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现在还有和奈绪来往吧?还是你已经有新女友了?”
“干么问这个?”
“我也想见奈绪啦,又怕你碍着新女友的关系不敢邀奈绪同来。”
“说那什么废话,我从来不知道有那种障碍。”傅旭雷自信又风趣地笑了起来。
“那好,那就请你替我邀她一起来吧,晚上见咯。”
要打电话给成辉取消之前的约定吗?傅旭雷看着电话,答案是不。和李雨辰的约会用不着整个晚上,在午夜之前他就能赶回公寓见成辉了,就这么办吧。
有点意外,傅旭雷竟然不在家。成辉一边用后备匙开门一边想着,据以往的经验,傅旭雷提出邀请的时候他大都会在家里等着自己,但当成辉伸手把灯打开,室内流动着的静溢的空气告诉他,傅旭雷一定是从早上出门一直到现在还没回过家。也许是临时被什么事给担搁了吧,成辉想。
成辉脱下外套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他喜欢这里有着和家一样的烟的味道。他顺手拿起茶几上的烟,捣火机点着了,深深地吸了一口又缓缓地吐出烟雾。
今天接到傅旭雷的电话他一点也不感到惊讶,事实上成辉也正想着是时候该给傅旭雷一个电话了,虽然没有约定,但是他们几乎是定期碰面,这种形式的来往,时间长了便变得自然而然起来。
成辉在老早以前就已经把两情相悦、一生一世的这种童话式爱情丢弃掉了,拿他自己的话来说是他早已过了做梦的年纪了,及时地看清现状然后及时的行乐,这才是他现在应该要做的。傅旭雷似乎也有着和自己一样的观点,所以他们在一起时都是各取所需,既方便又自由。在他渐渐的意识到这一点时,成辉开始生出就这样把这种关系持续下去也不错的想法来。
吸完烟,成辉先去泡了个澡。由于屋里除自己之外没有别的人在,成辉只拿了条干净的大毛巾便进了浴室。
之前就说过了,傅旭雷家的浴室很大,还分内外两个间,成辉习惯开着浴室的门洗澡,他往浴缸里放满水后,把自己泡了进去。
真的好舒服,成辉从来不认为在单身公寓里配备一个大浴缸是种浪费,如果可以选择,他倒宁愿把自己的那个宽闯客厅分一半给浴室,以便自己在家里也能享受到泡浴的乐趣,可惜这种乐趣,他现在只能在傅旭雷这里才能得到。
下次买套新睡衣来吧。成辉看着天花板想道,自己偶尔还是需要这种东西的,何况如果要傅旭雷借他睡衣的话,搞不好……
想到这里,成辉不由自主的转向浴室外间的壁柜上。那个壁柜里有一个衣篮子,成辉不止一次在那个篮子里看见过有女人和男人的内衣及睡衣。
那是未及送洗的衣物,是使用过的衣物,而且是屋主以外的人使用过的衣物。成辉不用想也知道,向傅旭雷借睡衣的话,他递过来的十有八九是刚送洗回来的别人的衣服吧。
不舒服的感觉涌了上来了。成辉把目光重新调回到天花板上,说起来他似乎忽略了一件事呢,傅旭雷的床伴中包括了男人和女人,也就是说那家伙是标准的双性恋吗?和自己不一样吗?成辉想。
不是没有和异性发生过关系,成辉记得自己的初体验对象就是一个美女,刚开始没感觉,等成辉在这方面积累了大量的经验后,他才发现自己可以使所有的女人得到满足,但却无法从那些女人的身上得到满足。充满疑惑的他终于找上了男人,事实证明,他只能在男人身上才能有真正的高潮。
成辉从来不认为同性恋是件难以接受的事情,除了有些难以启齿外,他从没有为此而烦恼过。更何况以他的条件他也从不缺少满足欲望的对象。
