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从前他也是像疼爱我一般的宠著那个叫James的、像天使一般的年轻人吧?若不是受到了背叛,我跟他应该会像两条平行线,一个在纽约、一个在南台湾,老死都不可能往来……
老板他爸,你……对我说这些到底是何用意?要说是挑拨离间也不像,可是却成功地让我的心情盪到谷底。
发现我脸色不对劲,吴老赶忙说:「小瑞,Vincent过往的事你别往心里去,其实我很高兴你
们能在一起,比起那个心机深沉的James,我更喜欢这样单纯的你,也知道你的确能照顾好Vincent,让他不至於愤世嫉俗的过他的人生……」
「……」话梗在喉咙,我不知该如何回应,虽然我嘴巴上满满地说会照顾他,其实心知肚明,被照顾地好好的是姓石名瑞的我。
「我儿子……就拜托你了,也请你常常提醒他,偶尔回来看看我这个老头子……」
「这麽说,你真的愿意将Vincent交给我罗?」我有些不太确定的问。
吴老哈哈笑,用手摸摸我的头,就像老板常做的那样,父子果然就是父子,血缘这东西啊……哎!
纽约的最後一晚,老板在床上抱紧我,问:「今晚老狐狸跟你提了什麽,还握著你的手说了好久好久?」
我清清喉咙,转了个背对著他的姿势:「……也没什麽,他只是跟我讲了些你从前跟James交
往的情形……」
老板的身体立时绷的像琴弦般老紧。
「这死老头……都过去的事了……」他的声音好沉,听不出他说这话时的情绪究竟是怎样。
我缄默一会,问:「老板,我问你……当你发现James想杀你时,为什麽没有一枪毙了他?是
因为……情分仍在吗?」
老板的手从背後环紧我,就著这个姿势在我耳边细语:「……错了……我之所以不杀他,一个
人跑到台湾去,是为了让那个人夜夜不得安宁,害怕随时可能发现真相的我跑回来索命……」
看不见情人的脸,却觉得他似乎正轻轻地、邪纵地笑著。
「……这比一枪杀了他还要好……」
他的身体炽热起来,在这样严肃的气氛下,不该有的欲望竟然轻易昂扬了。
「……相反的,瑞瑞……若是你背叛了,我绝对毫不犹豫一枪杀了你……然後陪你一起去……
」
我笑了,心情悠悠如清风朗月───
22
久违的星期五晚上,老板在厨房忙著晚餐,我──哼哼,不怀好意地打电话给David。
「David,今晚等你来打麻将哦!」我故作愉快、毫无芥蒂的说。
「……小瑞……今晚我忙……没空过去……」他心虚,左推又闪、一直避不见面。
「你真的很忙啊?我已经叫大个去接你了,现在就在你的门外,快些开门让他进去吧!」
我边说边想像著大个破门而入时,David惊慌失措的惨样。
没三秒钟,电话那头传来大叫声:「……你不可以……擅闯民宅……」
───电话断讯中───
廿分钟过後,大个已经用他那台50cc的小小达可达将人带过来了,时间算的真凖,我刚把晚餐放在餐桌上呢!
「鸿门宴……」David进门时咕哝了句,手中除了寸步不离的notebook外,还另外提了个大袋
子。
大个随後跟进,久别重逢,面对最好的麻吉,我忍不住张开双臂,要跟他来个大大地拥抱:「大个……」「石瑞……」
老板及时出现,揪住我们两个,像掰开异性相吸的磁铁,硬生生地分开了。
「瑞瑞,我记得告诉过你,不许跟别人抱在一起的。」他冷著脸说。
我委屈的扁扁嘴,看看大个,又看看情人:「可是……可是大个是我最好的朋友,况且这次他又帮了我大忙……」
老板果然挨不住我装可怜的模样,无可奈何叹了口气,抓住我跟大个的手交叠在一起。
「那你们就握握手好了,这可是我所能容忍的最大极限……」
面对这样的醋罈子,连大个都甘拜下风,我们看著握在一起的手,装腔作势摇了摇、相对哈哈大笑。
老板走回餐桌前,经过David身边时,意外地展开愉快的笑容,说:「David,你也来啦!我在纽约时还一直惦记著你呢,多亏了你才让瑞瑞有了这趟纽约之行……」
情人在威恐恫吓方面特别有天份──
David陪著笑,将纤长的身材隐在大个後面,说:「哪里,别客气……」
伸手不打笑脸人,看到他笑成打也打不死的蟑螂样,即使想骂他也骂不出口;接著他又款款移著莲步,嬝嫋的紧靠著我,说:「小瑞,这些给你。」
把手上的大袋子交到我手中,里面是一叠一叠整齐的黑字白纸。
「……这是代你上课的几天帮你做的笔记,还有针对那几个授课的教授,我把他们过去几年间的讲义大纲及考古题都整理了出来,你这学期的期末考,甚至是下学期的毕业考──都没问题了!」
对他的气愤,在弹指间──灰、飞、烟、灭!
