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狠下杀手。
孟宏被押赴刑场斩首逃不过一劫,尧远却只得到了半张的藏宝图,另外半张被孟倾魂逃生时带走,尧远多年来不停地
派人追杀孟倾魂,目的是要得到另外的半张藏宝图。
尧盛男从怀中取出半张藏宝图,拼合之下,无论是材质还是路线都相当吻合,孟倾魂给他的果然是真品。
大船之上放下了小船,丹樨和尧盛语登上小船,颤颤悠悠地向着孟倾魂的中船飘去。阮凤棠用力地把丹樨和尧盛语拉
上了船,另外的半张藏宝图也落到了尧盛男的手中。
尧盛语扶着丹樨踏上甲板,便急声开口道:“伶仃岛背面有伏兵,快开船离开这里!”
尧远所派的援兵竟然提前到达,一时间出乎孟倾魂的意料之外。
他立即下令启航,而对船的尧盛男把藏宝图收入怀中,突然扬起手作信号。响箭破空,伶仃岛的背后,数艘援军船快
速地驶出,以包围之势拦住了他们离开的去路。
“丹樨,风动石!”
尧盛语伸手托住丹樨的手腕,而旁边的孟倾魂也伸手过来,他们相互对视一眼,在紧急的关头竟然想法不谋而合。丹
樨眼里蒙上了水气,迟迟不肯念动符咒。孟倾魂猛然加大手上的力度,“你还在想什么?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丹樨拼命地摇头,“徐大哥,徐大哥还在那艘船上。”
混乱之中已经看到了徐奕的身影,他要等着他跳船过来。援军船的包围圈越缩越窄,丹樨再不念符咒,即使徐奕可以
跳船过来,他们也全部都走不掉。孟倾魂沉声道:“丹樨,徐奕混入对方的阵营,朱佑域自有他的用意,我们马上离
开!”
丹樨扬起了脸,眼神仍然带着迟疑,孟倾魂攥着他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你信不信得过我?徐奕不会有危险!”
孟倾魂上半身的衣物敞开,赤露出古铜色的肌肤,同时也露出染着血迹的厚厚纱布的边缘。一翻动作下来,他身上的
伤口撕裂,血迹已经浸湿了玄色的上衣。眼前的这个海匪头领,曾经是丹樨最痛恨的人,但是此际被他凌厉的目光注
视,丹樨的脑海中电光火石飞掠,竟然萌生出强烈的信任感。
海面之上刮起了大风,波浪翻涌,船只被吹得七零八散。风鼓动着船帆快速地驶离伶仃岛,丹樨扑在船头之上,眼望
着距离越来越远的援军船。徐奕的身影已经不见,他的眼中渐渐的盈满了水泪。
尧盛语默默地走上前,伸手揽住了他的肩头。
孟倾魂捂住流血不止的伤口,眼光不善地瞪了翘手在旁边的阮凤棠一眼,重重地说:“进来帮我包扎伤口!”
034-哥哥的离去
山崖像是刀削的一样,海浪涌上来又退下去,一声一声拍打着坚硬的石壁。
尧盛男站立在船头之上大发脾气。丹樨在水中游动的速度令他惊叹,正如尧盛语所言,即使从孟倾魂的手中得到藏宝
图,也必须要有人帮他把千斤门从里面打开,否则根本无法进入藏宝洞。丹樨被尧盛语刻意训练过,的确没有人比他
更加适合潜入水底冒险。
水面上红浊的血污漾开,又是半具尸体浮了上来。尧盛男的目光扫过船上众多的手下,但是接连看着几名水性不错的
同僚丧生,已经没有人再敢尝试。如果不能及时从圆洞之中通过,就会被从上面骤降而下的巨石拦腰截断,谁还会拿
自己的性命去开玩笑?
“饭桶!全部都是饭桶!”尧盛男怒气冲天地飞起一脚,重重地踢向船头的绞辘,“替我装上炸药把这道破石门炸了
!”
