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风而行————江洋

看见他这副不甘心的样子，黑衣人又笑起来，慢悠悠地说：“你来是跟我做交易的吧？”

这话太刺耳了，利安的脸涨得通红，羞耻心使他身体发麻，他不得不用力攥着手里的帽子，用了很大力气才不至于转身逃走。

“说呀，是不是？”

“是。”利安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

“那你拿什么来做交易呢？”

利安的脸红得要滴出血来了，愤恨地盯着对面的人，明明是他提出要利安用身体来交换的，为什么现在要这样问？难道非要利安亲口提出用自己的身体来做交易吗？他为什么不能给他留下一点点的自尊呢？

“说呀。”魔鬼就是魔鬼，那个人还在若无其事地催促他。

“用我……”

“什么？”

“用我自己。”

“用你的什么？”

“……”利安浑身颤抖，他想要扑上去掐死这个可恶的家伙，但他不能，他愤怒得喘不上气来，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似乎马上就要爆炸。

“哦，可爱的小家伙，还是那么害羞啊，这么说自从我离开之后，还没有别人碰过你喽？”

利安垂下头，强忍住刺痛眼睛的泪水，他绝不想在这个恶棍的面前哭泣。

“过来。”那个人在命令着，利安非常反感他这种口气，僵立着没有动。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利安慢慢走过去，他的腿不可抑制地在发着抖。

“跪下。”

利安的眼睛猛地瞪大了，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他说什么？让他跪下？即使面见女王陛下，也只需要恭敬地鞠躬，他竟然让他跪下？凭什么？他又不是奴隶！

利安没有动，心中坚守着的骄傲使他挺直了自己的背，他不会跪下，即使被强暴、被殴打，不管遭到什么样的待遇，他永远不会放弃自己的尊严！

“你来祈求我，就要听我的命令，一个本来就无耻的人，一个要用身体来做交易的人，还有什么可坚持的呢？”

利安深吸了一口气，后退一步，抬头看着他，认真地说：“巴特勒先生，虽然我厌恶您，但我仍然对您持有最后的一丝尊重，我迫于无奈来到这里，已经放弃了自己的尊严和名誉，但我是一个人，上帝对待他的子民是一视同仁的，虽然您的身份和地位远超过我，虽然您现在掌握着绝对的优势，但请您不要侮辱我的人格，否则的话，我会跟您斗争到底的，即使失去生命也再所不惜！”

巴特勒有趣地望着他，利安脸上的屈辱和恐惧不见了，改换成强烈的自尊和激奋，这个可爱的年轻人，被逼到绝路以后，反而突然冷静下来，似乎要跟敌人决一死战。

“嗯，有骨气，好吧，我尊重你，我不强迫你，那你自己来行动吧。”他微笑着，懒洋洋地把一条腿架在沙发前的小圆桌上，向利安勾了勾手指。

利安对他的举动感到惊讶，却又有点不知所措，这个人的情绪一会儿一变，刚才那么傲慢无礼，现在又突然温和起来，他究竟想干什么？

“首先，你应该坐在我身边。”见他没有反应，巴特勒不得不亲自指挥他，因为看起来利安完全没有经验。

利安局促地走过去坐在他身边的沙发上。

“靠过来呀，离那么远干什么？难道你认为我们之间的距离应该像英国和法国那样，隔着一条海峡吗？”

利安挪过去一点，身体僵硬。

“抱住我，吻我。”

*14*

利安僵住了，抱住他？吻他？吻一个男人、一个魔鬼？

“怎么，你想讨好我，不是得用最实际的行动吗？亲爱的，要知道我这个人很懒，要让我每次都像那天晚上似的剧烈运动，我可受不了。”

利安的脸像着了火似的，嘴唇颤抖着，盯着不到一英尺外的另一张嘴，那张嘴的形状很完美，厚实的嘴唇棱角分明，嘴唇上方留着短短的胡须，修剪得很整齐，微微张开的嘴唇里露出洁白的牙齿，一切都显得很健康、清爽，如果对于女人来说肯定是很有吸引力的，可现在需要对它做出行动的是利安，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利安从来没有吻过任何人，在梦里他曾经想过亲吻乔治，但也只是吻他的脸颊，就像他们平时经常做的那样，从小时候他们就经常互相亲吻，脸颊、鼻子、额头和头发，但从来没有吻过嘴唇。

