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铭的表情顿时沈了下来。
“小彦,你骗我!”他咬牙切齿地。
没错,我是骗你的。你妈那麽高贵,会去见一个带坏他儿子的变态吗?这种蹩脚的谎言随便想想就戳穿了,但是,又有什麽关系呢?
我笑得没心没肺:“谢铭,我和你不一样…………你家有钱有势,随便扔出一句话都能砸死人,但是我不行…………我家所有的希望都在我和真松身上,我不能为了一个人而伤害到我的家人…………”
“什麽伤害!”谢铭恶狠狠地捏紧我的肩膀,“你说喜欢我的时候怎麽就不提这个词呢!!现在才说,你当我是什麽?!薛真彦,是不是我对你太好你就装起佯来了!恩?!”
谢铭…………谢铭…………
我给他摇晃得眼前一片昏暗,模糊中,他的手绕到背後用力地拽住我的头发,然後近乎野蛮地吻了了上来。
嘴唇在激烈的推打中撞破了皮,泛起一阵不正常的腥甜,他紧紧钳住我的下巴,舌头粗暴地吮咬著我的,我甚至连呼吸都不能了。
谢铭,你明明不是这样的…………
一直酸痛的眼睛里终於分泌出湿湿热热的液体,顺著脸颊一直滑落到唇边。我不停抽噎著,渐渐地,以最笨拙的方式回应他。
怎麽办………我真的不能没有你,假装的也不行,怎麽办?
“老哥,你怎麽又不锁门!说过多少次了,你…………”
然後闷闷的什麽声响。
我手脚都冰冷了。
惊惶失措地推开谢铭紧贴著我的身体,瞳孔里映出的是掉在地上的超大号的塑料袋和真松惨白的脸。
“真松…………”
“你这个混蛋!”真松狰狞著扑了过来,抬手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谢铭的脸上,“你对我哥做了什麽?!!你对他做了什麽!!!!”
我拼命地抱住真松胡乱踢打的身体,心里满是仓皇。
谢铭站著没有动,突然像触电一样扬起脸,脸颊有些瘀血,肿得不成比例。
“就像你看到的那样……我们是相爱的!”
“滚你X的!!”真松用尽力气想从我怀里挣脱,不停地喘著粗气,“你他妈的胡说什麽!!”
“别说了,谢铭!!!”我近乎绝望地哀求著,“别说了!!”
真松和我不一样,他从小到大一直是一个被保护得一尘不染的孩子,不能让他知道真相…………不能的…………
可是谢铭还是一步一步紧逼过来,脸上满满的都是我所不了解的冷硬:“我说,小彦喜欢我,我也喜欢他,你不知道吗?我们在一起好久了。”
怀中激烈的挣扎像水泼过一般瞬间平静下来。
真松的身体瘫软著,几乎把所有重量都压在我的身上。突然他抬起头,清亮的眸子里闪著莫名的光芒:“哥,他说的……是真的吗?”
我僵硬著,好一会儿才咬著牙齿点了点头。
余光中,谢铭无比轻松地撩著刘海。
这一刻我知道,我们是哪里也去不了了,什麽美好的未来,什麽憧憬的生活,我们再也看不到了。
看看人气,再看看票数…………算了,默…………
大家看著这麽惨淡的数字难道就没有一点点难过麽………………
众(哆嗦):你是在变相威胁吗?!!!!
26
Scar of haze
这一刻我知道,我们是哪里也去不了了,什麽美好的未来,什麽憧憬的生活,我们再也看不到了。
周围明明是没有遮掩的夏日高温,可我为什麽还会发抖呢?冬天苍白的日子里那些低於零度的寒冷仿佛从角落里层层渗出,如潮水一般一袭一袭地漫过我裸A露的皮肤,还有裸露的心。
谢铭什麽时候走的,我不知道。
房门外忽大忽小的嘈杂声我也装做没听见。
我缩在床脚,难堪地把头埋进两膝间。
我不是变态…………真松,相信我,我只是…………很喜欢谢铭而已…………
空气闷得发慌,可是我不能出去。我害怕看见那双原本总是甜甜微笑著现在却充满鄙视和厌恶的眼睛。
房门开了一条缝。那束昏黄的光在射进来之前,便被一个颀长的影子遮住了。
我颤栗著不敢抬头。
“哥,”真松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澈,“我肚子饿了。”
有些失措地从胳膊围成的圆圈的罅隙中偷偷扬起脸,真松的表情模糊著,根本分辨不出什麽。
我的弟弟,他的性格我一清二楚,他不会这麽轻易地原谅我,就像就像我不会轻易地原谅自己一样。
可是万一…………万一他不生气了呢?
