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殇吟（生子 Ⅲ）——温柔的蝎子

“嗯，阿……”又一阵抽痛痉挛，君瑞已经没有力气动一个手指，看著已经开始发黑的屋顶，失血过多的君瑞已无力去应付一波一波的剧痛。

虚弱得到极点的君瑞看著屋顶，似乎又没有看著，笑了，苍白，凄凉，绝望……

孩子，你们能出来吗，如果我死了……

孩子，抱歉让你们出生，因为我已经无力去为你们做些什麽……

孩子……

“啊，啊……”更大的剧痛让君瑞尖叫，可是声音为哑哑的无力，精疲力竭，本来可以让法力缓冲血的流出和剧痛，可，法力已经在这最後几天消耗殆尽，如今，只是本能的等待孩子的出生，或者说母体的死亡。

神兽是宽容的，可只有生过孩子的神兽知道，神兽的自私，当母体供应不上幼体的体能的时候，幼体自然而然的会被母体吞噬，可，如果母体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神兽本能的会放弃母体，而将母体剩下的能量给与拥有希望的幼体。

“啊……”黑暗渐渐席卷著世界，血液是否要流干了，精力是否已经无能为力了，一抹解脱的微笑，一抹残忍的笑容……

“你不能如此残忍，你不能丢下你的孩子不顾！”朦胧世界，看不清谁在说话，可那声音，熟悉，熟悉得让自己想要哭泣，一双温暖的手，紧紧握住自己的冰凉，能够感觉到有人在抚摸自己的脸，那麽温柔，那麽怜惜。

“你不是很倔强的吗，你不是很爱的你的孩子吗，瑞，活下去，不要放弃……”一声声的鼓励，想要睁眼，看清那个听上去为自己焦急的声音，可是看不清，看不清那个听上去像哭泣的声音。

“啊……”

“瑞，用力，用力阿，你可以的，你可以的……”有人叫嚣，有人嚎叫，不要放弃自己，不要舍弃你没出生的孩子，不要，不要放弃你父亲用尽自己生命换回的你！

“啊，啊，饶了我，饶了我吧，我好累，好累……”难得恳求，恳求那个牢牢地抓住自己双手的人，放了他吧，饶了他吧，他已经无力去跟命运挣扎了。

他不是神，他不是无血无肉的死物，亲情，爱情，友情，什麽都没有，当曾经的执著变得平淡，冷漠，甚至是恨，可依旧执著，那熟悉的冷笑，那在耳边的尖酸刻薄，那极短时间的温柔……

遥之，我恨你，可，当你温柔的时候，我依旧不舍你，哪怕我渴望你离开，因为，你搅了原本以为可以平静的心……

“我，我承受不了了……”

“不可以，瑞，不要放弃，我爱你，求求你，为了我活下去……为了孩子……”

“不……”

冲破云层的尖叫，金光四起，因为神兽生产而聚集的鸟兽骚动，争吵，喧闹……

朦胧的视线，看不见眼前的谁，君瑞知道，这个人他认识，因为那熟悉的味道，虚弱得伸手，想要拉住那个要离开的人，手滑过，终没有抓住……

“我帮你拿东西……”

“你，真的会回来吗？”闭上眼睛，感觉有人将他那双无力的手捧在手心，摩擦著那熟悉的布料。

已经被汗浸湿的头发，虚弱得连呼吸都无力的身体，金色的血泊，却散发著如青草一般的清新，双脚无力的痉挛，似乎在诉说著那一份痛苦。

“会，我会回来……”

“我等你……”

