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小樱桃——牧秦

负你。”接着它又补充一句：“当然我也不会。”

说完它就迳自走了，小猫儿跟不跟都随它，不能勉强。

小樱桃从藤篮里探出头来，外头的阳光的确很吸引它，还有徐徐的微风吹来泥土与青草的芬芳，这两天实在闷坏了，

小樱桃再也禁不住外界的诱惑，跳出篮子小跑步跟在大狼狗后头，小心翼翼保持距离。

就姑且相信大狼狗一次好了。

大狼狗眼角馀光瞥见它跟了上来，嘴角牵起笑意，特地放慢步伐。

“嗨，米血糕。”经过种植矮牵牛的花坛边时，大狼狗向一只趴在榕树下打盹的大黑狗打招呼，“最近怎么样？精神

好点了吗？”

小樱桃探头一看，发现那只叫做米血糕的黑狗已经很老很老，动作迟缓地抬头看了它们一眼又趴了回去，不停吐舌喘

息，似乎光是这个动作就耗尽它所有力气。

“就是老样子，吃得愈来愈少，睡得愈来愈多……”老狗慢吞吞地说：“或许是大限快到了吧，谁知道呢？”

“如果你走了，小主人会很伤心的。”大狼狗语带惋惜，“每一回有狗儿去世，他都要哭上好几天呢。”

提到小狐，老狗眼神涌现温柔，无奈叹息，“那也是没办法的事，生死由命，不是我们可以改变的……”它意味深长

地看了大狼狗一眼，“如果能像你一样多好。”

“其实并不如大家所以为的那么好。”

小樱桃听不懂它们话中的意思，却瞥见大狼狗脸上一闪而逝的落寞神情，触动猫咪柔软的心房，很意外身为狗老大的

焦糖苹果也有烦恼的心事？

大狼狗巡视狗群的情况，有时得帮它们调解纷争，为了避免产生冲突，狗儿们有自己的阶级制度，小樱桃直到今天才

晓得，对它的敌意最深的巧克力慕斯，地位仅仅在狗老大之下，可以说是狗群的二老大。

巧克力慕斯有两个跟班，跟它一样对小樱桃有明显敌意，那就是草莓大福和杏桃果酱，当小樱桃跟在大狼狗后头出现

时，它们毫不掩饰对小樱桃的厌恶，但是碍于焦糖苹果也在场，它们只能对小猫咪咬牙瞪眼，不敢吭声。

大狼狗自然也看得出它们对小樱桃的敌意，于是告诫小猫咪：“你没事离它们远一点，别让它们有机会找你麻烦。”

小樱桃备受小狐宠爱，所以狗儿们基本上是不会对它怎么样的，顶多就是当它的面说些难听的话，但是言语的伤害跟

暴力一样可怕，大狼狗身为老大，自然是希望狗群里的纷争越少越好。

关心的话语使小猫咪备感温暖，大狼狗脸上那道疤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夜晚，小樱桃躺在藤篮里，视线穿过玫瑰花架的缝隙望向天上的星星，在美丽的星空下总是特别容易感到孤寂，愁绪

盈满心头，小樱桃想找个对象说说话，于是将小脑袋探出来，望着伏卧一旁的大狼狗。

“呃……”它试着礼貌地开口：“焦糖苹果先生……”

大狼狗闻声讶异，这小子总算敢主动跟它攀谈了？

它起身挪动庞大身躯走向它，重新在藤篮边趴下，一开口就是揶揄。

“你不怕我了？”

小猫咪好窘，但是又不肯承认自己胆小，“我才没有怕你……”这话说得连它自己都好心虚。

笑意藏在眼里，大狼狗很喜欢它的单纯可爱，希望能再拉近一些距离，于是向它透露很少人知道的秘密。

“我不喜欢焦糖苹果这个名字，太软弱了，你可以喊我阿莫，我的前任主人都这么叫我。”

“阿莫？”小樱桃非常吃惊，睁着圆圆的大眼睛，“前任主人？难道你也是被遗弃的吗？”

