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现在嘉言弟弟在公司的行情也是一路飙升哦!好多姐妹都喜欢你这张骗死人不偿命的娃娃脸呢!”
这叫什么话!我无奈地撇撇嘴,“说重点,不许人身攻击!”真是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人了。
“是是是,我是说……雍先生能力很强,原本他手头已经有一个自己创办的上市公司在打理,不知道你妈用了什么方
法,让他愿意放下自己的事业跑来‘孔彰’做一个小小的总经理。不管怎么说,你爸爸去世这一年多以来公司的状况
并不是很好——听说他也是受人之托,大概推辞不掉吧。”
“一年多……”原来孔爸爸也才过身不久。父亲尸骨未寒孔嘉言还这么胡来,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孔妈妈也未免太
辛苦了,“我父亲究竟是怎么去世的?”这看来是重点所在。
周萌萌诧异地看着我,突然脸上一红,“你真的忘记啦?”她的口气有些尴尬,仿佛不太好启齿,“嗯,其实这件事
情虽然传得很厉害,但毕竟只是流言完全没有证据……真相只有你们当事人才知道的。”
看她这个样子我已经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事,“说吧,我受得了。”
“老董事长是心脏病发作去世的……非常突然。”她说得有点吞吞吐吐,“那阵子公司有传言说,他是因为知道你在
学校和男人乱搞,那个男人后来还以此来要挟他才发的病……喂喂!不关我的事啊,是你自己要听的!”
我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很可怕。
啊啊啊啊啊,我千算万算,根本没想到孔嘉言这臭小子居然好这一口!现在我想揍人都找不到对象,真是恨不得能自
挖双目自断双臂。
为了一个混蛋男人还能害得自己家败人亡,孔嘉言真有你的!怪不得那个冰山精英像看个人渣一样地看我呢!
第6章
趁着周末有空,我来到“生前”所居住的小区。浅绿的银杏,婆娑的吊槐,慵懒的蔷薇篱落……风物依旧,而我已成
隔世。
我想找回以前的我,所以我来了。站在大门外,我的手比大脑更快地按下八零六的门铃。正在忐忑该如何向妻子搭话
,却发现一直没人回应——天蓝看来是不在家。
我一愣,下意识地按下九九九,保安在对讲机里询问了一下,开门放我进去。
电梯里也没有其他人,一路畅通直达我的家门口。
没有钥匙,这倒是经常会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平时我总是把钥匙忘在家里或者办公室。我走到装饰楼道的假花盆景
前,弯腰取出一簇花束,看了看花盆底,并不意外地发现钥匙还在。这里一向是个藏东西的好地方。
怕被天蓝嘲笑我过得太迷糊,所以我从没告诉过她这个小秘密。
家里似乎也没什么变化。原来一个人虽然离开了,但是要彻底抹去他的痕迹还需时间的流逝。
大概是因为无人使用,我的书房不像平日那般凌乱,电脑旁边的仙人球还是圆得憨厚可爱,抽屉里我的手机静静地躺
着,只是早已没了任何正在使用的迹象。
我打开手机取出我的SIM卡——那里头几乎有所有穆清的人际关系,我想保留它,希望以后还能用得着。
卧室里,我和天蓝的合影相框已经从床头的柜子上消失了。我的眼眶一热,难道天蓝也害怕触景生情吗?
此时我觉得自己好像是天地间的一抹游魂,无法留下来,却又舍不得离开。这种彻底的凄凉和无助让我觉得绝望。我
突然发现自己不该回来——来了也只能是徒增惆怅而已!穆清的肉体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我必须早日面对这个
现实。
就在我决定离开的时候,却听到门外传来杂沓的脚步声,还有钥匙开门的声音。
天蓝回来了?!怎么会这样……我发誓自己不过只呆了不到五分钟!看来我不但是来错了,更不该贪心地进家门。
这里是八楼,想要从窗户逃走完全不可能,床底也没有空隙。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我匆匆闪身钻进了卧室一角的衣
帽间里——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孔嘉言这小矮子的搓板身材也有好处,若是一米七八、就快长出小肚腩的穆清躲在里面
,或许连门都关不上。
我打算先躲在这里一阵子,天蓝平常回家后有立即沐浴的习惯,在她进卫生间的时候我可以从容离开。
“天蓝,你听我说……”
令我惊讶的,进家的人并不只有天蓝。我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在玄关响起,而且颇为熟悉。
“什么也别说了,我很累,你回去吧。谢谢你送我回来。”客厅里传来天蓝的声音,透着一股憔悴。我的心里又酸又
痛。
“谢我做什么。你突然要回这边我担心你啊,还是跟我过去吧……”男人的声音越来越近,我听出来了,是我的大学
同学兼好哥们儿,陈泽邦。还来不及觉得奇怪他为什么会和天蓝一起出现在这里,只听他又说道:“要不,我们还是
尽快结婚好了,这样我才能好好照顾你。”
“不!不行!我做不到……”天蓝拒绝得相当迅速,几乎有些神经质。
我的心里非常复杂。穆清才去世三个多月,他们两个人已经发展到可以谈婚论嫁了吗?不过转念一想这也很正常,难
道还要让年纪轻轻的天蓝为我守寡不成。我不能再继续守护她,迟早要有其他的男人来填补这个位置。泽邦的话,应
该是信得过的人吧。我想起以前和他还有天蓝的哥哥天碧几个人,离开大学之后还能保持十多年的友谊,实在也是颇
为留念。
“你还想着穆清吧。”泽邦的声音里透着不甘和压抑,“是不是死了的那个比较精贵?还是你后悔了?我就这么不如
他吗?”
