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怀梁望向他:“那么,你说,他是愿意接受已如死灰一般的心灵的祭奠,还是充满甜蜜和爱的偶尔的回忆?他是活在你心里的,不要给他一颗冰冷得让人发抖的心。”
风炎咬着唇,沉默了很久,似乎想通了什么,抬头道:“怀梁,我从不知你口才这样好。”
卫怀梁淡淡笑道:“没有啊,我不过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
请记住,请一定不要忘记,今日我所说的字字句句。我不过将心比心。看着你幸福,或许是我和小宁共同的愿望。
却似被卫怀梁的话解开了心头最后一个结,风炎终于可以坦然的接受另一份爱情,接受那个一直在身边默默付出的爱人。从此纵马落日荒原,笑对苍山负雪,指点江山飞扬激烈处,始终有人携手相伴。常常想,就是和他共享这江山,就这样过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
北疆夜冷,露浓更深。重帘之后,不由得时时相拥,交换着彼此的体温。这样的相处,甚或不含一丝欲念,只是感慨于一路走来的艰难和如今幸福的深重,仿似却是不该得,不配得的。
而这样的夜,风静海也终于可以稍稍吐露心中的不安,常常一而再,再而三的向爱人追问:“有朝一日你继承皇位,我当如何?你,又还会这般待我么?”风炎温热的唇一遍遍的抚慰着他的不安,也一遍遍不厌其烦的回答:“纵使贵为天子,风炎还是风炎。天下之大,人海茫茫,我也只得你一个了。”然后,那个多疑的家伙一定会说:“身为胤帝,自然要立后纳妃,把皇族的血统延续下去。这是我不愿看到,却是你不得不做的。”风炎有点动气的望着他,想也不想的答道:“那好,登基当日我便昭告天下,立小毅为皇太弟,终身虚衔后位。这样你总可以放心了吧?”风静海望着他淡淡一笑,这样的话,太天真,太冲动,也太不负责任。不在那个位子上,当然可以如此轻飘飘的许诺。却须知这两道昭令一下,损了多少人的利益,又会给刚站稳脚跟的你带来多大的威胁。如此天真冲动的炎,却已不似自己所认识的那个心机深沉的三皇子。
阿炎,你是真的傻了,还是在跟我装傻。望进他深深的黑眸,不透出一丝讯息。在阿炎面前,自己是个水晶心肝玻璃人儿,而阿炎对自己,却永远如同大夜弥天,再也捉摸不透。
闭眼不去想这个让人头痛的问题,他轻轻叹了口气,扯扯对方那一绺恼人的头发:“最后一个问题,你若继承了皇位,我们就不能经常在一起了。”
深恨他如此不解风情,风炎上去狠狠啃他一口,低声威胁道:“你再吵,我便降你的职,把你调去做大内侍卫总管!”
也是,自己都觉得自己最近越来越罗嗦,老是说些有的没的,脸上立即换上不怀好意的一笑:“冬日夜长,无聊死了。阿炎,不如我们来做点有意义的事吧。”说着就势一滚,把他压到身下,伸手就要扯他的衣衫。
身下的小家伙忽然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一笑,其实以风炎那般斜冶着媚眼,唇角轻挑,亦足以堪称勾魂夺魄。不过,这样的笑容,以往总是和某些不好的事情联在一起。不由得他不心惊肉跳。
果然,风炎下一句就是:“静海,我要在上面,好不好嘛。”虽然是用商量的语气,但根本容不得他反对,立即扑上来,兴致勃勃的把已吓得手脚冰凉的爱人剥得精光。风静海心中哀叫一声,早知道他这么喜欢在上面,第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得手的。
窗外传来雪花飘落的簌簌声。重帘之后却有灯火摇曳,温暖如春。激吻,爱抚,交缠,酥媚入骨的呻吟以及粗重的喘息。
“阿炎,这凉凉的是什么!”忽然有人惊叫出声。
“润滑的哟,上次你叫的那么大声,第二天那帮子人都用怪怪的眼神看我。”对方情懒的低声道,自动的送上香吻略加抚慰,厚脸皮果然是锻炼出来的。
“不会吧。”哀号一声:“你问谁要的?”
