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纪感觉有些什么,似乎已经开始摇摇欲坠.
遥纪微笑,
“感情不是拣便宜的事,但是,我可以和你赌.”我也和自己赌,赢了至少证明自己还能吸引他,不是一文不值的被当做替身存在.
遥纪端着酒坐到吧台边,将围巾解开,露出修长的锁骨,一口喝光杯中的酒,朝那个男人微笑,三分纯真,两分迷茫,纯粹的笑,诱惑的笑.艾伦站在遥纪旁边脱下外套,也朝他笑,那人目不转睛的望着遥纪.
艾伦将遥纪拖到另一个男人面前,一个近五十的老男人.遥纪半合上眼,手轻轻将额前的碎发拂开,被酒润过闪着光泽的嘴唇微张,带着醉意的脸颊上似笑非笑的望着那个人,一眨不眨,那样子性感得让人窒息.
那人一见,吐出一个词,“海妖.”伸出手就要揽遥纪的腰.艾伦一把将遥纪推倒旁边的座位上,其它的男孩子都围过来,有些不置信的看着遥纪.
这张脸,才第一面就能让高泉产生强烈敌意的脸,遥纪不是不知道它的作用.
遥纪顺手从服务生手中再接过一杯酒,一口干掉,朝年轻的服务生笑, “很好喝,有威士忌吗?”
服务生端了一大杯满满的.
遥纪将头微仰,金黄色的酒顺着脖子滑进白晢的胸膛,这让遥纪想到那一夜,周信就是这样一杯一杯的将他灌醉,为所欲为,让他痛不欲生,那难以启齿的羞辱,以为已经遗忘的,原来一直刻在骨子里.
妈妈,你还幸福吗?
有什么顺着酒也滑下脸颊.只有一滴,滑落无痕.
遥纪一边喝着酒,一边不知所谓的笑.其它人在一边喧闹,他什么也听不见.
艾伦突然安静下来,朝一个角落挥了挥手,舒缓的音乐响起来,把遥纪从座位上拉起来,揽过他有些无力的腰,慢慢地移动着脚步,随着音乐起舞.
雷蒙德冲过来一把将遥纪揽进怀里,遥纪神智已经模糊,缓缓地闭上眼睛.只知道笑,笑的凄迷,笑得彷徨.
雷蒙德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地瞪着艾伦,眼中的寒光令人毛骨悚然. “你对他说什么了?”
艾伦撇嘴, “你的老情人阿,他不是早知道么?从来都没问过你?”
看到雷蒙德皱眉,艾伦望着雷蒙德怀中安静的遥纪, “这人也太大方了.”
雷蒙德将脸贴上遥纪红透的脸颊, “宝贝,”叹息一声,在遥纪洁白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将他小心的背回房间,放到床上.
遥纪嘴角一直带着满足的笑,似喜犹悲.
雷蒙德因为这事,甚至一个月都没有和艾伦说一句话,完全无视他.艾伦找各种各样的借口靠近雷蒙德,都被当做透明人,遥纪看着艾伦的脸一天比一天拉得长,感觉艾伦就像个活火山,随时爆发.
这天从图书馆回来,遥纪洗完澡正准备睡觉,被雷蒙德一把揽进怀里,被动的承受他激烈绵长的吻,突然房门被打开,艾伦站在门口冷笑,
“原来刘振不要你.” 遥纪的脸瞬间苍白,轻轻推开雷蒙德窝进被子里.
这话其实并不重,只是一个被刻意忽略的事实,原来那么深的爱一个人,也会被取代的,已经半年多没有刘振任何消息,遥纪甚至有些想不起他的样子,很可怕的事实,不是吗?
不能想象,如果雷蒙德爱上别人,将自己遗忘,甚至是一张照片都不留,那会有多可怕.
雷蒙德反手给艾伦一个响亮的耳光,气得说不出话来,艾伦摔门而出.
雷蒙德将遥纪抱进怀里,直说对不起.遥纪笑笑,继续刚才未完的事情,将唇贴上雷蒙德的唇,小心的和他纠缠,挑逗他,放松自己的身体,
顺从本能的渴望,双臂缠上他的背,更深的贴近他,随着他温热的手掌在身上抚摸,微微颤抖着,细微的呻吟着,承受着那时而缓慢坚定、时而强烈的撞击,意识逐渐模糊,朦胧得看不清雷蒙德的表情.
似乎爱情就能如情欲一般排山倒海,无力自拔.
雷蒙德,你是我赖以为生的灯塔巨人,千万不要熄灭你的灯火,直到我停靠,为你种上最美丽的花朵.