泡过澡,成辉还是选择穿回自己的衬衫和西裤。他一边擦着弄湿了的头发,一边看着大钟,已经差不多一点钟了,傅旭雷那家伙到底在搞什么啊,他究竟还记不记得自己约了人啊。
正想着,门外一阵响,因为不是利落的开门声,成辉迟疑地站了起来,正要走到门边看个究竟,门却突然开了,然后有两个人同时撞了进来。
成辉感到一阵酒味扑鼻而来,定了定神,才看清眼前的情景:一个漂亮而且打扮性感的美女正用力地掺扶着已经喝得七倒八歪的傅旭雷。
“拜托你站好!”美女对失去知觉的男人叫道,然后惊讶的发现本该漆黑一片的屋里现在却一片光亮,不仅如此,屋中央还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你是谁?”她愕然而警觉的问道。
“呃。”成辉一时倒难以回答,“朋友吧。那么你呢?你又是谁?”他反问道。
“呃,我吗?是雷的……雷的……”说出来就象在揭自己那段不光彩的过去一样,感觉非常不良好,但她还是咬了咬牙说道:“我是雷的前妻,山口奈绪。”
前·妻。成辉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来。
大概停顿了五六秒钟,成辉终于回过神来,“啊,抱歉。”他说道:“很重吧,先扶他到沙发上躺下吧。”
“我不认识你,也不确定你是不是认识雷,而且你似乎也说不清楚你们的关系。”山口奈绪拒绝成辉的建议。尽管眼前的这个男人一表人才,但在突发的情况下,山口奈绪还是不得不充满警锡的说道。
“我没有要求你相信我。”成辉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雷的前妻说道:“我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我最好离开。不过在走之前,我想告诉你,挂在你身上的男人快贴到地板上了。”
“啊。”山口奈绪慌忙拉扯着比她高出一个半头的傅旭雷的臂膀,正当她手忙脚乱之际,旁边一双手伸了过来,稳稳地托住了傅旭雷的后腰,帮她把他半扶半抱到了沙发上。
知道是那个男人帮了自己的忙,山口奈绪正要道谢,却见那个男人已经拿起自己的外套,对她说道:“那我先走了,他醒来的话请转告他,我来过了,并遵守约定等了他一个晚上。”
“请等一下。”成辉刚要转身的时候,山口奈绪叫住了他。虽然现在的情形和她刚进门时没什么两样,她对这个男人仍然是一无所知,也还是一样不确定他是不是雷的朋友,但是她已经决定要去相信他了。他有着和雷一样的气质,不卑不亢,不冷不热,沉实冷静的优秀男人的气质。冲着这一点,她就认定了他会是雷的朋友。
“对不起,我刚才太冲动了。”山口奈绪说,“因为我没有听雷提到过类似你这样的朋友,所以失礼了。”
“没关系。”既然对方主动道歉了成辉也就无话可说了。
“那个,能不能麻烦你留在这里照顾一下雷呢?”
山口奈绪的话吓了成辉一跳,她变得也未免太快了些吧。看了成辉一眼,山口奈绪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因为我工作的地方离这里很远,所以我想今晚回家住,雷可以拜托给你吗?”
“呃,可以是可以……”
“那太好了。”山口奈绪高兴的说,拿起自己的手提包往门口走去,到了门口突然又回过头来,她迟疑着问了一句:“你的名字中有个辉字吗?”