“军医啊,他好笨哦,我磨了他两天才让他明白我的意思。”
“你还说了什么?”某人的声音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抖。
“没说什么啊。我说我不想让他那么痛。”
“……”倒抽冷气的声音。无语,被压在身下的某人开始盘算明天用什么法子才能做到毁尸灭迹,干净彻底。
(恶!不会吧,小静居然被阿炎……而且还不止一次两次的说。偶坚决不承认这是偶写的。逃--)
同光十六年一月,大雪封山,义军派出信使,请求大胤支援粮草。
一月的北疆,天气极冷。连军队都免去了日常的操练,士兵们一个个缩在火炉旁取暖。风炎在外间接见义军使者,冻了个半死,末了赶紧溜回房间,往某只大懒虫暖乎乎的身上一爬。
风静海原本正靠在枕上读京里来的密报,见他进来,伸手把他揽到怀里,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胤国男子年满十八即已成年。风炎其时十七岁零四个月,已开始悄悄脱却稚气。偏巧这日为了省事,只穿了件窄袖的黑貂皮短袄。腰里紧束一条花结子长穗银色宫绦,脚下蹬着锃亮的马靴,愈发显得蜂腰猿背,鹤势螂形,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干练潇洒。不由得人不多看上两眼。想到如许一个杰出的男子只是我一人所有,风静海心下豪气顿生,忍不住扳过他的脸狠亲一口。风炎脸上飞红一片,掼下书信,捋起袖子,就要动手。风静海赶紧讨饶,两人厮闹了一会儿,风炎气呼呼的说:“要不是有正经事,今天决不放过你。”伸手把书信递给风静海,“蓝山那里又来信了。”
两人相处日久,风静海已习惯诸事听听风炎的意见,知道他从大处着眼,看势极准。自己或有看顾不到的地方,和他商量,每每多有补益。当下问道:“必又是要粮草。给是不给?”风炎道:“他若还不肯裁军,就不给。不听主人话的狗,养来做什么?”
风静海任他趴在身上,宠溺的拍拍他的背:“我只不明白,我们有了昙云要塞,要阻住昌夷南下易如反掌,何苦巴巴的再去相助云州人建国?”
风炎把那封书信递到他鼻端,“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风静海非常老实的回答:“羊臊气和牛屎味。”话音未落,脸上立即“啪”的挨了一记巴掌。
“笨!是金子的味道嘛!” 风炎没好气的说。
风静海猛然省悟,“你是说……”
风炎得意的点点头,“云州独立,就可以成为我国和昌夷之间的缓冲地带。有了它的屏蔽,我们就可以开放要塞和北陆通商。以往南北陆通商皆用海船,运费高昂,尤其是马匹和牛羊这样的活物,死亡率极高。如果开放昙云要塞,各国商旅必然趋之若骛。你想,每年南北贸易有多少骏马牛羊、多少丝绸缎匹和金银器皿。即使只征收往来货物价值千分之一的关税,我们……”
风静海激动得两眼闪闪发亮,一把抓住风炎的手腕,“大胤数次南征都不曾奏功,财力捉襟见肘倒是首因。阿炎,若真如你说,我们就可以一统南陆,重现当日喃叶帝国横亘半个大陆的辉煌了。”
想到未来的万世功业,两个人唧唧咕咕越说越来劲。真正应了一句老话:大雁还在天上飞,傻瓜们就已经想着把它是红烧还是清蒸了。
两人说了半晌,风炎略觉出些困倦,打个哈欠,把头偎进爱人怀里。风静海伸手摇摇他的肩膀,“别睡别睡,我有东西送给你。”风炎揉揉眼,抬头看他。
风静海揽着他半支起身子,从床边柜子里取出一只精致小盒。打开来,里面是一枚银光闪闪的扳指,上面铸着一个威风凛凛的鹰头,鹰喙间嵌着一颗淡蓝色的钻石,淡淡日光下璀璨一如星辰。“我叫宋国的工匠仿着铁鹰扳指的式样做的。”一面说,一面动手把扳指套在风炎右手拇指上。偏头欣赏了一会儿,得意洋洋的说:“怎么样,不错吧?”