大狼狗望着它的柔和眼神里有着丝丝缕缕化不开的悲伤。

“让我来告诉你一个故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阿莫有个非常疼爱它的年轻主人，他们吃饭玩耍都在一起，时时刻刻如影随形，主人最常挂在嘴边

的一句话就是：“我最喜欢阿莫了。”

阿莫也很爱主人，可以说是用自己的生命来爱他，所以当主人遇到危险时，它毫不犹豫挺身而出对抗恶徒，奋不顾身

保护自己最爱的主人，甚至为此受到重伤，右眼失明。

只要主人平安无事，受点伤算得了什么？

05

“这只狗瞎了一只眼睛，不配再当我儿子的宠物。”

它被赶了出来，却不肯相信主人已经不要它，于是日日夜夜守在大门前盼着主人出现，任凭风吹雨打挨饿受冻皆不以

为苦，就算被人类追打驱赶也动摇不了它坚定的心，它始终相信主人会面带笑容从那扇门后跑出来，抱着它亲热地喊

着阿莫阿莫，我最喜欢你了。

但是门开了又关，人们来来去去，阿莫一直等不到主人出现。

它又冷又累又饿，却因为担心主人找不到它而守在大门前不敢轻易离开。

不知道过了多少天，忠心的阿莫等到的不是主人，而是残酷的打击。

卖狗的商人出现，阿莫认得他，因为它就是被这个商人转手卖给主人的，看见商人牵着一只健康强壮的大狼犬，它不

由得一愣。

管事对这只大狗品头论足仔细打量，最后满意地点点头，一手交钱一手交狗。

“从现在起你就是少爷的新宠物了，走，咱们去给他一个惊喜。”管事牵狗入内，一边关门一边高兴地说：“这下少

爷可开心了，还会给你取个新名字。”

阿莫呆呆看着大门在眼前关上，有一种冰冷自脚底慢慢升起，扩散至全身，有一种疼痛攫住心脏，它喘不过气来，以

为自己会当场死去。

从此以后它开始流浪的日子，死寂的心再也感受不到温暖，它暴躁易怒，人类在它眼中是仇敌，它时常为了抢夺食物

跟别的野狗打架，久而久之变得非常有攻击性，曾被人类驯养过的温顺性情完全走样，甚至比野狗还野。

“那是我这一生中最黑暗的日子。”阿莫回忆说：“因为被最信任的人背叛，导致我对人类失去信心，继而堕落了很

长一段时间，那时的我几乎天天打架，用暴力血腥来填补内心的空虚，不是我自夸，打架是我的专长，一直到现在都

没输过，或许改天可以教教你，让你也能跟我一样强悍。”

小樱桃为它不幸的遭遇感到同情，相较之下自己吃过的苦根本不算什么，阿莫脸上那道狰狞恐怖的疤痕曾经让它又惧

又怕，但是在明白疤痕的由来之后，看着那道疤，小樱桃只感觉到满满的心疼。

一定很痛吧。

“那后来你的眼睛是怎么好的呢？”

“后来啊……”阿莫再度陷入回忆中，“或许是缘份吧，我遇见了一只妖怪，他化身成人类的模样接近我，突破我的

心防，治好我的右眼，我跟着他生活了很多年，见识到隐藏在人类世界中不为人知的妖怪社会。”

小猫咪头一回听到这新鲜的名词，“妖怪？”

“就是动物们经由自我修行达到可以变化人身并永恒不死的境界，举例来说，小主人和他所有的家人全部都是狐妖，

是狐狸化身的妖怪。”

小樱桃脸上写着大大的问号，依旧不明白妖怪是什么，反正那不重要。

“小主人治好你的眼睛，为什么不连疤痕也一起治好？”结果害它以貌取狗，误会阿莫性情凶恶，真是不好意思啊。

“留着疤痕是为了记取教训，提醒自己别再轻易相信人类。”事隔多年，当初的伤痛被时间冲淡，阿莫已经能平静面

对不堪回首的往事了。“有一件事你误会了，小野猫，我的眼睛不是小主人治好的，我也不是他捡回来的流浪狗，事

实上，我只是暂时住在这里，总有一天会离开。”

