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如浮云闲（第一卷）——月夜.常清

要不是这次的事情，你用凌夫人出面引我，让我把凌夫人的前前后后所有相关的人都查了个遍，这种隐秘在灰烬里的陈古老事，是决不会被我知道的。

寒千里！！还真没有想到，你居然这么小肚鸡肠，都多少年了，还放不下。你既然要和我斗，好，我就奉陪到底。你是不可能赢过我的，过去赢不了，现在一样赢不了。

萧影风紧紧靠着自己的双手，趁着黎明前的黑暗，徒手爬上了风雅庄。本来以为风雅庄会如临大敌，布置下重重机关，但却什么也没有。自己很轻易的就找到了月华，没有一丝的阻挠，或者说这个庄子里就好像除了月华再没有其他的人一样了。

越是安静，越是平静，越是证明了巨大的风暴就在面前。可是当萧影风看到月华的时候，什么都忘了，什么危险都不管了。

萧影风看到月华的时候，月华正从房间里出来，摇摇晃晃的，两眼有些空洞，手里还拿着一把匕首。

萧影风也不敢贸然的上前，抱住月华就往外跑。毕竟，若要带月华出去，不能再从来是的路，而只能从那条古栈道出去了。

慢慢的跟在月华的后面，萧影风心如同打翻了的五味瓶。才半个多月，小月华的身体单薄了很多，透过有些透明的白色小睡衣，依稀可以看见藏在衣后的鞭打的条条红痕。屋外的风也会让月华冷，也会让月华缩头了。

萧影风牙都咬紧了，有几次都冲动的想冲上去把宝贝抱在怀里，可是没当月华敏感的转身时，萧影风还是抑制住了自己的感情。

萧影风越来越怀疑。既然洁米儿那么处心积虑的把月华抓来，明显就是要引出自己，可为什么现在倒让月华在这里东摇西晃的到处乱走了，也没有一个人押着。月华的精神状况不太对头，以前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可爱当然无存了，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为什么他总是捂着脑子。难道……

看着月华走过了古栈道，终于在树林的一棵树下睡着了，萧影风侦查了四周的情况，认为没有危险，才轻轻的走到月华的身边，也坐了下来。

月华的小身体在微微的发抖，想把小乖乖抱在怀里，可是又怕惊动了小乖乖，饶了他的梦，只得脱下自己的衣服盖在他的身上。嗔怪小宝贝起床也不知道穿一件厚实点的外套，心下却越来越痛了。小宝贝，小宝贝不会被他们折磨的神经错乱了吧。

月华梦中的“小爹”打断了萧影风的神思。萧影风心中一阵窃喜，好久没有听到华儿这么叫自己了。对这句话，自己都快要想疯了。

可是这小鬼醒了，却说，居然说，居然问我“你是谁。”

才二十天，才二十天，他把我忘了，把他自己的家忘了，把我们所有共同的回忆都忘了，他已经把什么都忘了。

第三十三章：值得

萧影风没有想到，月华的情况有这么严重。脑子里居然有声音让他杀人。那些混蛋给自己的宝贝吃了什么。到底要他去杀谁。

萧影风更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失神之间，让月华逃出了自己的牵制，跑到树林深处去了。

要找月华并不难，小家伙的一举一动都由萧影风的耳朵向脑子一一汇报着。

萧影风想向苍天怒吼一声，萧影风也想杀人，想冲到风雅庄去，放一把火把它烧得一干二净，把洁米儿、寒千里五马分尸、碎尸万段。但是，萧影风没有冲动，他把满腔的怒火，压在心里，把所有的杀机掩在脑后，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重要的是把月华带回青云镇，让家里的神医救救他。

萧影风屏住呼吸，静静的听了听月华现在的方向。月华好像停了下来，没有发狂，没有跑了。

施展轻功，踩着几个树枝，四下眺望，却看见月华正蹲在地上，拿着匕首猛刺着地上的泥土，毛骨悚然的呵呵呵的笑着，一边笑一边说着：“我杀了你，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萧影风大惊，急忙从树上跳到地下，悄悄地走到月华背后，欲一掌把月华劈昏，阻止月华疯狂的行动。

