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几个人算出来的距离,邢楠一行五人站在了楼道口前面一小片草地上,距离楼房险险的不到一米距离,只差
一点点,他们的盒子就被埋在地基底下,再也无法挖掘了。
“好吧!那就开始吧!”像小时候一样,杜伊一声令下,几个人开始挖掘。
固然邢楠由于粗心大意忘记携带工具,不过杜伊、杨洋他们倒是带了许多。虽然有点干坏事的感觉,不过几人看
了看附近不像有人住的样子,也就心安理得的挖了起来。
毕竟脚下这片土地只是盒子大约在的地方,还有误差存在的可能,为了扩大挖掘范围,五个人各自分工,各自圈
了一平方米左右的地方挖掘。
“好久没干力气活,体力下降了呢,不过也和年纪有关吧?”满头大汗还兀自笑呵呵的,是郑荣,明明才二十出
头却有了四十岁中年男子体型的他,看起来确实体力不济。
“嘿!别把这个推到年纪上,你当年就是这种体型了!”毫不在意的揭了郑荣的短,杨洋冲旁边几人一乐。
几个人又是一阵笑声,夜色慢慢覆盖了他们头顶的一片天空,周围的公寓楼里面住户的灯光渐渐亮起来,只有他
们身后的这栋楼一片漆黑。
周围别说人了,连虫声鸟叫都没有一声,格外安静黑暗,就在郑荣决定找手电筒之际,忽然,眼角余光部分一亮
,郑荣随即抬起头,前方,远远驶来一辆车子,车子的前进方向竟然是他们这里!
“喂──”向自己的同伴示意了一下,几个人不约而同的拿好东西,然后有志一同的退到旁边的树影中间。
毕竟,众人现在这副拿着铁锹刨坑的样子,怎么看也有点说不过去。
过来的是一辆普通的小轿车,半晌,车灯关上,里面的司机随即下车,虽然夜色里看不到人脸,不过从身形可以
看出那是个女人,也不点灯,那个女人路过他们躲藏的地方径直进了破楼。再之后,五个人注意到头顶上四楼的
某个房间的灯亮了。
“哎?这栋楼还有人住哦……”看着灯光,郑荣喃喃道。
然后,以为就此无事的几个人又开始继续挖掘,最后还是徐梦瑶警醒,从四楼的灯光一灭就用上了心思,一听到
了楼道内传来的脚步声就及时提醒同伴回避。
几个人刚刚躲到之前的树影中间,楼道里果然又走出了一个人,从身形判断,似乎还是之前的女子。
不只她一个人,还有另外一个女人紧紧跟着她从楼道里走了出来。
那两个女人从他身前经过的时候,邢楠忽然皱了皱眉: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这两个人挨得……也太近了些……之后的那个女子,就像趴在之前的那个女子身上一样。而且那女人拎了好几个
看起来很沉的袋子,她旁边明明有人,以那个人和她亲密的距离推断两人关系应该很好,可是那个人却双手空空
,没有帮她分担任何一个袋子。
非但如此……
“奇怪……我明明就只听到一个人的脚步声……”身边,徐梦瑶在小声的自言自语。
甩了甩头,邢楠看着那两个女子,直到她们走近了车子,那个拿袋子的女人去车后放东西,另外一个女人还是那
样趴在她身上一般的尾随,等到那个女人放下后车箱盖重新回来的时候,另外一个女人竟然──
消失了!
不敢相信似的,邢楠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直到车子缓缓离开,他还是愣在原地。
他想问问自己旁边的人,却发现自己的同伴早就拿起铁锹继续投入到了挖掘活动中,根本没有人注意自己这边。
邢楠最后看了一眼车尾灯的灯光,忽然觉得有点冷。
“……当年那场地震,真是悲惨啊……”
重新回到集体中,才发现众人的话题又回到了小时候。
“是啊,我那天因为水痘没去上课,幸好没去,我幼儿园所在的那个班级,学生全部死了,我妈说我命大。”
“我则是正好上厕所,看来厕所管道多不容易塌的说法还是满有道理的。”郑荣附和着,大概是觉得邢楠半天没
有开口会尴尬,于是话题重新引向邢楠。
“对了,阿楠当时才真是命大吧?我记得阿楠被埋在地下两天才得救,对不对?听说救出来的时候,你旁边的孩
子都死了,就活了你一个,对不对?”
“啊?哦……嗯……”邢楠愣了愣,然后低下头,狠狠将铁锹插入了泥土之中。
“真是可怕。”末了,杨洋为他们的童年追忆做了一个总结。
“……我觉得……真的是很可怕……”半晌没开口的徐梦瑶忽然低低嘟囔了起来,放下手里的铲子,她呆呆蹲在
地上盯着眼下方寸土地。
“嗯?”没有停下手里的铲子,她身后的杜伊应和了一声。“那场地震么?确实可怕,不过我的哮喘病在那之后
倒是好了,算是因祸得福……”
“不,不是说那场地震啦,我是说现在……”静了静,徐梦瑶摇了摇头。
“啊?现在?现在风平浪静的,有什么好怕?”