听到阿莫说它有一天会离开，小樱桃很吃惊也很失望，它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试着跟一只大狼狗交朋友，结果呢？对方

却说它迟早会离开这里，如果少了友善的阿莫当靠山……小樱桃不敢想像院子里那群狗会怎么欺负它。

“你也不必太担心，离开之前我会教你怎么跟那些狗和平相处，只要小主人还宠你喜欢你，它们就不敢真的伤害你，

因为忠心的狗儿们绝对不会惹主人伤心。”

阿莫说的话很有道理，之前它怎么没有想过呢？狗狗们虽然讨厌小猫咪入侵它们的地盘，却不曾赶它吼它或作势咬它

，原先它以为是阿莫的缘故，但现在仔细想想，狗狗们不愿意看见小主人难过才是最大的原因。

原来这里的每一只狗都有着一份体贴主人的心意，懂得为主人着想的狗狗是好狗狗，即使外表凶恶内心也是善良的，

明白这一点之后，小樱桃释怀了。

原来根本没什么好怕的嘛。

“我觉得这道伤痕不只代表被人类背叛的教训哦。”小猫咪说出自己的看法，蜂蜜色的大眼睛里满是崇拜，“那是阿

莫为了保护主人勇敢奋战的证明啊，我相信阿莫有着一颗温柔而体贴的心，还有坚定强悍的灵魂，将来一定会上天堂

哟。”

阿莫从来就和温柔体贴沾不上边，似乎大家都认为它绝对是强壮的、凶悍的、威胁性十足的大狼犬，扮演强者的角色

久了，连它都快忘了自己的真性情。

没错，小野猫很敏锐，察觉它其实很讨厌暴力，个性温和不喜斗争，完全是因为被主人抛弃的打击使它性情大变。

还以为这只小猫很迷糊呢，原来细腻的心思藏在笨拙的外表之下，真是教人惊讶，阿莫愈看它的圆脸愈顺眼，那对往

前翻摺的小耳朵好可爱，还有圆圆亮亮的大眼睛，纯真而柔和地看着它，它的心扑通扑通不由自主地加快。

死寂多年的心突然活络起来，难道这就是心动的感觉？

它，对一只小猫儿动了心？

阿莫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06

一夜的详谈温馨愉快，小樱桃对于大狼狗的恐惧完全消除不说，甚至把它当成崇拜的对象，它总是想着如果能像阿莫

一样成熟稳重强悍无畏该有多好。

可惜它天生就是柔弱的小猫，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改变不了的，例如体型，例如个性，例如处理危机的智慧，如果

把小樱桃比喻成刚出社会的毛躁小伙子，那么阿莫就是在尘世翻滚多年，历尽沧桑尝遍人情冷暖的成熟大叔！

把大狼狗比喻成中年大叔似乎夸张了点，但是小樱桃总有这种感觉，在阿莫年轻的躯壳之中藏着老成持重悲伤孤寂的

灵魂，是经过风雨磨难淬链出来的深沉内敛，讲白话点就是老气横秋，却深深吸引着小猫咪，渴望亲近它，了解它孤

傲不群的心灵还藏着什么它不知道的秘密。

阿莫是一团谜，仅管它已经告诉小樱桃它的过去，但是小猫咪认为它还有更多事情没有透露，像是帮它治好眼睛的妖

怪是谁，还有它暂时住在这里的原因，什么时候会离开等等，很多疑问搁在小樱桃的心里，阿莫不主动提起它就不敢

问，怕问太多会惹新朋友生气。

但撒撒娇倒是无妨，阿莫很喜欢它撒娇，知道小猫咪的习性总是喜欢互相磨蹭舐毛，所以它也由着小樱桃在它身上蹭

来蹭去爬上爬下，一点也不介意小樱桃把它当成它的大玩具，反而很享受这种从未体验过的亲腻。

久而久之，很自然地小樱桃成了阿莫的跟班，阿莫成了小猫咪的守护者，白天它们一起游玩一起散步，阿莫还试着教

它打架的方法，晚上它们紧紧依偎在玫瑰花架的遮蔽下，分享彼此的体温和心事，它们的感情在日复一日的亲密相处

中成长，不知不觉把对方放进自己的心中，搁在很重要的位置。

最高兴的莫过于小狐了。

“小郁你看，小樱桃和焦糖苹果的感情真好，狗和猫果然能成为好朋友呢。”