手下的侍卫总管连忙阻止,“大王爷,一旦摧毁了石门,整个藏宝洞就会崩陷,里面的财物散入大海,要打捞回来更
加困难。”
“该死的!”尧盛男躁狂得双眼血红。
原本打算从孟倾魂手中得到藏宝图之后,他就立即翻脸把丹樨重新捉拿过来,但是让他没有料到的是,丹樨的手中竟
然有可以向海上的风神发出召唤的宝物,他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船人逃脱。
再去寻找水性极佳的人已经来不及,尧盛男扬声道:“还有谁愿意尝试?只要能够打开千斤门,本王爷重赏千金!”
死状恐怖的尸体漂浮在海面之上,在一柱香前下水的还是活生生的人,转眼就腰首异处,因此被他目光扫过的全部人
都噤若寒蝉。
海面上渐渐的出现船队的影子,侍卫总管翘首张看,对方的船只借助风力快速地驶近,尧盛男只来得及命令手下的船
只一字排开,对方已经近至身前。一身白底龙纹袍服、玉带金冠的朱佑域,从主船的船舱之中走出,逍遥闲逸地向他
露出微笑。
“大王爷海上寻宝,怎么也不通知本王一声?如此有趣的事情当然是人越多越好玩。”
朱佑域身穿朝服而来,大船漂浮在浪涛不息的海面之上,隐隐的便有狂风暴雨将要席卷而至的气势。
尧盛男把脸沉了下去,“朱佑域,你到底想怎样?”
朱佑域唇边的笑意更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国境之内发现的宝藏,当然是要收归国库,交由我的小侄儿元思
处置。”
尧盛男瞪视着他,“花费重金和人力发现这个宝藏的是我的父亲,永平王府不会交出这个宝藏,你不过是朝廷中虚挂
空衔的过气王爷,别以为能够阻拦得住我!”
“过气王爷?只怕大王爷也不比我新鲜多少吧?”朱佑域朗声而笑,“尧远把全部的筹码都押在这个宝藏上,几乎倾
尽所有把援军派至交州,我的小侄儿元思不过是趁这个机会乘虚而入,派人扫平了永平王府!”
“姓朱的你好卑鄙!”
尧盛男恨得几乎咬碎了牙关,“永平王府的精锐全部都在这里,今日我先杀了你这个过气王爷,然后再取出宝藏举旗
反了朱元思那个黄毛小屁孩!”
朱佑域眼里都是自信从容,“大王爷先不忙撒泼,宝藏图在你的手上,但我却能及时赶到,当中的原因难道你不觉得
奇怪吗?”
尧盛男的脸色大变,“你在我的人里面安插了奸细?”
“大王爷拿到藏宝图之后就迫不及待地行船,本王要带兵尾随,一路上留下记号的人当然是功不可没!”朱佑域看向
身边的楚羿,眼中厉光暴涨,声音一扫先前的闲逸,“楚羿,发信号!”
楚羿拉响手中的冲天炮,尖锐的破空之声响起。尧盛男所在的船上,瞬间火舌升腾了起来,呐喊声渐起,徐奕带领着
潜伏在援军之中的手下,迅速地从船舱里面涌了出来。
眼前的变故猝不及防,尧盛男一时间来不及反应。
孟倾魂轻易就交出藏宝图,并且不追不拦,一切原来早已落入朱佑域的算计之中!今日崖山之下、藏宝洞前,只怕就
是他尧盛男的葬身之地!
“我今日既然逃不掉,也要你朱佑域给我陪葬!”
朱佑域所带领的船队围截过来,尧盛男下令全速启航。即使能够逃出生天,也不可能再回头取得宝藏。永平王府被封
查,尧盛男大势已去,怒火烧红了他的双眼,他狠下心要与朱佑域同归于尽!
海风急骤地吹掠,火船挟着巨大的威力,向着朱佑域的主船重重地撞击了过去。主船的船身被撞到刀削一样的山崖之
上,发出沉重的碰击声,然后逐渐倾斜。站在甲板上的丹樨,身体被抛高然后落下,他仰跌在船板上,一道巨大的阴
影已经迅速地向着他倾压了下来!
“小夜,当心!”
