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光一闪而逝,耀眼的疼痛一过,那在阳光下站立的身影被光线模糊而变得更为纤细,定睛再看看教授逆光的
脸,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笑容。
“很久不见了。”
密绿色的木门外多站了一个人。鼠灰色的长大衣,米白色的围巾,他脱下了不合于时代的灰色礼帽,因着年龄而
沉聚的睿智在眼中一闪而现,总是下歪的嘴角此时微微上翘,就冲着教授,一笑。
这个笑容有时候也会出现在余顺明脸上。
只不过现在因着车厢的摇晃,而稍为有点痉挛,不自觉的便在隐约的皱折间埋藏了一点愁苦。
受不了。
余顺明心烦气燥的把耳筒粗暴的拉下来,缠人的音乐尚在耳机中细碎的溢出,他暴躁的伸手进口袋里乱掏,啪的
一声噪音便休止了,也不知是余顺明使用方法熟练还是因为机器坏掉了的缘故。
他重重的把身体往车窗上摔去,偶然的一下震荡并不惊扰到谁,只是让自己的心情更为低落而已。
他不是个没有想法的人,而这又是一个连婴儿都讲求个性的年代,无怪余顺明会想得太多不切实际的事,以致于
陷入愤世嫉俗的危机。只是他又不能不想,到底也应该想想吧?对这一个莫名奇妙、把自己支来唤去的老人,他
是怎样都无法停止自己的思绪。
为什么自己今日一定要来呢?
这似乎是个会困扰一生的问题。余顺明必须好好想想。
空下来的指头扳着,无论怎样数,好像也算不到关键的理由。唯一的解释只能是不知在哪里碰到脏东西,然后便
一反常态的犯贱起来了。
也只能这样想。
不过也不是坏事.......反正教授那张嘴.......
一想起教授思绪便会突然跑题。即使不想承认,余顺明还是充份的意识到男人的主脑是架设在下半身的。如果是
因为不舒服或者是觉得肮脏也好,问题是感觉良好才糟糕。想起了这种脸红心跳的事,余顺明亦不自觉的弯腰隐
藏身体。说来教授是个同性恋吗?看他那副自信的样子,以乎一点也不意自己会泄漏开去。
不过......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好几次被玩弄到射精的我也是个双性恋了?虽然很想解释为一时的迷惑,可与自己仅有的女
性经验比较,余顺明马上便理解到那竟然是有所偏向的一回事。
性欲、快感什么的,这些字眼虽然听起来低俗又下流。可是余顺明想,或许他想从教授身上追寻的,便是那么样
的一回事也说不定。
不会吧?
一边回忆着那因喘息而泛红的肌肤,头脑便一边变得煮蛋般灼热。余顺明眨了眨他那双单眼皮,虽然一再强调过
其实是对内双,可是似乎并没什么人在意。就像他这几天一直气闷不已的问题一样,转眼间便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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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不住要称赞自己。
【有关大学生活的小回忆】
奖学金 一般来说,奖学金都是由商业机构设立的,用来奖励成绩优异的学生的。这里的成绩,除了指GPA长年3.3-
3.5以上以后,还指学生出任向种公职活动的数量,比如是学生会, 对外的国际团体的职务, 非学术的才能等等, 要
求广泛,有时候还要接受面试才会决定得奖人。一般来说,这些长期获奖的学生,以后大多会出任提供相关奖学金的
大机构, 里面的职务。因为发放奖学金的目的,大多是为公司找人材啊!
奖学金很多时对学生的家庭背景考虑不多,(有可能贫者越贫...富者越富~),只凭着学生各方面的表现来给予,噢!
这个世界真是严苛又充满挑战!加油吧!同学们!
23
茶香上扬,那烟丝一直透过窗户微细漏风的地方,结成一层白茫茫的水蒸气,缠绕在光秃秃的对岸。
有两个人影在那云雾交缠的对岸,一个凝视着另一个,而另一个凝望着远方。然后就在不经意间那白布鞋踢倒了
一旁的小土丘,他“哎呀”一声,为了掩饰尴尬便笑着露出小虎牙,眨眨稍带浮肿的眼皮,没办法地也只好装作
不在乎的转身。
“我下月中要到英国。”突然他弯下腰来,拾起脚边的一块碎石,随便一甩在水面上跳动两三下,然后落到水心
。
“是吗?”孙家华只是随声应和。回想当时那种淡然的态度,现在或许会觉得不应该。但是当时,只是在当时,
自己却觉得这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不过是亨利,一厢情愿地想要再和自己见面而已。
而自己,对孙家华来说,他,有更为重要的事。
“就这样吗?”然后青年一直低着头,一直把下腭往锁骨缩去。使得那本来细长的脖子,此刻看来却像烤好的挂
炉鸭般卷缩起来,就在冷风架起的铁枝上,可怜巴巴的摇晃着。
孙家华看他这个样子好久,他并不明白这位聪明的黑发青年还想在他身上得到什么。冷风不休的吹袭而来,连同
那体面的大衣和用油精细抺好的头发都无分贵贱地迎风飘扬。亨利抹抹被冷风冻得发红的鼻子,就像个傻子一样
强忍鼻涕,无所谓的左右转转,又把手往皮衣的口袋插得更深。
“回去吧。”到最后他还是意兴阑珊了。这么一个骄傲的人,从来不做多余的事。
一瞬间似乎有谁为他在脑海中敲响铜锣,孙家华惊愕的抬头,就似是会失去什么,而他其实什么都不会失去:“
你一直不回来了吗?”
