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若茑萝——color

那女孩子也许是认为受到了骚扰，满面怒容地转过身来，一看是高岚，一愣，马上转怒为喜：“咦，你是高晴姐

的弟弟吧？找我什么事？是问我在南京看到什么吗？”

“不好意思，我想请你讲讲当时的情况。”

丽丽轻轻地一笑，指着不远处的咖啡屋说：“先请我喝咖啡吧。”

“喔，当然。”高岚慌张地答应。

二人进了咖啡屋，丽丽熟练地点了摩卡，高岚什么也不懂，跟着她也点了一杯。

丽丽轻轻地搅着咖啡，丰满的红唇微撅着，摆出个性感的ＰＯＳＥ，充分享受跟帅哥约会的乐趣。

高岚心急，可不敢得罪她，只能小心翼翼地兜圈子：“嗯，我要谢谢你们大家，姐姐以前一直跟我说起你们，说

你们这些姐妹们都待她很好，跟你们在一起工作很开心。”

提起高晴，终于使丽丽的脸色郑重了些，她坐正了问：“你想知道什么？”

“你真的看见了姐姐的男朋友吗？”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男朋友，比她大很多呢。”又漫不经心地说，“说不定是情人。”

高岚怒气上升，强忍着不去接这个话柄，坚持问道：“是在南京看到的吗？什么时候？”

“是啊，五月份的时候，大概是下旬吧，我到南京去玩，傍晚的时候，在新街口的大街上看见的。”

“你看清了那个人了吗？”

丽丽不答，却反问道：“你问高晴姐的男朋友干什么？他要真是她男朋友，他会自己来找你的。”

高岚反应很快：“应该是这样的。但是她的男友要是外地人，不知道她遇害的消息呢，再说了，作为她的弟弟，

我也想尽量多的了解她的生活，她是我唯一的亲人啊。”

丽丽的同情心总算被又唤起了：“那天我正在新街口逛，忽然看见对面来的人好象是高晴姐，旁边还有一个人。

我想上去打招呼，可高晴姐慌忙把那人手甩开，装作不认识我，直愣愣地从我旁边走过去。”

“那个人真的是她的男友吗？”

“我不知道，反正我要是拉着别的男人的手，那人一定是我男朋友。”丽丽冷笑说。

高岚不理她：“你也许没看清那人长什么样吧？”

“我当然看清了。”丽丽得意地说，“那人个儿高高的，有点瘦，皮肤白白净净的，长得没什么特色，还过得去

。”

凭这几句话要想找个人太难了，高岚想，要是那个人不主动出来，恐怕是怎么也找不到他的。

高岚又问了几句，可惜丽丽再也说不出什么了，却一直费尽心思地在卖弄风情，高岚好不容易才摆脱她。

分手后，高岚慢慢地向家里走去。淡蓝如水的秋空，早升的月牙儿象片雪白的花瓣沾在天上，风吹过，一扇金黄

的银杏叶飘落脚下。

如果李阿姨她们说的没错，姐姐的男友肯定就是南京那个人了。“比她大很多，说不定是情人”这几句话直刺高

岚的心，姐姐啊姐姐，我原以为你的生活象我一样单调透明，谁知你却让我如坠五里雾里。这一切，究竟与你遇

害有没有关系啊。

十六号楼前围了一帮人，吵吵嚷嚷的。高岚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也不想凑热闹，只是轻轻地拔开挡在楼梯口的

人，顺便问道：“出什么事了？”

那人头了不回地说：“又死了一个人，警察正准备进去呢。”口气兴奋莫名。

边上有人回了一下头，顿时大叫起来：“是他，是他，他在这里。”

其它人也回头看见了高岚，一起仰头向上叫道：“不要进去了，他在外面，他在外面。”

楼顶有人伸头往下看，正是雷小鹏，他正往身上系绳子，看见高岚大叫道：“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跑到外面去

了？”

