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成双 下+番外——雅牧

试想，经过五个小时的长途汽车颠簸，然后再两个小时的拖拉机颠簸旅行，最后再加上三十里山路的爬行后，这群

自幼娇生惯养的少女男女没有立刻倒下算他们坚强了。

大约半个小时后，英气的少女发话了。

“好了，都起来，收拾咱们要住的地方去。我看你们一个个是欠操劳！得多锻炼锻炼才行！”少女好看的眉毛微微

竖起，显然很看不惯这群人如软泥的逊样。

“表姐，您是无敌女金刚好不，咱们服你还不行吗？走了那么久的路，腿都要断了，再休息休息吧。”其中一个穿

蓝色衣服的少年揉揉腿哀求着说。

“表弟，麻烦你看一下现在什么时候了。太阳快要下山了，这里绿水青山，风景是不错，但蚊子也绝对不少。现在

不布置，等一下有你受的！”

“静姐说的有道理，亦卓，快起来吧，今天晚饭还没吃呢，等一下做完了所有的事情再休息也不迟。”不远处放下

肩上硕大旅行包的清秀少年微笑着站起来，说，“我先去看一下房间。”

“哥，我也去。”六个人里看上去最文弱的少女起身说。

随着她起身，其他的三个人也慢慢起来纷纷提着包裹，深入走进这栋白马村最好的建筑。

老村长真的十分热情好客，特别拨出学校里空着的两间小教室给他们住，一间铺两张床，而另外一间则是三张，虽

然都是用最简单的床板简易平凑而成的，不过床上却铺上了厚厚的干稻草和一张有些陈旧的草席。

“还不错，好在现在是夏天，不需要盖被子，咱们挂上蚊帐后就不怕蚊子了。”清秀少年快速地扫了一眼空荡荡地

房子，满意地点了点头。翻开旅行包从里面翻出一团白色的东西，然后找来四根木棍和竹竿，用绳子绑在床腿上，

展开蚊帐，利落地挂上。

其他三人也埋头收拾，清扫得清扫，整理得整理，最后把包裹里的日常用品拿出来摆放整齐。

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房间虽然不能说焕然一新，但微风拂过雪白的蚊帐，夕阳透过屋顶照射在闪亮的器皿上，平

添了几分人气却是真的。

清秀少年满意地拍了拍手，“好了，‘家’是安好了，我们去那边找亦悠她们吧。小宝，拿好吃的东西，我们去外

面吃。”

小宝乐呵呵地抖动他满身乱颤的肥肉，笑眯眯地起身收拾食物，饿了块一天了，终于能吃东西了，能不开心吗？

此时太阳西沉，月亮挂在不远的山头上，山村里没有电，屋子里昏暗，大家自然只能去外面吃东西了。美其名曰，

野餐。

欣赏着山村夜景，听着风过林梢，虽然吃的是简易的压缩食品，但这一群人有说有笑，浑然似在度假村一般，倒是

有滋有味得很。

乡村里的夜晚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娱乐活动，带头人静姐简单交待几句后，一干人便去学校后面由竹子引来的山泉下

打水清洗准备睡觉了。

“哥，这水怎么这么冷啊。”一个牙根发抖的声音响起。

“山里的水比起平地来自然要冷，不过，这可是比矿泉水还正宗的山泉水，用这个洗澡对身体有好处。你不习惯的

话，就用毛巾擦擦成了。”哥哥镇定的说，不过，牙齿磨擦的声音显然显示了他也正在抵御着清泉水的寒气。

“矿泉水洗澡？咱们是不是太奢侈浪费了。”又一个声音响起，只是话里怎么听怎么都是美滋滋的。月亮的微光下

，这是一个胖胖的身影。赶紧多洗两把先。

“小宝，赶快行动了。早洗早完事，这种山林里蛇肯定也多，它们会出来喝水。。。”哥哥回头看了一眼仍然在磨

蹭中的胖胖身影，严肃中带着狭促地笑道。

这话非常有效，胖身影二一添作五，飞快地擦了擦身体，连走带跳地喊，“哎呀，等等我，亦辰，叶子，等等我。

。。”

