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境————玄焰

“你……是第二个这么说的人！”
“第二个？”
“小梦也和你说了同样的话。”
“小梦？熙羽梦！她……知道吗？”
“嗯！”
“不管别人怎样，我把他交给你！如果你让他不幸的话，我一定不饶你！”
“我哪儿敢呀！”
“那就好！走吧！”
“你们干什么去了那么久？”陆飞怀疑地看着眼前的两人。
什么时候他们的感情好到可以避开他说些悄悄话了？
“叙旧！”
“单挑！”
两个不同的声音陈述着截然相反的两项“事实”。
“少废话！你们两个有什么旧可叙？”盯着熙羽华的眼眸中写满了‘你骗谁？’。
“还有你！单挑？单挑会浑身完好无损的出来？”
“好啦！不跟你贫了，我要去工作了，老板大人！”
“喂，你给我回来说清楚……”
“别管他了，晚上一起去吃饭吧！”
“你请！”
“至少也用个问句吧！我请还不行！”
“那我考虑考虑！”
“我先走了！”丢下真的在认真考虑的陆飞，熙羽华一溜烟儿的跑了。
“咦？你怎么也逃了？回来！把话说明白在走，回来……痛……”
星华饭店不愧为国际型的宾馆，连餐饮部都装修的富丽堂皇，让人有股进入了宫殿的错

觉。
这里的法国料理是全市最有名的，最适合像陆飞这样的挑食专家。
“怎么样？我够大方吧？”
“还不错！”
“来，张嘴……”熙羽华叉起一小块料理递到陆飞面前。
“拜托，先看看这里是什么场合。”陆飞红着脸地低声说着。
“我不在乎！”
“我在乎……爸、爸爸……”
熙羽华闻言回过头，才发现背后正站着一个神态严肃的男人。
岁月在他脸上刻下的痕迹不但没有使他像一般中年人一样显得老化，反而成了他人生里

程的最好见证，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不可抗拒的压迫感，这个人——好象在哪里见过。
“不要叫我爸爸，我不是你的爸爸，这点你应该明白！”
“是，我懂！”
“离家出走了一年，想不到你混得还不错！。”语调是连熙羽华都听得出的讽刺。
“托您的福，我过得很好！”
“原本我还想是不是非要把公司托付给你，看来是白担心了。”
“您大可放心，我对您的公司没有丝毫兴趣。”
“也对，陆氏企业不是你这种‘外人’能担当的起的！”
“陆氏企业？难道您是陆言平？”熙羽华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插话。
“你是……”
“我是新亚集团的总裁，熙羽华，幸会！”
“我知道你，听说你年纪轻轻就白手起家，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您过奖了！小飞……他是您的儿子吗？”
“他？他不配！”陆言平盯着陆飞的视线与其像父子，倒更像仇人。
“没错，我怎么配得起陆大老板呢？”
“？”熙羽华被他们搞得晕头转向。
“对了，羽华，你不是说要喂我吃吗？不要管他们那些‘外人’了，看着我就好嘛！”

陆飞伸出手把熙羽华的头扳向自己，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在对情人撒娇。
“你……你果然和那个男人一样都不是好东西。”
“您不要太过分了，也许小飞真有什么和您误会的地方，可您也犯不着这样骂他呀！”

熙羽华明显是像着陆飞。
“就是！当着我的‘情人’面前，请不要说我‘父亲’的坏话，否则小心他老人家在天

之灵让您下半辈子过不安稳。”
“你们……气死我了！我们走！”带着他的两个手下，陆言平就像来时一样，一阵风的

消失在陆飞的视线之中。
“小飞……”
“抱歉，今天的晚餐到此为止，我先走了！”
陆飞拼命忍着想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动作迅速地站起身准备离去。
“我送你回去。”急忙拉住陆飞的手臂，熙羽华害怕他会出什么事。
“不用！”
“可……”
“拜托，今晚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心头不断涌现的痛楚逼得他整个人快崩溃了。
“那……慢走，明天，我会去找你！”
“嗯！”
留下诧异的熙羽华，陆飞已经无暇解释什么了。
回到家中的陆飞，衣服也不换就颓废地倒在公寓的床上。
回想起那个名义上的父亲，他的心口又开始阵阵的揪痛……
他不是不了解父亲心中的恨，他只是不明白，二十年的朝夕相处难道比不上流动在身体

