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攻防战——小夏

然后阿伯开始像乩童一样，嘴里念念有词地用指尖沾水，往荷叶上洒。

麦当劳叔叔悄悄地靠向章孝唯，问：「阿伯不是原住民吗，怎么仪式看起来像乩童？」

真的跟他去庙里看到的很相似，章孝唯也有些纳闷。

「……由此可证明大家的祖先都是同一支吧。」所以习惯也差不多。

一会儿，卜卦完成，阿伯用心盯着荷叶看。

大师看他脸色这么凝重，紧张地问：「怎么样？结果到底如何？」

阿伯观察许久，忽然嗓子宏亮地宣布「好卦！」

吓了大伙一跳。

总是阴气逼人的大师此时好像光芒万丈，难得中气十足。

「好卦啊，我从没卜出这么漂亮的卦！」阿伯望着荷叶赞叹，对不安的大师说：「你看这卦象，我刚刚洒下的水

珠都一颗一颗地凝结，没有扩散对不对？」

「对啊。」大师点头，荷叶上的水珠的确滚圆剔透，不像水洒在地上时乱溅。

「这卦象表示今后的事情也会像水珠一样圆满，不但没有你说的什么厄运，反而运势极强，做什么事好像都有无

形的助力在帮你，一帆风顺。」

「真的？」大师惊喜得不敢相信。

「当然！！」阿伯指着荷叶说：「你看，如果是厄运，水珠应该像凶案血迹一样溅得到处都是，可是你看，荷叶

上的水有一点像那样吗？」

大师喜出望外，阿伯的手掌厚实地按住他的肩膀，说：「你现在鸿运当头，任何厄运都害不了你！」

「谢谢大师指点！」

「没什么，小事一桩。」这下换阿伯像命理名师了。

大师迷信，轻易就重拾信心，不过麦当劳叔叔与章孝唯可没这么好骗。

「……这是真的吗？」麦当劳叔叔盯着荷叶，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跟阿伯搭档这么久，章孝唯从没听过他是这方面的高手，怀疑度百分之百。

「反正大师相信就行了……」

管他骗术还是祖传，只要大师答应代替他看着何家欢就好了。

章孝唯马上换上了灿烂笑睑，走向大师，说：「太好了！你鸿运当头耶！」

「是啊，笑笑，我蛰伏了这么久，现在是让大家瞧瞧我真本事的时候了！」他会让分局的同仁惊为天人，看来分

局长宝座不远了！

现在就觊觎分局长？想太多啦……

章孝唯的伪装功夫也不赖，顺着大师的妄想吹捧：「是啊，再过几年分局长的位置一定非你莫属！！到时候可别

忘了我们啊。」

「行！到时候我一定好好提拔你们！」大师已经完全陷入自己的妄想世界里了。

章孝唯虽然也常利用自己的可爱贪小便宜，不过功力仍远远不及长老级人物何家欢，看来，是时候前嫌尽释，装

狐狸脸奉承好好讨教一下，以便日后拍马屁升官了。

何家欢看到大师时，臭脸一张。

「那个矮冬瓜呢？」语气冷漠中带了不满。

「他请假了，我来代班……」大师在心中为何家欢捏了一把冷汗，这句话要被矮冬瓜听到，不扒了他的皮才怪。

大师根本不晓得何家欢天天当着章孝唯的面这么叫他。

「请假？我没准他假他不行请。」

「呃……」何家欢还真是霸道，有钱人就是这样趾高气扬惯了，别人家的员工也当作自己的用。

「叫他回来！」翘班真的让他有点火。

大师面露难色。

「他的手机关机了……」给何家欢的那只关机，但还有一支开着给朋友们联络，不过大师不能出买章孝唯，他们

不能害他的病情更加恶化了。

他竟敢开机：何家欢的脸色恐怖，吓得大师冒冷汗。

何先生不是很温文尔雅吗？看到他的时候永远笑容迷人，友善亲切，怎么现在却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女人的嘲笑声毫不留情地讽刺何家欢。