焦急的声音让黑暗里其他三个伙伴欢声大笑，胖小宝平生最怕蛇，拿这个来吓唬他自然神效无比。

这一群人正是亦辰等六人，原来钟静自考上南加州电影学院后，这年夏天便怂恿表弟表妹们去山区拍摄一部据说是

会成为伟大作品的电影，当然是用DV拍摄。

拍摄地，既要风景优美，与世隔绝，又要反映最典型的山地生活。因为钟静的理想是要拍一部完全摒弃一切摄影棚

的条件，灯光道具完全不用的完全形态的DV片。所以地方却不是很容易找，后来，在同学也是电影同好的叶子的帮

助下，找到了白马村。这个村子是曾经叶子同学的父辈们上山下乡待过的旮旯，左拐右拐十八弯后终于来到了这个

与世隔绝的小村落。

乡村里虫鸣蛙鼓，十分地静谧，这几个人劳累一天，也就管不得什么环境条件了，倒地就睡。

清晨的阳光照射在人的眼睑上，亦辰睁开双眼，看着漏着一大块阳光的房顶。伸手似乎能抓到这一束阳光，他微微

一笑，晴天还好，要是雨天，那绝对是风声雨声声声入耳的那种了。

睡了一个晚上的衣服有些皱，亦辰起身撤了撤，看着弟弟睡得正香的容颜，没有唤他起床。

走至屋外，却见亦悠和静表姐正和一个陌生的长相阳光帅气的男子说话。亦辰眯了眯眼睛，这个人似乎不像是本地

人，目光明亮有神，很有智慧的样子。会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人大约是来偏远乡村支教的大学生什么的吧。亦辰猜的

没错，这个年轻人正是燕大一年级的大学生，确实是来此地支教的。昨天正好是周末，他住在村支书家里，所以也

就没有遇见亦辰他们。

“哥哥，你过来一下。”亦悠笑意盎然地招呼。

“穆先生，这位是我哥哥颜亦辰。”随即指着陌生人说，“哥，这位是来此地支教的穆新凯，他可是燕大的高材生

哦。”

彼此问候打招呼后，亦辰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位阳光帅气的男生，看他眉目有神，坚定自信，果真是难得的人才。名

校的大学生能来这种偏远的小地方支教，可真是难能可贵的了。

而穆新凯也在打量这亦辰等人，非常不明白他们是来这干什么的。旅游吗？不太象。可是要说拍DV，这么几个半大

的孩子能拍出什么东西来。他显然是不信的，听说了亦辰等人是银河的学生后，吃了一惊，冷笑怕是这些少爷小姐

是来穷地方玩来了，这里偏僻，没有任何工业设备，食物业稀缺得很，有他们哭的时候。穆新凯几乎在第一时间就

确定，这群细皮嫩肉的小少爷们坚持不了几天怕是要跑回城里去。

白马村小学的老师就俩个，大学生穆新凯和一位老教师。学校是一栋破旧的老房子，几十个学生挤在一间大教室里

上课，屋顶也是漏着大块大块的阳光，没有阳光的地方，放着桌子和凳子，教室隔做两个部分，一边是一二三年级

，另外一边是四五六年级。学生们的前面放着两块黑板。略高隆起的地方放着一张四条腿健在的桌子，桌子上杂乱

地摆着许多粉笔头。现在是早读的时间，教室里传来清朗早读声。

亦辰等人在穆老师的带领下参观了简陋的教室，这些孩子们见到外面来的新人，很是兴奋，乌亮的眼睛里满是好奇

，偷偷地瞄着亦辰他们。因为有人观看，小孩子们读得更起劲了。

亦辰看着这一张张纯洁可爱的孩子们的脸，笑着对前面的穆老师说，“这些孩子们朗读的很标准，真不错。你教得

很好啊。”

