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由,你爱的究竟是我还是哈雷……”
艰难而嘶哑的声音棒喝般敲在由由脑门上,顿时,他像被抽光气的人偶跌靠在墙上。
“果然不出我料,你对哈雷早已不单单是兄弟的感情,只是你还没发觉。你之所以会在这机车房,你之所以会自甘堕
落,完全是因为哈雷放弃了你……”蛛蛛突然停了下来,看著由由的眼睛露出了诡异的目光,“或许我说错了,你这
麽做的原因是……”
“别说了!”由由大吼一声,整个机车房不停震颤,“别说了……”
“不,我要说。”蛛蛛决心戳破一切虚伪的表像,不管由由是不是受得了,“你放纵自己是因为你知道哈雷放弃不了
你,他越是放弃不了你,你就越要做这些伤害自己的事,你不择手段地拖住他,因为你以为只有这样的方法才能使他
不离开你。呵呵,其实一切说破了真是让人好笑,不过即使出於自然而用此等方法束缚住哈雷的你也真是让人寒心啊
!”
“胡说八道!”由由一拳砸在水泥地上,“我十二岁起就和他在一起,什麽都不知道的你凭什麽编排我?你只不过是
个捡我不要的破烂货的家夥罢了。”
蛛蛛看著由由美丽的轮廓,一阵苦笑:“你这样是激不了我的,如果你想让我愤怒,还不如把哈雷从我手里抢去,因
为我对他的爱已经到了无法想象的程度了。”
“哼哼,”由由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冷冷讥讽:“我可以去安慰你的哈雷,不过我有个条件,除非你去死。”
拥有金发的修长身子在门外拉出了道长影,渐渐消失。而在月光照不到的机车房里,还有一个孤寂的灵魂,他点了一
支烟,狠狠地抽了一口,闭紧的眼角里是未干的眼泪。他永远都是那麽沈默地注视著太阳底下欢笑的人群,一轮不属
於他的太阳。
两天後,清零的吉他手蛛蛛的尸体在其家里被发现,死亡原因不明。
五天後,清零的贝司手哈雷留信出走,舍弃了他从前的一切。
七天後,清零的鼓手兼队长由由突然消失於城市之中,再不见踪影。
第六章
“警察先生,你真温暖。你不知道,其实一个人住这麽大的房子是很空虚很冷清的,白天一个人吃饭,晚上也只有独
自就寝。所以我想要很多很多人陪著我,尸体也好死魂也好,都没关系。所以请陪著我,就一会儿也好,超渡我吧。
”林清纯轻轻扑进水森怀里,用著几不可闻的声音说,而水森清清楚楚地听见了。
水森!没有推开他,任其抱著自己。他的眼睛里看见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团柔柔韧韧的水草,圈住自己的手脚,圈
住自己的脖子,然後拉进水里,淹死。
“对了警察先生,告诉你一个秘密哦。”林清纯突然抬起头来,笑眯眯地露出了一双孩子气的酒窝,“来,快跟我走
。这里有一个秘密基地,一个如果我不说你们警察根本找不到的地方,我只说与你一人知道。快来!”
水森被林清纯一路拉著“!!”跑上了楼,而这之後发生的事情实在是过於不可思议。
这幢三层楼房!不像外表看来这麽简单,正如林清纯所说,这里藏著一个很大的秘密。在一楼下层还有一个几乎与地
基同等大小的地下室,而通往地下室的门就在三楼的阁楼顶处。
因为发现那盘林清纯与容情交媾的录像带过於震惊的缘故,前次水森来的时候!未往三楼探察。这次他才知道,三楼
除了一间空房外,其余的地方都是杂物储藏室,但是因为有个屋顶的关系,另外建了一个小阁楼,用来堆积些过期的
杂志报刊,而阁楼里有一面墙是可以移动的,墙壁的那面是一条狭窄的楼梯,直通到地下室里。
林清纯把手电筒递给水森後便当先走了下去,水森小心翼翼地跟随在後,手电筒时不时地往脚下照射,而林清纯仿佛
闭著眼睛也不会摔跤一样,一路小跑。水森四处环视楼梯周围,从凹凸不平的水泥及油漆的班驳粉刷看来,这个通道
绝对不是建造楼房时事先设计好的,甚至有可能是未通过建筑工队,私自改建的结果。到底有什麽原因会使得林清纯
去建一个隐藏得这麽私密的地下室呢?