——那里是禁地，只有男人才会吻女人的嘴唇，在利安的印象里，就是这样。

“吻我吧，让我看看你的诚意，还得验验货，看你值不值得我用那枚值钱的勋章来交换。”巴特勒的声音还是那么富有磁性，如果利安是女人，他会觉得他很性感，但现在他只觉得他是货真价实的魔鬼！

足足等了五分钟，利安脸上的汗都下来了，还是没有行动，巴特勒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现在已经两点半了，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就上床睡觉了，明天有一个买家来跟我谈购买勋章的事，我可不能睡得太晚。”

利安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这样迅速的变化让巴特勒都吃了一惊，这个年轻人太敏感了，无论是愤怒还是痛苦，都那么直接地表达出来，毫无矫饰，看着他痛苦的脸色，巴特勒突然想起那天晚上他在自己身下的种种激烈的反应，下身立即有了感觉。但他控制住了自己，微笑起来：“来吧，吻我，亲爱的，你不是要求我不能强迫你吗？是的，我尊重你，现在你来掌握主动吧。”

利安颤抖起来，头向前微微靠过去，眼睛垂下来，长长的浅色睫毛剧烈地抖动着，呼吸急促地扑在巴特勒脸上，热乎乎的，有点痒。

巴特勒等待着，享受着利安的挣扎，可那两片柔软的嘴唇久久都没有碰到他的皮肤上，他看着那近在眼前的像鲜嫩可口的草莓一样红润的双唇，心里很烦燥。

“我走了。”他身子动了一下，像是马上要站起来离开，利安一闭眼，猛地吻在他唇上，巴特勒叫了一声，一把推开他。

“哦，见鬼，你这是报复！”他用手揉着自己的嘴唇，刚才利安的嘴巴结结实实撞在他嘴上，两个人的嘴唇和牙齿都碰得生疼。

利安无措地坐在那里，他不会接吻，也不愿意去吻他，接下来该怎么做他完全没有主意。

“真是个小笨蛋，你的乔治伯爵大人没有教过你吗？”巴特勒嘲讽地说，利安的脸又涨红了，猛地叫起来：“不许提他！你不配说他的名字！”

两个人都僵住了，巴特勒不可置信地盯着利安，利安有些发抖，但毫不退缩地与他对视，他已经放弃了太多，但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侮辱他心爱的人，乔治是他心中的太阳，他是高洁的，不容亵渎！

“我要休息了，既然你还没有学会祈求别人的方式，我可不想陪你浪费时间。”巴特勒冷冷地说完，起身走了，利安僵硬地坐在沙发上，听着他关门的声音，心里一片空白。

正如他自己说明的那样，巴特勒先生是一个很懒散的人，他一觉睡到第二天午后才醒，当他打着哈欠拉开卧室门的时候，一眼就看到直挺挺站在门外的利安。

他不知在这里已经站了多久，但显然时候不短了，因为他的姿势很僵硬，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

“你还没走？”

利安闭了闭眼睛，低声说：“您会信守诺言吧？”

“什么？”

“只要我拿自己来交换，您就把那枚勋章还给我。”

“哦，是的，你可以相信一位贵族的承诺，虽然我有的时候不相信这种东西，但现在我承诺你，我们的交易会成功的。”

“好。”利安不再说话，他走上几步，来到巴特勒身边，他们的身高相差不大，利安稍微矮了一英寸左右。他又停顿了一下，缓缓向巴特勒凑过去，颤抖的嘴唇轻轻吻在他嘴上。

巴特勒的呼吸停止了一秒，利安的嘴唇果然很柔软，他突然想起那次他居然都没有亲吻利安的嘴唇，虽然他们已经有了更深入的肢体接触。

就像蜻蜓点过水面一样，四片嘴唇轻轻地摩擦了一下，利安的吻到此为止，他急促的呼吸暴露了他的紧张和羞涩，巴特勒终于忍无可忍地一把抱住他，用力吻下去。

利安猛地挣扎了一下，但巴特勒的力量不容抗拒，而且他的吻技确实高超，利安惊讶地感受着这种奇怪的亲密方式，被另一个人的气息强悍地包围着，他觉得头部缺氧，几乎喘不上气来，当巴特勒放开他的时候，他剧烈地喘息着，头晕目眩地靠在他身上，然后软软地向下滑去。

