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会开始向外扩张,为三国之害。不如趁它羽翼尚未丰满的时候联合起来灭掉它,并允诺成事之后苍国可以分
到包括绯炎城在内的三分之一国土。
信中说得极其动听,连苍澜看了都不免有些心动。朱炙听他念了一遍,神情丝毫未变。苍澜突然明了了一些什么
一样地问道:“你,早就知道了?”
朱炙意外爽快地道:“是知道有这么回事,但却不知道这封信是那两个家伙联名写的。”
苍澜道:“所以,向我国出兵说是应泊之请,但实际上也是为了掐灭这簇火苗?”
朱炙仍然答得很爽快:“没错!”
苍澜瞪着他,半晌不语,突然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朱国的那次入侵,除了苍泉牢牢握在手中的王权之后,并
没有破坏什么更多的东西。连同与他争夺王位的青渊,都一并除掉了……对自己当真还没什么“坏处”。如今百
废待兴,苍国反倒拥有了比苍泉在位时更多的活力。
“殿下!”朱炙突然开口打断了苍澜的这番思绪。苍澜抬头,看见朱炙的眼中微含歉意,道:“现在知道了这件
事情,虽然还不知玄白两国何时出兵,但我得赶紧出发了。原本是想留下来看你登基大典的……”
苍澜一怔,随即真心地笑了起来:“没关系,你想着要留下来,我已经很高兴了!”
朱炙也是一笑,立刻告退了。
苍澜一人独坐殿中,沉默了好一会儿,轻声道:“青渊,虽然是非常对不起你,但我真的喜欢过那个人……”
刻意地使用了过去的时态,苍澜知道,从这一刻开始,其实他就已经登基即位了。
快马二十天从绯炎城到达青蓝城,休息不过两天就又要快马加鞭跑去西北边境,这样实在是有些辛苦过头呢……
出发三天后,朱炙连这样想着的余裕也没有了。他接到飞鸽传书,上面寥寥的几个字让他脸色大变:“玄白起兵
,朱败,重繁殁!”
他大惊站起,迟疑片刻,走到帐外,集中起所有从青蓝城外带回的兵士,缓缓扫视了一遍。这些是跟着他四处出
征的精兵,虽然在数量上远不如驻守北境的那支,但无论是与将领的默契还是本身的战斗能力,都胜于那支败旅
数倍。
此时,这支部队站在他面前,整齐划一,目光坚定而信任,让朱炙愉悦地笑了起来。他仍然带着慵懒而闲适的姿
势,挥了挥手中的字条,声音不大却极清晰:“西北的那些鼠辈们趁我们不在,咬死了重老将军,偷走了我们的
一点东西,我们是不是应该去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士兵们大声笑道:“那是当然!”
朱炙屈指数了一下,微微皱眉道:“可是,他们比我们的人数多了那么一点……”
一个士兵大声道:“不过是一群老鼠,多了一点又算得了什么?要说打仗,谁有我们打得次数多?!”
朱炙大声笑了了起来:“说得好!好,累凯,你有胆有识,升你作队长,掌百人小队!”
那累凯不过是一介普通士兵,万万没想到统帅兼王储的朱炙居然记得自己的名字,大惊兼大喜之下拜伏于地,大
声道:“末将一定拼死杀敌!”
朱炙朗朗笑着,扫视着士兵们脸上崇敬而勇敢的神情,道:“今天好好休息一晚,从明天开始,我们就要日夜兼
程了!”
第二天,飞鸽传书又到。在士兵面前,朱炙永远都保持着冷静优雅的气度,但即使是他,这次也终于忍不住脸色
大变。纸条上仍然只有一句话:
焱帝御驾亲征!