走了大约六十几级楼梯,前方明亮的白色灯光终於现了出来,接著的景象让水森目瞪口呆。地下室被巨大的白色无影
灯照得通透通透的白,仿如白昼般没有一个角落被阴影覆盖。无影灯下是张手术床,手术床旁的托架上放满了各种各
样成套包装的手术器材。手术床下放著电动泵和大大小小的桶。另外,地下室的周围有一排排橱窗,里面摆放著许多
本子衣服什麽的,每一样东西都收拾得整整齐齐。虽然说橱窗占据了地下室不少的空间,但整个还是显得十分干净和
空敞。
“怎麽样,这是个很不错的地方吧。”林清纯笑了,看著食人魔这般酣畅的快乐表情,然而隐约猜测到这间地下室所
派的用场的水森,只觉得自己的背脊窜上一阵冷流,根本找不到一点愉快的感觉。
林清纯拉著水森走到左边墙边一排长长的铁箱前,一色清煞白的铁箱每一个宽约二米,高约三米,共有十个铁箱排成
一列,全部都是紧紧关闭著的,不知道里面究竟装著什麽东西。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麽?”水森冷冷地问。
林清纯看著水森,突然点了点头:“警察先生果然非常聪明,一下就猜到了这究竟是个什麽地方。但为什麽要用冷漠
来遮掩恐惧呢?你明明就是那麽想知道这里的一切隐秘,那麽想剖析关於我的一切,不是吗?”
水森闻言立刻板起脸,喝问:“你究竟想说什麽?”
林清纯摇了摇头:“你有你警察的天职,我有我食人的癖好,我们本身就是水不容火。为什麽要接近我呢?如果你有
一点自知之明或者是理智尚存的话,就应该像其它的警察一样避我如蚊蝇。俗话说好奇心能杀死猫,我劝你不要泥足
深陷了。”
水森听著这话,突然想起了李敬国。李敬国常常在自己耳边唠叨,说的话和食人魔的一模一样。真是好笑极了,食人
魔什麽时候变得和自己的好友相同立场了?还振振有辞,煞有介事,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其实心里最想的还不是让我
成为你的腹中食?
“警察先生,别这样看著我,知不知道你这样的眼神能把我撕碎?”林清纯闪躲开了水森尖锐的表情,“在你内心我
是如此肮脏,但我也有尊严,我希望得到尊重,而不是轻蔑。”
“尊严?像你这种竟做些有违伦常的事,我又怎麽来尊敬你?你以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消除他人痛苦,在我看来你
的举动都是果腹的行为。你不是神,也别把自己当神,你根本没有资格去消灭别人的肉体。”水森讥嘲,“你说的太
轻了。我不是轻蔑你,我是鄙视你!”
