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铭点点头,笑矜矜道:“多谢,最近江湖为藏宝图纷争四起,一路凶险,夫人多加保重,另外我刚刚取了夫人的五
千两银票,就当谢礼,所以夫人不必再谢。”叶铭笑着扬扬手中的一叠银票。
这人笑得无耻之至,偏偏肖夫人发气不得,她苦笑一下:“应当的,如若不够,我可再加。”
“我不贪心,这个,很够了。”叶铭继续微笑,他说得轻巧,好似他已经克制自己才取五千两。
肖夫人并不在意钱财,只是不死心问一句:“可否告知高堂名姓?”
“在下不方便告之,还请夫人原谅。”
肖夫人看着青年的背影许久,身旁的判官笔感叹道:“夫人,他和你长的真像。”
“陆老,他的武功可看的出来?”
“刚刚手燕子三抄水实在是精妙,江湖怕无人能出其右,这身法像当年的妙手狂生林五桥,但是又远胜于他。”
“林五桥?两年前不是听闻被追杀,已经死了?”
“不错,就是他。”
“让沿途的注意一下他的行踪,查查看,有一丝希望也不要放过。”
“是夫人。”
皋城,朱家。
金算子朱翊知喜欢钱,他的梦想是死的时候让钱把自己的棺材铺满。而且他只有一位夫人,因为多娶女人太花钱。
早上刚起来,管家来报:“有客来访。”
“什么人?”
“一个黑衣青年,配一把锈剑。”
“不见。”
“可是......”
“可是什么?”朱翊知见对方吞吞吐吐,已不耐烦。
“他说如果你不见他,就烧了你的狗窝。”
“天杀的敢烧我的狗窝,他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乌龟王八蛋!”朱翊知破口大骂。
那管家等他骂够了才慢吞吞道:“那见还是不见?”
“不见,见......”朱翊知握住拳看看手上那些肥胖形成的小圆疙瘩,“我看看那路神仙。”
朱翊知盯着这青年,青年一身粗布玄衣,腰间确实挂着一把锈剑。只是这人的身影倒是好生熟悉,尤其是那双漆黑夺
目的眼睛。但是这脸,却又十分俊美,若是他见过这样的人,肯定会记得,只是这熟悉之感是从何而来?
“坐,喝茶。”朱翊知暂且放下心中疑虑。
叶铭端起茶,无声地笑,这茶还是旧茶,果然符合朱翊知的一向作风。
“这位兄弟有事?”潜台词是没事就快滚吧,不要浪费时间。
“不错,我来拿钱。”叶铭笑道。
“管家,快放狗把人赶出去,关门!”朱翊知立刻跳脚高声喊。
叶铭悠悠坐在原处,轻轻道一句:“一只猪生了一窝金猪。”
朱翊知的身子像是给点了穴位不动了,他讪笑一声:“胡说!”
“那狗窝总是金做的。”
“管家,把人统统带出去。”朱翊知震惊之后在叶铭对面坐了下来,“还未请教兄弟姓名?”
“好说,在下叶铭。”
“你怎么会知道这两句话?”朱翊知一脸凝重。
“林箫。”叶铭轻轻吐出这两个字。
“他在哪里,好不好?”
“挺好,但是他有些想念你。”
朱翊知叹一口气,掏出一个印章:“好,你凭这个印章,可以调取所有店铺里的钱。”
叶铭拿着这个小巧的金制印章:“一只猪,他让你好好保重,你不必心痛,我只需要三分就够。”
朱翊知看着叶铭的背影忽然道:“那傻家伙连算盘都不会打,你让他记住,这些全部都是他的。”
叶铭转头,笑似那濯水芙蓉:“猪一只,好好躲在家里,等你百年后,我会给你的棺材都打成金的。”
朱翊知看着那远去的背影喃喃道:“这傻瓜,打成金的还不便宜死盗墓的了,才不要。”
36、拐跑美人
叶铭走出朱家时,想起曾经有个夜晚,那个风轻云淡的男子曾说过,要带他去殷梅山庄看一看梅花,他微微一笑,现
在梅花落尽吧。
微微抬头,却见对面有个女子看着他,见他的眼神过来忽然红了脸,他不解地一笑,便问道:“请问殷梅山庄怎么走
?”
却见对方脸越来越红,然后低了头:“在东边。”
“多谢姑娘。”
那女子终于鼓起勇气,抬头问道:“请问......”却发现面前空空如也,仿佛自己刚刚看到的是一个幻影。
望见殷梅山庄的碧玉瓦的时候,叶铭深深呼吸一口,空气中似乎真有梅花的清香传来。
“什么人鬼鬼祟祟?”
叶铭望去,却是殷梅山庄的一群师兄弟从外面回来,为首的那个而立之年,一双三角眼,正闪着阴冷的光芒,乃是梅
城春的二弟子郭屹立。
不喜欢,叶铭在心中下了定义。
殷梅山庄中只有大师兄沉烟和六师弟沉云是梅城春起的名字,沉烟是因他无可撼动的未来庄主接任身份,而沉云是个
孤儿亦跟着梅城春姓。
“寒花剑可在?”