温郁在心里叹气，全世界都知道那只大狼狗不是普通的狗，就只有他们的迷糊娘亲看不出来。

哦，还有那只叫做小樱桃的迷糊摺耳猫也同样没看出来。

狗儿们对此倒是睁只眼闭只眼，小樱桃巴上它们的老大只是暂时的，狗和猫当当朋友还可以，绝不可能成为一对，大

多数的狗狗像巧克力慕斯和草莓大福，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静观后续发展。

而米血糕的死正好提醒阿莫人生无常，错过就不能再重头的道理。

喜欢，就要勇敢去追。

这一天寒流来袭，乌云蔽日，风势强劲飞沙走石，狗儿们全躲进自己的狗屋里避风，连小樱桃也躲进藤篮里，唯独阿

莫不畏风势，依旧执行巡视的勤务。

园中花木受到风灾摧折在所难免，阿莫挂心小樱桃，于是大略巡过一遍就要回去找它，哭声就是在这个时候传出来的

。

阿莫不知道听过多少回了，马上认出是小狐的哭声。

米血糕的情况很不乐观，前几天被移到屋里由小狐亲自照料，想来终究是抵抗不了死神的召唤，过世了。

天际的乌云笼罩住阿莫心头，久久不散。

它踱步至窗下竖耳聆听，听见温文耐心哄着小爱人，安抚小狐悲伤的情绪，话语里不乏柔情蜜意，听在它耳里非常羡

慕。

走过长久的岁月，原以为将孤独终生，却在它即将放弃自己的时候，甜美可爱的小野猫出现在它的生命里，带给它阳

光般的温暖，让它重新找回活着的感觉，它甚至兴起和它共度此生的念头，但是偏偏……

它是一只猫，而且还是公猫！

它不只是一只公猫，而且还是单纯过头的傻猫！

想到体型不到它一半大的小樱桃被它压的画面阿莫就嘴角抽搐，何况它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跟一只猫亲热。

喜欢跟自己不同物种的小猫咪还真麻烦，想来古人讲究门当户对是有道理的。

满怀心事的阿莫回到玫瑰花架下面的老地方窝着，小樱桃从藤篮里探出脑袋。

“我听到小主人的哭声，是米血糕它……”

阿莫沉默地点点头，目光望向主屋门口，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小樱桃看见每一座狗屋都有狗儿伸出头来望着同样的方

向，默默地等待。

不明所以的小樱桃也跟着看向主屋大门，想知道大家在等什么。

答案很快揭晓。

07

温文抱着大黑狗的尸体出现，手上还拿着铲子，旁边跟着肩膀一抖一抖，抽抽噎噎低声啜泣的小狐，一张圆脸都哭花

了，可怜兮兮。

两人顶着寒风走向屋后，阿莫见状说道：“我们也过去吧。”

去哪里？小樱桃心中有着疑问，跳出篮子小跑步跟在大狼狗后头，狗儿们也纷纷离开狗屋跟上来，似乎大家心里都有

数，只有小樱桃一脸莫名。

究竟要去哪里呢？

屋后有一块绿篱围成的空地，小樱桃从不曾来过这里，它非常地惊讶，这块空地远比狗儿们平常活动的院子还要大，

有着鲜绿的草皮和高大的树木，而且整齐地立着一排又一排的石碑。

眼前居然是一座墓园！

小狐选好地点，温文就放下大黑狗开始铲土，巧克力慕斯领着狗狗们围绕在小主人身边，默默观看葬礼的进行。

“这里埋葬着小主人养过的每一只狗。”阿莫低声对小樱桃解释：“小主人很重感情，不来个葬礼仪式无法消解他心

中的悲伤，大主人很爱小主人，于是也就顺着他，整理了一座墓园用来埋葬死去的宠物，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住在这里

的每一只狗都对小主人死心塌地了，因为它们了解会在宠物死后还思念着它们的小主人，对它们的喜爱才是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