震惊的神色，接着长叹了一口气，等到两人消失在远处，他才重新从

黑暗处走出来。

那是一个不论身材还是眉宇之间，都长得与邹雅彦有几分相象的少年，清秀白净的脸庞上仍然带着一丝复杂的神色，

他从随身拾的包中翻出一样东西来，在掌心中摊开。

展开的是一张不论怎么看都显得平淡无奇的、完全不具备收藏价值的练习纸，然而却被少年妥善保存着，经常随身携

带。

少年盯着纸条看了许久，几次想动手撕毁它，可是经过长时间的犹豫，最终还是把它重新小心收回到包里。

他望着陈功桀消失的方向，嘴唇微动，喃喃道：“功桀……”

孔胜桀求陈功桀加入‘腐区’求了一路，然而直到到达电影院买完了票坐到位子上，对方依旧没有改口的意思，他最

终也放弃了劝说。

电影很快开始了，小桀左手边的两个位置空着，本来以为是没有卖出的票子，不过电影开始几分钟之后，孔胜桀听到

左边有人搭话说：“请问这个位置是08号吗？”

“嗯，是啊。”被叫到的孔胜桀转头礼貌地回答。

谁知道对方看到孔胜桀的样子后竟然愣了，他听到这是他在找的位置后也不坐下，只是看着孔胜桀的脸，嘴里似乎还

在低声说着“巧”之类的话。

“怎么啦？我们认识吗？”孔胜桀也讶异于对方的表情，他也观察着这个和自己好像差不多大的少年，但长期处于黑

暗中偶尔才会有强光出现的放映厅环境，使孔胜桀很难看清对方的具体长相，只觉得这张脸好像的确似曾相识，但又

好像不认识。

“小桀？什么事啊？”陈功桀听到动静，探着过来问道，然而在看到少年的脸之后，他也愣了，随即闷闷地说，“小

林。”

被称为小林的少年这才回过神来，他困难地扯出一抹笑来，点了点头勉强作为回应，“嗯，是我，功桀。”说完就颓

然地坐下了。

这么诡异的情形，就算孔胜桀再怎么迟钝都能感觉到不对劲了，他扭过头去看看大桀，再转回来看看少年，来回看了

几眼，最后疑惑地悄悄问陈功桀，“大桀，你们认识？”

然而还没有得到大桀的回答时，刚才一直被小林挡在身后的另一个人，在三人相互无言的时候，往小林的位置这儿靠

过来，随后突然和孔胜桀打招呼：“啊！孔学长！好久不见！”

孔胜桀刚才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小林身后有人，听到有人叫自己，才转头去看这个女孩儿，仔细瞧了瞧，说：“王嫣啊

，真的是很久没见了，你之后没再遇上过那种事吧？”

“嗯，没有了，那次多亏了孔学长。”女孩儿甜甜地笑着回答。

这回轮到小林和陈功桀愣了，他们没想到除了他们俩在那么意外的情形之中遇到之外，甚至连互相陪同的人也都认识

。

孔胜桀早已经从大桀和小林的表情中看出了端倪，可是王嫣只以为愣住的两人以前相识而已，完全处于状况外，于是

给孔胜桀介绍起来：“孔学长，这是我表哥，叫林琰，我们今天出来玩的。”又对小林道，“林琰，这是孔胜桀孔学

长，我以前对你提到过的，遇到敲诈的小混混的时候，救了我的好心人。”随后眼神示意陈功桀的方向，“他是……

？你朋友吧？”

林琰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考虑着什么，最后说：“嗯，他是陈功桀，是我高一时候的英文家教。”

孔胜桀神情复杂地看着大桀，后者在他的注视之下，不自然地点了点头：“嗯，只不过只有一个学期的时间。”

第二十四节 陈功桀的幸福

“林琰，明天就有冷空气，记得去上课的时候多穿些衣服。”

“嗯，学长，你自己也是。”

“学长，我期中考试英语的成绩明显提高了，都是你的功劳！改天我请你吃饭吧。”

“那是因为你努力了，林琰。”

“让我请你吃饭吧，学长。”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学长，那个……我……我能叫你功桀吗……？叫学长好像……很生疏……”

