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夜未眠（生子）——好古

“吓了我一跳。”我松开手，站在一边等他锁上车子。

“什么？”医生跟上来，跟我并肩前行。

“我还以为你要昏倒呢……”我当时真的是这么以为的，可能是源于昨天夜里没能克制住自己的那份罪恶感，直到现在心里还在砰砰跳着。

医生漂亮的侧脸迎着阳光，鼻尖融化在雾色里，轻轻地笑了一声：“怎么可能。”

“因为你都没有吃早饭……”我说着与他再贴近一些。虽然医生那么说了就应该是没事，但我的潜意识里总有种不安的情愫，觉得什么地方有些不太对。

“我喝了一杯热可可。”

“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高热量的……”

我们一面甜蜜地拌嘴一面走进房间。梅森刚刚吃好早饭，一脸满足地从餐厅出来：“呦~我们的佩恩和小巴顿来了~”

“早上好。”我们习惯性地跟他打招呼。梅森是个健壮而爽朗的男人，清晨干爽的光线尤其适合他刚劲的曲线。咧开嘴笑了笑，突然凑到医生面前。

“干什么！”我赶紧将他隔开。我和医生的关系在赛西里斯还是一个藏得很深的秘密。唯独梅森是个例外，当然，并不是我们告诉他的。也正因如此，在他面前我也不需掩饰自己的醋意。

多半情况下梅森把我当做小孩，但是对于我和医生的关系却从来不曾表示过非议。所以从这个层面而言，我对他有种潜在的欣赏和信任。

“呵呵”他退了一小步，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说佩恩，怎么最近脸色好像不是很好？”

！！最近？！！

我侧过头去，望着他浅浅微笑的脸，惊讶地发现那原本光滑富于弹性的皮肤上略微暗哑的光泽。因为几乎天天都跟他腻在一起，我将自己全部的身心都投入到他美得不真实的泡影当中，以至于竟然如此的粗心，丝毫没能发现他日益积累下来的消耗殆尽。

“额，是么？”医生不自在地碰了碰自己的脸颊，解释道，“可能是昨晚没有睡好。”

“嗯~”梅森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叹息，看看他又看了看我，“嗯，是了。一定是最近太辛苦了。呐……”说着又勾上医生的肩膀，“看来除了补习功课之外，佩恩还和小巴顿做了不少额外的事情吧^-^~”

“喂！”梅森的话让我们两人的头脑顿时开了锅，脸上像被蒸汽烘过一样一直红到耳根。

对于做爱我们已经能够驾轻就熟，各自了解对方的需求和重点，无论哪一个步骤都无需太多的交流，只要顺着彼此的心意就能达到那种天然的默契。

但是如此私密的事情突然被戳穿，即便没有什么不好意识，都是从来没有经历过的。

医生完全窘在原地。我则瞬间暴跳了起来，“你说什么！！”

梅森是典型的明知故问，我们的反应无疑给了他最最满意的结果，故作深沉地点了点头：“啊啊~我只是随便猜猜么，像弗兰克这么健康的孩子，怎么可能对着佩恩什么都不做呢~~”

“啊！不用你想，不用你管！”我满脸通红对着他大吼大叫，连医生都无法应付的事情，我又怎么知道该怎么做呢，“不用你多管闲事！”

“啊~好的，看来是我多心了么~可是佩恩明明那么诱人的说！”梅森说着转过身用手指在空中画了个什么奇奇怪怪的符号。

“不用你告诉我，混蛋！”我又忍不住喊了出来。医生显然已经从刚才的混乱里回过神来，只是依旧微微地垂着头，唇边漏着苦笑。

我有点不忍，挨过去靠紧他：“别管他那个混蛋……身体，真的不要紧么？昨晚也……”

他向我的手臂凑了一凑，摇摇头：“没关系。”

“早饭也没吃。”我说，医生抬起头一脸力驳的样子，“啊，热可可，我知道了~”我淡笑着堵住他的嘴，趁旁边没有人偷偷地搂上他的腰。

Chapter 48

匆忙的一天很快就过去。夜晚的颜色侵蚀了耀眼的灯光，我独自坐在办公室医生那张小小的写字台前，哆着笔尖百无聊赖。

门开了，医生从外面走进来，微微低着头，苍白的手指正在费力地解开自己胸前的一粒纽扣。

“你回来了。”我立刻站起来，接过他手里厚重的病历本。

每天晚上值班的医生们都必须确保每一个病人已经按时地吃下了自己的药片，和他们做简单的交流，以帮助他们更加安心地进入睡眠，迎来明媚而一沈不变的明天。

这不是什么体力活，但是认真做起来却很累。

我俯视着医生消瘦的肩形，又想起早上梅森的话，真担心他会撑不下去：“累吗？”我帮他把病历放好，小心翼翼地顶着灯光看他。医生不胜感激地抿了抿嘴唇：“还好。”

这样的表情让我心疼。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值得他去爱的优秀的人，因为无论他说什么我都会着魔一样地去做。但是今夜，我突然发现，其实并不是我做得多么好而让医生别无所求了，而是他天生的宽容，放弃了与我斤斤计较的权利，成熟得像一杯静止的红酒。