可是月华出奇的敏感，萧影风的掌还没有落下，月华就转身用匕首对准了萧影风。“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月华的眼已经没有了天真和童稚，有的只有冷漠、残酷和残忍。

萧影风看了心寒，虽然自己武功了得，面对现在的月华也不敢大意。其一，自己根本不想，也不能伤害到了月华，其二，月华现在的疯狂状态，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萧影风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没有人守着月华，为什么整个风雅庄除了月华没有一个人，为什么月华总是说着要杀人，为什么，为什么自己那么容易找到月华……

萧影风不敢致信的往后退了两步，他们，那些人，居然让自己最疼爱的儿子来杀自己。他们居然把月华搞得神志错乱，让他来杀自己。

就好像动物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地盘，月华看到萧影风退了两步，没有紧跟上前，又转身继续刚才的动作。

萧影风开始感到敌人的强大。转身四望，你们就在不远的地方看着我们吧。你们知道我一定不会对月华放手的，所以你们认为志在必得。可是，我的华儿会真的杀了他的小爹吗？

“华儿！华儿！”萧影风决定采用怀柔政策，首先软化月华的心，再想起他的办法。如果月华真的杀了自己，恐怕他们也定不会放了华儿，寒枫肯定也要遭殃吧。

该死，为什么出门的时候忘了带信号弹呢。如果带了，就可以把贾堂主也叫来，如今几个人反而好办事了。

萧影风叫了几声，月华都不理。萧影风有些急了，现在已过了正午，山里黑得早，如果继续这么和华儿耗下去，待会儿天黑了，我们都走不了。到时候肯定会更危险的。

萧影风往前走两步了两步，果然，月华感觉到有人的侵犯，立刻转了身。

月华依旧拿着匕首对着萧影风，皱着眉，恶狠狠的又问道：“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萧影风藏了自己的担心和紧张，换了一副温柔的笑颜，说道：“小爹叫了你那么久，华儿，怎么不理小爹呢……”

萧影风还没有把话说完，月华已经武断的把话打断了：“华儿，华儿，华儿。你到底烦不烦啊。华儿是谁？”

萧影风的心就好像被一个尖锐的利器重重的刺了几下。宝贝居然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萧影风觉得自己有些发抖，想努力的控制住，可是身体就是不听话。

“华儿，华儿就是你啊。你是小爹的宝贝呢。”

“小爹？小爹是谁？”月华的眉皱得更紧了。这个男人总是和自己没完没了的，怎么这么烦啊。这时月华脑袋里的声音突然说道：问问他的名字，让他说自己的名字。

“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吗？”萧影风有些不明白，月华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老实的回答了：“萧影风。我叫萧影风啊，我是你的小爹噢。”

“萧影风？”月华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大笑了起来。

月华脑子里的那个声音也大笑起来：萧影风，哈哈哈，萧影风，哈哈哈。笑毕，声音笑里藏刀的说道：就是他，就是他，杀了他，杀了他，快去杀了他。

萧影风心里面发毛，严肃的看着月华。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有什么好笑的呢。

名字！！萧影风倒吸了一口冷气，往后退了几大步，一棵树当在自己的身后，堵住了退路。月华一直不知道要杀谁，现在他问自己名字……他现在大笑……他现在终于明白了。

可是没有想到，月华笑过之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又回复了以前的可爱和天真。变化之快，让萧影风有点措手不及和惊愕。

“小爹？你是我的小爹？你是萧影风，你真的是我的小爹呢。”月华歪着脑袋，眨着大眼睛，咧着嘴，笑嘻嘻的说道。

“是啊。我当然是小爹。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那为什么你不过来抱抱我呢？”月华伸着手，等着萧影风的怀抱。