「你把人家吓跑了还不知道吗？」

大师一愣，原来何家欢家里还有人啊。

从房间来到客厅的何老师脸上通通是嘲讽，何家欢阴鸷地怒瞪她。

「别自以为很受女人欢迎，笑笑的女人缘可没比你差，哪看得上你？」

「妳又知道了。」

何老师很欠打地笑了一声。

「我跟他感情好啊，才一两天他就把我当无话不谈的老朋友了，什麽事都跟我讲。」

何家欢的脸色在预期之内变得更糟了，何老师更得意地说：「他长得那麽可爱，局里的女同事最喜欢找他讲话，

约他一起出去玩，这些他当然都不会跟你讲啦。你只不过是他工作上义务该保护的对象而已，有必要跟你谈这麽

多吗？」

何老师挑眉反问的样子很挑衅，可是何家欢却无法反驳。

「他还这麽年轻，你干嘛害他？害他的前途断送在你手里。你以为凭你的关系人脉和金钱就可以养他一辈子吗？

你甘愿，他还不耻呢。」

何家欢的形象太好，男女关系就算再怎麽随便，别人也不会说什麽，不管恶意中伤或公正批评，凭他的伪善功力

都有办法扭转局势，所以他根本不怕什麽世俗眼光。但章孝唯呢？

何家欢的观察力很强，对自己很有信心，但爱情能使人轻易怀疑一切，何老师看准这一点，朝何家欢最弱的地方

下手。

何老师阅人无数，虽然相处没几天，但章孝唯很好懂，早就被她看穿。

何家欢与章孝唯这对冤家的爱情从互相讨厌开始滋长，恨他害他，恨着恨着爱上他；不爽他惹他，不爽久了变喜

欢。

一个很普通的恋爱模式，发生在他们身上。

虽然章孝唯一开始迟疑不定，不过一旦下定决心，就再也没有任何事能左右他。所以，她得趁他还没确定爱上何

家欢之前赶快动手！

何家欢处处阻碍她，防守严密，害她屡次偷亲不到章孝唯，再过几天她就要回去了，看来注定得锻羽而归，成为

一生的悔恨。

何家欢这没良心的竟然这样对待自己的亲生姊姊，不好好教训，怎对得起爹娘！

何老师与何家欢姊弟一条心，报复心超强。

在何老师狡诈的算计之下，总是自信逼人的何家欢动摇了。

再次遇到章孝唯之前，他随性度日，相遇后，却还没细细思考未来……

他的个性算我行我素，虽然日子过得随性，但也是想到什麽就会去做，自信满满，从不将外界的阻力考虑在内，

所以他不怕未来。

但……章孝唯呢……

何家欢不禁皱起了眉头，他……真的不知道……

他这麽厉害，应该要很自负地说那有什麽问题，他有办法保护章孝唯，当然也有办法赶走他全部的烦恼，可是，

他现在突然不确定了……

何老师的嘴角勾起恶意的浅笑。

他永远斗不过她，将永远被她踩在脚底下不得翻身！

大师心寒地吞了吞口水，瞪大的眼游移在两人之间。

现在到底是什麽状况？何家欢臭脸难闻，这女人笑得像变态，气氛诡异到极点……

「你还不去上班？快迟到了，我跟你的秘书可约了午餐呢。」何老师挑高了眉，上扬的唇噙着最终胜利，他的秘

书答应带她去有名的餐厅吃午餐，何家欢还要带她去公司。

何家欢是大师这辈子遇过最难搞的人。

想什麽不说，做什麽不讲，尤其自始至终顶着一张大臭脸，驱散所有人的关心。

他只好乖乖闭嘴在何家欢身后跟进跟出。

他发现了一件事，当何家欢看到何老师时，他的脸色就会更坏，周围的空气更压力大得不能住人。

此时，何老师又出现在他眼前。

「反正你记性很好，我们大概一下午不会回来了。」

她要叫秘书带她去逛街，何家欢连小时候的鸡毛蒜皮都记得一清二楚，还需要秘书？

「妳没资格使用我的员工。」他真的对她的霸道态度忍无可忍。

「借一下会死喔？小气。」

「我就是小气，怎样？」阴冷启口。

「我就是要借，如何？」抬起下巴。

然后一个死瞪一个挑衅，沉默。

美丽的秘书小姐害怕被波及，小心地说：「何小姐，还是算了啦……」叫人翘班，也真的太说不过去了。

女人嘛，谁不败家？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爱名牌爱逛街的秘书小姐带她去买东西，何家欢通融一下会死喔？