而与这样的他站在一起的我，仍旧是个远远没有长大的孩子。

“嗯~看起来很累。”我走到他的身后，已经三月底了他的身上还是很凉。我尽量把握好适中的力度，在他酸痛的肩胛部位有节奏地按摩。

医生敏感地缩了缩肩膀，拍拍我的手背，笑道：“弗兰克没关系，别这么在意。我想我只是有一点累了，想早点休息。”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墙上的钟，离熄灯还有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以往这时，我们都还完全没有睡意，即使是熄灯之后，还会缠绵很久。

今天是个大例外！我警觉地提醒自己，医生居然对我说他想早睡，那么就说明他是真的困得不行了，或者身上非常难受。

老实说，我的心里非常着急，此刻即想让医生放松地休息，又不甘心这样离开他的身旁，仿佛我对他只有需求没有关爱一样。

“弗兰克真的没关系。”我的不安很直接地传递给了座位上的人，他靠过来拥抱我，侧脸紧贴着我的腹部，双手在我的背上轻柔地摩挲。这是他非常喜欢的动作，也是对我宠爱的证明。

但我不能在这样的时刻还任性地让他安慰我，如果我还不够成熟，至少可以学。

“好吧。”我弯下腰抵着他的头顶，“我也希望你好好睡一觉，但是……”我停下，医生好奇地抬起头，“让我抱你进去……”

当然既然已经决定这样做了，我就没有想过要给他机会拒绝。医生无奈地窝在我双臂之间，安静地半倚着我的胸口，小声埋怨：“说真的，我真不喜欢你这样抱我。”

身为一个征服欲极强的男人，我能够明白他此刻矛盾的心情：“只有今天，以后再不了。”

医生没有说话，身体是他的，为了不再让我更加忧心，他的沉默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我将他抱到床上，脱了他的鞋子：“不要关灯！”医生阻止了我下一个动作。一般值班的医生不能睡得很沈，为了保证出现情况的时候能够第一时间清醒过来。

“没关系的，今晚什么也不会发生。我保证。”我坐在他的床边，夜风一般轻柔地说。

医生弯了弯眼角，闭上眼睛。

我替他盖好被子，回到自己的房间枕着双手靠在床头。

这个并不舒服的姿势让我时刻保持着警觉。如果今晚真的发生了什么，医生一定会为自己的失职伤心很久。我想着微微闭上眼。

第二天，我很早就坐到办公室门口，这其实是不被允许的，但我考虑不了那么多了。

“弗兰克~”梅森是第一个前来报道的，看见我坐在窗台上忍不住叫出来。我连忙将手指放在嘴唇上。梅森明白地点点头，轻轻走过来开了个门缝，“还在睡？……看来是真的累了。”梅森说着关上门，“不过一会儿叫他起来吧，让霍格看见就不好了。”

“嗯。”我重重地点了点头，走进屋子把医生叫醒，“看，什么事也没有~”我亲吻他冰凉的额头。医生迷糊地笑笑，多半还没睡醒。其实他是个极爱睡的人，只是平时太过自制而已。

为了避人耳目，叫醒他之后我便离开，跟大家一起吃过早餐，然后进行室外活动。

我独自一人坐在旁边的台阶上，心事重重。不一会儿珍妮悻悻地从背后走过来，坐到我的身边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诶~~”

“你怎么了？”我问她。

“你知道么？”她说着，玻璃珠般半透明的眼球鼓鼓地向外冒着，“佩恩和梅森好上了。”

“什么？”我笑起来，不论是她的结论还是措辞都让人忍俊不禁，“你怎么看出来的？”

她敏锐地觉察到了我的讽刺，不满地鼓起洒着雀斑的腮帮子：“早晚你会信的，刚刚我经过走廊的时候，亲眼看见梅森把佩恩从卫生间抱出来。”

“……！！”

“是真的，这样抱出来的。”她说着举起双手，就像我昨晚抱住他的那个动作。

医生！！我从昏梦中惊醒，医生不可能在爱着我的同时对梅森有什么，他允许自己被那样抱着的原因，只有一个，只可能有一个！！！

不详的预感水草一样缠住我的脚，春天的风也冲上来阻止我前行：“医生！！”我大声吼叫着冲进他的办公室，好几个人将他的书桌围住，让我无法看见他的脸。

Chapter 49

我的叫声让所有的人都转过头来，很显然病人在属于医生们的办公室里大吵大嚷，这是不被允许的。但我希望他们多少能够理解一下我的担心，毕竟在他来之前，他们谁也不曾真正的让我感受到应有的关心。

梅森偷偷地对我使了眼色。

“我听说佩恩医生病了。”我尽量平静下来，慢慢走进去。医生坐在他的位置上，知道我来了努力地张开眼睛。他脸色非常的不好，身上显得没有力气，但是并没有晕倒，看上去也不像我想的那么糟糕。

“谢谢你弗兰克，我感觉好多了。”他单手抵着胃轻声地说，“梅森医生有些小题大做了，其实并没那么严重。”