“会回来的。三年,或者四年吧?”似乎很高兴,又似乎无所谓。似乎已经把似乎用过太多次,可当一切都是这
么不确定的时候,这似乎又是无可避免的。
亨利仍旧维持那个讨好的笑容,在回忆里,他似乎永远保持着这张平面的脸。可这并没有什么不好的,永远都是
那么纯粹,不整齐的发荫,笑得像线缝的眼睛,鼻梁轻轻的下斜,下面接上个尖鼻子。他不好看,并没有自己个
性似的随便把眼耳口鼻堆砌起来,只是像个一般的年青人,像他那个年纪,都会长成的样子。
不过这或许只是孙家华没有认真看过他的缘故,在这么多年以后,就连当事人都变得无法确定。
可以肯定的是,在记忆封尘的那一天,亨利这样说过:“我要到史丹佛那边去读博士学位。”
“博士?你不是刚刚才大学毕业吗?”孙家华有点奇怪,不过以他惯性分配到这边来的记忆空间来推算,或许会
有出错也说不定。“或者是我记错了?”
“不,你并没有错。”亨利在冷风中深深呼吸,在那个时候,彷佛原谅了他所犯过的所有过错。“只要想要的话
,这样也是可以的。”
“那样可以吗?”而那个时候为何会说出挽留的话呢?那个什么也不知道的自己。
在很久以后,孙家华仍不禁会为当时的自己微笑。
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十分纯粹,所以只能看到自己。
“可以。”亨利就在那一片水泥混杂的脏地方站起来,脚下沙石咯咯的声音此刻仍犹在耳间。他说:“不可以浪
费时间,我已经二十四岁了!”
“才不过二十四岁。”他用着那种什么都不知道的语气,惋惜的向他说。
亨利似乎已经习惯了,他只是一脸淡然的摇摇头,然后不知在口袋里掏出什么,曾经包装得漂漂亮亮的事物:“
祝你三十二岁生日快乐。”
他那时甚至没想过为什么他会知道,然后孙家华接过了,那连蝴蝶结都经已皱掉的礼物。
“多谢。”孙家华还是茫无所知的笑着。
留在上面唯一真实的就只有他的体温而已。
然后又是很多年。
那渐渐变成了死物的温度,虽然只是死物,但仍然这样温暖。
孙家华坐在那个仍然温暖的位置上,用掌心感受着茶杯表面的粗糙。
他低着一头华发,叹了一口气,又吃了一口茶。
“在想的什么?”站在他边上的教授也托着一杯茶,就这样靠到他摇摇欲坠的书墙上,一点也不顾及身后危机的
担心别人。
孙家华眨眨眼,故意用有点俏皮的腔调说:“一个你也知道的人?”
这实在不适合一个老人,尤其是像他这样长了一张严肃脸的老人。比起活生生的笑着,他似乎更适合被铸成威严
无比的塑像,留待后世供人景仰。孙家华就是这样空荡荡的一个人,偶然一碰便会敲得极响,真真正正的铁石心
肠。
教授终于歇止了脸上的笑意,他把茶杯随意往书面上一放,又半开玩笑的问:“谁?”
“那个小小的、正生着气的、两腮吹得鼓鼓的在我身边走过、长得很奇怪的那个年青人。”凭着那一眼的记忆这
也可算是钜细无遗的形容,孙家华吃吃笑着,一瞬间脸上又多了几度皱纹。“他不是刚从你房间里走出来吗?我
以为你们认识。”
“只是冤孽。”教授甩甩手,快速的作出总结。然后摆出“今天不谈这个”的姿势,强行把话题扭转过来。“说
来你的孙子最近怎样?”