第八章
一路上,传书飞鸽频频来访,朱炙手下兵士天天翘首以待。虽然都城里那些家伙们都传言太弟定王有意拥兵自立
,但他手下的这些将士们对他的忠心抑或是淡泊都了解甚深。焱帝主内定王主外,这是再好不过的搭配了,因此
所有人一听到焱帝出征,一个个都忙着祈祷他旗开得胜平安无事,也急着赶去战场助上一臂之力。
而此时,朱炙的微笑适时地抚平了士兵们心中或多或少的不安。每当传书来到,他都会在士兵们面前,用低沉柔
和的声音一字字地念出来,就算战况不佳,他也一字不改,只是在念完后会微微一笑,扬扬字条道:“看来我们
得快点了,前线的那些家伙们在催了,你们再不来,我们可就要把功都分完了!”
这时,士兵们总会哄然一笑,大声道:“出发出发!”
而朱炙的心里,却不像他表现出来的这样平静。焱帝勤政爱民,善为一国之君,但自从出生以来,从未上阵打仗
过。就算他之前熟读兵书,可战场上的事,单凭兵书上说的那些是绝对不行的。况且,重繁实非善与之辈,这么
快就兵败阵亡也不应该全是兵力差别的问题,敌方一定有大将在!赤焰,赤焰……一定要等到我来!
但即使如此心急如焚,他仍然不敢在众人面前表露半分,唯恐失了军心,堕了士气,只在心中恨不得背生双翼,
凌空而去,早一步见到他对自己微微一笑,自己也好安下心来。
如此日夜兼程,终于在二十天后赶到了罗素城,城外便是千里风戈壁——正是重繁当日败亡的地方。
定王军一进城,城中军民立刻欢呼雀跃,仿佛这场战争的胜利就只是手到擒来一样。朱炙面带微笑,可熟悉他的
几名将领都不敢近身……那赤眸中翻滚的浓黑乌云一望就知,朱炙心情极度恶劣!
焱帝赤焰此时正在城内,也一同迎了出来。朱炙一见他便冷笑一声:“陛下万岁!微臣今日是向陛下请辞来的!
”
他这句话一出,周围立刻鸦雀无声,数千道目光落在他们二人身上。
赤焰一怔,道:“定王何出此言?”
朱炙冷笑道:“微臣无能,连小小边疆之乱也不能教陛下放心,反倒累得陛下御驾亲征,实在罪该万死!”
说着,他转头昂首而去,居然将所有人丢在身后。
赤焰迎视着望过来的千百道眼光,微微苦笑,道:“定王也未免太担心我了吧……”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赞叹道:“焱帝定王果然兄弟情深!”
朱炙刚把自己手下的士兵安顿好,就找来细作把所有的情况问了个仔仔细细通通透透。那名细作实在也不是一般
人物,大至千里风地形玄白二国兵力分布,小至玄白二国国君主将姓名年龄嗜好习惯,无不回答得清清楚楚。一
问之下,朱炙才知道赤焰这些天来做得着实不错。敌方那边出了一个雪姓的年青主将,小小年纪便天纵将才,最
擅突出奇兵,老将重繁也是折在他的奇谋之下。而赤焰领兵的这数天来,在战场上小心与其周旋,还取得几场小
型的胜利。要知道,当初重繁败后,朱军可是一退数十里,这罗素城,还是之后赤焰收复的。
朱炙听了,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他斜眼瞥了瞥在门外踌躇踱步的赤焰,点头道:“我知道了,今后还要更辛苦
你了!”
细作连道不敢而退了下去,朱炙等他出去,当着赤焰的面关紧了大门。赤焰脸上一派失望,怏怏地离开了。
之后,这兄弟俩再没有交谈的机会。等到第三天下午,他们俩不知为何大吵了一架。据下人说是定王突然到了焱
帝的寝房,开始两人还在好好地说话,然后口气就有些变了。这两人都是内敛的性格,就算争吵起来声音也不会
太大,只是最后焱帝突然暴怒,重重掴了定王一掌,直到他出门时,那鲜红的掌印还留在他颊上。定王走出来后
,抚着自己的脸颊,回头向着房内冷哼一声,大步而去。
第四天上午,定王突然向敌营发去一封口气极为傲慢的战书,激得对方立刻答应于明日上午在千里风一战。据说
定王发函时,重樱将军在旁边小心问了一句:“不先跟陛下说一声吗?”定王凤目斜勾,冷睨着她:“是他打的
仗多,还是我打的仗多?”