我很害怕,怕到无法抑制的地步,身体不停地发著抖。
你不能不要我…………真松……现在只有你一个对我好了……
我第一次如此放纵地大哭起来。
真松没有再提起那个傍晚的事情。我们之间很默契地遵守著一个契约一样的东西,仿佛只要我们不去想它,不去看它,总有一天,它会因为过了时效而发黄碎成尘埃。
就算是自欺欺人也好,这麽短暂如水的平静我不想打破。
生活持续著往常的随和。真松依然整天坐在电脑前赶他的那几幅作业。他最近又在外面接了不少杂志封面和海报的设定工作,昼伏夜出的,好几次我深夜爬起来上厕所的时候都被他灰蒙蒙的脸色吓到发怔。
他一人睡在外间的沙发上,把卧室让给了我。
“哥,你每天上课,要好好休息,我怕吵到你。”他眼神游移著,然後露出一个大大的毫无杂质的微笑。
“别太晚。”我拍拍他的肩膀,即使知道这句话也只是律例的寒暄,根本起不了什麽实际的作用。
但是我宁愿选择相信他。
毕竟,和旁人不同,在我们血液里面,有种东西是永远割不断抹不去的,这也是我唯一不用担惊受怕就能够紧紧握牢的宝物了。
情绪低落地吓人。刚睁开眼睛,窗外那个白色的感觉像果冻一样腻滑的月亮就突兀地映入我的视线。
又到晚上了。讨厌的黑色。
“哥,吃饭了。”
我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最近连续请了太多天假,在床上躺倒骨头都酥软了。
电话响了太多次,大多是一个人打过来的。一次一次,一遍一遍,最後我小心翼翼地把电池板抠了下来。
我真的没事,仅仅想找个地方好好的彻底的收拾一下自己纷乱如麻的心情而已。
只是我不知道除了这个租来的虚假的家,还有什麽地方能够包容我,让早已失无可失的自己无条件地依赖和信任…………了。
走出去的时候,真松又端著碗掀起窗帘往外打量,一见我来就赶忙放下,还使劲拉了拉厚重的布料,不让它露出一点缝隙。
他在看什麽我大半能猜得出来。
废话,有那麽一个人整天什麽也不做只在你家楼下晃悠,论谁都会紧张得神经过敏,更何况那个人还是他深深痛恨的那个。
我不知道真松是不是恨著谢铭,所以这个只是假设而已。但是可以肯定,那绝不可能是正面的喜欢,或是理解。
“老哥,”真松夹了一个虾仁塞进嘴里,然後咬著筷子含糊不清的,“老妈今天打电话来了,说是找到了稳定的工作,问我们要不要去那边。”
“哪边?”
“美国。”他漫不经心的,“签证我拜托别人了…………有熟人总归好办一点…………”
我闷著头扒拉著碗里的饭粒,一声不吭。
他顿时安静下来,低头捡起刚刚掉在桌面上的青菜叶,声音闷闷的:“你不愿意的话就不要去了,反正美国也没什麽好的…………”
又顿了一会,轻轻的:“我一定会陪著你的。”
Scar of haze
我动了动嘴唇,想说什麽却没有说出来。我知道爸妈并没有打电话过来,因为真松过来时并没有带手机,而房间里的电话线早已经给我拔掉了。
但是我觉得真松是对的,如果是我,我也会这麽做。谁可以眼睁睁地看著自己的亲人变成一个喜欢同性的变态呢?
我极力躲闪著真松射来的目光,轻轻嚅著:“…………真松,给我一点时间……一个星期,就一个星期…………”
我想最後再赌一把,用上我所有的勇气和决心。
第二天我就去上学了。人之间的界定就是这麽简单,特别是在学校里,只要你平时成绩好一点,乖一点,就算无故失踪多天老师也会自愿地帮你说情,顺便附送下课後一句句冗多繁杂的安慰和寒暄。
於是我并没有得到想象所致那些恐怖的惩罚,反而无缘无故地成为带病上学的优秀模范。
谢铭当然也没来,早上我路过楼下那排无论何时都人满为患的餐点馆时特意四周看了看,原本不屈不挠地守候著的身影不见了,就像他刚开始出现时那麽突兀。
也许是觉得太累了疲倦了吧,我想,有些空虚。
一天的课都没好好听,只是不停地瞄著右边的空位,仿佛多瞪几眼,那个人就会像神话里的小仙人一样“啵”地一声突然冒出来。
早就说了没有奇迹,所以我只好一个人孤零零地回家。
其实只是想再看看他,难道连这个机会也不给我麽?
通往公寓的小巷仍然是幽深幽深地,若不是偶尔传出的不知名的狗叫和某位母亲训斥孩子有些尖锐的声音,我会以为自己进了什麽不得了的地方。幸好这里住的人还算有公德心,不宽的场所之中并没有摆放过多阻挡我走路的东西,否则以我现在郁闷的心情,随便踢出一场空前的混乱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找不到东西可以发泄,只好埋头有一下没一下地踢著石子,反过来倒过去,连自己都觉得无聊万分。
故事发生前原来并没有没有什麽预兆,只是觉得眼前一晃,便趔趄著被按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小彦…………”
我迷糊著抬起头。
脸庞明明是熟悉的,可是为什麽会憔悴得如此厉害?原本有神的茶色眼眸前蒙了灰蒙蒙的一层什麽东西,头发也是不朽篇幅的凌乱,连一直光滑的脸侧也布上碜人的浅青色胡渣。
这哪里是个毫无烦恼和痛苦可言的谢家大少爷?!分明就是个失势多年的流浪汉嘛!