她听不进秘书的劝告。

「不行，现在是该让他尽地主之谊的时候了。」

「我没必要礼遇一个忝不知耻的蛮族。」

「这就是你对你姊姊的态度！？」何老师怒火中烧，他竟骂她蛮族！

何家欢冷笑。

「每次都这样，没资格的蛮女搬出姊姊的架子。」

何老师瞪着何家欢的眼睛像喷火恐龙。

「你不要以为你大了我就不敢揍你。」

「我从不踹女人，在我眼中，妳从来就称不上女人。」

两个人都放狠话，气愤的眼神与阴冷的视线交触，好像随时会打起来。

大师是来保护何家欢的，要是打架他很难做人耶。

所以他走向何家欢，堆起笑脸当和事老，不料才接近何家欢，何家欢突然大步迈向何老师。

他沉着睑，这几天对何老师已经够仁至义尽，现在，是把她丢出视线的时刻了。

同一时间，因为当事人的不领情而使多事的笑脸面对空气的大师，只觉一阵风擦过脸颊。

愣怔时，墙壁裂了。

大师觉得奇怪地一看……

子弹？

准备强行将蛮女赶走的何家欢和蛮女本人以及美丽秘书也听到了东西撞击墙壁的声音，而疑惑地看了看。

大师惊吓地猛一回头——

妈呀——持枪男子就这麽大摇大摆地朝他们而来：

「快趴下啊！」

现场四人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吓得立刻找掩护。

大师缩在转角，赶紧拔枪，咒骂：「死阿伯！被你害死了！」什麽好卦？现在真的挂了啦！

何老师躲在桌子后，子弹打破东西的声音也令她气得咬牙大骂。

「该死的！何家欢！我要被你害死了！」妈的，如果他害死她，她死也要找他报复！

秘书尖叫，何家欢只是躲着懒得跟何老师吵，大师最衰，得应战。

他回敬子弹，对何家欢叫道：「你赶快先逃！」

何家欢看了大师一眼。

「说得简单，怎麽逃啊？」能逃的路线没有掩蔽物，要他挨子弹啊？「这样吧，你掩护我。」

似乎没想到何家欢这麽自动要求的大师愣了下。

「……喔。」

于是，他小心地开几枪掩护，马上躲回转角，再拚命开几枪，立刻挥汗闪回安全位置，见何家欢跑到对面后，自

己也即刻行动。

不料敌人突然冒出持枪对他，大师一慌，连忙出手还击。生死关头下，吓坏小孩般地狰狞咬牙，汗雨飞洒，使出

毕生吃奶力气，弹跳姿势丑爆了，张爪猛扑向对面——

8

熄灯的病房房门无声拉开，鬼魅的影子飘入。

黑影朝一张病床接近，在床上打鼾的病患浑然不觉。

大师翻了个身，嘴巴无意义地咬合表示床真好睡，眼睛因身体的震动掀开一条缝……

吓得瞠目失色。

「哇啊！」

床边一条黑影近距离地对着他，不到一公尺，吓得他心脏差点从惊叫的嘴巴跳出来，这间病房闹鬼！闹鬼啊——

想跑，身体却动不了，难道这一生就这麽说掰掰了？

不——不——不要——

然后忽然发现，黑影有面孔。

而且是熟面孔。

「笑笑！？」

认出来人，大师松了一口气，无力地埋怨。

「你干嘛突然站在床旁边？很恐怖耶，吓死我了。」拍拍胸脯，免惊免惊。「而且这里是医院耶，害我还以为医

院欺负警察，特别安排闹鬼的病房给我睡。」

大师问章孝唯：「你什麽时候回来的？」

章孝唯半天没有回应，大师奇怪地看了看他。

「笑笑？」发什麽呆？

半晌，章孝唯才愧疚道歉。

「大师……我对不起你……」都是因为他的任性，害同事受伤……

大师皱眉扁嘴。