“哈哈!原来如此。”林清纯再忍受不了冷嘲热讽,哀伤地自嘲,“我是垃圾箱里的花,又有谁会从垃圾箱里欣赏花
朵?即使它是什麽名贵品种也好。警察先生,我再不会阻拦你研究我。既然你想看,我就让你看,请睁大双眼。”
他从铁箱侧拿下一大串钥匙,打开了其中三扇铁箱门的大锁,回身看看水森,做出了个请便的动作。水森虽神骇而情
悚,却一眨不眨地盯著。面前将发生什麽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全然不知,但他隐隐有种感觉,巨大的铁箱里装著的非但
是个不可告人的秘密,甚至於这个秘密可能会把自己彻底改变。
这是怎样一种恐慌,就算泰山崩於前也不动於色的水森也明显抵挡不了这种压力。林清纯随意的动作,缭乱的双眼,
他看不透。
深吸一口气,他拉开了第一扇铁箱门。铁箱门出乎意料的沈重,而且拉开的时候感觉有种强大的吸力,把门和箱子完
全构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空间。
但让水森大惊失色的是,铁箱门里空空如也,什麽东西都没有。
铁箱非常干净,箱子的顶端有几根像衣橱里挂衣服的横梁,也是金属材料的。在靠右手边的箱壁上有一根嵌入式的灯
管,只是现在这根灯管是暗的。
水森上下打量,突然觉得心中有些怪异,就像铁箱里有人看著自己的一举一动,被监视著般。他再凝神一看,原来是
自己吓自己,因为箱壁能清晰地照出人脸,自己才会觉得四面八方有无数的眼睛。但是在这样的地方,在这样的人身
边,水森没来由地浑身发寒,立刻“砰”一声关上门,向林清纯投去了疑问的眼神。
林清纯不动声色,不给予水森任何回答。水森咬咬牙,用力拉开了第二扇铁箱门。
同样沈重的门,同样强大的吸力。然而和第一个铁箱不同的是,一阵阵狂猛的冷气如野兽般冲了出来,水森面前马上
白茫茫一片,强烈的寒冷直窜到他脖子里去,冰凉的风从背脊直灌脚底。
冰柜,这简直就是一个大冰柜。水森终於知道为什麽自己在打开第一个铁箱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铁箱门上必定嵌
入了磁铁,这和冰箱门的构造相同。只是第一个箱子的结构怪异且没有冷气才让自己疏忽了这点罢了。
既然是冰柜,当然是用它来冷冻东西的。
水森全身僵直,!不是因为寒冷的原因。想起刚才摸过第一个铁箱的内壁,他情不自禁地在衣服上狠狠擦了几下手掌
。使用这种巨大冰柜的唯一可能性让他不寒而栗,但白雾茫茫的冰柜里空空荡荡的,好像还是什麽都没有。
“你到底想让我些看什麽?”水森忍受不了地问。
林清纯淡淡一笑,指著冷气逐渐退去的铁箱:“就在那里,我的珍宝们,你看。”
在灰白色灯管的照射下,那里有一个用玻璃制成的球型缸,悬挂在箱顶的横梁上,不知是否因为水森使劲开门的原因
而一晃一晃。玻璃缸是密封的,里面满满地装著不知名的透明液体,随著摇动而时不时地冒出小小的气泡。
玻璃缸里有许多个小小的圆球在滚动旋转,白色黑色,黑色白色。
在打开第一个铁箱门的时候,因为光滑的箱壁,水森因此产生了种被好几个自己注视著的诡异感觉。而如今,他真真
切切地被人注视,不止一个,不知几个。
很多很多的眼珠,像一串又一串的鱼蛋。有的浮起来,有的沈下去,在圆形玻璃和液体的背後跳著妖异的舞蹈,忽大
忽小,忽远忽近。
老天啊!胃里直泛恶心的水森快步走到第三个铁箱前一把拉了开来。同样是扑面的冷气,但从冷气中十只脚趾头现了
出来,就像铁箱里有活人把脚踢出来似的,几乎就碰到了水森的前胸。水森骇得立刻跳开,只见两只脚在冲出的冷气
里若隐若现地前後摆动,随著白雾的消散而逐渐安静了下来。
水森再也无法忍耐,冲到手术床边的桶里狂呕出来。就算是亲眼看到分尸或者腐烂尸体,他也从没有出现过这样剧烈
的反应。从前在警校里,他是唯一一个见到碎肉块烂内脏不变色的学生,可今天他的记录终於被这食人魔给打破了。
这洁白的手术床,这干净的桶,这发著银光的器材。这副假像是多麽漂亮而虚伪,它真正的肮脏和变态除了自己,林
清纯,还有这一室的尸体谁都不知道。
林清纯抽出西服口袋里的白手帕,细心地帮水森擦拭去嘴边的污痕,然後拉住他的手走到第三个铁箱面前,指著其中
一条人腿说:“这是夜子的腿,一个狡猾邪恶的小魔鬼。他愤世嫉俗,视一切为仇敌,但又热情如火。像这样的人本
该永远像阵风一样回旋在山川间,可是他爱上了我,如痴如醉,是我束缚住了这阵风,把这阵风变成了烟雾。和我做
爱时他最喜欢的就是用脚踢我,但当他双腿紧绷的时候,能体会到的却又是世界上无比美妙的滋味。”
林清纯摸著铁箱里的人腿,陶醉不已,他用舌头舔,用牙齿咬,牙齿撞在冻得僵硬的肉上发出了轻微的磕碰声。他在
冰块融化的地方狠狠刺进了牙齿,像残忍的野兽般撕下了一块肉,叼在嘴里就向水森吻了过来。
水森冷不防被吻住,来不及咬紧牙关,温热和冰冷的柔软东西同时侵了进来。阵阵呕吐感不停升腾,他拼命地甩动头
部,怒睁双眼。林清纯紧搂住水森往第二个铁箱倒去,水森只感觉头部一凉,自己已被塞进了冰柜里,食人魔牢牢压
住自己,舌头已挤进了自己的喉咙口,一阵强烈的刺激後,喉咙一松,冰冷的人肉顺著食道滑了下去,这一瞬间,水
森几乎崩溃!