一抹笑，苍白，无力……

沈沈的睡眠，屋外鸟兽飞散，淡淡的金光也随著傍晚的清风飞散，取而代之的是火红一片的天空，血红血红的，像那冬天的红袖，凄凉……

“嘎……”一声凄厉的野天鹅划过天际。

有人想问，

你的爱人呢？

那天鹅微笑的说，他会回来的……

有人又问，

他什麽时候回来？

天鹅微笑的飞走，许，那天鹅也不知道他的爱人什麽时候回来，只是，他会等待……

皇宫的凄凄凉凉，对比宫外百姓的朝贺，该说讽刺，还是可悲，所有人都为雀王有了後代而欢庆，可，只有那该庆祝的主人，静静的闭著眼睛，如那沈睡的仙子，如那高傲的凤凰。

北院，隐隐约约的被一层金色的光芒淡淡的笼罩，有人想进入，却发现如蝉翼一般薄薄的膜阻止了一切进入，有经验的老祭祀说，这便是雀王本能的休眠结界，当神兽已经无法复核正常的人体消耗的时候，自动的会转化为原型，兽型而休眠，直到体力能够回复到人体所能承受的程度。

“赫连君瑞……你又骗我……！”

一声咆哮，冲破夜的寂静，当今雀帝国帝君霭胄遥之，在老祭祀说明其中缘由的那一晚，愤怒的将在场所有的仆人都杀了，只留下一个呆若木鸡的啼。

诡异的深夜，血色恶魔安静的伫立在北院门口，夜风徐徐的，透著血腥。

那一年，帝都颁发了新法典──集律法典，史家戏称此法典为当今最为严酷的法典之一，将历朝历代的死刑，绞刑的律条从5条扩充到了25条，并且包括那些骇人听闻的酷刑，虐刑，一时让所有百姓人心惶惶。

而那时，那只沈睡的雀，依旧不想睁眼。

第三十九章 醒

“咯咯咯……爹爹，爹爹……”有个红发稚儿嫩嫩的叫唤，粉扑扑的笑脸之上，是可爱的的大眼睛，似象是会说话一般的闪动。

阳光之下，一名男子静静的沈睡，白皙的肌肤，几乎与孩童一般的嫩滑白皙，苍白的唇轻柔的闭著，似是幸福，却也平静。

“爹爹为什麽不理我们呢？”娇小可爱的另一边，另一个可爱的小脸冒出，与先前的孩子神似的容颜，只是多了一份水嫩。

“对啊对阿，为什麽不要我们呢？”男子背後，又一个孩子的小头颅冒出，硕大的眼睛圆溜溜的转，还不时地用自己短短肥肥的手指戳戳沈睡男子的脸颊，一张小嘴嘟得高高的，可爱极了。

“莫动莫动，爹爹睡觉觉……”最大的那个孩子嗲声嗲气地叫著，拨了那个第三个孩子一下。

“为甚拨我，哼，你是坏蛋。”被拨的孩子瞪著大眼睛，幽怨的看著那个大孩子，满满的泪水就要掉下来。

“谁叫你的恼爹爹觉觉……”最大的孩子气嘟嘟地叫著，小手插在腰间，活脱脱一个小大人的样子。

“爹爹觉觉那你干吗拨我……”

“拨你了怎麽样……”

“你……”

“呜呜呜，你们，你们莫闹啊，爹爹要觉觉……”最小的孩子趴在男子身上，无助的看著哥哥们的吵闹，“呜呜呜，爹爹，爹爹……”

漆黑的世界，有人呼唤，虽然微小，却是那麽的亲切，那哭声，让原本平静的心掀起层层的波澜，一声一声的，拨动著那颗缓缓跳动的心。

“别哭，别哭啊……”轻柔的声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一句一句的回声萦绕，有人在黑暗中焦急的寻找那心痛哭声的来源，可是找不到，找不到，“孩子，孩子，爹爹在这里，在这里啊……”

“爹爹，爹爹莫再睡了……哥哥打架了……流血了……呜呜呜……”伤心地哭泣，哭泣著叫著自己的亲人，孩子的悲伤，让黑暗中的男子万分的痛苦。

焦急的转身，寻找著孩子哭泣声音的来源，找，疯狂的找，跌倒了，起来，继续的找寻……

“孩子，孩子……”红色的发丝在黑暗中散了，乱了，纠缠著。

“爹爹……”