千均一发之际,他的身体被大力撞开,徐奕拼尽了全力扑过来。随着惊天动地的“卡嚓”响声,断裂的桅杆挟着不可
抵挡的下坠之势,把徐奕整个人钉压在甲板之上!
喉间逸出一声惨痛的惊呼,他狂吐出数口鲜血。
“徐大哥,徐大哥!”
丹樨手脚并用爬回徐奕的身边。天青色的军服,瞬间已经被鲜血染红,徐奕的身体像是泉眼一样,伤口汩汩地往外流
出殷红的血水。一个人能有多少鲜血可以流走?当所有的血液流尽,徐奕是不是就会死掉?
从来没有感觉到死亡的气息会如此接近,丹樨扶着徐奕的身体,眼泪哗哗地往下淌。如果徐奕受的只是皮肉伤,他还
有办法立即替他舔好,但是眼下的情形,徐奕分明是肋骨尽断,他还如何能够救治?
“……小夜,你有没有受伤?”
徐奕伸出手去抚摸丹樨的脸,想要开口说话却变得艰难非常。
“没有,我没有受伤。”丹樨小心翼翼地扶牢着他,生怕会触及他受伤的地方,增加到他的痛楚。但是纵使他如此的
小心,徐奕还是不停地咯出鲜血,气息也越来越微弱。丹樨抬起头,急切地向尧盛语和孟倾魂求助,“求求你们,救
一下徐大哥,我不要他死掉,我不要!”
他声嘶力竭地叫喊,全身都透出茫然无助。
尧盛语与孟倾魂合力把桅杆移开,然后伸手过来,轻轻地把徐奕的身体从丹樨手中接过,把他放平在甲板之上。“丹
樨,让你的徐大哥躺下来,这样他会好受一点。”
“小夜——”徐奕低声地叫唤,目光似乎已经涣散,丹樨捧着他的脸,手心之中全是血迹,他颤声地回答,“我在这
里,徐大哥,我在这里!”
“我想听你叫我一声哥哥,可以吗?”
“徐大哥?”
丹樨眼中透出疑惑,徐奕缓慢而艰难地开口:“……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你是我的弟弟,同一个父亲的、胞生的弟弟
。”
“徐大哥你是不是太痛了,所以才会胡乱说话?”
徐奕的唇边漾开一丝苦笑,然后又是一大口的鲜血咯出。“我现在不说,……就再也没有机会。小夜,……我把你从
海上带回来,说过要照顾你一辈子,我要践诺了……原谅哥哥……”
“不要!徐大哥不要——”
血迹越来越多地染红了甲板,丹樨趴跪在血泊之中,徐奕攥在他手腕的力度渐渐地微弱了下去。他红肿着双眼拼命地
去摇动徐奕的身体,但是他最终还是合上了双眼,然后……再也没有睁开。
“徐大哥!徐大哥!”
哭声撕裂肝肠,在风声火势之中,丹樨绝望地扑倒在徐奕已经没有生息的身体上。
他们在海上相遇,然后一起经历受伤、关押、逃命,在磨难当中他们深深地爱上对方。但是相恋的时光却是如此的短
暂,像是夜空中的电光一闪,瞬即便消失在茫茫的大海之中。
即使尧盛语强硬地闯进来,在他的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影子,但是丹樨最在乎、最重要的人,永远都是最初遇到的这
个男子。为什么徐奕要听他叫哥哥?他猛然间明白自己对身世一无所知,但徐奕一定是已经知晓。他们是有着血浓于
水关系的兄弟,直到临死之前,徐奕才把这个秘密告诉了他。
醒悟到徐奕一直以来的挣扎,被迫与他分手的痛苦,丹樨哭到全身发颤。太晚了,一切都已经太晚了!他甚至来不及
开口,如徐奕所愿叫他一声哥哥。再也不会有人用清朗的嗓音,温柔地叫他小夜,缠绵地拥抱他,然后耐心地教会他
一笔一画地写自己的名字……
徐奕的身体垂软双眼紧闭,尧盛语伸手过去,却是再也试探不到他的鼻息。他执住丹樨的手,想要把他从血泊中拉起
来。但是丹樨却挣脱了他,重新扑落在徐奕的身体上,捧着他的脸发疯一样的亲吻。
“徐大哥,徐大哥!”