两人折腾到半夜,遥纪才迷迷糊糊睡去.感觉到雷蒙德起身,柔声在他耳边解释,
“宝贝,我不放心,去找他回来.”雷蒙德的脸颊轻轻地碰了碰遥纪的脸颊.遥纪无声无息.
直到门被打开,关上.脚步声走远.
遥纪睁开眼,感觉身后的温度正慢慢散去,被子里冰凉一片,怎么也暖不过来.嘴角渐渐漾开一丝轻柔飘忽的笑,忍着全身的酸痛起床,翻出放在一边的书,继续看书.
除了看书,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可是眼前却模糊一片.
谁都忘了,今天是遥纪的生日.整整满20岁的生日.
在英国这一年多,感觉过了几百年.心境在一点点的成熟,或者说苍老.
爱情,到底是什么?无论怎么说服自己,可是心却总是会痛着,细微的,隐隐的,痛着.
直到清晨,两人都没有回来.遥纪洗脸刷牙,忍不住朝镜中望一眼,
脸上毫无血色,一夜未眠这两黑眼圈熬得特明显,整个人累得像鬼一样,直觉得自己老了,而且笑起来还挺难看的,好像要哭一样.眼前再浮现艾伦的样子,大大的双眼皮一眨一眨的,鼻子像雕塑样的直挺,皮肤水嫩水嫩的.
遥纪在镜子面前对自己苦笑,简直不能比阿,不能比.
遥纪打开门却看到缩在楼梯口的艾伦,狼狈的缩成一团,目光无神的望着地面.遥纪从房间里拿出一件外套披在他的身上,将准备好的早餐放在他面前.艾伦依旧毫无反映.
遥纪看了看时间,离上课还早.坐在他面前,缓缓的开口,
“我有一个爸爸,不是亲生的,养了我十八年,因为他爱我妈妈,可是十八年的朝夕与同,换来的是一纸离婚,爸爸什么也没说就放手了."
遥纪自嘲的笑,
“在爱情里好像没有什么谁对谁错,受伤了也是自找的.这是不可理逾的东西,为什么那么愿意为它牺牲呢?艾伦,你爱雷蒙德吗?有爱到那种死心塌地吗?艾伦,如果爱他,就尊重自己也尊重他吧.”
艾伦沉默片刻后,有些沙哑的说, “我不会放手的”
遥纪笑,
“我代他谢谢你爱他.”遥纪站起来,望着一层一层向下的楼梯,想到自己前不久的梦,自己站在一个老旧的房子里,昏暗的环境下,一直在下楼,木质的楼梯走下一格就消失一格,无止尽的下着楼梯,一步一步数之不尽,怎么也走不到头.
遥纪微叹, “我羡慕你的勇气,谁能保证他明天不会离开我呢?”如梦中一样一步一步谨慎的小心的缓慢的走下楼梯.
艾伦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来, “你看起来也没那么幼稚.”
遥纪回头笑, “谢谢.再见.”
经过这一晚, 遥纪和艾伦关系开始好些了,可雷蒙德和艾伦之间的关系却更是紧张.
艾伦本就不是爱学习的男孩,再加上他的高中同学很多都在这个城市里,经常会相约着逃课出去,玩得找不到人影,老师常常对雷蒙德抱怨,再这样下去课都会被当掉.雷蒙德的脾气开始变得有些急躁,偶尔还会大声的训斥艾伦,艾伦也不甘示弱,家中每每吵得不得安宁,雷蒙德就让遥纪去图书馆看书,自己留下来说教.
遥纪每当这时都无话可说,他插不上话也没人听他的,图书馆变得比家还要亲切.
遥纪将南留下的书和笔记不分学年不分重要与否,都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又一遍.从他的思考方式上受益良多,原来南学长也曾经在这个学校赫赫有名,很多遥纪的老师偶尔会提到南.不过现在他正在别的大学读硕士,不在一个城市,
遥纪有时也会打电话过去问候,不过南似乎也特别忙碌.
第 18 章
属于遥纪的光芒也开始散发出来,
遥纪上课变得信心满满对答如流,下课和导师同学在一起辩论,每每见解独到,让人称奇,写出来的报告再也不需要雷蒙德的校对,去掉泛味的书面坚持,温润的直指中心,总能拿优,并开始和学长们一起跨级做研究,参与比自己高年级的活动中去,将自己全心沉迷进学业中去,其它什么也不想.
遥纪回家的时候越来越少,早出晚归,连放假都忙到不行,只有上不是很重要的课的时候,一个人开着雷蒙德的车回雷家,帮雷家处理一些农活,和巴巴在院子里奔跑玩耍,和雷爸爸说学习的事情,和雷妈妈一起做饭打扫.