“见鬼！” 巴特勒一把抱住他，抬起他的头，发现他真的晕过去了，忍不住大笑出来：“竟然被一个吻弄晕了，你还真是出人意料啊！”

利安并不完全是被吻弄晕的，他在痛苦和矛盾中挣扎了一整夜，在巴特勒的房门外徘徊到两腿酸痛，他的体力已经完全耗尽，从昨天到现在，除了乔安娜勉强他吃下的那一点点早餐，他连水都没有喝一口，身体终于支持不住了。

巴特勒把他弄进房间，扔在床上，利安连哼都没哼一声，就沉沉地睡过去了，巴特勒坐在床边看了他一会儿，脸上仍然挂着习惯性的嘲讽的微笑，揉了揉他的头发，起身离开了。

*15*

利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他迷惑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在巴特勒的家里，他坐起来，身上整整齐齐地穿着衣服，只是被压得满是皱纹。

巴特勒不在屋里，利安心中乱七八糟的，最艰难的一步终于迈出了，他已经放弃了自尊决定用身体来换取乔治的勋章，可是具体的进行似乎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

他希望怎么样呢？或者说他原来的设想是怎样的呢？这个魔鬼会扑上来把他压倒，然后再经历一次那样恐怖的折磨，伤害、痛苦、哭泣……然后，结束。他带着满身的伤痕和乔治的勋章，远远离开这里，再也不见这个人，不，这个魔鬼！

可是情况好象跟他设想的有些差别，巴特勒并没有强迫他，虽然他开始的时候态度恶劣，但接下来他并没有直接侵犯利安，但他的做法更可恶！利安愤怒地握着拳头，咬牙切齿。他竟然叫利安自己主动，让他违心地去吻那个魔鬼，要知道这比受到强迫还令人难堪，如果无法反抗那也就算了，可是由自己主动去……

他是个不折不扣的魔鬼！利安再一次断定，并且对自己面临的困难更加担心起来，事情的第一步发展就脱离了他的设想，接下来又会怎么样呢？

巴特勒直到零晨一点多才回来，又是满身酒气，利安坐在小客厅里等他，已经看完了大半本书，巴特勒踉跄着跌坐在他身边，不理会浑身僵硬的利安，伸手把他手里的书扯过来，看了一眼。

“拉丁文，你懂得还挺多嘛。”他粗鲁地用手揉揉利安的头发，利安反感地避开了，这个举动使他觉得受到了冒犯。

“哦，我忘了，你已经跟乔治一起读完了大学，其实你挺聪明的。” 巴特勒好象没注意到利安的轻微反抗，伸手搂住他的肩膀。

利安忍耐着没再甩开他，垂头不语，他一分钟也不想在这里多呆，心里在想着事情的进展，可让他怎么开口呢？让这个魔鬼赶紧强暴他，然后把勋章给他好让他赶紧离开？

“宝贝儿，你想我啦？”

“嗯。”利安低低地应了一声，他确实一直在盼着他回来，虽然这盼望跟巴特勒理解的可能不一样。

“哦，你洗澡了吗？”

“啊？”

“想跟我上床的话怎么不先做好准备？” 巴特勒略带责怪地说。

利安的脸又涨红了，双手牢牢揪住沙发的亚麻布外套。

“还是你想等我一起洗？” 巴特勒带着酒气的嘴凑过来，利安情不自禁地闪身躲开，从沙发上跳起来。

“嗯？” 巴特勒的脸上又浮现出那种可恶的笑容，伸手指了指走廊的一个方向：“浴室在那边，你拉一下铃，热水就会被送过去。”

利安颤抖着向他指的方向走去，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听话，但他别无选择，如果事情可以尽早结束的话，那就尽快发生吧！

巴特勒半躺半靠在床上，舒服地枕着他的羽毛软枕，心情很好。利安推开门的时候，巴特勒吹了一声口哨，眼光里有毫不掩饰的赞美。

利安穿着巴特勒的浴衣，既然已经决定要做那件事，也就没必要再遮遮蔽掩。他的脖子和一小片胸膛从衣领中露出来，头发湿漉漉的，整个人就像清早沾着露水的白桦树——笔直、清爽、冷漠。