是去还是不去。这个月华是真正的月华吗？他听到我的名字就恢复了吗？还是……

萧影风还在思考的时候，月华突然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哭了。“你不是萧影风，你不是小爹。我的小爹对我可好了。我的小爹怎么会不来抱我呢。我的小爹怎么会不来亲亲我呢？我的小爹怎么会不要我呢？你不是，你坏，你不是。你是骗子。你是傻瓜，你是坏蛋。我讨厌你，我不要理你了。”

月华的样子，就好像小孩子拿不到糖果，坐在地上耍无赖。

萧影风闭了眼，心都揪了。

“华儿乖，华儿乖，小爹这儿就来抱你，都是小爹不好，小爹是混蛋，小爹是傻瓜，是小爹不好，小爹怎么可以怀疑我的华儿呢。都是小爹没有照顾好华儿，小爹本来就应该受罚，小爹怎么可以逃避了。华儿可以讨厌小爹！可以不记得小爹！可以恨小爹！可以，可以杀小爹！但，但是千万不要不理小爹了。”

萧影风说话的声音是那么的轻柔，等走到了月华面前，一把把月华圈进了自己的怀，紧紧的抱着，紧紧地吻着。也不管那把匕首刺到腹部时的剧烈的疼痛，也不管身体里的血有多少顺着伤口流到了身体之外。

直到自己再也没了力气抱着小宝贝，直到再没了力气吻着小宝贝，两眼越来越模糊，可还是努力的把眼睛聚焦在月华的身上，两耳也模糊了，可还是听着月华的笑，哪怕是又残忍、又冷酷的恶笑也好。

没有什么是不值得的！

第三十四章：峰回路转

萧影风从来没有害怕过死，但也有想到过会死，！

当爹的，哪会被自己心爱的儿子杀掉的。老天怎么会开这种玩笑。何况，如果自己真的死了，有一天华儿清醒过来，那不知道会有多震惊，多伤心，多绝望呢。

月华看见萧影风渐渐的没了力气，最后倒在了血泊里，一动不动的闭上了眼，胸口上也渐渐的没了起伏。就问脑子里那个声音：他死了吗。

可脑子里的声音却只知道哈哈哈的笑。月华觉得很气愤，人倒是杀了，怎么你又不回答我说的话了呢。

月华跪在萧影风的身边，趴在萧影风的胸口仔细的听了听！没声了。又用两个小手指放在萧影风的鼻息出！没吸气了。

愣了半刻！真的死了。刚才还活生生的人，抱着自己好暖好暖，可现在怎么就不动也没气了呢？月华推了推萧影风的肩，可萧影风像一方巨石，纹丝不动。

月华皱了皱眉头。真是不好玩，才一刀就倒下了。我还以为要多刺几刀呢。怎么这么容易就死了呢。月华站起来，朝萧影风的腹部用力的踩了几脚，本以为萧影风会痛苦的蜷缩一下，可除了伤口里的血涌出的更多以外，什么变化也没有。

要不然再多戳两刀，看着涌出来的血，月华诡异的笑了笑。

月华一用力，把那把插入萧影风腹部很深匕首拔了出来。血顿时成喷射状，喷了月华满脸。月华并不在意，伸出舌尖，舔了舔沾在自己嘴唇上的血渍，有些腻。又用舌嗜血似的将匕首上的血渍舔得一干二净，有些腥。

掂量着手中的匕首，对准萧影风的小腹，面目狰狞，狠狠地往下刺去，可就是没有一次真正下得了手，最终只是几个空空的动作，留荡在空中。

月华烦了，有些受不了自己的犹豫不决，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会这样，居然刺不进第二刀，总是在靠近萧影风的腹部时突然住了手。算了，不要管他了。反正我已经杀了人了。

哈哈哈，月华大笑起来，和脑子里的声音一起大笑起来。起身，把匕首扔在脚下，在萧影风的身体旁跳起了圈圈，一边跳，一边拍手，一边唱道：“杀人，杀人。我杀了人。死了，死了，萧影风死了，要死真简单。”