雷蒙德被艾伦折腾得焦头烂额,完全没有时间回家.艾伦说过不放手确实一直都没有放手,总是若有若无的在两个人之间弄些小插曲,一个吻,一句热辣的情话,一首暧昧的情歌,或者亲手做的小点心.总有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占据着雷蒙德的时间.
弄得雷蒙德尴尬万分,遥纪无奈只能一笑置之.
遥纪生性不懂怎么去抢夺,也说不上相信不相信雷蒙德.雷蒙德说过他们是老夫老妻,他离不开遥纪.
激情褪去,只剩温存的老夫老妻. 他相信雷蒙德最终会做出最妥当的抉择,所以遥纪耐心等待.就像自己的誓言一样,信任,理解,包容.
尽管除了满足雷蒙德的身体需要之外,他们之间的交谈变得简单到几乎没有任何意义.
离不开,那么就是爱了.
这样的情形持续近半年.在彼此都昏天暗地的忙碌之外,时光飞逝, 圣诞节,元旦节,除夕,是怎么度过的呢?一片茫然,直到情人节.
雷蒙德想给他补偿,和朋友弄了一个聚会,而那天遥纪正好帮学长接了个报告要赶,一直忙到天黑.雷蒙德坐在遥纪对面,面色严肃,“宝贝你从不吵闹,这让我很烦恼,约你出去,你总是以看书写报告为借口.”
遥纪对他温和的笑,“ray,不是借口,这边的学习对我来说压力很大.”
遥纪自接受南学长的学生方法之后,开始习惯了从别人立场上考虑问题,身上的乖巧天真已经渐渐褪变得成熟,身上的平和渐渐积累成淡雅温文.
只是在成长,一直在成长,被世事磨得成熟不再幼稚.
雷蒙德皱眉,“宝贝,你应该学会依靠我,有什么就对我说,我会帮你.”雷蒙德好像忘了,他自来英国第一学期就说帮这都说了一年多.雷蒙德见遥纪翻书,将日历摆放在遥纪面前,强调道,
“宝贝,今天是情人节.”
遥纪恍然大悟,对雷蒙德抱歉的笑,将书合上,“我和你去聚会.”
雷蒙德松了一口气,马上勤快的帮遥纪把大衣围巾都穿上,
“宝贝,我爱你.”看着这张熟悉的容貌,总忍不住想要更深入的品尝他的味道.舌霸道的缠上遥纪的舌,久久不舍.
这难得的温情时刻,让遥纪有些失神.
走到客厅,艾伦居然安静的坐在那看电视.遥纪和他打招呼,他视若无睹,广告上的女星扭着腰上上下下的不知道折腾什么.电视上明亮的光芒映照在他面无表情的脸庞上,总有种怪异的不协调.
情人节的酒吧,隔外的热闹.很多熟悉的脸庞.这个圈子比之正常人确实是少数,所以彼此大都认识.很多人看到遥纪和雷蒙德这么亲密都特别羡慕着和他们打招呼.
遥纪坐下来,被雷蒙德习惯性的圈进怀里,转头却看到角落中有不少人旁若无人的接吻,问“他们都是情侣?”
雷蒙德笑, “怎么可能?很多人互相都不认识.只是想找人过情人节,” 雷蒙德轻吻遥纪的脸颊,
“宝贝,这圈子真正的情侣很少.只爱陌生人,是因为出于无奈.每个生命本质都寂寞,所以彼此用身体互相安慰.可以理解吗?”
遥纪似懂非懂的点头,再望向另一边,刚才接吻的两人却又和其它人接吻,很不自在的撇开头.
遥纪不是不知道这些人有着混乱的肉体关系,可是怎么也接受不了,这种牵手只是一瞬,天亮以后说分手的感情.
一个雷蒙德学校的老师走过来,雷蒙德站起来,他轻吻雷蒙德的脸颊,雷蒙德有些尴尬,等那人走过去,转头对遥纪解释,
“宝贝,这算是今天的安慰.”
遥纪皱眉,就知道情人节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困惑的问, “那么在他们之间,在今天,情人的定义是什么?”
“只是一个陪伴者.”雷蒙德从服务生手中接过酒,喝一小口,俯身将酒渡给遥纪,微甜的果子酒. 遥纪总感觉有别人的味道,很不舒服.
“那爱情呢?”接过雷蒙德手中的酒就喝一大口.
雷蒙德端过另一杯和遥纪干杯,“有,可床伴和情人不能混为一谈.只此一晚,或者多晚.”
遥纪看着雷蒙德和别人自若的招呼,送出那所谓的安慰,“那么你呢?”他越来越不了解雷蒙德,或者说,没有了解过他,以前他从不曾这样,是不是两个人之间时间久了,做什么都当做变得理所当然.