高岚急忙跑上楼，看热闹的闲人意犹未尽地还在闲扯：“原来不在屋里。”

“还以为又死了一个。”

“虚惊一场。”

到了六楼门口，雷小鹏也从楼顶下来了，看见他，当胸一拳捶过来：“你这小子，出去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我敲

门老没人应，害得我还以为你又出什么事了，吓死我了。”

“对不起，”高岚深深地低头道歉，“真是对不起。”

“算了。”雷小鹏一把搂过高岚的肩头，“走吧，回去吃饭。”

雷父在昨晚高岚来的时候一直在房里工作，早上高岚醒来后又已出门，所以竟算是没见过，雷母更是今天才从外

地回来。高岚面对他们俩本就有点紧张，加上雷小鹏没正经的介绍方式，更让高岚不知所措。

“高岚，这是我们家的两位上大人，”雷小鹏用吊儿郎当的口气说，转身又对雷家二老一本正经地介绍，“请允

许我为二位介绍，这位是高先生，高岚。高先生不避鄙陋，下榻寒舍，真令蓬荜生辉啊。”

雷父有雷小鹏一样高大的骨架，只是已为岁月的重压而有点坍塌，一双眼睛闪着戏谑的光；雷母有一头漂亮的白

发，神情微微冷淡，但是看着高岚的眼神却极为温暖。

“伯父好，伯母好。”高岚恭敬地喊道。

“唉，你是这小子的朋友吗？”雷父用遗憾的口气问道。

他是雷小鹏的朋友吗？高岚不知怎么回答。雷母却开口说：“别介意，我们家大小两个人来疯，越让越上脸。”

“唉，怎么这么说，我正要警告小高，趁着与小鹏关系还不深，赶快脱身，否则会遗恨终身。我们就算了，不幸

生为他的父母，只能为天下人消灾攘祸了。”雷父煞有介事地说。

从厨房走出一个中年妇女，边整衣服边说：“古教授说得对，雷教授也不想想，你的儿子都是从哪学来的？”

“哎，我说刘阿姨，你倒底是站在哪一面啊，昨天你还说老古不在家，我表现不错呢。”雷教授不满地说。

“哪一面啊？你站在哪一面，我就站在你对面。”刘阿姨笑笑，打声招呼，“古教授尝尝今天的我做得木瓜盅，

要是好，我明天再买。我走了，明天见。”

高岚才知道这一位就是每天来做饭的钟点工。

这一家人奇特轻松的关系让高岚感到放松，晚饭后，雷家父母各回自己房间，高岚主动洗碗，雷家父母并不生分

，倒是雷小鹏唉声叹气地帮忙。

高岚一面洗碗一面把自己今天的去向告诉雷小鹏，最后说：“可以肯定姐姐的这场恋爱有麻烦，不然她不会要瞒

着人的。”

“嗯，这个人大概不是南京人，你姐姐交往单纯，不可能与南京人认识并发展到如此地步，而且，单是南京人也

不必避人耳目。这个人一定是本市人。”雷小鹏分析。

“怎么才能找出他呢？只有丽丽在南京的街头偶然一见，根本没法定位。”高岚皱眉深思，“我觉得姐姐这起案

子与这个人有关？”

“为什么？你想得太多，也许只是没定下来之前你姐姐不想示人罢了。”

“别忘了姐姐已经有孕三个月了，姐姐可不是轻浮的女子。要不是深爱的人，她绝不会献身的。”高岚愤概地说

，“现在姐姐去世这么长时间了，竟然还不见他露面，一定有问题。”

“啊，”雷小鹏忽然大叫一声，“有办法了，我可以让你见到那个人。”

“真的？！”高岚的手一松，洗涤球掉下来，溅湿了他的衣服。

六

无论高岚怎么问，雷小鹏也不告诉他，只是神密兮兮地说：“明天就知道了。”

