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陶然沉眉肃目鬓染风霜,他伸手把陆棋和崔伍都拉了起来,“多年不见,我只是想知道,你家少爷用六年的时间赢
得显赫声名,到底会不会让我失望。”
大船沿着洛河的堤岸慢驶,船舱之中,精美的菜式陈列,沈陶然动手为风檄羽挟菜进饭碗里。
“这是从洛河新鲜捕获的鲤鱼,现抓现做,贤侄尝一尝可合胃口?”
风檄羽只觉得有一股热气直冲喉鼻。沈绌清身上优雅的气质,几乎全部承继自父亲,但是年长的岁月,让沈陶然多出
一份冷静与硬朗。他在世间已经没有亲人,在沈陶然的面前,似乎所有的委屈都被翻涌起。
他用了无数的心血训练出来的铁骑,一仗败北几乎全部覆灭。在他最艰难的时候,沈绌清赶到绣忆去找他,告诉他跌
倒了就要爬起来,在荷花池塘的岸边把身体交给他,与他紧密地拥抱。
他在十五岁那年遇到沈绌清,用尽了八年的时间,不是没有想过要与他相守到老。但是沈绌清最后还是选择了叶沧溟
,他给了他满怀的希望,然后又全部敲碎。终将有一天沈绌清会像眼前的长者一样老去,但都不再与他有关连。
“檄羽?”
沈陶然的目光看过来,风檄羽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沈伯父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
又是试探又是设宴,沈陶然长年在外极少回到洛城,他不会只是跟他聚旧那样简单。风檄羽恢复了心情,冷静地等待
着沈陶然开口。
“我来看一下你,顺便问问你的近况。”沈陶然看着他,带着探究的意味,“你从军六年立下军功无数,但是一仗败
北,叶豫就削掉你的权位贬成守门士兵,你的心里有没有怨恨?日后如果有机会东山再出,你还会不会为他效命?”
“日后的事情我没有打算。”
风檄羽摇头,叶繁盛与叶初开兄弟争权,以后的事情谁都说不清楚。沈陶然怅然地叹息,“男儿就该有自己的志气,
可惜清儿的性情太软弱,无论如何也成不了气候,这么多年我对他已经绝望。”
“人各有志,沈伯父应该比我明白,有些事情强求不来。”
“你怎样看待建王?”
风檄羽的目光沉了下去,“……我不想评论这个人。”
“有些事情,我想清儿没有跟你提起过。其实不能怪他,在他知道详情的时候,你已经离开了洛城。但是你难道不奇
怪,他明明不是经商的人才,我还是把全部的家业留给他,而我多年来在外四处奔走,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风檄羽在桌下揪紧了手心。
他回到洛城之后,沈绌清有过很多次的欲言又止,他没有说出口的,就是沈陶然将要说出来的话吗?
沈陶然的目光变得悠远而意味深长,“建王的身世,外间的人一直不知道详情。当年月湖公主被掳到叶国为妃,其实
已经怀着一个多月的身孕。所以建王与叶氏的血脉根本没有关连,他是季国真正的后人。这么多年来,我跟他的姑母
一起,都在为复国而努力。”
风檄羽猛然地抬起头,隐隐有些明白沈陶然找他来的目的。
“叶氏无情,你不应该再有眷恋。况且建王不论是魄力还是品行,都远胜叶繁盛和叶初开兄弟,你择木而栖,他日前
程远胜留守在叶国。”
“沈伯父如此直言,就不怕我会向上举报?”
风檄羽的目光冷厉了下去,沈绌清竟然瞒着他,在背后做了如此惊天动地的事情,他为了叶沧溟,难道连命也可以不
要?
“我相信你懂得什么才是最好的抉择。”
“男儿有所为有所不为,这件事我没有办法答应。”
风檄羽仰头饮尽杯中的酒,“今日与沈伯父聚旧到此为止,我还有守城门的职务在身,就此告辞!”