雷蒙德笑着回,
“我爱你.宝贝.”这么轻易说出口的爱,是爱吗?雷蒙德可以一边说爱你一边和其它人接吻,而遥纪不可以,遥纪不想自己变得和高泉一样,把自己爱的人和别人上床的关系说成
“而已”.
雷蒙德见遥纪低头,长睫毛半垂遮住眼睛,有些微怒,“宝贝,你不相信我爱你吗?你看他们,交往从来不会超过半年,而我陪了你两年多.宝贝,我不像你,我不是个念旧的人.”不念旧是想说自己已经忘了那个中国人还是将来总有一天会放弃自己?想到这半年多两人几乎算不上是情人的生活,遥纪将头埋进雷蒙德的脖子,藏住自己的不安,小心翼翼的问,“雷蒙德,你是不是腻了?对我?会不会不要我?艾伦比我年轻,比我美丽,比我浪漫,比我热情…”
雷蒙德一怔,将遥纪的头扶起来,望着他的眼睛, “宝贝,怎么会呢?”
“雷蒙德,雷蒙德…”遥纪除了念他的名字什么话也说不出,那种深埋的无助就这样毫不掩饰的暴露在雷蒙德面前.这段时间,他不是不介意,而是介意到不知道怎么开口.
雷蒙德半认真半玩笑的开口,“宝贝,你要是敢再说这样的话,我就杀了你,别忘了我们约定好的,”雷蒙德严肃的做手捧圣经的样子,学着牧师的语调,
“新郎遥纪,愿意让你的新郎雷蒙德做你的丈夫吗?”在这有些暧昧低迷的环境下,在这幽暗微蓝的灯光下,雷蒙德表情虔诚认真.
“我愿意,”遥纪笑颜如花,争不过一个死人,也算争赢了一个活人.满足了. “那么,雷蒙德,抓紧我的手,不要松开.”
“我也愿意,宝贝,不要有任何离开我的想法,我不准.”遥纪被雷蒙德抱了起来,紧紧圈在怀里,将头埋进他的胸膛,对着他的心脏,遥纪喃喃自语,
“雷蒙德,一定要抓紧我.”遥纪,不要向个女人一样无聊的患得患失,至少,这个怀抱还在这里,温暖的贴近心脏.爱情,是不会被消磨掉的,因为那么深那么深的爱着他.
我们总会等到那一天,与子偕手,相伴偕老.
雷蒙德整晚只守着遥纪,两人拥抱着在座位边跳舞,安静的跳舞,边上的一切嘈杂都远去,守着他们之间的凈土,拥抱着,轻声细语.
回来时,艾伦不在,房间从里到外似乎被人抢劫过一样. 遥纪无奈的叹气,和雷蒙德一起收拾房间,一直到凌晨两点,艾伦还是没有回来,
遥纪想到酒吧里那混乱的关系,抓紧雷蒙德的手, “我们去找他,一定要把他找回来.”
也不管雷蒙德同不同意, 遥纪就冲出去.顶着寒风漫无目的的找人,心里焦急万分.
艾伦,千万不要自甘堕落,那么你将永远失去机会.
广场上一个人正趴在那里, 遥纪欣喜若狂的跑过去, “艾伦,你怎么样?”跑近一看,不是艾伦,却是警察大叔.
醉倒在长椅上,在路灯的照射下,眉目间似乎带着深不可测的神秘,在这寒冷的天气里,这让遥纪想到了那个除夕夜更为狼狈的自己.却又有些想笑,这样冷硬的大叔也会这么狼狈,不过,这么强硬的人,如果不是这么冷的天,如果不是在这个特别的节日里,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这样以天为被,地为席的这种行为,和他完全扯不上边呢.
遥纪坐在他身边,摇醒他, “不管怎样,你今天一定得告诉我名字.”
睁开眼,不像醉过去的那种混沌,他还有些清醒,认出是遥纪,笑,“小鬼,我姓雷,雷炎.”
遥纪笑, “你说人家姓雷你也姓雷,也太没创意了吧.南学长呢?怎么不陪你过节?”
本想冲淡一些沉重,可是遥纪没想到自己哪壶不开正提哪壶,雷炎幽幽开口,笑意渐渐散去,眼眸深处,若有若无的苍茫.“南去美国了.”
遥纪震惊,那时南说那些书不需要的意思原来是这样,一直都有离开的心思,南学长那复杂的眼神出现在遥纪的面前,那里面没有不舍,却有着不耐.
感情逝去,却还被纠缠,一定很让人心烦吧. 雷炎一直守着一个一心想要离开的人,难怪会在这一天喝得这么醉.
遥纪装作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搓搓手, “好冷,我请你去我家休息一晚,就当报答你上次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