中的血液，比不上存在于细胞中的基因吗？血缘关系真的那么重要吗？因为不是他生的

，所以不论相处多久，都不是他的孩子吗？
那么，他究竟是什么？究竟为什么存在呢？
他的生命到底是为了证明他母亲背叛的罪呢，还是为了证明他害死生父的罪呢？亦或是

二者皆有？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可真是高估了他呢！这具残缺的身体根本什么都承受不起！
世人眼中的他是天之骄子，是将来可以呼风唤雨的商业巨子。
可真正的他究竟拥有什么呢？除了一具负罪的躯体，一个堕落的灵魂，他还拥有什么呢

？
什么都没有！
“可恶，头好痛……”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头，陆飞独自一人蜷缩在黑暗中。
也许是老天爷故意要跟他作对，最近头痛总是时不时的找上他，让他无处可躲。
“真的该去医院看看了！”自嘲地轻笑着，陆飞从漆黑中坐起身，摸索着抽屉中所剩不

多的止痛药。
不管怎样，现在他还拥有这具身体，不能连它都舍了。
“好想见他！”熙羽华的身影闯进了陆飞的脑海。
难道他真的爱上他了？爱上那个高傲的男人。
不可能的，不会的！他怎么会、怎么可能眷上一个男人？
可如果不是，为什么现在满脑袋充斥的都是那抹身影？都是那个总是温柔的呵护着他的

身影？
“当、当……”急切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异常响亮。
“来了！”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疲惫地打开门，却愕然发现熙羽华焦躁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羽华？你……”
怎么出现得这么是时候？现在的他，怎么好意思见到他呢？
陆飞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
可熙羽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上前紧紧拥住了陆飞。
“对不起，我还是来了。我好担心，担心你会……”似乎顾虑到什么，熙羽华没有再继

续说下去。
“担心我会自杀吗？”陆飞无奈地接了下去。
真是的，他看起来有那么神经质吗？为什么这人总是以为他会自杀？
“不要把我当成三岁的孩子好吗？”
“对我来讲，你就是个孩子！”
“喂，你不就是比我大5岁吗？不要这么瞧不起人好不好！好了，我们进去吧！”从熙

羽华的怀抱中挣脱出来，陆飞转身关上房门。
“你家还是这么乱！”嘴里这么说着的熙羽华已经不客气地为自己倒了被咖啡。
陆飞的房间是出奇的乱，散落一地的杂志，凌乱的衣服，已经成为陆飞他家的特色。
“嫌乱就不要来！”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
“都已经9点多了，有什么事就快说，说完了就走！”
“不要这么无情好不好，人家可是特意来安慰你的。”
“你不怕羽梦一个人在家会害怕吗？”
“小梦今天出去疯了，早把我这个哥哥忘在脑后了。”
“是吗……”低头饮了口咖啡，陆飞兀自陷入了沉思。
“……飞、小飞……”
“啊？”猛然抬起头，陆飞似乎已经完全忘了身边还有个大活人。
“你……和你的父亲……”
“我就知道你要问。”轻轻地把咖啡被放在茶几上，陆飞无奈地摇摇头，“算了，反正

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他不是我父亲！”
“！”
“我是妈妈和别的女人生的野种，这双眼睛……”指着自己金色的瞳孔，陆飞像是在诉

说别人的事情般的低喃着，“就是那个男人传给我的。”
“小飞……”
“听我说完！后来，我害死了那个男人呢！看着他在我面前撞死，满脸的血，可是你知

道吗？他在笑耶！你说奇不奇怪？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他还在笑……”像陷入了回忆