可跳着跳着，月华觉得自己的头开始昏了，眼前好像出现了两个萧影风。不，是四个，是八个。月华停下跳跃的脚步，摇晃的又跪在了萧影风的面前，端起萧影风的脸。是一个，不，是两个。

用手拍了拍萧影风的脸，又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是，是两个。怎么会有两个萧影风呢？我到底杀了几个人？我杀了几个人？仰头望天，黄的、红的、绿的树叶纷纷飘落，一些飘向了萧影风，如同棉被一样盖在了他的身上，还有两片落在了自己的脸上，粘在自己的额上，没有继续的滑落。

天色也渐黑了。林子里不知什么沙沙沙的轻轻作响，但跟衬托了四周的寂静。

我到底是杀了一个萧影风，还是两个。月华直到倒在了萧影风的胸前，还是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

……

萧影风醒来，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情了。

睁开眼，小小的房间，窗外一片明媚。面前一个女子，见自己醒了，立刻凑了过来。

萧影风环顾了四周，没有月华的影子，心下担心起来。却听见那女子问道：“公子找什么？奴家可能帮上忙。”

说着，已经把水杯递到自己的嘴边。

萧影风想起身，可是一点力也使不上。

却听那女子用袖口捂着嘴，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声音甚是悦耳：“公子别动，公子有伤在身，还是让奴家来伺候你吧。”

女子将杯中的水饮进自己的口里，俯身对着萧影风的嘴，一点一点的喂了进去。

萧影风居然也不排斥，安然的接收了这种伺候。

一连喝了几杯，萧影风才说道：“我是应该称呼你为沈姑娘，还是米儿姑娘呢？”

女子笑了笑，心中却有了些惊慌，这个男人已经知道上门提亲的真相了？这个男人的能力真是不可小看啊，还真大意不得。不过越有挑战，我越喜欢。“米儿，公子叫奴家米儿就好了。”

萧影风若有所思的看了洁米儿一眼，又说道：“多谢米儿姑娘，可就不知，米儿姑娘如此用心伺候，寒千里会不会妒嫉吃醋啊。”

女子心中大惊，不可思议的看着笑眯眯望着自己的萧影风，皱眉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千里是我的老相识。恐怕我和千里的交情比米儿姑娘还要深吧。”

萧影风的话让洁米儿心里发憷，在房间里来回的踱步，对现在的情况有点意外。萧影风和寒千里认识，寒千里怎么什么也没有告诉自己。寒千里这个挨千刀的，就知道利用我。那自己准备好的那一套说词，现在一点也用不上了。

不过，洁米儿还是洁米儿，临危不惧是这个女人的优点。

洁米儿坐在萧影风的床边，全身都向萧影风压了过来，俯在萧的耳边说道：“原来萧宫主早和千里认识啊，千里真是，也不把真相早些告诉我。”一口口把热气吹在萧影风耳边。

“哦，千里老弟又玩什么花样了，连我眼前这位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也骗。”

“其实，其实萧宫主应该知道，米儿对萧宫主仰慕已久，早想跟随萧宫主，为宫主做牛做马也愿意。”洁米儿的脸红了，就好象十六、七的花季少女对情郎说了情话后的害羞一样。

可惜，萧影风并未为此着迷，仍微微笑着说道：“米儿小姐若想我答应，那就去把月华和寒枫带来，我要见他们。”

洁米儿又是一惊，萧影风对自己的话没有反应，自己可以理解。早就听说现在的萧影风已经不沾女色了。萧影风要见月华也是可以理解的，月华是他最疼爱的孩子。可萧影风为什么还要见枫儿。为什么知道找我要人？

洁米儿只好假装了一个无辜，说道：“萧宫主说什么，我不太明白。”

萧影风收了笑颜，一脸严肃的说道：“米儿小姐就不要装了，我萧影风可以被你们耍一次，但你不要期望我就这样栽在你的手里。你们的事，你们的计划，我几乎都清楚了。”

洁米儿想反驳，可是什么也说不出口，只好任萧影风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