巴特勒微笑着看他一步一步走过来，竟然出奇的坚定。

“怎么，想好啦？”

利安微微点了一下头，站床边，巴特勒掀开被单，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他上来，利安盯着那柔软的床单，脸色苍白。

“好啦，别像我要强奸你一样，这不是你自己要求的么？”

巴特勒的话像针一样扎得利安心头剧痛，他一言不发地上了床，躺在巴特勒身边，巴特勒侧身抱住他，利安猛地又僵硬起来，巴特勒咬住他的耳垂，低声笑了起来。1BFA一染:)授权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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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洗了这么久，我都以为你淹死在浴盆里了。”

利安不说话，紧闭的眼睛轻轻颤抖着，心想：要真是那样可能也不错吧。

巴特勒的手缓缓从他衣襟里伸进去，利安竭尽全力忍耐着，身体不可抑制地发着抖。那只魔鬼的手很大，很温暖，摩挲着他赤裸的皮肤，滑过胸膛，停在乳头上轻轻摩擦。

利安的身体紧绷着，双手用力抓住身下的床单，那只邪恶之手不屈不挠地挑逗着他那个敏感的部位，直到他忍无可忍地想要闪避。

“别动！”
      巴特勒的声音有点喑哑，利安突然惊恐起来，那天也是这种声音，巴特勒侵犯他的时候，也是这种声音，这是不是证明他正处在男人的兴奋之中？他无法自制地颤抖起来，身体用力蜷缩成一团，含糊不清地哭泣着，用手捂住脸，泪水喷涌而出。

巴特勒的手停住了，不再抚弄他的敏感部位，揽住他的肩头，不顾他的挣扎，用力把他抱在怀里，下巴抵在他的头顶上，呢喃了一句：“睡吧。”就不再动弹了。

利安哽咽地低泣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身边的人已经睡着了，那具温热的身体紧贴着他，两个人身上都穿着衣服——虽然只是睡衣和浴衣，但到底是隔着布料的，巴特勒的一只手抱着他的肩膀，另一条手臂压在他的肚子上，一条腿也压着他，整个人几乎都趴在他身上，但他睡着了，没有进一步的威胁。

利安迷惑不解地看着他，这个男人究竟想干什么？难道因为自己害怕了他就不再攻击？看样子他不像这么善良的人哪！可是为什么他放过自己了呢？难道只是这样陪着他睡觉就可以了？他杂乱无章地想了很长时间，巴特勒一直舒舒服服地睡着，呼吸均匀地吹在利安脸上，有一种陌生的气息，却不是完全无法忍受的。

比起那次受到的残忍对待，现在这种情况实在轻松多了。

利安想不出个所以然，后来也就睡着了。

巴特勒醒来的时候看到利安正静静地睡在他旁边，他睡着的时候才完全放弃了恐惧，俊美的脸上一片平静，没有忧伤，没有痛苦，舒展的眉头，挺拔的鼻梁，红润的嘴唇，都带着一种安然的感觉，就像一个孩子。

巴特勒看了他很久，他越来越灼热的眼光似乎被感觉到了，利安的眼睫毛动了几下，终于睁开眼睛。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他脸上，那双淡蓝色的眼睛像温柔的海洋，巴特勒清楚地从里面看到了自己的脸，他笑了起来，然而转瞬间他就从这眼睛里看又看到了浓浓的恐惧和厌恶，于是他的笑容更深了，俯身吻了下去。

*17*

利安羞愧地转过眼睛看别处，无法面对巴特勒那能够穿透人心的税利眼神。

“你曾经做过什么？现在正在做什么？你为什么这样做？你是无罪的吗？”

利安无话可说，他为什么什么呆在这里？因为他想弥补自己的过失，想拿回乔治的嘉德勋章，他别无办法，只好用自己的身体做交换，他肯做出这样的牺牲，是因为他怀有对乔治的深深的爱……他为了这份违背伦常的感情，甚至沦落到跟男人上床——跟强迫过他、伤害过他的、他最厌恶的男人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