郭屹立一向看梅沉烟不顺眼,见这个年轻人眼里露出的不屑,不由恼怒十分,当着众师弟的面,他发作不得,只能冷
笑:“师兄忙于事务,无空见客。”
“你在替他做决定?”
郭屹立恼红了脸:“我说的是事实。”
叶铭嘲讽地哼一声,不想争辩,预备离开。路只有一条,自然要向他们走来,那郭屹立立刻紧张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叶铭看了好笑,不动声色地走近,忽然动手拂发。那厢哗啦一下全拔出剑来。
既然如此,那就不是他先动的手,叶铭微微地笑。
郭屹立欺身上前,一剑挽出了五朵剑花,这是他相当得意的招式,立时把这青年全身要害都罩住。
哪知,刚近那青年,却见他忽然没了踪影,他毫不犹豫调头向后刺去,只听一声惊呼,却是一个师弟的声音。
他恼恨转身,却见叶铭身似鬼魅般,展开将他一干师兄弟统统定住。郭屹立最后的印象是叶铭放大的笑脸,漂亮得似
优昙花开:“叫沉烟来找我。”然后两眼一黑,没了知觉。
叶铭摊开看看自己的手,右手活动无碍,只是还是提不起劲力。叶风行曾经说过,他的内功虽在短期练到第六层,但
尚有不足,兼右手受伤,只能以灵巧的身法补足。
叶铭坐在茅草屋上一口一口抿着酒,在师父和叶风行都去世之后他就开始沉迷于这种滋味而不拔。酒能解千愁,就算
是愁更愁也比清醒着好,只是今天他还要见一个人,所以还不能醉。
一阵馨风过来的时候,他在旁边挪出一个位置:“坐。”
沉烟毫不犹豫坐了下来,然后只见身边人递过一只酒坛过来:“喝么?”
沉烟接过坛子,拍开泥封,一阵酒香扑鼻,他笑道:“好酒,只是我不认识阁下,却觉得万分熟悉。”
“寒花剑谁人不识,若说相识,我早已相识很久,若说不识,现在已经相识了。”
沉烟注视叶铭许久,才笑:“不错,人生在世何必如此讲究是否相识,今日是我拘泥了。”
两人喝一阵笑一阵,直到夜深花亦睡去。
清晨,沉烟醒来,昨日那个青年已经不在,只留下两只空空的酒坛,似乎了无痕迹。
叶铭不急不缓地走着,行至偏僻处,他停顿脚步,低喝:“是谁,出来。”
有两片东西激射而出,“噗”叶铭竟不躲不闪,任那暗器射入体内,然后身子一软,萎顿在地。
暗中的人吃惊不已,慌忙闪出身来,刚走近叶铭,忽见原来躺在地上的人出手如风,瞬间就点了来人大穴。
中计了!
“让我猜猜,你们是谁的人。”眼前的青年眼里净是戏弄之情,“是不是郭屹立不服派来的?”
他松一口气,闭嘴不语。
“哦,原来是肖夫人。”叶铭意味深长道。
来人吃惊地看着他。
“有劳肖夫人挂心,请你转告她,改天在下一定拜访。”叶铭忽然收起了一脸嬉闹。
来人点点头,叶铭解开他的穴道,看他离开。
北洲,叶铭到的那天是个雨天,淅淅沥沥的雨像是老天的哭泣。叶铭叹一声,无端地觉得心情不好。
此刻他把玩着酒楼里的一直白玉杯盏,对面是一家药堂,他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些进进出出的人,直到对面出现一个男
子,这男人给人感觉就是淡淡的,甚至透明。
叶铭无声地笑,然后扔下一点碎银,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不顾一干人等引起的惊呼。
卫宁看着眼前这个青年,勾魂凤眼,配上清俊的脸,墨黑的眼眸中流动的东西很是熟悉。
“你就是卫宁?”眼前的青年笃定道。
卫宁点点头。
“原来不但是个大夫,还是个很好看的大夫。”青年叹一声。
然后卫宁感觉天地一阵旋转,他整个人被青年背在肩上,身后药堂的人见了一阵惊呼,立时有几人抢了出来:“放下
卫神医!”
青年转头,露出了灼灼一笑:“想要人,就让我见见锦春宫的宫主。”
然后在众人惊讶地眼神中,青年轻松地跃走。
城外的一家破庙中,叶铭烧起一堆火,卫宁静静地坐在火堆旁边,一直都盯着叶铭看。
“不要看了,我知道我长得很好看,但是我不喜欢你。”
卫宁淡淡的脸上有了些许红晕,却还是申辩道:“我只是觉得你和一个旧人相像。”
叶铭托着腮:“你说他会不会来?”
卫宁点点头:“会!”
“唔,他很在乎你。”
“他会来但不是因为我,如果是别人把我劫走,随便派个人就可以。”
“我不一样?”叶铭似乎有了兴致。
“你露的那手轻身手法足够让他来了。”
“是么?”