开战当天,定王点兵出发,赤焰倒也跟着同行。只是双方神色冷漠,一路上一句话也没有说。重樱夹在两人之间
,面色尴尬,想去劝解一下,却又不知道该从何劝起。就这样,两边僵持有异议着一直来到了千里风。
千里风地形甚是奇特,滩上碎石杂草丛生,还有不少由西向东而来的浅滩急流。这些急流经常会有一个地方突然
深下去,若是人马不小心踩下去,一个立足不稳,立刻就会被水冲走。而在东面数里处,这些急流交汇在一起,
形成巨大漩涡,被冲到那里时,立刻就会被漩涡卷进水底,再难逃出生天。
两边军队分列千里风南北,朱炙眯起眼睛,凝目望去,只见对方人数与己方差不多,白色与黑色的双色旌旗飘扬
,阵形列得甚是整齐,看来也是对方将领将兵有道。而且黑白两色的旗子交错混杂,似乎对双方的配合颇有信心
。对面玄素旗下立着几人,其中一人一身胜雪的烂银甲胄,脸上还戴着一个狰狞的青铜面具,不由得回头笑道:
“这人行事倒颇有古风,只是不知面具下面是不是真是一张绝世美颜。”
赤焰冷哼一声,别过头去,让朱炙因为即将开战而变得有些兴奋的心情立刻冷却下来,不悦地转回了头。
鼓声擂响,双方杀声大起,直向对方冲去。朱炙立刻发现,对方的速度比己方要慢得多。因此,在渡过急流时,
首先落水的是朱国士兵。朱炙冷冷一笑。果然是小计诡道!两军交战,士气犹为重要。命令了己方缓步慢行,其
实也等于是把自己的士气压了下去。但他再看向朱国军队时,忍不住微叹一声,摇了摇头。冲在最前面的是急于
为主将报仇的原驻部队,其次是自己的直属军队。而赤焰带来的那支近卫精锐则有些犹疑。军中二将也是将兵大
忌啊!
他又是一叹,横枪立马,展眉一笑,大声道:“来呀!对一个连脸都不敢露的小鬼,我们还要客气个什么?!”
朱国将士哗然一笑,情绪更是激昂,赤焰的声音此时在后面悠悠响起:“擒得贼首者,赏银千两,官升三级!”
众人一阵欢呼,纷纷抢上前去。之前他们还心疑焱帝定王不睦,这时一听两人配合,心下大定。
此时,玄白两国兵队也下了水,他们一个个脚下轻飘飘的,仿佛装了什么东西一样。即使有人落水,也会微微一
阻,旁边的人立刻就能将他提起,放到安全的位置。
朱国军队一看,一惊之下,动作立刻迟疑了下来。
朱炙凝目望去,心下顿时有了计较,拍马赶上前去,专扫敌方下盘。果然,敌方以气囊附脚,虽然在水中不易沉
下,但相对来说下盘也会不稳。朱国军队一看,立刻欢声大起,有样学样的厮杀起来。
突然,朱军后方杀声大作,朱炙回头一看,一支军队斜刺里冲了出来,向着后方的焱帝直冲过去。这支部队全身
素白,显然是白国精兵。朱炙停住步子,向着后方投去一个悠闲的微笑,赤焰镇定地坐在马上,也回以一笑。之
前两人之间的僵硬气氛,都像是假的一样。朱炙举起手中的枪杆,大声道:“一队二队上前,三队回援,四队出
击!”