“呵呵,今年上小学了。”孙家华说着又露出一张傻爷爷的脸,一边又把皮夹里的小照片掏出来予人分亨。
时间就这样过去,不论是十年或是二十年后,都是这样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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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快乐~ 虽然我的速度...让人快乐不起来~
但是...还请大家快快乐乐~~~
24
来电显示,在十一时零七分有一通未接电话。
松开他心爱的滑鼠,余顺明脸上有一毫厘的困惑,眉头再三紧挤在一起,他想了一想,那串不是他认识的号码。
他把手提电话顺畅的在手上翻了翻,若是在学生时代他便不会理会这通电话。可这是部工作用的手机,而在出版
社上班总有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麻烦。衡量了个中厉害,他还是不得不,在工作时间以外处理了这通可能与工作
无关的电话。
“ddddddddddd——”在等待拨通的同时他不禁有种妄想,这到底会否只是一场骗局?最近新闻上常有些因为回拨
电话给陌生号码,以致要付上高额长途电话费的可怜虫。在心情低落的夜晚,余顺明也忍不住担心自己的运气亦
会掉落到新低点。
可幸的是那边还没有声音,决断一点的话,他尚可以脱离宿命的摆布。
可恨的亦是,命运却总爱在最后一秒让谁来接听。
“……”
“啊,你是谁呀?”在平常显得有点怪,甚至是近乎没脑子的话,此刻却自然而然的从余顺明的嘴里吐出来。
到他发现时,时间经已太晚了。
“余顺明。”
那把深沉灰暗的嗓音道。
“呃?”在这样的语境下,让余顺明不禁产生出一种科幻的错觉。难道是过去的自己,又或者是将来的自己…….
总之不论怎样都是和当下不同时空的自己,为了向世界提出警示而打电话作什么了不得的预言,然后一连串穿黑
西装白衬衣的人便会冲到房子里,威胁着自己去做什么…….
“我说的是你。”大概是等待得不耐烦了,那声音残酷地打破了他的联想翩翩。“难道说今天起你就不叫作余顺
明吗?”
那熟悉的声音总算是打结实了他昏乱的脑子“教授!”
“你今天为什么先回去了?我不是要你在外面等一下的吗?”顾及他的激动又或是惊惶,教授总问着自己想知道
的事。
“可是你说过......”教授确实是要让自己出去一下啊。那不就表示会面终止了吗?余顺明不甚清醒的眼睛又再
添上几分迷糊。
“我没有让你回去,那你就应该在外面等着。”还是经验老道的人能当机立断,教授立即停止了这场无谓的争辩
,再一次的重申:“我不希望这事情再发生一次。明白了?”
‘出去’不就是‘回去’的意思吗?虽然有些不服气,可在不容置辩的铁则面前,余顺明只好像个小学生一样温
顺的赔罪:“啊……是。对不起。”
不过教授是从哪里知道这个电话的呢?第一次见面时虽也有惯性的递上卡片,可在记忆中那可怜的纸片在下一刻
便踏到教授脚下了,从此也便不见踪影。教授怎样,又为什么一定要打电话来呢?对这个问题充满好奇,可余顺
明已被培养出不懂得发问的怯懦。
“你正在做什么?”教授突然这样问。
余顺明马上面向萤光幕上的军官挺立胸膛,一副肃然起敬的模样,不知不觉便把真话也说出来:“啊!正在打游
戏!”
未知教授是否不满意这个答案,可耳边就一丝叹息也听不到。
豆大的汗珠从余顺明的额角冒出。
“……也就没什么事了。”挂线的先兆不经意地,却从教授的嘴里传出。
“不!呃…….”可就连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要出言阻止。
教授平板的声一滞,难得地竟散发出温和的幻觉:“又怎么了?”
“这个…...诶,教授……你在用着手提电话吗?”他总有无穷无尽的愚蠢发言,或许是夜深了,教授那边倒也不
生气,只是一丝隐含的笑声泄出,夜幕浓罩的另一端总有人不知不觉的嘲笑着他。
“啊。”说不出是敷衍还是毫无份量,这总算是教授最和气的回答。
“呃……你,你在家里吗?”该死!他就只会这种没营养的话题。可余顺明也想不明白,为何要因此感到悔恨,
反正对方……也不过是个老头子而已,又不是那些他得失不起的美眉。
可余顺明仍旧抓紧了机身,就害怕掉落了,又会引发什么不愉快事件。
“在大学。”那个人竟也会给出意料之外的答案。
他回忆一下校园外面荒凉的风景,不满意的皱皱眉,结果便超越了自己的本份:“这么晚?”
然后是沉默。
“喂喂?教授?”在余顺明丰富的想像力下,教授大概是教夜盗猛然敲昏了,现在正被人拖着两脚去找个地方藏
尸。
当然会遭遇这种命运的人,就只有肥皂剧里面那种无聊的角色:“现在的年青人都很闲吗?”
“呃?”而常常在无聊剧集中客串的余顺明难免会接不上他的话题。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不像你们一样有那么多休闲的时间。”教授温和的把话说出来,可以想像,此刻他正舒
适的靠在他的办公椅上,优雅的舒展着手指向世人指手划脚。“依靠社会上一辈支撑的你们,还真是活在幸褔的
时代。”
也不容许余顺明再来一番自我申辩,又或者是后悔刚才过于诚实,教授的法槌一响,一切便已成定局:“明天,
你记着要过来。”
“喂?”
留下给余顺明的只有通话中断后的噪音而已。
25
“来得太晚了。”
即使依约到达,仍然免不了受到谴责。余顺明正无奈的摇摇头,教授锋利的眼神便从书堆后射来,吓得他顿时也
不敢多作什么表情,马上把手上的包包放下便赶紧就坐。
“对不起。”当然为着自己没犯过的错道歉,也是每一次必做的功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