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我现在的样子,如果在外面刷上一层石灰,就算当不成“沉思者”,至少也能刻上“发呆者”的名号,如果送到国际
上参赛,说不定还能拿到尾奖。
曾几何时,我柳易清竟也变成这样多愁善感的忧忧人类,看来双鱼座的隐藏基因终也有发作的时候,长此下去,酷男将
会变成黄脸家庭主男,到时定会伤透天下芸芸少男少女心,罪过啊罪过。
都怪那个小子,要不是他,我柳大少也不用像块望夫石一样,呆坐在这里,倦倦无神。
原本已经打好计划,这个周末要和小羊出去吃午餐,然后一起到外面走走,晚上到酒吧喝两杯,接着,再来一个浪漫之
夜。
可是,现在我的计划已经如一个泡影,飘着飘着,破了。
我的小羊抱枕,没了,我的电视,被占了,我的电脑,被抢了,我的……
就连周末,四少一声令下,我的小羊就乖乖地被拖出去玩,只留下我一个人呆在家里,形影相吊,孤苦伶仃,何等凄凉
,何等落寞。
只是这些话自己在家里想想就好,若是让别人知道有名的冷漠男子竟也有这样柔情似水、哀怨痴缠的时候,定会让人笑
破肚皮,这样,又是一条大罪。
其实想一想,平时周末小羊在家的时候,也无非是坐在我的身边乖乖地看电视,我自己要么看看书,要么陪他一起看电
视,并没什么太特别的地方,即使现在一人在家,我也可以做同样的事,只是,没他在身边真是完全不同,面前的书翻
来翻去,却看不下去。于是干脆研究起中国古老的方块文字,妙哉妙哉,四四方方中国字,是否象征着中华民族坚毅不
已的强硬性格,百坚不摧,百折不挠,受到再大的压迫也绝不变形,绝不妥协,不像得西方的鸡肠文字,曲曲弯弯,柔
柔弱弱,叹兮叹兮,再多几次,只怕普普通通小白领有望变成盛名远扬的大学者。
果然,我是中毒了。
在家里无病呻吟了大半天,对书本纸张的质量和纸的发明做了一番回顾和研究后,我终于觉得困了,于是顺势趴在桌上
打个瞌睡。
迷迷糊糊间,两只可爱的小手抚上我的肩膀,轻轻揉了揉,然后,又向背部滑去,很轻盈,很温柔,留恋万分地在背上
来回徘徊了好一阵后,小手又向下滑去。这样的路线对我来说实在是熟得不能再熟了,我当然知道,它将会移至我的腰
际,然后向前,移至我的腹部,再然后,移到我的胸口,真是的,每次都是这样的动作,我都会背诵了,不理它,继续
装睡。在它完成这几个步骤后,它的主人就会紧紧将我搂住,再在我肩膀上咬上一口。这个时候我不能不开口了:
“喂,摸够了没有,我很吃亏的。”
“啊,不好玩的!”果然,不出意外地听到从背后传来的恶魔文伊失望的声音。
这小子还以为能骗得到我,怎么可能!虽然他是学得像模像样,但感觉就是和小羊不一样,我和小羊相处已经这么久了
,如果连这点不同都感觉不到,那还得了?
转过头看了看,小子一脸气嘟嘟不甘心的样子,真是快意。
又瞪了小羊一眼,小羊吐着舌头笑了笑,果然和那小子是同谋,协助兄弟勾引自家爱人,幸好中途失手,否则……真是
该当何罪!