“……”

“对不起，我……”

“那么我改叫你小林好么？”

“学长！？”

“不是功桀么？”

“啊，嗯，功桀……唔嗯……”

“琰琰！你们抱在一起干什么！？”

“妈？”

“伯母我……”

“闭嘴陈功桀！没想到你居然是个不要脸的同性恋！？我们请你来当家教，是想让你教他好好学好英文，不是让你教

他谈恋爱，更不是做同性恋！想不到我们竟然引狼入室了，你放开他！不要带坏我家儿子！琰琰不是同性恋！”

“伯母，我和小林是……”

“这个月的家教费给你！从现在开始你别再到我们家来了，也别让我知道你去琰琰学校，不然我就找你家长找你学校

去了！”

那是陈功桀刚升上大学时的事，那时候母亲刚和现在的继父结婚，突然之间和相依为命了多年的母亲分开一个人住，

陈功桀觉得心理空虚，希望为自己找些事情做，这才尝试找了一个家教的工作，每个星期天去林琰家为他辅导高一英

语。

没想到一做就是半年，甚至和自己的学生林琰在长期的交往中成了恋人关系，和小林愉快的恋情很好地治愈了陈功桀

，也让他一天比一天觉得更充实。

只是在快乐的时光背后，陈功桀没有意识到潜藏着的危机，他和林琰肆无忌惮地在房间里互相倾诉对对方的喜欢、交

换接吻，终于在一次忘记锁门时，被恰巧进来查看林琰读书情况的林母发现，最终被赶出林家，他和林琰被硬生生切

断了一切往来。

自从那之后，陈功桀就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有机会见到林琰了。

大一下半学期的头几个月，他一直很消沉，每次孤单一人时，就会想到和小林相处时的种种，还有最后来不及和对方

说些什么，就被拆散时的情形。

直到几个月之后，他才从悲伤之中缓过来，但那时候的刺却一直扎在陈功桀心里，就在他以为这根刺已经完全被拔除

，被活生生撕开的伤口也愈合得不剩一丝痕迹时，小林却以巧遇的方式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刚才和小林打的照面，让陈功桀回忆起不少和他一起时的点点滴滴，现在在有了孔胜桀的陪伴之后，他当然不会再对

林琰存有当时的感情，可是那种彻骨的痛却深深留在他的记忆里，每当回想起这件事时，陈功桀还是会有心情沉闷的

感觉，他曾想，那次的被动出柜对他的心理影响可能会是一辈子的吧，可能的话，陈功桀希望一辈子不要再有这样的

经历。

陷入沉默的大桀让孔胜桀开始不安起来，他根本无心继续看这部搞笑电影，即使电影院里笑声一阵接着一阵，但是他

已经什么都看不进去了。

他左手边坐着的小林显然是大桀以前的恋人，看他从刚才起就不发一言，只看着前面的椅子或者地板做沉思痛苦状就

明白了，而且最大的可能就是被陈功桀甩了之类的。

可是孔胜桀不明白的是，大桀都已经和他做了情侣了，怎么也一副曾被甩了似的表情？自己还不能让他忘记以前的感

情么……？大桀对这个小林还是念念不忘的吗？

孔胜桀再转过头去看林琰，好歹比比自己跟大桀的老情人哪个更帅一点，可仔细观察之下，却被他看出了些门道，难

怪刚刚看这张脸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人分明就是和MASA长得很象嘛！

这一比，把孔胜桀比的不爽了。

他暗自咬牙，心说就算大桀喜欢的是这种类型，找上MASA的事，不管是下意识也好、故意也好，可现在和你谈着恋爱

的是我，就算再怎么喜欢、再舍不得这个老情人，不管你们之间到底是谁甩谁，表现在我面前表现出来也太过分了吧

！是想气死我吗？

孔胜桀当即就有点火了，反正电影也看不进去了，不如现在就回家。

这么想着，孔胜桀也就站起来，他拎起自己的包，随手拿上刚买的饮料，绕过陈功桀就想离开。

“小桀，你想去哪儿？”陈功桀察觉到孔胜桀的意图连忙拉住他。

“回家。”被叫到的人没好气地回答。

“孔学长？电影才刚开始，你就要回去了吗？”至今仍在状况外的王嫣不解地问。

孔胜桀勉强对她一笑：“是啊，电影不好看，不对我胃口，笑不出来。”