我一愣,这一点也不像平时沉默寡言的泽邦,他的这串问话怎么听也带着一股子戾气。
“别提穆清!别提他!!”天蓝似乎崩溃了,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是我们做错了,泽邦!我不能若无其事地嫁给
你,我真的做不到……”
“天蓝,别这样。”泽邦叹息一声,“我说了多少次,穆清是病死的,和你没有一点关系。你照顾了他三年,也过了
三年没有激情没有未来的婚姻,难道还对不起他吗?你知道那三年我有多不甘心?你明明已经接受我了……”
“不,不是的……我宁愿当初早点和他提出离婚,我宁愿背上抛弃他的名声。我不该听你的话……不该偷偷换了药…
…我们两个人是杀死他的凶手!”
“池天蓝你住口!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听见泽邦的怒吼,我抱着身体缩在衣帽间内,全身发冷,寒毛直竖——
他们在说什么?
“我再说一遍,穆清是病死的!为了止痛他自己注射秋水仙碱过量引起肾衰竭,医院是这么鉴定的,这就是事实!他
的死和你无关,不要再庸人自扰了,好不好?”泽邦冷静的声音像利剑一般穿过我的胸膛。
“泽邦……”天蓝突然抽泣起来,像是扑进了他的怀里,声音闷闷的,“今天早上我婆婆打电话过来,问我有什么打
算……他们把穆清所有的东西都留给我了。我……”
“怪不得你突然心情不好……觉得对不起他们吗?”泽邦温言细语地问,“你怎么和她说的。”
“我不想要,我什么也不想要啊!”天蓝吸着鼻子,“我们还是算了吧,泽邦。我怕到头来,我们两个人都没有好下
场。”她的声音凄然。
“不行!我绝不答应。”陈泽邦断然否决,“天蓝,跟我走吧。我不能把你一个人放在这里,不然你又要胡思乱想了
。”
“不……”这次的拒绝多少显得有些软弱。
“你要是不走,我可就要留下来陪你咯。”泽邦带着调笑地说,“你不介意我在这里过夜吧。”
屋内一片静默,我努力屏住呼吸,竭力控制住自己几乎打颤的身躯。
过了半晌,天蓝幽幽地说道:“算了……咱们走吧。”
第7章
门啪嗒一声关上,天蓝上了锁,宛如隔开生与死的距离。
听着两个人离去的跫音,我犹如行尸走肉一般地从衣帽间内出来,突然发觉脸上凉凉的,用手一抹,也不知道是汗水
还是泪水。我自问不是一个特别脆弱的人,但是发现这样残酷的事实还是让我有些站立不稳。
看来我跑这一趟还真是错得彻底。我情愿自己没有听到这些。
现在回想起我发病的那天,我的确是严格按照医嘱注射止痛药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引起了严重的不适。我人还没
到医院就已经昏迷了,再醒来我就成了孔嘉言。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为什么会突然病情加重,从来没有怀疑过我的死居然很可能是源于一桩可怕而又可耻的阴谋。
很可笑,是不是?原本以为是举案齐眉令人称羡的婚姻,谁知道真相竟是我连武大郎都不如!至少他还知道自己是怎
么死的,更何况我也没有一个彪悍的弟弟可以替我找回公道。只有我可怜的双亲,要是他们知道儿子死得如此冤枉,
那无疑是在伤口上撒盐……
茫然无措地站在房间中央,我从来没有体会过如此不真实的感觉。也许我真的是麻木了。
我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间屋子的,也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去,脑子里乱哄哄的全是刚才天蓝和泽邦的对话。
我不停地走着走着,渐渐冷静下来,才越发觉得泽邦的计策是多么的邪恶可怕。
我的病发作到痛苦不堪的时候只有靠自己注射药物来止痛,这一点天蓝非常清楚,想来泽邦也不难知道。这种药每次
的用量控制得非常严格,若是不小心误用过量则非常危险。秋水仙碱的特性恐怕泽邦已经研究得很透彻了,病人只要
有腹泻的状况发生,残留的毒素很快会被排出体外,就连医生也很难发觉是被下了毒,就算发现,也只会认为是我自
己用药过量导致肾衰竭,堪称天衣无缝的谋杀。
自己一死,又不像外国人那样年纪轻轻也立个遗嘱,我和天蓝夫妻感情深厚(至少我这么觉得),所以并不存在什么
婚前财产协议之类,作为夫妻共同财产的两套住宅和存款、汽车、金银首饰、古董字画这些东西,父母在悲痛之余是
不会去跟她算了。从今天我妈给天蓝打的电话来看,似乎连我的那个蜗牛公司,父母也都一并留给了她。单凭泽邦在
研究所里的那点收入,客气点算,这的确是少奋斗二十年了,更别说她还得到了年轻貌美的天蓝……实在是一箭双雕
的好手段。