二人洗好碗后到客厅坐着看电视，高岚规规矩矩地捧着茶，雷小鹏脱了鞋，高大的身躯盘坐在宽大的真皮沙发上

，一个一个台找节目看。

“好吧，”高岚抿了口茶问道，“你那边今天有新的进展吗？”

“我又去找了痕鉴和法医，的确，门是用钥匙打开的，可以肯定至少有二个人，但依痕检的意见看来，都不是惯

犯。目前我们还是在依入室抢劫的模式来排查罪犯，由于没有提出失窃的物品，因此想从赃物这边来找很困难。

”雷小鹏随手关了电视的声音，转头看着高岚。

“这明显不是入室抢劫，我觉得他们是有明确目的，直奔目标而来的。整件事肯定与姐姐的男朋友有关。”高岚

争辩说。

雷小鹏摇头：“证据不足。现有的情况大多是臆测，不能以此来办案。”

“可你们说的那个尾随入室的推测更荒唐。你也说了，门是用钥匙打开的，对了，钥匙！”高岚忽然停下来，掏

出姐姐那串钥匙，仔细地一把一把检查。

“看！”他胜利地把钥匙送到雷小鹏面前，“看看这把钥匙，这是我家的门钥匙。”

雷小鹏接过来，在灯下仔细检查，这是一把“先锋”牌双保险门锁的钥匙，很旧了，但齿槽上，有几个新鲜的刚

磨过的痕迹，崭亮的黄铜在灯下闪着嘲笑般的光。

“不错，这把钥匙不久前刚被配过。”雷小鹏承认。

“姐姐有钥匙，她没有必要再去配一把。这肯定是有人为了能自由进出而偷配的，而能接触到姐姐的还有谁呢？

”高岚激动得白晰的脸微微发红，眼睛闪着光，哀损过度的表情有了生气。

雷小鹏缓缓点头：“有道理。我还想起件事，既然能随意接触你姐姐，就更说明他不是南京人，那么你姐姐最近

的住处就有了下落。”

“对，”高岚兴奋地说，“他一定就在本市。”他从雷小鹏手中拿过钥匙，一把一把辩认，“这把是家门的；这

把是复印社的；这把小钥匙，一定是抽屉的；这把是做什么的？”高岚疑惑地看着一把银亮的大钥匙，雷小鹏凑

过来，看了一眼就肯定说：“这是把‘盼盼’防盗门上的钥匙。”

“这么说，我们找到了，这就是那把钥匙！”

雷小鹏泼冷水：“别高兴太早，就象凭一个描述找不到人一样，单凭一把钥匙来找一套房子也太难了。”

“可是我们已有进展了。”高岚还是不气馁。

“对，我明天再去向队里汇报一下，看看从这个角度再去查。”

高岚的脸上浮出一抹淡淡的笑：“谢谢你。”

“不用，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我倒是有件事要跟你说，你姐姐，嗯，去世已经五天了，法医工作已经结束，总

不能还让她躺在医院里，是不是可以给她下葬呢？要按本地风俗，明天也是头七了。”雷小鹏小心地说，一边窥

探着高岚的反应。

高岚的脸顿时暗下来，垂下了头，半晌才低声回道：“我想，能不能再过些日子？”

雷小鹏倾过身去，轻轻地搭上高岚的肩膀：“没问题，等你什么时候准备好吧，我也会帮你料理的。”

高岚抬头说：“我要等你帮我抓住凶手以后，要让姐姐在黄泉下得到真正的安息。”