在他宏亮的声音里,朱国军队整齐有序地行动着,更有一支新队从罗素城与千里风之间的树林中冲出,和原本行
动较慢的第三队夹击白国袭兵。白军虽然人数较多,但奇袭被破,心中已经不安,阵形顿时有些混乱。赤焰手一
伸,握起鞍边银枪,当先冲入敌阵。朱军固然是精神大振,突然陷入困境的白国奇兵也是一喜。若是能够先擒杀
焱帝,自己或者还有生还的机会。可是出乎意料的是,焱帝居然身手极佳,虽然还比不得定王所向披靡,但自保
仍是绰绰有余。朱国将士大声欢呼道:“焱帝万岁!!”士气更是高涨。
其实若是在一般情况下,白国主将理所当然会考虑到伏兵的可能。但是他近年来综合多方情报,无论怎么样都无
法得出朱国这两位兄友弟恭的结论。心中已存定见,再加上罗素城中两人故意做作,他更加落实了自己的看法。
虽然把猜测的事情作为行动的依据实在不妥,但他毕竟年轻气盛,对重繁的那一场大胜更给了添了一些傲气,进
而使今日此时落于下风。
朱炙赤焰在百忙中对视一眼,暗暗点头。擒贼擒王,朱炙率军向对岸玄素两国主将冲去。他一路上势如破竹,那
边一派惊慌,那雪姓将领劝退了两国君王,自己当先上前,拦住朱炙。朱炙冷笑一声,刺挑劈扫,专找他脸上面
具下手。那人面对朱炙轻蔑的态度,心中怒极,恨不得将他一剑刺死。但无奈技不如人,交手不过十余回合,便
被他挑断了系带,青铜面具沉重地跌落水中。那人长发飞扬,纷落而下,露出一张白玉也似的脸庞来,果然是绝
世美人!
朱炙收了枪,冷冷笑道:“果然生得不错,比脑筋要强得多了!”
他出言讥嘲,那人怒得脸都红了,再度挥剑攻了过来。朱炙正是要激得他心浮气躁,这次只两三个回合,便一枪
压得他倒在地上,然后一挥手,枪尖穿过他的左手,将他钉在地上!
那人一阵剧痛,玉脸扭曲了起来。朱炙退后一步,回头张望,如今朱国气势大盛,已经胜券在握,赤焰也正向着
这边行来。朱炙微微一笑,正准备上前迎接,却看见他突然面色大变。朱炙愕然回头,只见白国那雪姓将领发狠
一样一剑剁下了自己的左手,向着他挥剑直劈过来!
朱炙的长枪还钉在地上,一时身陷危机,这时一双温热的手拉开他躲过了剑势,然后那人立足不稳,落入急流。
他所落的地方刚巧水深,立刻被急流冲开。朱炙头脑一片空白,叫道:“赤焰!”然后想也不想,双足一蹬,也
一起跳入了水中!
一旁军士大惊之下,立刻伸手去拉,但水流湍急,众人的手一次又一次地落空。眼看两人被冲到急流汇合处,朱
炙的身体被赤焰用力一推,飘向岸边。众人又惧又喜,连忙抓住朱炙。但朱炙见赤焰沉下,大喊一声,甩开他人
的手,再度扑了过去。急流拍击岸边岩石,水花四溅,瞬间就吞噬了两人身影。
朱国军队一派惊慌。皇帝与定王遇难,生死未卜,此时虽然因为素常训练极精而并未乱成一团,但每个人心里也
都是惶惑不安,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雪姓小将手腕断去,看见朱国君臣落水,冷笑两声,心中不知是喜是憾,但立刻振奋起精神,大声喝道:“玄
白二国三军听令!”他断腕上血流如注,随侍忙着给他包扎,他只作不理。脸色虽极苍白,但仍指挥若定,重新
整顿起败军与朱军相抗。
朱军无人号令,有的见到敌人冲锋,立刻就想反击;有的见到敌人势大,就想暂且退避,各种不同的想法应对混
杂在一起,军中登时大乱。
突然,阵后一名女性声音怒喝道:“陛下和定王殿下身处险境,你们不设法搭救,还呆在这里做什么?”
这声音一出,立刻军心大定。众将士回头看去,只见重樱昂首立于马上,一头长发在风中狂舞,目光炯炯有神,
直视对面阵营。漫天黑云衬着她白衣红甲,愈发显得威势凛凛。她戟指指向对面,大喝道:“大家还记得是谁害
咱们陛下兄弟遇险吗?仇敌在前,你们还在等什么?”
众将士都顺着她的手指望向对面敌营,露出仇恨的目光。那雪姓小将手腕剧痛,因失血过多而觉得眼前有些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