王嫣不大理解地点了点头：“喔，那拜拜。”

看到平时开朗又有话直说的小桀一脸的闷闷不乐，连期待已久的电影都提不起他的兴致来，陈功桀知道自己刚才沉浸

在过去中的萎靡模样一定是让他心寒了，心里为伤了小桀的事很是内疚。

陈功桀现在全心全意喜欢着的人是孔胜桀，让他开心、让他完完全全感受到自己的关怀和爱意才是陈功桀最该做的，

可是今天意外遇到了之前的恋人，又不对他解释清楚这件事，却着实是让小桀难过了，他和小桀因为春节的关系那么

久没有见到对方，明明每天都发消息打电话以解相思之苦，现在小桀反而说要回家去，显然是不想再看到自己和小林

这样。

“我和你一起，小桀。”说着，陈功桀也整理了一下东西，准备一起走。

孔胜桀有些高兴，但是看到一旁的林琰有些伤心的表情，他又高兴不起来了，这个人显然现在还是喜欢大桀的，大桀

这么一句话都不说，继续让他这么难过下去，好吗？

而且陈功桀似乎也还有心结的样子，这样弄到大家都不愉快，不如……

虽说孔胜桀很担心，但还是一咬牙，说道：“你和小林好久不见了吧，一定有什么话想对他说，我在外面等你……呃

还有……不要让我等太久……”

说完孔胜桀就快步走出了放映厅。

他这一时对别人的大方，换来的是对自己的残忍，一走出放映厅，孔胜桀就马上回头看看后面有没有人跟上来，结果

有是有人跟在自己后头，可惜不是大桀，而是某个上厕所去的观众。

于是孔胜桀开始在影院前台兼小卖部前开始转圈子，而且三步一回头，五步一看钟，等得很是心焦。

传说有研究表明，假设有等和被等的两方，前者和后者的感觉上会有相当巨大的时间差，让人等的一方觉得时间的流

速是一般流速的三分之一，而等着的一方则会觉得时间比平常慢上三倍。

孔胜桀觉得得出这个研究结果的学者简直就是在放屁，他每隔五步看一回钟，都觉得时间过去了一分钟，可实际就过

了十多秒而已，分明就是慢了五六倍！

就这么急切地等着，就在他第十次回头确认人有没有跟出来的时候，终于看到放映厅的门打开，陈功桀匆匆从里面出

来了。

孔胜桀抬头看钟，才过去一分钟，可他总觉得等了很久似的，他故作镇定地走过去，说：“还挺快的嘛，我以为你们

要说上很久。”

小桀之前能自己离开，让陈功桀和小林之间有讲话的时间，让他得以面对过去，这点让他很感动。

然而陈功桀和孔胜桀正式非正式交往了三个多月的时间，他觉得自己对小桀还是挺了解的，虽然眼前的人现在表现的

很大方，但是陈功桀知道，这也只是表相而已，如果他再和小林多说些话，在外面一个人等着的小桀就会多难过一分

，虽说小桀平时看似缺根筋，可到了感情上却很在乎，心也会比往常敏感得多，从孔胜桀体贴地留给自己和小林说话

的空间这点上，就可见一斑。

这样为他着想的孔胜桀让陈功桀既感动又心疼，即使小桀没有问起他和小林说了什么，陈功桀还是想告诉他，免得他

胡思乱想：“我只是和他说‘我已经找到自己的幸福了，希望你也能找到’而已，当然快了。”

“真的？”孔胜桀惊喜。

“不然你觉得我会和小林说什么？”陈功桀用力勾过小桀的肩膀，使得孔胜桀一下子失去重心撞在他身上，他低声说

，“我知道你在胡思乱想，刚才让你担心了，对不起，我没有旧情复燃，也不是对他余情未了，只是想起了一些不太

愿意想起的过去的事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