般，陆飞伸出了自己的手，一边看着，一边滔滔不绝的说着。
“别说了……”紧搂着颤抖的身躯，熙羽华的眼中透露着担忧。
“他死了，就死在我身边。所以妈妈她恨我，恨到抛下我随着那个男人去了，我一下害

死了两个人呢！害死了爸爸，害死了妈妈，我是不是很伟大呢？你说呀，啊？我是不是

……”
近乎疯狂地咆哮着，陆飞几乎已失去了理智。
“别说了，别说了！”把怀中的人搂的更紧，熙羽华开口道，“不是你的错，都不是你

的错！”
“不是我的错吗？”迷茫地双眼注视着窗外的黑漆，陆飞喃喃地问道。
“对！都不是你的错！你的父亲是为了救你吧？他救了你，所以他才笑，因为他挽救了

自己儿子的生命。我不知道他的心情怎样，但是我知道，他一定很爱很爱你。你母亲也

是因为爱那个男人，所以才追着他的脚步离开的吧！现在他们一定在天堂过得很幸福！

相信我！”
撑开手臂，熙羽华直视着面前失神的人。
“我可以相信吗？他们很幸福吗？”
“可以，当然可以相信，他们一定很幸福。如果你不信，明天……到他们的墓碑前，去

问问不就好了吗？”
“呜、呜……哇……”扑入熙羽华的怀中，陆飞开始嚎啕大哭。
紧绷的情绪在瞬间松懈，他需要好好发泄一下。
“不要再哭了，乖，这样会哭坏了身子！”熙羽华安慰般地在陆飞唇上落下了自己的唇

。
“嗯……”吻慢慢加深，浓烈的喘息声充斥在整个房间中。
顺势向后倒去，熙羽华轻轻问着身下的人：“可以吗？我……想要你……”
“羽华，我……”
“对不起，我是真的忍不住了！”
“羽华，你冷静点儿，别再继续了。羽华，住手！”
“对不起！”封住了叫嚷的唇，熙羽华慢慢解开了陆飞的衣扣。
“唔……住……住手……”
数小时后，穿戴整齐的熙羽华立在床边。
“对不起，小飞，我还是……忍不住要了你！我知道你可能不会原谅我……”
“别说了！”
真是的！尽管是在半强迫下，可做了就是做了。
他……居然真的和一个男人……做了！
陆飞知道，他现在的脸一定红得像只刚出锅的龙虾。
“为了怕别人误会，我先走了，我……明天再来找你。”
“……”
“好好照顾自己！”关上房门的那一刹那，熙羽华丢下了一句别有意味的话。
愤怒的把枕头丢向房门，却因为用力而扯到了痛处，让他急忙缩回被单中。
“这个混蛋……”
在黑漆的房间中搜寻了一下，陆飞猛然发现床边的一叠文件。
“这个……他明早要用的吧！”随手翻阅着为数不少的纸张，陆飞小声嘀咕着。
“真拿他没办法，拿去送给他吧！”
这么想着的陆飞站起身，披上外罩，忍着身体传出的疼痛，像熙羽华的家走去。
经过思索，他终于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他爱上了熙羽华的这件事。
要不是察觉到这点，他是打死也不会让熙羽华对他为所欲为的。
如果告诉他他爱上了他，那家伙一定会高兴地抱着他转圈吧！
这么想着的陆飞，嘴角勾起了一丝幸福的笑容。
这辈子，他……终于有了归宿吗？
羽华的公寓就矗立在眼前，从那亮着灯的房间可以看出，他还没睡。
轻推公寓的门，却发现门竟然没锁。
悄声上楼的陆飞在望见门缝里那抹熟悉的身影时，正想推门而入，却听到一个女人的声