成辉讶异地瞪大了眼,看到他的表情,山口奈绪若有所思地笑了。“原来如此。”她深深地看了成辉一眼说道:“雷刚才在车上叫了你的名字呢。”
山口奈绪的笑容中有着淡淡的苦涩。成辉回头看了一眼烂醉的男人,知道这个男人曾经结过婚,对成辉来说与其说是震惊还不如说是错愕和难以置信。极度怕麻烦的成辉一向有小心挑选床伴的习惯,个性脆弱容易受伤的不行;本性多情,说爱就爱的不行;过分依赖黏人的不行;寻找刺激,夜夜纵欲的不行;结了婚或有固定伴侣的固然不行;就算已经离婚或已经分手但却仍有往来的都不行。
以成辉的观察,傅旭雷明显不在这些“次品”中,他的“高素质”正是自己看中他的地方。但这一次成辉似乎看走眼了。傅旭雷不仅结过婚,而且还一直与前妻有来往。
看着那扇山口奈绪刚刚走出去的门,成辉想着自己是否也应该来个不告而别,当然,就算他想告别,喝得烂醉的男人也不会理会他的。可是……他刚刚是不是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答应了山口奈绪要照顾这个男人了?
尽管心不甘情不愿,成辉还是费力的把傅旭雷搬到了房里的床上,完全不会照顾人的成辉,稍嫌粗鲁的扯掉了傅旭雷的外套及领带,一边帮他换上睡衣一边想道,这是什么状况啊,这个男人明明约了自己,却又跑去和前妻喝酒,醉了之后由前妻送回家中,交给他这个床伴照顾。而他就活该在三更半夜为这个男人换睡衣。
好不容易把傅旭雷塞进被窝中,成辉喘了口气,算了。他强压下心底里那股不愉快的感觉,跟着也上了床。傅旭雷对他来说,不过就是个床伴而已,只要他的身体对自己还有吸引力,他就会继续保持这种程度的来往。如此一想就没什么可在意的了。
第八章
翌日,傅旭雷在生物钟的催促下醒了过来,头还痛得历害,他挣扎着睁开眼,一张清瞿秀逸的脸出现在他眼前,是成辉。
完全没有印象自己是怎么回到家中的,傅旭雷只记得昨晚上被老朋友李雨辰灌了不少酒,最后酒力不支,人事不知。没想到今天一早醒来却见到成辉睡在自己旁边。
没想太多,傅旭雷只是静静地凝视着成辉那熟睡的脸,他第一次在身体不适的清晨中醒来内心却十分的平静和安宁。
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成辉调教的闹钟响了。成辉迷迷糊糊地转身,伸手关掉了闹钟声。只那么一下动作,一丝冷空气钻进了两人的被窝中,成辉打了个寒颤,突然清醒了不少,回过头来,只见傅旭雷正睁着眼睛看着他。
“吵醒你了?”成辉问。
“我早醒了。”傅旭雷伸手轻拥着他,“我怎么会在这里?”
“昨晚你前妻送你回来的。”
“前妻?哦,是奈绪啊,给她添麻烦了。”
“嗯。”成辉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
“也给你添麻烦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成辉就火了。
“你有事,为什么不打电话来取消我们的约会?害我白白浪费了一整个晚上。”
“抱歉,我以为我能赶回来的。”傅旭雷歉然的说道。
“哼,想赶早晚两场?你的精力还真是充沛呢。”这样说着的成辉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里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去和一个朋友喝酒,恰巧这个朋友我前妻也认识,所以就……”听起来象解释一样的话让傅旭雷停了下来,他为什么要对成辉说这些。
“对不起,不过,你在生气吗?”傅旭雷平淡的问道。
冰冷的语气让成辉的心头猛地一震。他回头瞪视着傅旭雷,那男人也正沉默地看着他,平静无波的眼里没有疑问,却有着深深的反省及对此事的冷漠,傅旭雷的态度迅速地拉开了还在同床共枕中的两人的距离。
生气?他刚才是在生气吗?怎么可能,成辉一口否定,心想会为这种小事而生气的是那些对对方产生了感情的人才会做的事情,他只是因为白白浪费了一个美好的夜晚再加上一点点的睡眠不足,有点火气而已。就是这样没错,别想太多了,他和傅旭雷之间怎么可能会产生那种愚蠢的感情。
“如果我生气,那是因为你昨天晚上表现得强差人意。”成辉恢复了他冷静自恃的个性。
两人还是第一次表现得这么不友善,虽然一直以来他们就从未对对方客气过,但至少语气平和,态度友好,但是这一次,两人在对话中都不知不觉的加了点火药味,不过有一点值得宽慰,他们不满的对象并不是对方,而是自己。
两人之间的确是有什么在发生变化,成辉和傅旭雷都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越来越多,可是两人都很小心地避开了,不谈不想不深思,他们知道至少就目前为止,保持这种状况是安全的。
“你记得你跟我提到过的杉原百货公司的事吗?”傅旭雷改变话题说:“你说你最近打算跟他们谈一笔生意。”
“嗯,怎么了?”