看着爱人笑得无辜笑得开心的样子,心里不禁哼了一声,你现在当然开心了,要是刚才真的把他当成是你,只怕又会有
一场家庭惨剧,心中不由得有些后悔,刚刚为什么不跟他们玩下去,装作没认出,看他们有什么反应,说不定会很好玩
。
不过看着爱人一脸甜蜜的样子,心里不由得又软了,怎么可以这样欺负我的小爱人呢,不行不行。
晚餐过后,舒舒服服冲完澡的两人躺在客厅的地上看电视,我则躺在沙发上看书,互不干扰。
晃着摇控器从第一台按到最后一台,又从最后一台按到第一台,一无所获之后,文伊干脆整个人趴在地上,捶着地板:
“啊……无聊死了,都没一个台好看的……”
任性的小子,我心想。
“不如打机好了。”小羊提议。
“啊!好主意,怎么没想到呢?”文伊兴奋地大叫,幼稚的小鬼,我又想。
两人便啪啪啪从家里翻出游戏配件和光盘,安装好,战斗开始。
几个回合之后,文伊开口了。
“好渴,想喝啤酒。”
于是小羊嗒嗒嗒跑去开冰箱,又嗒嗒嗒跑回来。
“家里没有了。”
“想想办法。”文伊又说。
然后,我就看到小羊向我靠了过来。
“易,好渴,想喝啤酒。”
原来,我就是所谓的办法,物美价廉,方便快捷,无携带麻烦,无任何副作用,果然是好办法。
不满,真是不满。
“自己去买。”于是我说。
小羊撅起了嘴,很是可爱。
“小阳,”文伊叫道,看来他在继续想办法,“嗲他一下。”他接着说。
哦,乖乖牌小羊听话地点了点头,张开了口。
“易……”故意拖长着声音,后面还加上几个高低不同、抑扬顿挫的颤音。
顿时,阴风阵阵,冷风嗖嗖。
可怜毫无思想准备的我差点从沙发上掉下来,一时作不出其它的反应。
“看来火候不够。”文伊若有所思,“小阳,亲他一下。”他又建议。
哦,小羊应了一声,然后,啵地一声在我脸上亲了一下。
晴空霹雳。
我愣在当地,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不知何时,我的小羊的吻竟沦落为奖励物品,而且还是只亲在脸颊上的那种。
我几乎可以想象文伊拿着几根青草把我的小羊引诱上街,摆在台面上,再在旁边立一个牌子,上书:香吻出售,买一送
一,买二送三。
可爱的小羊难道就是这样沦落的?
不行,我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我要令无知的小羊脱离魔爪。
当我还在脑海里信誓旦旦,慷慨激昂的时候,小羊摇了摇我的手臂,终于拉回我的思绪。
最近我怎么这么喜欢做白日梦的?文氏综合症果然其害无穷。
无论如何,我还是摸了摸小羊的头发,微微一笑:“别闹了,我去买就是了。”
耶!两个小鬼开心地大叫,又跑去打机。
而我这个苦命的男人,只好整了整衣衫,拿起钱包,顶着阵阵无情风去给他们买啤酒。
This round, I lose, they win.