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只是我实在想不通,天蓝虽然个性天真烂漫,却一向是个善良的女人,泽邦是如何能哄得她亲
手致我于死地的呢?听泽邦说什么没有激情的婚姻,天蓝居然把这种私人闺阁的秘密都告诉了他,也充分说明我的病
的确妨碍了我和她之间的感情。看来报道说相当大比例的夫妻离异都是因为性/生活不协调还是有一定根据的。
其实痛风病人平时和正常人完全无异,只有在发病的时候我因为疼痛自然无法与天蓝同床,这也谈不上婚姻不幸福呀
。所以我根本没有想到我们夫妻之间已经同床异梦了整整三年,直到死还兀自沉浸在幸福的假象里……可是天蓝啊天
蓝,你要是直言要和我离婚,我难道还会死拖着你不放吗?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使自己陷入何等危险的境地?
“先生,您没事吧……请问要找人吗?”一个客气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考。回过神来才发现,因为太过熟稔,我已经
不自觉地来到了我父母居住的地方徘徊,这是大门口的保安在问话。是啊,从我住的地方,只需要散步十五分钟就可
以来探望父母,这也是我们当时刻意安排的。以前我每次过来保安都不会过问,因为他们都认识穆清,但是今天我是
孔嘉言,我猜我失魂落魄的样子一定相当可疑。
“是的,我找二零三的穆家,我是他儿子的朋友……”我太想看到他们了——即使无法以儿子的名义,我也想看看他
们。
“穆家?”保安大叔略带惋惜和同情地重复了一句,“您说的是穆宗华老先生家吗?他们前两天刚搬走,好像是要去
国外投靠亲戚……听说他家的独生儿子病死了,这才刚办完丧事呢,唉,年纪轻轻的,真造孽。”
我一听,只觉得眼前一黑——老天爷何其残忍!
苦苦支撑着自己不要倒下,我看见天边渐渐泛起的晚霞,阳光透过路边一棵小树玲珑剔透的叶子,实在是很美很美。
老天爷不让我死,却也再不给我从前的生活。
我想我需要喝上一大杯,以庆祝我的重生。
在太阳最后一丝光线被吞没的时候,我转身离开了我无比眷念的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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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不记得我在那个幽暗的小PUB里到底一个人喝了多少的闷酒,醒过来之后我却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嘉嘉……”是孔妈妈的呼唤声,满含担忧地望着我,“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你一个晚上都
在做噩梦……唉,为什么突然跑出去喝那么多酒呢。”
她浓浓的关怀和疼爱让我突然湿润了双眼。我昏昏沉沉地爬起来,那份压抑心中的委屈和不安突然汹涌而出一发不可
收拾,“妈,我没事!”我咬着牙回答,泪水却止不住潸然而下——我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从此刻起我再也不是穆清
了,世界上也将再也没有穆清这个人。
“嘉嘉,你就把那些事都忘了吧……”妈妈轻轻喟叹一声,将我的头揽进怀中,“我知道这一年来你的心里也很苦,
以后我不会再让人欺负你了。”
我点点头无法言语,只能拼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都忘了,忘了才好哪!
突然床头响起闹钟尖锐的声音——难道已经是星期一早晨了?!是了,我昨天晚上喝了差不多一夜的酒,连什么时候
醉死了都不知道。
我推开妈妈从床上跳起来,终于开始回想我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家的。但是一下地就发现纵酒宿醉的惩罚是多么的
严厉,我的脑袋仿佛灌满了铅。
“今天就不要上班了吧。在家里好好休息……”妈妈关切地说。
“不、不行!”我断然否决,喝得烂醉如泥不得不请假卧床,那个精英会怎么看我。好不容易攒下点人品又要败光了
,“我要去,好多事情没做呢。”属于穆清的人生过去了,孔嘉言的人生才刚开始!
“你那些事,不差这一天。雍峤昨天跟我说了,要是你今天早上起不来,就干脆请个假不要过去了。”妈妈宠爱地看
着我,仿佛很满意我工作认真负责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