穆新凯自得地一笑，却免不了谦虚几声。心里却越发不齿，想一个多月前，自己见到这些孩子，这简陋的教室的时

候，心酸难过掉下了男儿泪。但这群人却是言笑晏晏，好像没事人一样，果然人越有钱，心肠就越冷。

穆新凯这倒是误会亦辰他们了，亦辰他们从小学开始就有机会去参加野外的夏令营等，初中高中更是去过比白马村

更加贫困的西部地区的山村。他们自然知道，这些山区的人，最不缺的就是别人怜悯的目光。

在亦辰看来，这些怜悯也好，同情也罢的人无形之中把自己置身于一个至高的位置上，而接受别人的怜悯本身就是

一件折人尊严的事情。将心比心之下，亦辰习惯用最平常的心去看待这些贫困地区的孩子。

钟静计划拍摄的DV估计用时将一个月，DV拍摄的方式，比固定机位或斯坦康尼更容易让观众融进画面之中，因而比

一般的电影更有现场感。画面视角也是来自剧中的人物，而且尽量减少灯光与场景设置方面的‘搭设’感觉，因此

一切都显得很正常。

钟静一直认为DV拍摄有它与众不同的地方，如果此剧成功，那可以说是划时代的了不起的作品。更因为如此，她的

保密工作也做到了家，亦辰在DV机前活动了许久，至今还不知道静表姐究竟要拍个什么东西。当然，主角是叶子，

他不过是一配角也有点关系。

钟静拿着DV机经常去山野间取景，亦辰看过，一些片断，最初以为故事讲的是一群旅游爱好者来到一个风景秀美的

地方，遇到许多事情，故事里有美丽的山村风景，有大片大片的金色的农田，有纯朴的农村。难道，表姐想拍一部

展现美丽乡村的电影？象《那山那狗那人》一样的文艺片？告诉世人，乡村虽然很贫穷但是也很美丽？

当然，亦辰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钟静拍得其实是恐怖片。讲的是一群旅游爱好者无意间走进了一处神秘的山村

，然后被未知的怪兽一个一个杀死的故事。这部DV电影最了不起的地方就是怪兽自始至终就没有出现过却营造出了

无与伦比的恐怖气氛。这恰好是最高明的地方，感知的不确定性和不可把握性，会强烈地放大人们的恐惧心理，那

种束手无策无处可逃的感觉，对剧中人物以及对观众的精神压力，比怪物的物理破坏更强。

电影届有这么一种说法，在电影没有被剪辑出来之前，谁也不知道拍得是什么东西，所以，亦辰看到的也不过是一

桢桢间断的画面罢了。

这是后话，大约拍摄了几天后，钟静通知亦辰，他的拍摄任务结束了。亦辰后来才知道，自己的那个角色刚出场不

过六分钟就挂了。

不知道自己已经挂了的亦辰很是无聊，平时做后勤工作做得很郁闷的。没多久他就不无聊，学校的老教师病了，村

长来请他兼任学校的教学工作。

亦辰虽然不是第一次为人师表，以前做过家教，但教小学生却是头一遭。因此兢兢业业，非常认真地备课，生怕误

人子弟。

穆老师教孩子们数学，英语，地理，历史，亦辰教的是语文，体育，自然和其他一些艺术课。

这样过了几天后，亦悠和小宝也完成了拍摄任务，转而来教小学一至三年级的课程。

日子非常的平静而闲适，让穆新凯非常奇怪的是，这群少年少女们居然没有闹着要回家，也没有任何抱怨，每天都

是乐呵呵，笑眯眯的。甚至农忙的时候，他们主动下田去帮那些成年人出去打工的人家收水稻！而且一副任劳任怨

的样子，脾气好得不得了。他们吃的东西跟别人的也没有任何的不同，在这样贫困的地方，能吃的就是土豆苞谷，

下饭的菜不过是咸菜。这个时候是蔬菜成熟的季节，有黄瓜，南瓜，丝瓜等，但是这些东西不是天天都有的，一般

的农人会采集起来去五天一次的集市卖掉换钱。而鸡蛋自然更是要用来换钱的！所以，他们能吃的，就是咸菜豆鼓

，还有就是白马村的名菜，青辣椒炒白辣椒！

如此贫困的生活，他们居然能过得有滋有味，其乐融融，想是在某个旅游胜地度假一般。到了最后，连穆新凯都很

奇怪了，这究竟是一群怎样的人，又是怎样的学校才能培养出来的学生。

这天，天气晴朗。

“穆老师，我们可不可以和颜老师他们一样去外面上课啊？”