风炎奇道:“怎么想到送这个?”须知大胤男子要年满十八行过成人礼之后,才能佩带扳指。
风静海转头望着窗外远处,却是想到了那青涩的少年时期,这枚象征着大胤第一勇士的铁鹰扳指曾给自己带来怎样的振奋和激励,因为那上面凝聚着武士最高的光荣和梦想。“因为,”他轻轻的答道,“我的阿炎,长大了。”
现在知道,你也如我一样,有着高飞的追求和梦想。锁链只能拴住你的身,拴不住你的心,所以,请让我伴你飞翔,伴你指点江山,俯仰古今。
风炎没有说话,只是悄悄拉住他的手。
那一刻,大胤,甚至整个天策大陆最杰出的两个青年携手并肩而坐,想着共同的辉煌未来,男儿的热血在胸中沸腾奔涌。
那一刻,却也是两个人难得的心意暗通。
偶要回贴!偶要好多好多回帖!!!!偶就快要开学了,大人们应该看在可能很久都看不到战战的份上回个贴,偶会在走前把中部尽量结束掉的。哦,对了,还要看在偶用了那么多卷筒纸的份上。
标 题:凌烟阁传(临别大派送)(14--15)
作 者:北战 <--- 点击此处可查看该作者的所有作品
刊登者:北战[asfeng2000]
文章类别:原创
文章等级:N18级
发表时间:2003-09-12 01:32:16
第十四章
同光十六年九月,风炎回京,由明帝亲自主持加冠之礼。两月以后重回昙云要塞,眉间却已结了更重的心事。
要塞距圣京有千里之遥,一路旅途劳顿。风炎又素来体弱,回来后就又大病了一场。许是病中犹为脆弱,每夜必要爱人牵着手儿,柔声诱哄着方肯入睡。即使睡着了,又常常会从梦中哭醒,泪湿枕巾。可是,无论风静海怎样努力,都无法让他说出到底做了什么样的噩梦。了解他的性情,想说的,他自然会说,不想说的,问了也白问,只得每日尽力抽出时间伴在他身旁,时时温存抚慰。眼见他的病慢慢痊愈,也渐渐恢复常态,不再缠人,心下方才稍安。
他却不知,在他守在床头的那些深夜里,风炎常常从床上爬起来偷偷亲他。吻着那英气迫人的脸庞,一遍遍的告诫:“不要负我,我为你什么都赌上了,所以不要负我……”每夜如此,然而他却不知道。
同光十七年春,戍北元帅风静海受诏回京。京里此时怕已是花红柳绿,北疆却依然冰封千里,飘飞的雪花有席子那么大。
“蓝桥风月”,南国名酿。味之清,性之烈,举世无双。风炎极少饮酒,临别前夜却是破天荒喝得酩酊,醉倒在爱人怀里,最终还是很没有骨气的挂下泪来。他是盼极了这一日,却也怕极了这一日。然,骰子已掷下,就这样了,也只能这样了。
风静海俯下身,爱怜的吻去他脸上的泪光。“小傻瓜,不过是小别而已。下次重逢,我把这天下当作生辰大礼送于你,如何?”
风炎不说话,只是咬牙揪着他的衣襟。“不可以骗我。”聪明如他,自然知道世事沧桑变幻,任何承诺在飞逝的时光面前都是如此苍白,唯一信得过只有自己。然而,却还是傻傻的去求对方的一个承诺,丹书铁券一样供在心尖。
“绝不骗你。这话,我初识你时就已曾说过。阿炎在我心里,远比江山重要。”
“好,到时候你我共享天下。”
争这皇位,不过是希望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自己所爱的人。若是坐龙椅的代价却是要失去你,那么,不要也罢了。风炎轻轻叹口气,抱住对方的颈脖,送上深深一吻。“又来招惹我。”风静海剑眉轻挑,翻身将他压住,狠狠吻住他的唇,一寸寸,一分分的流连辗转,带点挑逗意味的轻轻啃噬。风炎用尽力气拥住他,任他更深重的进入。那一夜疯狂的缠绵,北疆的雪下了一天一地。
同光十七年三月,风静海再次出任羽林将军一职。
自五月初五起,明帝病重,不再出席朝会,下诏由太子暂理国事,董后垂帘听政。朝堂为之大哗。或有忠烈者以后妃不得干政之祖训面折庭争,皆以抗旨论斩,尸首悬于城门外三日。真是一顶乌纱重几许,直压得余者俯首喑哑不敢言。
而此时朝中唯一能与董氏一族相抗衡的恭亲王并未提出异议。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朝堂的帷幔后面埋伏着几百的刀斧手,他可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初九的朝会,右丞相与数十名大臣联名上表请求罢免羽林将军。太子和董后再三劝解,怎奈群情激昂,众怒难犯,只得忍痛下诏。风静海对他们演的那一出丑剧付之一笑,当庭交出羽林军虎符。而与此同时,大将军董荣已调集重兵包围了恭王府。
初九当晚,恭王府内,母子两人倒是难得的有机会在一起当庭看月。此时正是晚春,月色溶溶,星子疏落如钻,满院浮动着花香。
“静海,都安排齐备了吗?”王妃笑问,知道自个儿这话也问得多余,儿子从小干练,办事一向是放心的。
风静海手里把玩着一支号箭,也是笑着回道:“齐备是齐备了,只是今夜月色这样好,没得败了娘赏月的兴致。”
王妃伸指一戳他的额角:“你心里藏着旁人,倒怎么有空儿装得下我这个娘?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