突然，一抹亮的刺眼的光芒照射进漆黑的世界，先是针尖一般的大小，慢慢靠近，那小小的亮点慢慢变大，慢慢的，变得如人一般大小。

男子对著这突如其来的亮光，适应不了，想要回去，可，那一阵一阵孩子的啼哭，那一声一声的叫著“爹爹”的稚嫩，绞了男子的心，心痛蔓延在身体。

一步，两步，三步……

当身体脱离了黑暗，当身体处在阳光的世界，当自己看到的是白茫茫的一片，心，莫名的停跳了一拍……

“宝宝……”

“爹爹……”

回头，三个灿烂的笑脸，似乎还能看见一个泪水未干的脸颊，牙齿没有长齐，却有著亮亮的小虎牙，在阳光下，笑得让人开怀……

“宝宝……”嘶哑的声音，蜷缩的身体，一只金色华贵的的朱雀的眼睛缓缓地睁开，火红的羽毛随著身体缓缓地动作而飘落，悠然，徐徐。

慵懒轻柔的扑腾了一下翅膀，却发现身下似乎有什麽在动，低头，是四颗晶莹剔透的蛋，朱雀愣愣的看著这四个蛋，一时似乎反应不过来。

慵懒轻柔的扑腾了一下翅膀，却发现身下似乎有什麽在动，低头，是四颗晶莹剔透的蛋，朱雀愣愣的看著这四个蛋，一时似乎反应不过来。

缓缓地，雀鸟的眼睛充满了温柔，用尖锐的鸟喙轻柔的敲著这些蛋，轻轻地，怕伤到了这些蛋中的精灵一般，柔柔的。

“吱，哢……”第一蛋壳静静的裂开，缓缓地裂的更大，一只嫩嫩的，红彤彤白皙的小手有力的拨开恼人的弹壳，先是嫩红色的头发随著小手的动作而偷溜出，然後一颗小小的圆脑袋慢慢的，小心翼翼的露出来，一双大大的眼睛，直愣愣的盯著眼前漂亮绚烂的朱雀，而那雀被孩子盯得愣在那里，似乎是紧张的看著。

“咯咯咯……”清脆的笑声，朱雀先是微微的一愣，然後那双大大的眼睛满满的温柔。

孩子想要伸手抱住眼前的朱雀，却发现自己卡在蛋壳中央，出不来，可怜的孩子嫩嫩的小脸一皱，要哭不哭得望了望自己肥嘟嘟的身子，又看看不明所以得朱雀，滴溜溜的眼睛凝聚了点泪水。

“嗑……”雀温柔的在孩子快要哭出来的时候用鸟喙啄了蛋壳一下，卡住孩子的蛋壳碎了，孩子快乐的迅速爬到了雀的身上，还满足的深深的吸了口气，小嘴嘟嘟的蹭著雀，而雀也满足的笑著，那一双大眼睛弯弯的快乐。

“吱……”另外的一颗蛋也发出了要破裂的声音，原本注意力集中在孩子身上的雀柔柔的将孩子刁下，去为那还没破裂的蛋服务。

同样的动作，同样粉嫩嫩的小手，一切似乎充满了平静，可一旁的刚出壳的孩子一脸气嘟嘟的，伸脚，一只肥嘟嘟的小脚丫子狠狠的一踢，将那第二只蛋滴溜溜的踢下了床，雀惊讶的看著蛋滚落，紧张的看著床下的小蛋蛋。

“哢……”瞬间，一个圆滚滚的小屁股先露出来，然後是一张凶凶却可爱的小脸，只见这孩子一破壳就蹬蹬得窜上床，对著那第一个孩子就是一粉拳，然後蹬蹬得抱著雀亲热。

被打得第一个孩子委屈的看著雀，可雀因为他的恶劣而没理他，孩子可怜兮兮的扁著嘴，看著第三个蛋的孵化。

第三个蛋也如样的孵化，只是个子要比开始的两个小一点，可也更加可爱。

三个孩子快乐得趴在雀的身上，感受著亲情的温暖，是本能，也是习性的拥有爱自己人的体温。

当所有都顺其自然，当所有似乎都感觉温馨，可，疲惫的雀却不停的用自己的喙拨弄著那颗还没有动静的蛋，柔柔的，轻轻地，像是怕破了一般。

“嗯……”回头，看著三个刚刚出壳的孩子在自己的身上，羽毛里面各自找到了舒服的位置睡觉，有时一抹温柔，快乐。

因为刚刚从休眠状态醒来，本来就没有太多的体力的雀也似乎感觉到了疲倦，无奈，再看了看那颗依然没有动静的蛋，将他缓缓地移到自己身体的下面，用最温暖的体温去孵化这一颗不知为何而来的小蛋。