下午本就昏昏欲睡，蝉鸣声更是叫得人想会周公。穆新凯眉头一皱，看着另外一边空荡荡的课桌以及学生们期盼的

目光，点了点头。

孩子们兴奋地跑出教室，只觉得平时看惯了的绿树，路边的小花，现在也分外可爱起来，哪里还有一点想睡的欲望

。

只听得学校不遥远的小树林里传来一阵朗朗的读书声，随后一个清澈如山泉的声音响起，“古人作画，画山水叫留

影；画花鸟叫做写生；画人物叫做传神。我们今天要画就画这对面的山水，大家。。。”

穆新凯眉头锁起，颜亦辰等人平日里教人的多是玩乐，城市里的孩子自然有这样的条件，但山村里的学生学了这个

能做什么有什么用。对于这些山村学生而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考上一所好的大学，这才是他们唯一的出路啊。

在这样的忧患意识下，结束一天课程后，穆新凯没有立刻回村支书家，而是十分慎重地走到亦辰等人居住的地方。

却见他们一个个正在搬东西，穆新凯看着这些东西一愣。

亦辰走了过来，“穆老师，你来得正巧，我们今天有人捞了三条肥鱼，不嫌弃的话就请同我们一起吃点吧。”

“鱼？你们从哪里弄来的？”穆新凯神色有些奇怪地问，隐隐有些责备了。村子里有个集体鱼塘，他们不会是从那

里钓的鱼吧，那可是集体的东西！

亦辰一笑，自然明白他是误会了，“这鱼是小宝从河里网来的。”说罢，指了指自制的简易渔网。银河的每一个学

生基本上都有过野外生存的经验，熟知动物的行迹，捕鱼还有设置陷阱自然是小菜一碟。静表姐经常去浓密的树林

里拍东西，顺便设置小陷阱，顺便捉点野味回来也是常有的事情。要不是怕别人奇怪，原始的弓箭更有效果，他们

早就制作了，亦悠最厉害的就是射箭。

穆新凯已经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了，只见白小宝和叶子一起把架子搭好，又把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套烤肉盘，烤肉

夹，烤肉网。最后，那个一直笑容甜美的少女亦悠从一旁的盒子里，象变魔术一样，变出辣椒粉，胡椒粉，食盐，

柠檬，烤肉酱，芝麻，姜蒜，还有一小碗切得整齐的绿葱。满满地堆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哥，准备好了，就看你的了。”转头笑着说，“可惜蜂蜜用完了，不然，抹上一层烤着吃就更棒啦。”

穆新凯震惊，这些人过的是什么生活啊！准备的调料未免也太丰富了吧。

穆新凯虽然不能说三月不知肉味，但一月还是有的，最近的一次还是最初来白马村的时候，吃了一顿村支书家的从

年头挂到年尾的腊肉。只见亦辰手指翻飞之下，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咽了好几回口水，盛情之下，也就不推辞了

。

外脆内嫩，穆新凯赞赏似的看了亦辰一眼，没想到他细皮嫩肉的居然还有这手。

风卷残云后，亦悠捧过来一碗汤色晶亮，香气清甜的汤，“穆老师，这是混合土豆，山药，玉米，还有金银花瞿麦

，野生枸杞，金樱子熬制成的败火粥，吃完烧烤之后喝点这个比较养生。”

穆新凯忙不迭地接过汤，喝上一口，果然神清气爽，心情似乎也通畅许多。心里再一次感叹，瞧人家过的是什么生

活！

不过，虽然吃了人家的东西，但是正事，穆新凯却是没有忘记的。客气地质疑了亦辰的教学内容后，穆新凯说了自

己的顾虑。

亦辰沉吟许久，“穆老师，我教的东西，不过是当年自己在小学时候学的美育课程。我觉得，象他们这样的小学生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学会做习题，也不是所谓的记忆背诵。而是对他们人格的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