“我稍微对杉原做了些调查。”傅旭雷自抽屉中取出一份文件交给成辉,“你看看,接下来的就看你怎么做了。”
成辉接过文件大概地浏览了一遍,惊讶地坐起身,抬头看着站在衣柜前更衣的傅旭雷。
感觉到成辉的视线,傅旭雷一边更衣一边说道:“杉原百货一直都有良好的企业形象,发展平衡,在业界里也有不错的评价,但这并不表示它在亚洲地区的发展也同样顺利。”
“你想说什么?”成辉盯着傅旭雷问:“你想说杉原其实是外强内荏?”
傅旭雷耸了耸肩,“谁知道呢,杉原对亚洲市场踌蹰满志,志在必得,欧美地区的一帆风顺,使他们对亚洲的发展信心十足,但是因为一开始步子跨得太大了,到中途发现的时候,身体已失去了平衡。我不能预测他们是不是能及时地站稳脚步抑或是会因此而摔上一跤,但这就是杉原目前的状况。”
“你的这份报表中显示,杉原在资金运作中出现了问题,但他们却在这时候决定投入二千多万的设备。”
“这就是问题。或者他们已经解决了资金的问题,又或者是……”傅旭雷看了成辉一眼,走出房间。
成辉立刻跟了出去,“又或者是什么?”
“我有点宿醉,不大想吃早餐。”傅旭雷对成辉说:“你呢?你想吃些什么?”
“不,咖啡就好。”成辉急切的说:“把话说完,雷,你想说杉原有别的企图?”
傅旭雷煮着咖啡,看了成辉一眼,说道:“你知道这只是我的猜测,我想,这是杉原宣告破产的前凑。”
成辉倒吸了口气。“他们打算拿我这两千万垫底吗?”
“不会只有你这两千万的,比你大的公司多着呢。”傅旭雷说。
“可是丢了那两千万就该轮到我破产了。”成辉不敢相信的愤怒的说道。
“可是现在没有更确凿的数据。”傅旭雷把咖啡递给成辉说:“我的前妻只能提供一些销售上的数据,我和大西洋银行,恒丰银行也有一些联系,但这些都不足以把问题弄得一清二楚。”
“就是说这两千万的生意非常冒险。”成辉总结傅旭雷的话说道。
成辉看向傅旭雷,傅旭雷也正看着他,原本躁急的成辉一瞬间冷静了下来,这家伙在帮他,这个认知使他心安起来。
“你对经济学很有研究,你是搞金融的吗?”成辉问。
“怎么,我看起来不象是从事相关工作的人吗?”傅旭雷对成辉这个姗姗来迟的问题笑着反问道。
“不,可是你看起来更象律师,我一直以为你就是一名律师。”
这话说明了成辉打从一开始就没有了解自己的打算,这么想着的傅旭雷感到相当的不悦,可是他也知道这是很自然的,如果他不是一早从朋友张冬月那里听到过成辉的事,那么他现在对成辉也应该是一无所知的。
“很遗憾,我是知道律师很赚钱,但也知道自己不是做律师的料子。”
“不,我很庆幸你是个金融学家呢。”成辉笑道。
“说不上是。”傅旭雷说:“我是很希望那份报告能帮得上你的忙,但是事实上它臆测的成份居多,你自己看着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