我生硬地点点头，并不敢上前抱住他或者握住他的手，只能隐忍地抓着自己的手臂，看见他来不及掩饰地抽了抽眉脚，仿佛又有一股令人难受的力量在向他的身体发难。

“不管严不严重，你都不能再勉强了。”梅森走过来递给他一杯温水，像是在代替旁边什么也不能做的我，“我帮你请了假，你先到里面躺一会儿，我午休时送你回家。”

医生这次终于顺从地听了他的话，站起身的同时特意向我示意自己已经没有关系了。我亲眼看着他被扶进休息室，双脚虚浮，身体不由自主地靠着旁边的人。

知道现在似乎才恍然大悟，为什么他一定要让我离开这里。我们的相爱是不真实的，不被许可的。作为他亲密的恋人，在他这么需要我的时候，我却被这该死的制度关在了门外。

没有人会渴望这样的爱情，这里是一个贴满了诅咒的牢笼。从前，只是堵住了我的前程，而现在，它把我们两人都困在了这里。

“他怎么样？”我躲在走廊的拐角，等梅森出来立刻拦住他。

“好像睡了。”梅森说着，又拍拍我的胸膛，“别担心小伙子，现在好多了，也没有发烧。”

“那刚才，怎么了？”他的话并没让我安心多少，现在除非看见医生本人好好地站在我的面前，其他什么也不能让我放心。

健壮的医生耸了耸肩：“不太清楚，我们一起查房回来，他突然就冲进卫生间呕吐……早上也没有吃什么不好的东西……”

“……怎么会……”我消沉地低下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总之先让他休息一下吧，或许他只是需要好好睡上一天。”梅森歪了下脑袋，样子不怎么可爱，但是笑容让人略感轻松。

梅森送医生回去的时候，他的气色已经比早上好了很多。我想跟他一起，但是梅森提醒我如果我选择明天再去，或许陪伴医生的时间会稍多一些。

是的，我想他是对的。

我看着搭载着医生的小轿车慢慢地开出我的视野，我不敢撒开腿与他送别，只能快步跟着，最后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在小路的拐角处。

曾经以为现在的自己已经自由了。然而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当你真正需要的时候，才发现之前得到的再多都无法铲掉你脚边的石头。

约定上规定，我在医生家的时间不能超过二十四小时。对于我而言，这是一个可怕的数字。

梅森赶在午休结束之前回来，特意给我捎了口信，说医生感觉不错，中午他们叫了外卖，还吃了不少。我依旧心神不宁，晚上偷偷给他打了电话，听见他熟悉的声线才稍微放心了一些。

我想责备他不懂得照顾自己。话到嘴边，却发现自己最没有资格这样说，于是有点小小的别扭，心里怨恨他总是什么都不跟我说，有什么总是自己默默地就做了，让我成了罪魁祸首。

我握着话筒撅着嘴，语气不善地说明天要带他去看医生。

医生在电话的另一端嗤的一声笑了，他说他就是全能的医生。

第二天一早，天气温暖得要人命。我早早地跑出门，为了尽快见到医生在路边打了车，来到他的门前按了按门铃，里面没有动静，又连续按了几下。

一串烦躁的铃声隔着门板在里面响了起来，我看了看手表，突然有点懊悔。似乎我来得太早了点，医生说不定还在做美梦。

正发呆，门里似乎传来了一些细琐的声音。随后门开了，医生披着一件黑色的厚外套站在门口：“？弗兰克，好早……”

Chapter 50

医生微微弓着背依着门框，身上穿着浅色的细条纹睡衣，肩头扛了件厚实的长外套，感觉一不小心就要把他压垮似的。

“好早~”他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却似没什么力气。

我的心情一下子又紧张起来，身子前倾托住他的手腕：“医生你怎么？又不舒服了吗？”

门里的人像是自嘲一般闭着眼睛牵了牵嘴角：“早起有点头晕，一会儿就好……额……”这么说着，左手却突然地捂住胸口发出一声奇怪的呻吟。

还好我来得早！我心里暗自庆幸，不堪想象如果再晚一点，迎接我的将是多么虚弱的一张脸：“我们去看医生吧，趁你现在还走得动，这样下去可不行。”

他低着头忍耐中轻轻摇了摇，握住我的手有些紧张，微微地想发力却没什么感觉。

“怎么了，很难受吗？”我急得有些无措，站在原地任他冰凉的手心在我皮肤上烙下冻伤一般的痛感，不知该如何安慰。

好在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喘着气，嘴唇干涸：“放心，我已经给我爸爸打过电话…过一会儿他会和…一位医生一起过来，他可以帮我……”医生艰难地动动脑袋，“我，走不动了。”

“……”我心中一顿，一把接住他顺着门边慢慢下坠的身体，横抱起来，“怎么了这是？梅森明明说你好多了……”我匆匆用脚踢上门，径直将他抱到沙发上。看着他发白的脸，突然有着被欺骗的感觉，早知如此，昨夜就应该寸步不离地守在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