回头，温柔的看了一眼三个孩子小小的睡脸，闭眼，静静的，安详的，当然还不忘拨了拨那颗蛋。

“孩子，你，什麽时候出来啊……”

静静的睡去，又是黑暗，只是，不再是那凄凉，诡异永远逃不出的黑暗，因为他知道，此时的他，拥有四个美好的生命相伴，再黑的夜，也终将有黎明。

金色薄膜在所有开始人忽略这两年来不曾有动静的结界的时候渐渐消融，每个人都在为大皇子殿下满一周岁而庆祝，喜悦。

北院，依旧清清冷冷，依旧潇潇瑟瑟，多了四个小生命，在所有人忽略的时候……

喧闹的皇宫内院，婢女下人都忙碌的安排所有的事宜，人心惶惶的不敢出一点差错，已经入座的朝臣也不敢多言，怕说错了话落得个万劫不复的下场，两年的时间，自从雀王诞下後代休眠，新法典颁布开始，帝国上下虽然依旧以最快的速度发展著经济还有所有，可，每个人的心里终究是不安的，从近两年被处斩，处以酷刑的人数来讲，已经让所有人毛骨悚然，甚至民间有民谣戏称“吃草吃树去龙朝，吃米吃肉不留帝”。

“帝君到……”不是尖锐的声音，而是成熟的低沈。

冷峻阴冷的眼睛环顾著所有，让原本因为忙碌而沸腾的空气瞬间降温，胆小的甚至已经腿脚打颤。

一身华贵的黑紫色宫廷正装，血红色的带玉腰带将遥之潇洒的身材勾勒的明显异常，身边，是女人娇小的身姿，一身淡黄色的薄纱秀服，将女人曼妙的身材展露无遗，更别说女人有意无意展露的酥胸，似世上没有一个男人能抵抗如此诱惑。

“恭贺帝君，皇後，大皇子殿下……”齐齐的叫嚣，恭敬的匍匐在地，所有人都不敢抬头看一眼如此壁人一对，怕看了，回去看不见自己家人。

“咯咯咯……”啼怀里的繈褓发出清脆的笑声，似乎冲淡了这凝滞的空气，小手不知好歹的在啼的鼻子处徘徊，小脑袋还不时地拱啼的胸口。

孩子是真的可爱，让已经很久没有笑容的啼渐渐的微笑，还好玩得叼一口那肥嘟嘟的小手，又引来孩子的笑声阵阵。

所有人都入了座，而本应该最关心孩子的遥之甚至没有看孩子一眼，对於遥之来说，这个宴会，不过是为了舒缓近几日来扩军充兵所带来的不必要的麻烦。

“众位爱卿，莫要客气，今日不分尊卑，本君先干为尽……”一声刚硬的声音，低沈的让所有人战栗，害怕。

随著遥之放下手中的酒杯，曼妙的歌舞随之而来，几近奢华糜烂的舞姿，却拥有高雅的琴曲配奏，极为矛盾的两个事物却出奇的和谐流畅。

女人的细腰，女人的长发，女人因为舞姿而澎湃的胸膛，无不让所有在场的男人陶醉。

“帝君，奴家，敬您一杯……”纤纤素手，盈盈的一杯美酒，遥之瞥一眼这个明明妖媚却非要假装清纯的女人，顺手，拿起手边的酒杯，没有碰那女人的杯子便喝下，随後一声不吭的看著对於遥之来说无聊的歌舞。

尴尬的自己饮了杯中美酒，可脸上依旧是一抹华贵清丽的笑容，只是隐约的冷笑让女人显得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