买了啤酒回来,两人正在玩赛车游戏,正玩得起劲,所以没一个人理我。
唉,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世风日下。
将啤酒摆在他们身边,我在小羊身边坐了下来,小羊仍然聚精会神地和兄弟一比高低,于是我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其实就外表而言,我和小羊算是属于同种类型的,都是比较白晰,比较秀气,只是我比他多了几分成熟,几分冷漠,而
小羊则比较可爱,小羊说,这是他的痛。
小羊喜欢拉着我的手,尤其是十指相缠的形式,但他不喜欢和我手心贴着手心比手指,不能否认,从小弹钢琴的我有着
一双修长而优美的手,这是普通人所不能及的,实际上,小羊的手也很好看,纤细而修长,但小羊仍然说,这是他的痛
。
小羊的头发不短,但也不长,柔柔的,软软的,靠在我怀里的时候,他的头发蹭着我的脖子,感觉很舒服。从这个角度
看去,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发旋儿,柔顺的发丝,微微的弧度,绕成一个小巧的旋涡,好可爱,看着看着,忍不住了,
于是终于轻轻凑上前去,在那个发旋儿上亲了一下。
显然小羊被这意外的举动吓了一跳,身子不禁僵了一僵,然后,我看到屏幕上的一辆赛车晃着晃着便偏离轨道,抢控无
效之下朝一边的石壁撞去,嘣,爆炸了。
哈哈哈,文伊高兴地大笑起来,欢呼自己的胜利;哼,小羊扔下自己的控制器,猛地回过头来盯着我,咬牙切齿的样子
。
我笑着看着他。
“啊!都怪你!”他大叫一声,向我扑来,掐住我的脖子,我搂着他一起向后躺倒在地板上。
其实他的掐与其说是掐,不如说是搂,当然,我也正好趁机吃吃小羊的豆腐,何乐而不为,于是两人拥在一起,闹成一
片。
铃铃铃……电话不识趣地响起,可恼可恼。
正想叫小子去听电话,那小子已经一脚伸过来,我身子一偏,他便一把将小羊拽了过去。
“自己家的电话自己去听。”他宣布。
臭小鬼,我暗暗骂了一句,便起身接听电话。
“喂,你好……啊,夏先生……”
一边听着对方说话,一边悄悄朝情人看去。
两人已经面向着电视屏幕准备开始打游戏,但我几乎可以看见情人从两侧头发中伸出的高高竖着的耳朵。
电话那边的人仍然说着话。
“这个……夏先生,只怕……”
我的话还没说完,旁边已闪过一个身影,一把抢过我手中的话筒。
除了文伊,还能是谁?
“喂,姓夏的那位吗?没事别随便打扰人家的二人世界!”
……
“啊?这样啊……”
……
“什么!?谁怕谁呀!为什么不敢去!”
惨了,激将法对文伊真是太有效了,早知就不该让他听。
“哼,好啊,时间地点我定,如何?”
……
“没问题!明晚八点钟,在S酒店,敢来吗?”
S酒店是本市最出名的西餐厅,当然,价格也是贵中加贵,绝对不是我们这些普通白领能去的地方,看来文伊是想用这
个方法击退夏渊,可惜夏渊本来就是有钱人,我想不见得会有效。
“那就这样了,记得什么金卡银卡铜卡多带几张,免得到时要留在那里刷盘子,哈哈哈……”文伊一边大笑着一边挂了
电话,然后得意洋洋地看着我。
唉,我叹了一口气,事到如今,我还能如何,这个小鬼,就会惹事。
回头看了看小羊,他正笑咪咪地看着我,我的小羊进步了,他已经学会相信我了,还是说他是相信他的兄弟,一定能令
恶灵退散?
不理了,希望明天不要出什么乱子就好。
第二天,我准时带着我的冒牌情人光临S酒店,如此华丽,如此辉煌,融入其中,恍如步入童话中的宫殿,有钱人真是
懂得享受,只需甩甩几叠钞票,就能满足自己的虚荣心,钱,果然是好东西。
看了一眼旁边的小子,真是让人大为意外。
因为是到这样的场合,所以今天两人都穿得比较正式,这小子,平时穿得花花绿绿,没点正经,没想到穿起皇袍来还真
像太子,西装笔挺的,要多帅气有多帅气。
还好,我也不差。
在侍者的带领下来到夏渊预定的位子,夏渊已经来了,他一身黑色西装,看起来很有魄力。
见到焕然一新的文伊时他愣了一下,我并不意外,第一眼看到穿上新装的文伊我也愣了一下,毕竟是帅哥,不看白不看
。