悲伤的哭音在海面上回荡,寸寸肠断。他完全没有办法接受,徐奕就这样离开了他。
尧盛语委下身,伸手揽住了丹樨单薄的肩头。永远不会有人可以取代徐奕在丹樨心里的位置,即使他用尽一生的时间
,也无法抚平陷在绝望中的少年此刻的伤痛……
035-尾声-上
主船被撞侧,朱佑域与尧盛男各率手下展开了混战。刀剑撞击中,丹樨的哭声一直传来,像是要把肝肠都哭断了一样
。
“保护好自己!”
楚羿拾起掉落在甲板上的短刀,把刀柄塞到朱佑域的手中,然后转身往丹樨所在的方向急奔过去。朱佑域扣起手指弹
击着刀锋,扬起眉梢露出笑意,尽管对他从来都是不假词色,但是关键时刻,楚羿还是相当在乎他的。
“快把徐奕移到船舱去!”
楚羿疾奔到丹樨的身边,提着他的手臂把他拉了起来。丹樨满脸都是止不住的泪水,柔弱哀怜的模样,任是铁石心肠
也会为之动容。“不要怕,要救徐奕还来得及。”
徐奕的身材高大,孟倾魂弯腰把他抱起来,明显是有些吃力。尧盛语从旁边伸手过来,“我帮你。”
两个人合力把断了气息的徐奕移进了船舱之中。
“丹樨,把你的风动石给我,然后你们全部出去!”
丹樨怀中的风动石被楚羿夺了过去,他痴痴地看着了无生息的徐奕,身体却是一动不动。楚羿把他塞进尧盛语的怀中
往外推,“风动石是嘲凤遗落在人间的信物,你们再不出去,要救徐奕就来不及了!”
尧盛语揽着丹樨的肩头,把他拽到了船舱的外面。
海面之上,隆隆的轰鸣声响起,然后愈演愈烈。水天交接之处,出现了一道银白的水线,以雷霆万钧之势迅速地奔移
而至。水线越来越近,也越来越粗壮,澎湃的巨浪拍击着船只和山壁,像是要把一切都吞噬掉为止。
丹樨惊讶地停止了哭泣,连他也没有能力利用风动石,召唤出如此强劲的风浪,楚羿到底是怎样做到的?海面上的大
风越刮越烈,如果不是撑扶着舱门,他们已经因为站立不稳而倒下。巨浪形成漩涡席卷而上,在半空中喷薄出一道巨
大的水柱,漫天的水花飞散,随着眼前银鳞的亮光闪动,一道炫目的白影像是利箭一样,迅疾地落入了船舱当中。
时间像是静止了一样,风浪声掩盖了所有的刀剑交鸣。丹樨在极度的焦灼中等待,一盏茶的时间却已经像是年年月月
般漫长。最终白影像来时般迅疾飞驰,从船舱之中腾空而去。男子宏亮的声音在云堆之上透出,落入众人的耳中仿若
惊雷。
“小夜叉,风动石我已取回,有缘再会!”
风浪渐渐的平息了下去,丹樨推开舱门扑进去。徐奕已经重新睁开了双眼,他缓缓地转过头,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对
碰胶着,久久的不愿意分开。
“徐大哥!”
“小夜——”
船舱的外面,朱佑域的一方已经完全占据了上风。
尧盛男束手被缚,口中怒骂不休。朱佑域完全无视他眼中射出的恶毒光芒,吩咐手下的官兵,把俘虏全部押送回陆地
处置。
(此处阐述一下嘲凤的相关。中国的神话故事中记录,龙生九子,各不成龙,从大到小分别为:“囚牛、睚眦、嘲凤
、蒲牢、狻猊、霸下、狴犴、负屃和螭吻。”嘲凤就是有名的龙王三太子,我所设定的《聊斋艳奇》系列故事共有三
篇,分别是《俊夜叉》、《孽欲狐》和《鬼新郎》,楚羿是第三篇中借尸还魂的水鬼,与嘲凤有一段深厚的渊源,所
以他有能力利用风动石向他发出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