「不要说得我好像盖白布了好吗？」他还好端端地活着，对什麽不起？

「都是我的错……」章孝唯难过地垂下头，摆不出假笑的脸；他很少这麽认真道歉的，但此刻，再认真，也抹不

去丝毫罪恶感。

「没这回事啦！」大师摆摆手，一脸没什麽大不了。「你看我，好得很啊，一点伤也没有，我会躺在这里，是因

为不小心闪到腰了。」

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大肆吹嘘，大师当仁不让。

「跟你说喔，那时候的情况啊，真是惊险万分呢！蚵仔的人说来就来，刑事局那些人不知道是干什麽吃的！这麽

疏忽，放了人进来都不晓得。我们谁都没料到蚵仔的人居然就这麽嚣张地进来，吓了一大跳。还好附近有掩护，

要不然刑事局的就惨了！」

大师又扯了很多废话，终于迈向高潮，语气神情都好像跟当时一样激动，临场感十足，若不是闪了腰不能动，一

定添加逼真动作，让叙述更栩栩如生。

「我就对何家欢叫道：『你快走！我掩护你！』然后立刻站起对敌人疯狂开枪，只听到枪声碰碰碰碰！不知打坏

了多少东西！也不知道射了几发，直到我暗中计算何家欢应该已经安全冲到对面去后，才躲回转角。我接着冲过

去，不料对方突然袭击！我吓了一跳立刻还击，双枪齐发，然后使劲用力往旁弹跳，跳的时候手也没停，狂扣扳

机，简直就跟变脸里的尼可拉司凯吉一样！」

大师用双手代替镜头，跟着自己移动的脸移动。

「从这个角度。」摄影机举着，拍自己的正面，跟着脸慢动作左移，双手比着手枪，表演时，嘴巴配立。「碰、

碰、碰、碰……」

打完后，大师自恋地摆出忧郁迷人的凯吉脸，赞叹一声。

「就是这样，忧郁迷人。」皱着眉、嘴巴歪斜笑着、眼睛装得忧郁……的大师脸……呃……嗯，算了，病人有特

权。

大师对章孝唯说：「但是大概太久没动了吧，突然跳得这麽剧烈，就不小心扭到腰了。」

只有最后一句话可信度最高。

阿伯与麦当劳叔叔也进来了，听到大师叙述，马上戳破。

「大师一定在跟你说他自己想象的电影吧？很精采唷。」

「对啊，拍得比变脸还精采耶，只可惜主角太丑了。」

大师瞪眼，虽然想开骂但想到自己有求于人，所以作罢。

他求阿伯：「你的祖传占卜真的很灵！这麽惊险我才扭到腰而已，我拜你为师，拜托教教我吧！」祖传不外传，

但进了师门就都是一家人啦。

「占卜？」阿伯显得疑惑。「喔，你是说那个荷叶啊？」

「对！请师傅传授！」

大师知道先把对方捧上天最容易说服，没想到阿伯却大笑。

「那是骗你们的啦！」

「我就知道。」麦当劳叔叔才不相信。

「怎麽可能？你不想教也别骗我们嘛。」

「真的是骗人的啦。」

「你到底是怎麽做的？」麦当劳叔叔问。

「荷叶上有绒毛，可以不让水滴扩散啊。」就这麽简单。

「真的？」麦当劳叔叔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真的啊。」他对大师说：「你跟你老婆年轻时常去植物园约会都没发现啊？」

震惊的大师忙着谈情说爱，努力想甜言蜜语，逛荷花池只是把人家约出来的借口，谁真正在赏莲啊？

麦当劳叔叔解除了一个疑问，大师却惊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