林清纯松开了嘴唇,两人灼热急促的呼吸立刻在冰冷的铁箱里揉成了一股白气。水森气急败坏地把手抠进喉咙里想吐
出那块祟物,但林清纯猛一口咬在他手臂上,因为有上回惨痛的教训,水森想也不想地抽回手,迅速掏出手枪指在了
食人魔的眉心。
“退出去!”水森恫吓。
林清纯缓慢地摇摇头,散发著精光的双眼像两团鬼火。他丝毫不畏惧黑洞洞的枪口,穿过举著枪的手臂,他张开白獠
獠的牙齿咬住了水森的嘴唇。
“警察先生快抬起头,看,有这麽多双眼睛在注视著我们。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好激动。他们每个人都是见证,见证
著现在。”
水森瘫软地垂下手,“通”一声,枪摔落地面,同时摔落的是铁血男儿那颗坚硬的心,还有脑中如剑般锐利的神经。
玻璃缸在头顶剧烈晃动,无数的眼珠盘旋不停,整个世界都在他面前崩坏了。
“警察先生,你吃了人肉,你已经与我一样了。就算呕吐出来,你的内脏也已充分感受过那种味道了,你无法磨灭它
,你无法抗拒。”
“是你逼我的。”水森无力地驳斥。
“你无法再鄙视我,无法再视我为异类。你的身体里有夜子的腿,这片原本不属於你的食物会被你的胃消化掉,一些
变成滋长你的养分,一些变成废弃的排泄物,变成你的东西。和我一样,你也是食人魔。”
“不是。”水森只是摇头,难以辩解的苦闷让他羞愤不已。
“你和我是一样的!”
林清纯的话像诅咒紧紧套住宗水森,水森觉得自己犹如被蟒蛇紧勒。他突然想起了那盘食人魔和容情交媾的录像带,
在那时候他也仿佛听到了林清纯的这句话。虽然是短短一句话,但就像上了倒钩的鞭子一样直抽心脏。
“你和我是一样的!”
“放屁,简直放屁!”水森一味谩骂不休。
“我已受不了你这样的目光了。警察先生,你究竟为什麽要接近我?你想知道些什麽?你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麽?你
与我在一起只让我感觉到你是如何如何讨厌我,如何如何想消灭我。和我在一起很快乐吗?你会从一个屈服的罪犯身
上体会到你身为警察的荣耀吗?”
冷气的白雾闪闪烁烁地遮掩著林清纯的脸,晃晃悠悠地看起来像异世界的人物。难以捉摸的神情在朦胧中变幻不定。
狂热、探知、深奥、剥露……
“你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介入我的生活中,却不负责任地插手涉足,说三道四。你是我的什麽人?我又凭什麽要听你
的谬论?接近我很有趣吗?也难怪,对一个警察来说,一生中恐怕也难得碰到一个食人魔,所以你觉得很兴奋,你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