音。
“你难道不想和我结婚了吗？”
结婚？羽华要结婚吗？他怎么没听说过？
“当然想。”
透过门缝，陆飞可以清楚地看到熙羽华搂着一个面容妖媚的女人，正亲热地聊着。
他怎么可以？
用刚拥抱他的双手去搂另一个女人？他所谓的真心就只有这些吗？
“那你为什么还在和那个叫什么‘陆飞’的男人玩？难道你真的爱上他了吗？”
“怎么可能？”
陆飞的脑袋轰然作响，他知道他不该听下去的，再听下去，只会让自己伤得更深。可无

奈身子就是不听自己的指挥，立在门旁一动不动。
“听说你还为他做饭。”
“我哪儿会做饭！那全是叫的外卖！”
“就是吗！我说你也不会迷上个男人。这该不会都是为了你妹妹吧！”女人像献媚般地

把自己丰腴的身躯贴近熙羽华。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伤了小梦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所以你就想办法让陆飞迷上你，断了小梦旧情复燃的念头，也可以惩罚一下那个伤了

你妹妹的最魁祸首，一箭双雕。”
“不愧是东明集团老总的独生女，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不聪明怎么能当你未来的老婆呢！那么你跟他到底进展到什么程度了呢？”
“我刚刚才上了他，他也跟个女人似的在我怀中呻吟。”
“一个大男人还这么享受？真是恶心！好啦！反正你也尝到甜头了，也该收收心了吧！

”
“好好……我知道了，我未来的老婆大人！”
靠在熙羽华的公寓外，陆飞的身子无力地延着墙壁缓缓下滑，像断线的风筝般颓然倒地

。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当他清醒时，他已经在这里了，已经逃开了……
头像撕裂般的疼痛不已，却仍无法抵挡胸口传来的痛楚。
呵呵！原来是这样，原来这就是答案呵，原来一切都只不过是他自作多情罢了！
真是的，他到底在期盼些什么？像个傻子似的，以为爱情唾手可得，以为只要踏出一步

就可以得到幸福，却忘了堕落的他怎么可能会被人所爱，弃神而存在的人怎么可能得到

神的眷顾？
早就已经明白爱情的结果，明明早就知道的，可为何胸口会这般难受，这般令人窒息？

这种感觉不是在发现被父母忽视的时候起就已经屏弃了吗？为何又再一次在身体中蔓延

？
他真是个白痴！没事干学人家谈爱情，结果却陷得如此深，伤得如此重！
他，再也不爱了……
“真的好痛……”不知是在说自己的头，还是在说自己的心，陆飞轻声呢喃着。
整个身躯都蜷缩在黑暗中的他，紧紧抱着自己的脑袋，浑身颤抖。
已经习惯了，从小到大，都是他一个人面对，一个人承受，真的已经习惯了……可为什

么现在却觉得如此寂寞，如此孤独，如此无助……

第七章

“阿飞？你在这里干什么？”
茫然地注视着眼前叫着他名字的人，透过昏暗的街灯，他可以辨认出那是楚龙的轮廓。
“看着我，阿飞，你怎么了？听的见我说话吗？”
他头一次看到这样的陆飞，整个人像是处在崩溃的边缘。
“发生什么事了？”熙羽梦关切地问着。
她是说过她会一辈子恨他，可是她无法丢下这样的陆飞不管。
今晚，她偶然间碰到了楚龙，才想邀他到家坐坐，却遇见颓然坐在她家门口的陆飞。
“龙？”
“对，是我，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都别问，麻烦你……送我回家……”
“好！”搀起连站都站不稳的陆飞，楚龙回头对熙羽梦说道，“抱歉，看来今天没法去

你家做客了，我要把他送回去。改天在聊吧！”
“啊……好……”
看着两人亦步亦趋的身影消失在漫漫长夜中，熙羽梦转身直冲熙羽华的房间。
映入眼帘的事实简直让他无法接受。
哥哥不是爱着他吗？所以她才肯放心的把他交给他。
可为什么现下哥哥的怀中却躺着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