“等一等。”
沈陶然地身后缓声开口,“我知道你一直很喜欢我的儿子,甚至在你离开洛城从军的前夜,在他的房间外面淋着雨守
候了一整夜。你不舍得他,这么多年都念念不忘,如果我答应促成清儿和你在一起,……你会不会考虑?”
风檄羽已经起身离座,几乎走出舱门脚步又一下子顿住。
30-秋色满城楼
青山隐隐,秋水迢迢。
离开了将近三个月,沈绌清终于又回到了洛城。
这是他生活过二十六年的地方,他在这里出生、长大,然后与风檄羽交往,也与叶沧溟结识。他决定了要离开,心头
怀着满腔的离愁别绪,坐着马车一路走来,他都掀起车帘,用留恋的目光扫过车窗外面的一景一物。
或许这是他最后一趟归来,以后都不会再有机会重踏家乡。
“沈公子,从哪座城门进城?”
安维坐在车头发问,沈绌清想了一下,最后还是说:“西城门吧。”
夕阳染红了洛城高大的城楼,褪色的旗鼓被河风吹得猎猎作响,暮色中风檄羽健硕的身影像是雄塔一样。飞来飞去的
苇絮,袭落衣裾上下飘舞,映入沈绌清的眼里,一切都带着说不出的别离与感伤。
他沿着青石梯阶,一步一步地走上城头。
风檄羽站在门楼之上,扶着墙砖,凝神地看着沈绌清走近。素白的袍服在风中翻涌,束带飘动,他的身影还是那般飘
逸得几乎要御风而去。异常清美的眉眼,沾染着淡淡的失落,有一抹感伤笼罩在他的眉宇之间。在夕阳中的他,美好
得像是画中人一样,风檄羽知道穷自己一生,也不会再遇到让他如此倾心爱慕的男子。
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缠,气氛静默,只有漫天的苇花在身前飘飞舞动。
直到天际的一轮斜阳完全沉下去,最后的一丝光亮消失,风檄羽才开口问:“是你爹写信要你回来的?”
“是的。”
沈绌清略带讶然地点头,在他决定离开的时候,父亲沈陶然回到了洛城。虽然父子之间的情份很薄,但是能在离开前
与父亲见上一面,对他说一声保重,他还是着意的,他奇怪的只是为何风檄轻易就能猜中?
“果真如此。”
风檄羽的眸光在暮色中越发的幽暗,沈陶然没有说谎,他的确写了信给沈绌清,然后沈绌清听从地离开叶沧溟,回到
洛城,回来完成父亲订下的这场交易。他想要沈绌清,想到发疯、发狂,但是用这种手段得到,又算是什么?
“又是秋天了。”
沈绌清放眼看着眼前横亘而过的洛河,河水奔流昼夜不息,他的眼中有着深深的眷恋与不舍,足下的这座城,眼前的
这个男子,都在他的生命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别离的前夕,让他心怀怆然。“时间过得真快,一年将尽,我们认
识有八年了。”
“真的是八年。”
风檄羽想起那些与沈绌清相识的日子。风绣琳每月初一十五都会到归元寺上香,她是洛城有名的美人,倾慕她的年轻
才俊不计其数,他每每总是陪伴在左右,毫不留情地赶走那些狂蜂浪蝶。
归元寺大殿外的槐花树下,他第一次见到沈绌清。
那样柔软素雅的男子,眼神温暖清澈,他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就再没有移开。他对风绣琳的过份维护,结下了不少仇
怨,当日赵易林召集了七八名的护院对他进行夹击。风绣琳被他塞上马车离开,他的头部重重地挨了几棍,在鲜血流
下来,眼中只剩余一片血色的时候,是沈绌清出现救下了他。
后来他才知道沈绌清的身份,洛城有名的富户的大公子,同城进出,他居然到十五岁才认识他。接着下来整整两年的
时间,他终日像是做梦一样的缠着沈绌清,年少的冲动,让他狂热到几乎夜夜都睡不着,只要合上眼,那个素雅的身
影就会在眼前浮现。
风檄羽扶着额角把脸别开,抑制不住的心痛如潮水一样蔓延。
明明他比叶沧溟早一步认识沈绌清,明明他们之间相处得那样水乳 交融。命运像是齿轮一样,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以
致他错失了这个人?