“我一定做到。”雷小鹏看着高岚的眼睛，态度壮严。

第二天下午，雷小鹏来电机厂接高岚，高岚正在细细地清点姐姐的东西，看看能不能找出点姐姐生活的蛛丝马迹

。雷小鹏这一次没开吉普车，而是骑了辆大马力的摩托车，仍然没穿警服，一身牛仔服紧裹着高大健壮的身材，

脚蹬短靴，野性勃发。

“我们去哪？”高岚戴上头盔，边扣系带边伸头问道。

“我们先去找一个人。”雷小鹏在摩托的轰鸣声中喊道。

高岚尚未坐稳，摩托已经迫不及待地一冲而出，高岚急忙双手搂紧雷小鹏结实的腰身。摩托车一路怒吼，高岚感

觉到，骑上了摩托车的雷小鹏，展现了更野性更奔放的一面，这对从七岁就开始呆在校园里、年年是三好学生优

秀学生尖子学生的他来说，那是他从不知道从没有感受过的另一个世界。

摩托车在一个建筑工地停了下来，工地的围墙上刷着大字，“希望足球小学”。

雷小鹏关切地问看来脸色苍白的高岚：“你还好吧？”

“没事，”高岚虚弱地笑笑，跟在雷小鹏的身后，绕过满地的砖头钢筋搅拌机向楼后走去，雷小鹏圈着手大喊：

“郑老师，郑老师。”

“喊什么喊！叫魂呢你！”突然从身后冒出一个不高兴的声音。

高岚回头一看，身后站着一个头戴安全帽的人，身材与高大的雷小鹏不相上下，却比他消瘦劲健。

“说吧，找我什么麻烦？我忙着呢。”那人不耐烦地说。

“郑老师，我知道你忙，不是要紧的事我也不敢来烦你。我来介绍：这位是高岚，我的朋友；高岚，这位是我的

中学老师，郑老师。”

高岚点头为礼。

“郑老师，是这样的……”雷小鹏把郑青阳拉到一边，嘀嘀咕咕地说了半天，郑青阳听着，突然回头看了高岚一

眼，眼里已经消失了刚才的冷漠。

“我想没什么问题。”郑青阳说，伸手取下了安全帽，露出一张英俊迷人的脸和一头长发。“你们先去接那谁吧

，我待会回群艺馆等你们。”

“谢谢。”雷小鹏跟郑青阳道了声，与高岚一起骑车离去。

又是昨天那家咖啡屋，这次雷小鹏和高岚一起坐在丽丽对面。

雷小鹏已经把要求说完了，丽丽还是慢条斯理地在品咖啡，没想到南京街头的匆匆一瞥会有这么大的作用，昨天

是一个帅哥来请她喝咖啡，今天是二个帅哥，而且他们还是有求于她的，真的让她非常开心啊。猛然觉得自己无

比重要的丽丽，当然要享受目前的每分每秒。

“丽丽，我们希望你能帮助我们，毕竟，高晴也是你的同事，我们请你帮助我们也是要尽早地抓到歹徒，不能让

其它人也遭到不幸。”雷小鹏耐心地说。

“我不知能不能帮上忙耶。”丽丽拿足了架子。

雷小鹏倾身向前，皮笑肉不笑地说：“丽丽小姐，我们选择在这里向你了解情况并不是为了别的，也是为了你的

名誉。你要是想要声势浩大，也没关系，明天中午吃饭时间，你们全家人都在的时候，我们会开警车到你家去请

你去局里说明情况，你不是住在芯苑小区嘛，我们可以拉着警笛进去，你想要多少，六个全副武装的警察够了吗

？”

丽丽倒抽一口冷气，终于明白游戏不能玩过火。“我又没说不去。”她嘀咕道。

“那就请吧。”

雷小鹏把摩托存在咖啡屋里，三个人一起打的去了群艺馆。在一幢红砖木楼的三楼，高岚见到了此生所见最美的

一个男子：叶风。丽丽更是张大了嘴，现出一副呆相。

替他们开门的郑青阳怀抱一只大花猫，给他们各丢了一只土花布坐垫，屋内并无椅子，好在光洁的木地板擦拭得

纤尘不染，三个人只好席地而坐，围着屋中间的磨盘茶几。

叶风拿了一个小画夹过来，“阿阳已经跟我说了。画人物不是我的强项，但我可以试试，只要这位小姐记忆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