大个在一旁听了好生羡幕,大声抗议:「咦,为什麽不顺便替我做一份?」
「你?想的美!想要的话,到我家打扫一星期就给!」大概是忆及被大个逼去上课的冤仇,
David又恢复了往日气势。
我赶紧出来打圆场:「大个,我们选的课差不多,再影印一份给你就好啦!」
转头我又忍不住说起眼镜男:「David,你也别老是欺负我麻吉嘛!大个有很多的打工,还要
上课,若是再逼他去你那打扫,就有虐待的嫌疑罗!」
大个猛点头:「对、对、还是石瑞了解我……」
David不敢再表示任何异议,不过这不代表他怕我、或是觉得我的话有理──「狐假虎威」听
过没?David怕的是我背後的老板。
吃完饭,二话不说上牌桌,洗洗搓搓之间,David随口问:「小瑞,纽约还好玩吗?见到吴老
爷子没?」
「吴老?我想他还蛮喜欢我这个女婿吧!」话刚说完,左右两边的大个David一副心绞痛发作
的样子,老板则脸微红,似笑非笑的看著我。
「难怪人家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这下子你可得了个超级大靠山了……」David
揉揉又疼又紧的胸口,打趣地说。
我点点头:「所以David,你可不能再干出卖我的事了,否则我有的是办法治你!」
看他稍稍受惊的眼神,我暗自得意,可能是吃多了老板的口水,自己恐吓人的功夫也进步神速。
David随手丢了张牌,脸转向老板,换著话题说:「对了,Vincent,你们滞留美国的那几天,我听说纽约发生了些有趣的事呢!」
老板眼不抬、眉不动,淡淡问了句:「有趣的事?」
「刚开始是市长坐著专用座车,到机场迎接澳洲姊妹市市长来访时,座车前头那只纯银打制的小标志被不知不觉打掉了……事後勘查,是被枪击中的……」
老板不置可否的应了声,考虑著该不该丢掉手中的牌。
「……隔了两天……」David愈说愈带劲:「预定在公开场合演讲的市长,虽然为了前天的突
发事件加强了身边的警力,却在上台前一分钟发现,演讲桌上的麦克风被子弹给射断了……」
我恍然大悟,忍不住低呼一声,结果老板给了我一个只可意会、不能言传的笑容。
David也贼兮兮地笑:「……想想啊,以那演讲台及麦克风的高度,开枪的狙击手若是晚几分
钟开枪,纽约市就要重选市长了……」
记得老板当时说:龙翼会不打算杀他,只是给他个适度警告……这哪算适度啊?简直是严重到不能再严重的恐吓了……
「你还知道什麽,“情报银行”?」老板面无表情的问。
像是要展现自己收集情报的本领,David继续摇头晃脑地说:「市长这下紧张了,发布紧急密
令,要求全纽约市的警力投入调查,最後将矛头指向了中国黑帮龙翼会。」
我大气不敢吭一声地听他侃侃叙述,大个只当David在讲说某个事不关己的国外政治秘辛,唯
有老板不动如山。
「过了一个星期,狙击手不再有动作,市长可能放下心了,晚上偕同夫人到百老汇看了一出首演戏剧。当晚剧场隐藏了数十名的便衣,出入的人员及观众也事先经过筛选盘查,可是中场休息时,当市长夫人起身去化妆室回来後,发现了一件事……」
David吊起胃口来,气煞我也!因为这就是吴老寿宴那晚,老板消失的期间,我所错失的热闹
……
「David,求求你快讲下去,究竟剧场里发生了什麽事?」我含泪带雨地恳求。
「咦,Vincent没说吗?」他看了老板一眼,似乎觉得在干了那麽惊天动地的大事後,怎会有
人忍得住不向情人炫耀一番的?
清清嗓子,他继续说:「市长夫人发现她刚才做过的椅子背上,无端多了一个弹孔,而坐在一旁跟人打招呼的市长竟然无知无觉……」
「啊──」我掩口,几乎惊叫出来,用诧异的眼神询问老板:是真的吗?
情人轻点头,算是默认了,然後看到我脸上极尽崇拜的景仰──他眼睛炽亮,彷佛回应著:等睡觉时,你就尽量展现那滔滔江水不绝的敬意吧……
这次,David特意对著老板说:「据可靠消息说,那晚龙翼会的孙老突然致电市长──虽然不
知谈了些什麽,但是没几天,龙翼会被捕的十几位成员都因罪证不足释放,特殊执法小组也遭解散,市长本人则不再公然挑衅华人黑帮……」
我笑嘻嘻地对老板道:「难怪有人说:让一个人夜夜不得安宁,比一枪杀了他还要好……」
突然大个把牌一推,说:「胡了!连六拉六……」开始算著得到的台数。
David不可置信自己居然放炮了,实际上,当他兴高采烈向我们描绘纽约事件时,已在不知不
觉中连续放炮了五次,让大个连庄连的不亦乐乎。
「……我的筹码怎麽只剩这麽一点?」他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大个高兴的脸都歪了:「今晚我的手气特别好,不用摸屁股就有人猛对我放炮……」
David气的脸一阵红一阵青:「我就是爱放炮,怎样?哪像你,从没放过炮的万年老处男!」
像是被说中了不堪的心事,大个也有些恼羞成怒:「如果不是你心不在焉,老提纽约纽约的,我能轻易胡了你的牌吗?要赢当然是自摸赢的比较多!」
「好,我的屁股让你摸,要嘛你就自摸赢三家,不然就下庄,别光吃我一个!」David看样子
铁了心。
「这可是你说的哦!」大个磨刀霍霍、伸出魔爪。
「!!」David怒吼:「……你已经摸十秒钟了,快放手……为什麽用力捏我?」
「谁叫你的肉好嫩……」
看著大个嘿嘿笑著收回手,不知为何,我心底涌起不祥的预感……
23
洗完澡上床,老板正靠著床头柜拿著本杂志看,我硬是把自己的头往他与杂志间钻。
「……同性恋会传染吗?」没头没脑问一句。
老板将杂志合上,放到床头灯旁,然後谨慎评估的看著我,五秒钟後确定我是非常认真的问著问题。
「……没知识也要有常识,同性恋怎麽可能被传染?顶多是被诱发、被点醒而已……」顺手往我额头敲一敲:「你不就是个成功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