“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要离开洛城?”
风檄羽突然开口发问,沈绌清错愕了一下。风檄羽不可能猜到他已生去意,他的询问不过是凑巧。他带着感伤缓缓地
摇头,“纵使有不舍,但形势所逼,也是无可奈可的事情。”
“你能想得通就好。”
风檄羽幽深的眸光一直看着沈绌清,神情中燃烧着某种激情的等待,“再有三日就是十五,到了那天的黄昏,你到白
鹭洲等我。你说自从我回来之后,我们还没有好好地坐下来谈过,那天我会找条船,我们一起在月色下泛舟品茗。”
沈绌清的唇边漾开一丝温软的笑容,应允道:“好。”
风檄羽伸手扶住了他的肩头。
他的心底已经有了决定,他不可能答应沈陶然的要求,但是也不能继续留沈绌清在漩涡中打转。沈绌清完全不懂得保
护自己,他是如此的柔弱易碎,叶沧溟要复国,叶繁盛与叶初开要争权,这些本该都与他无关。他要带他走,沿着洛
河溯游,找一个僻静的地方隐居,一辈子都不再让他离开身边。
“檄羽,年少的时候我们错过了很多,有些事情总是让人身不由已。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再像刚回到
洛城的时候那样,把我恨进骨子里好不好?”
沈绌清扬起了脸,神情脆弱而期待。
风檄羽抬起了手,用结着厚茧的指尖抚过他光洁的脸。每见一次就清减几分,沈绌清的苍白憔悴让他心痛。
“我用生命起誓,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再那样对你。”
沈绌清唇边的笑意加深,带着眷恋与不舍,伸手环抱住风檄羽的腰身。
他不会赴三日后的那个约定,因为那时候他已经离开了洛城,安维会带他去找他的主上,他注定要对风檄羽失约。
口鼻呼吸到清淡的像是白莲一样的气息,风檄羽伸手把沈绌清拥入怀里,喃喃地说:“我等了你好久,真的好久。”
被削去将军的头衔,连降十八级贬为守门士兵,风檄羽每日在一成不变的节奏中开启以及关闭城门,然后空余的时间
,他就坐在门楼之上等待。高踞城楼之上,可以眺望到远方的来路,他等待了那么久,都没有等到沈绌清的归期。
现在沈绌清就在他的怀里,他不会再让他离开,一生一世,都要把他缚紧在身边。
“我就在这里。”
沈绌清把脸贴近风檄羽的身体,在他浆洗得硬梆梆的军服上磨娑,男子阳刚的气息,风檄羽身上的味道,他以后都将
不会再有机会触及。
风檄羽用指尖撩起他的下颚,吻住了他柔软的唇瓣。
在漫天的苇絮之中,他们彼此紧密地拥抱,唇舌深深地纠缠。炙热缠绵的亲吻,像是要到海枯石烂才能分开。夕阳沉
了下去,一轮明月升上了高空。将近十五的月亮,皎洁明亮,仿佛能照出人世一切的悲欢离合。
风檄羽的舌尖探进来,滚烫炙热,沈绌清的决心几乎要溃不成军。
“檄羽,你要过得好好的,以后都是。”
“我知道。”
风檄羽褪开沈绌清身上的衣物,堪比月色般莹白光洁的肩头露了出来。没有给他逃避开的时间,他看着他的眼睛问:
“你还会不会怕我?”