话音刚落,却见外面有一柄红色的伞慢慢从外面晃悠着接近,这伞红得滴血,在周围一片葱绿中格外显眼,伞下的人
身穿一袭米白衣衫,行动间恍若流水波动。雨丝没有让那人露出一丝狼狈,反而沁润了那红伞和白衣的风华。
叶铭眯着眼望去,只见来人越行越近,伞轻移,露出一张倾国容颜。
叶铭叹了一声:“现在我知道林箫为什么不喜欢你了。”
舒闲轻咦一声,淡淡一笑:“哦,为什么?”
“因为你太好。”
“这也是理由?”
“当然。”
舒闲皱皱眉,闲适地坐下来:“那么我是不是不要这么好?”
叶铭笑眯着眼:“好说,你只要多帮帮我就成。”
“你需要先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会那身轻功,然后再说你的目的。”
“很简单,因为当年这燕子三抄水的步伐还是我爹传给林五桥的。”
舒闲眯缝了眼:“你爹是?”
“叶风行。”叶铭说这名字时好似这是个极普通的名字。
“千里我独行,烟波影浩淼的叶风行也有儿子?”
“那你呢?身为皇子却过这种见不得人的血腥生活。”
两人全都静下来,破庙一时之间有诡异的气氛在流动,卫宁见势立刻离开破庙走开了去。
舒闲不动,叶铭亦不动。
外面淅淅沥沥地雨声,火苗吞吐着柴火,一窜一窜。忽然火苗砰一下轻爆,红苗向叶铭舔去。
在叶铭身前两尺,那红苗似乎遇到了障碍,犹豫着不再前进,但亦没有后退,这股气流的涌动一直持续不断。但,柴
草总有枯竭的时候。
柴草枯竭时,叶铭是否可以反击?
柴未枯,火已尽,叶铭伸出手,轻轻一压,那堆火跳几下,到底不甘地熄了下去,几缕青烟袅袅升起。
“我认输。”叶铭漂亮的眼眨一眨,好似输了也是家常便饭,“再这样下去,我唯一的衣服就要被烧没了。”
“林箫他在哪里?”终于把这句话问出口,忽然觉得心里松一口气。午夜梦回的时候,无数次想去追寻,到底颓然放
弃,想必他过的很好。
“我不能说,但他过的很好。”
就这样,也很好了吧。
舒闲忽然露出一丝调侃而不怀好意的笑,修长的手指挑起叶铭的下巴:“长的不错,不如去我那,如何?”
“锦春宫一向闻名久矣,倒是想走一趟。”
舒闲忽然凑近叶铭的耳朵,看着那晶莹剔透的耳垂,笑一笑:“锦春宫的滋味就在我的床上,晚上过来?”
两年的时间,怎么把这男人变成这样了。
“好啊,如果你可以替我办到一件事。”
“什么事?”
“想要一些人的项上人头。”
舒闲嘴角一扯:“什么人连叶少都杀不了?”
“你身边的人。”叶铭微微一笑,“你身边看来有不少,啧啧,看看脖子里这些红点。”
舒闲面不改色,毫不羞惭:“男人当风流。”
“既然你舍不得美人,那我就要财咯,听闻当年藏宝图是你拿出的,至于那图失踪又出现这么多真假不知的藏宝图,
那你总知道真正的藏宝图是什么?”
舒闲目光闪烁:“原来你是要宝藏,但可惜我已经记不清。”
叶铭往舒闲处缩了缩身子:“好冷。”
寒风从外面吹进来,带进雨丝,更兼篝火已灭,确实有些冷,但习武之人不至受不起这点寒气,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
酒。舒闲一笑,顺势揽住他的身子,入手处却比普通人还要冰冷些。心中微微一动,就将叶铭抱得更紧。
然而这具微冷的身体刚入怀着,小腹丹田处却传来一股热流,这股热流顺着经脉向上,向他体内窥去。
叶铭这一来简直纯粹找死,舒闲比他的内力深厚,只需微微反击就能让他落得身受重伤的下场。
所以舒闲冷笑,刚想将怀中人震出去,却感觉经脉中的那股内息像冰消一般散去,散的无声无息。饶是如此,舒闲一
手也已经扣住对方的脖颈。他向下望去,落入一双深深的黑眸之中,这双眸子像是有无尽地引力。
只一怔忡间,舒闲觉得真气一滞,叶铭轻巧地脱出他的钳制,一脸牲畜无害地笑:“果然没错,你虽受了原东的一甲
子真气,可惜时不时要受真气反噬之苦。”
从一开始在火焰堆旁示弱,到后来拿林箫和藏宝图引开舒闲的一部分注意,直到最后不惜色诱,倒下功夫得很。
舒闲暗中调息想冲开凝滞的经脉,面上不怒反笑:“你想如何?杀了我?”他的眼里殊无惧意。
叶铭拍拍舒闲的脸:“你那么有用,我怎么舍得杀你,你不觉得头晕么?”叶铭的琉璃眼中有兴趣盎然的光芒闪烁。
这么一说,舒闲觉得眼前晕眩阵阵,苦笑:“是迷魂香?在灭掉篝火的时候投的,好计策。”
篝火灭时,有青烟冒起,烟火气味转浓,确实是投香的好时机啊。
“多谢夸奖。”叶铭的眼弯弯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