文伊趾高气扬,得意洋洋的就像只小公鸡,就差没昂头高叫几声,他要夏渊自惭形愧,自叹不如,然后自动退场,这是
他的计划之一。
来之前我一直在担心,担心文伊会不会为了达到目的而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举动令夏渊难堪,然而现在我一点也不担心
了,因为我知道,即使文伊这样想过,他也一定不会付诸行动,他的教养不允许他当众做出那样的事,这样我也稍稍安
心了些。
想到文伊听电话时说的话,可见想办法令他以后不敢再请客便是计划之二了。
果然,当彬彬有礼的侍者将餐牌送上来后,文伊嘴角露出奸奸的笑容。
夏渊当然看得出文伊笑容的含义,于是他也笑了笑,并不介意,这是自然的,一顿晚餐而己,文伊的想法,显然有些小
孩子气了,不过如果他玩得开心的话,就由他吧。
侍者一直恭恭敬敬地在一旁等着,文伊翻着餐牌,开始点菜。
不用看餐牌我也知道他会点什么,必然是列在最后面的,当然,也是最贵的,我歉意地对夏渊笑了笑,他也对我笑了笑
,大家心照不宣。
侍者脸色开始有点变了,因为他已经记了很多餐名,他不安地看着我们三人,大概在想这三个人年纪轻轻地,又这么英
俊有型,居然得了暴食症,实在可怜。再说,吃不吃得完是一回事,就它的价钱,也已是高得惊人。
看来我还真是幸运,既可以大饱口福,还可以欣赏富人扔钱的美姿,真是非同一般的享受。
文伊还是继续他的点餐大计,侍者还在变脸色,我担心他会不会以为我们是来这里吃最后的晚餐的。
大概是为了侍者的心脏着想,夏渊终于还是笑着开口:
“点这么多,吃得完吗?”
“怎么?你付不起?早说嘛,要不要我帮你付?”文伊抬起头看着夏渊,挑衅地扬着眉头。
夏渊没有回答,只是笑着做了个请继续的手势。
文伊得意地笑着,又点了几个,然后转过头对着侍者优雅一笑:
“后面几个请帮我打包,我家的猫咪还没吃东西。”
侍者看来已经习惯了,只是请示似地看了夏渊一眼,见夏渊点了头,便转身离开。
餐点是分批送上来的,每道只吃了一点就换了下去,实在浪费,于是我想起了非洲难民。
这餐真是吃得有趣,身旁的两个富家子弟,从头到尾都在明争暗斗,比优雅,比风度,比气质,这样的斗法实在出乎我
的意料,不过,倒也看得舒服。
说实话,今天的文伊真的给了我很多的意外,平时的他大大咧咧,又狡猾任性,几乎没有安静下来的时候,然而今天的
他,一举一动都规规矩矩,而且,相当优雅,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斯文而俊秀,可见他们从小的家庭教养何其出色,文家
父母真是教导有方。不过好像有另一样东西也有这种本事,在不同的场合呈现不同的形态,那种东西,就叫变色龙。
夏渊也很意外,我看得出,他应该也没想到那个暴躁粗鲁的男孩也能这样脱胎换骨,修炼成人。
文伊很是得意,他向我直抛媚眼,暗示他将能大功告成。
我心想:大功告成?不见得,只怕还会更好玩。
第六章 易清篇
他竟然约我在餐厅的房间见面,真是意外,我从没想过会在这种地方和他见面。
推开房间的门时,我的心情异常平静,平静得连我自己都觉得吃惊。
走了进去,关上门,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
他面无表情,我也不想去猜测他心里的想法,反正,我只是来听听他说什么话而己,于是我只是在他对面的位子上坐了
下来。
他却一直不开口,我心想你若不想说话,又找我出来做什么?既然他不想先开口,那只能是我先开口了,于是我说:
“杨先生,不知你找我出来有什么事?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告辞了。”
我做出想起身的姿势,他却已一手挥过来,重重地在我脸上打了一巴掌,我的脸一阵滚烫,我能清楚地感觉到那五个手
指印的位置,也能想象现在脸上的样子,他打得好狠。
“是谁教你这样和哥哥说话的!?”他大声唬着。
哥哥,没错,他就是我的哥哥,唯一的亲生哥哥,杨易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