沈绌清低垂着眉眼,咬紧了自己的下唇不语。
“我不会再弄痛你。”风檄羽习惯了他的欲言又止,贴近他的耳边逐字逐句地低语,“……今晚我要真正的得到你,
你要准备好我会做到最后。”
31-别后长相忆
一泻千里的月色,从窗扉透进来,洒落在情人纠缠的肢体之上。
风檄羽把沈绌清平放在床上,拉开他身上袍服的系带,把已经凌乱的衣物全部褪下,带着赞叹与迷恋,用粗糙的大手
抚摸过他柔滑的肌肤。他俯下头去亲吻,印下了一个又一个热情如火的印记。
“檄羽,檄羽。”
沈绌清的指尖探进他的发梢,撩起了他乌黑如瀑的头发。
粗硬的发丝,拂过他赤露的胸前,带来又酥又麻的触感。风檄羽的性烈如火、刚猛直行,似乎连头发也比其他人强韧
。亮粗黑直的发丝在他的指尖间泻开,风檄羽的眼神炙热而明亮,沈绌清觉得自己快要被他眼中、那两簇跳跃着强烈
欲望的火焰烧着。
风檄羽执住了他的手,声音低沉而温柔地问:“现在还会不会痛?”
“已经不痛,就是没以前灵活。”沈绌清带着失落摇头,双手的伤势已经完全恢复,但是他还是没有办法再奏出流畅
的琴音,他的手或许以后都不可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这是我见过最灵巧的手,”风檄羽把唇贴过去,迷醉地亲吻他修长洁白的指节,“不能弹琴也没有关系,就算你连
衣服也不能穿,饭来也不能伸手都没有关系,你有我就足够。”
沈绌清喉头酸涩,风檄羽向来不肯在细节上花费精力,不拘小节随性而为,他甚至连自己的头发也束不好。原本以为
再也无缘他的温柔,但是在即将别离的时刻却让他更加感伤。他用双手勾住风檄羽的脖颈,拉下他的头,以双唇贴了
上去,不愿意听他再继续说下去。
微微颤栗的唇瓣,柔软温润,散发着白莲一样清香的气息。风檄羽用舌尖顶开沈绌清的牙关,把主动权抢了回去。
青涩温柔的亲吻,已经不足以浇灭他下腹的欲火,他需要更狂野的激情。
“呜呜……嗯……”
沈绌清被他吻到几乎窒息过去,一连串的呻吟在唇齿间逸出。
风檄羽炙热的唇瓣不断地往下游移,滑过他下颚,脖颈,然后到了胸前。硬挺如小石子的突起被吮住,灵活的舌尖若
重若轻地逗弄,使那个地方绷紧得越来越厉害。
沈绌清全身都在微微地颤栗,不由自主的揪紧了风檄羽的发丝。
“不习惯吗?”
风檄羽哑声失笑,沈绌清在情事上的青涩,总是出乎他的意料。
沈绌清窘红了耳根,眼睛都不知道该落到什么地方才好。“……我,我只被你碰过。”
“只被我碰过?”
风檄羽的眼神中有一瞬间的困惑。
沈绌清的意思是,其实叶沧溟从来没有碰过他?回想第一次进入他的身体的情形,他几乎被勒得透不过气,如此青涩
,沈绌清怎么可能会是有过许多经验?风檄羽的心头激荡,愧疚与狂喜掺杂的心情一下子全部翻涌起来,他那时候一
定是疯了,被妒火烧红了双眼,完全失去了判断力。
身下的这个男子,从来没有被其他人碰过,他从头到脚都只属于他。
“清,我的清!”
风檄羽激狂地亲吻着沈绌清的身体,简直无法控制自己汹涌澎湃的心情。沈绌清在他一波一波的掠夺中,完全失去了
还抗力,痉挛着身体避开,却越发像是欲拒还迎。
“喜欢我这样碰你吗?”
风檄羽低下头,把他的脆弱全部含进了嘴里。他用舌头往上舔吮,含住了顶端上下吞吐。沈绌清是如此的青涩,他要
让他得到最大的快乐,以后都不会再抗拒他的碰触。
“啊,檄羽——”
沈绌清无力逃开,被挑弄得只余下连串的呻吟。
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他跟风绣琳是名义上的夫妻,由始至终,他都只得风檄羽。风檄羽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