刚想笑,张嘴却发出了一些丢脸的声音。
“谢铭……我想你…………”
“小彦。”他霸道的言语一如既往,“跟我走吧!”
我猛然推开他。他的脸是微笑著的,不带一丝含义。
别骗我了,我知道一答应就会醒过来。这个……仅仅是我的梦而已…………
老人说过,运气背时千万不要说些不吉利的话,想的也不行,否则残酷的预感绝对没由地准到吓人。於是当我胸口发闷地睁开眼睛时,眼前还是那个空荡荡让人发慌的教室。
抬了抬眼睛去看贴在课桌一角的课表。现在同学应该都在运动馆上体育课,想必大家和老师的思想同路,一致认为我这个重病号根本没有去观摩的必要,所以留著我一人像看门犬一样守著这偌大的空间。
实在是无聊,可是又不想睡过去再次体会一下梦境和现实的差别。我在位子上坐到屁股发痛,最後终於猛得站了起来。
这个发泄似的动作把正在推门走进的人吓了一跳,当然根据反作用力的原理,我也吓得不轻。
“谢铭?”我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
没错,真的是他。
是谢铭。
他对上我的目光时闪过一丝不自在。马上,我就知道这是为什麽了。
在那个美丽姣好的身影从他的背後闪出时。
其实有些事情三言两语就可以交代明白,比如,谢铭的母亲要求我做的事。
离开他是必须的,这没有什麽可以商量,我甚至都能感受到她包裹在鲜红的PRADA套装下的,是满满的自信和骄傲。听著那些重复到枯燥的言语,然後再看看教室中谢铭有意背过的身影,我突然什麽都明白了。
唯一庆幸的是谢铭的母亲并没有像小说中常常会描述的那样拿出一张窄窄的支票,然後上面写著我想象不到的数字。
所以更能证明,这次是真的。
虽然之前虚假的东西把我磨练得凡事都要核对再三才肯相信。
站在机场的时候,真松终於像松了口气一样露出小孩子一样明媚的微笑,然後牵住我的手用力地握了握:“哥,走吧。”
我点点头,微微的头晕让我紧紧靠在真松温暖的身体上。
虽然他母亲并没有让我离开这里去另外的地方,但是,又有什麽不一样呢?离开谢铭,差不多已经掏空了我的一半,所以,我将另一半也还给他,这下可以彻彻底底干干净净地开始新生活了。
这样多好,是不是?
我摸著左耳,一直到它变得滚烫。
飞机起飞的那一刻,我连那种轻微的眩晕感也没了,只有粗糙而凝滞的钝痛一下一下重重地敲击著我自以为已经麻木的神经。
一切好像从来不曾发生,更加谈不上伤心失望了。我默默看著窗外飘过的浮云由浓转淡然後消失不见,不自主地捏紧了身旁真松的衣角。
已经飞得这麽高了啊……
更新至27
Part 2
美国这个陌生的国家并没有给我带来更多恐惧,或者惊喜。
完全不同的教育方式使自己仅有的那麽一点点学习的优势也荡然无存,由於英语不是太好,我甚至没有考上爸妈所期望的那所大学。只能在家的附近读了一个专门针对华人的口语补习班,间或去China Town的一家中式料理店打临时工赚点生活费。
上学,打工,回家,吃饭,睡觉。一天一天简单而重复的生活,差不多把我那颗原本害怕寂寞的心撑的满满的,再也没有空去想那些琐碎而凌乱的片段。
三年的时间不长不短,可是恰好够我忘掉一个人。
仿佛在一瞬间,我就老了。即使在这个世界上刚刚度过第二十一个年头。但是不一样,因为我自己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某个地方,已经疲惫不堪。
所谓与实际不符的心理年龄,差不多就是这麽一回事吧。虽然我以前极端鄙视这种胡乱臆测的东西。
我很庆幸,真松并没有将那件事告诉爸妈,这使得我并没有花很多精力用在解释和掩饰上。他们一直以为我是一个普普通通没有异样的男孩子,所以总是有意无意地透露出对我和弟弟将来的妻子各方面的期望。特别是老妈,只要电视上一出现结婚的场面就开始唠叨,发散思维衍生联想她绝对有本事,在喋喋不休津津有味地评论半天之後还不忘订下了绝不要洋媳妇的硬性规定。我和真松连忙点头,乖的像兔子一样。
加州的华侨很多,要找到一个伴侣也绝非难事,只是,我再也没有和谢铭在一起时的那种冲动和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