“……这片地……”徐梦瑶拿起了铲子,重新开始慢慢挖土。
“当时……好多人不是宣布失踪了么?好多人……没有被人从地底挖出来……这个城市的地底下,不知道有多少
当年的枉死之人,我一想到这里……就觉得挖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你们说,万一要是有一双手忽然从地底下
伸出来,那……多吓人?”
她的话让众人愣了好半天,半晌,杨洋的干笑声才打破了那片静寂。
“我说你小时候怎么不敢玩泥巴呢,那时候还以为你们小姑娘怕脏,敢情是因为怕这个……哎!”郑荣一铲子没
把握好,泥土挥到了他的脸上,刚好吃进他正因为大笑而张开的口中。
“呸!呸!”咳嗽着,杨洋一脸菜色的吐着土,“什么东西啊,软软的,不会是虫子吧……”将口中的异物吐到
手上,杨洋随意看了一眼,只一眼,这个开朗大胆的男人立刻软倒跪在了地上。
看着脸色苍白、浑身发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杨洋,剩下几个人奇怪的看向他之前扔在地上的东西。
看到东西的瞬间,徐梦瑶尖叫出声,不过没等那刺耳的声音响够二秒,杜伊立刻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虽然强忍
着没有尖叫出声,可是杜伊捂着徐梦瑶的手,也是颤抖得厉害。
静静躺在泥土中、被郑荣一铲子喂入杨洋口中、把他吓得半死、之后又让众人全部愣在原地的东西,赫然是一截
断指。
“天哪!天哪!竟然──”焦躁的在四周踱来踱去,郑荣身上的西装背后隐隐渗出汗水的图案。
杜伊强自镇定的咬着嘴唇,而杨洋和徐梦瑶则是坐在原地,根本一步也动弹不了的样子。
手指还带着血,很明显,是刚从身上切下来不久,如果那个人只是失去一截小指还好说,可是,万一对方是死了
以后被分尸砍掉了手指……
“地、地底下……有、有尸体?”面色惨白,杨洋不大的眼睛瞪了个浑圆。
“喂!喂!是警察局么?我们这里──”徐梦瑶清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报警,话没说完,立刻被旁边同时清醒
过来的杨洋掐断了电话。
“你这家伙在干嘛?”徐梦瑶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一下子竖起了全身的毛。
“我才想问你这家伙想要干什么!”比她的声音还大,杨洋腾地站了起来。
“搞不好这是谋杀!谋杀耶!你看看这里的血,万一凶手还在附近,他看到了我们……先不说这个,你想过报警
之后的后果么?我马上就要出国了,和刑事案件扯上关系可是够我受的,哪怕是当证人也是!”一句话,杨洋不
同意报警。
“不……不管怎么说,我们先离开这里。”果然是几个人中的老大,虽然是女子,杜伊迅速做出了选择。
鉴于几个人中只有徐梦瑶开了车子,几个人挤了挤,都上了徐梦瑶的车子,徐梦瑶大概是吓傻了,车子发动了好
半天一直熄火,就在众人的焦躁情绪被她的失败打击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车子这才晃悠悠上路。
“快点!你开车快点!我想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坐在后面也不耐烦的杨洋拼命敲着驾驶席的车座。
“我也想快点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可是不要催我!我刚刚拿到驾照!哦──该死──又熄火……”
“你印堂发黑,是快死的面相,快点回家,往北走,不要回头!”
车子里,邢楠一直安安静静,他的安静只是表面的,心里,下午那个老人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涌上心头。
越是着急越是挫折,好不容易将车子重新发动,徐梦瑶将车子开到了自己有史以来的最快。
……往北走……往北!
“北──”
忽然意识到己方现在的方向乃是正南,邢楠忽然慌了心神,从后面一下子抢到前面的方向盘上,不顾车内其它人
的阻拦,邢楠用力转动方向盘,说时迟那时快,身后忽然一阵亮光,头重重砸在挡风玻璃上,邢楠的头脑遭到重
创,狠狠的晕了过去。
朦胧中,邢楠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自己正在课堂上,老师叫他回答一个他不会的问题,他支支吾吾不愿意
站起来,心想要是有点什么事情打断自己回答问题的这个过程就好了。
然后,地面就开始战栗,剧烈的震动!周围的小朋友有的害怕,有的不明所以,他看到老师惊慌失措的脸。
他果然不用回答那个问题了。
之前觉得好高好高的房顶,就像积木被人冷不防戳了一下那样掉下来,老师紧紧抱住了他,热乎乎的液体从老师
身上淌下来,钻进他的脖子,他的眼前一下全部黑暗。
黑暗中,一开始周围还有他同学们的哭声,慢慢的,声音变得嘶哑,再然后只剩微弱的呼吸声。
就像一个捉迷藏的游戏,他觉得,一定是有个厉害而可怕的家伙,听到那些同学的哭声、呼吸声,所以发现他们
、把他们抓走了,邢楠于是拼命压低自己呼吸的声音。
他不敢哭泣,呼吸放得又慢又小声。
黑暗中,有个可怕的人,会将被他发现的人带走。
他竖着耳朵仔细的听,漫长的捉迷藏,一天一夜之后,他周围再也没有声音,身上老师的身体已经僵硬,冰凉,
他怕得厉害,呼吸越来越困难,他于是呼吸得更加缓慢。
他口渴的厉害,然后想到了平时每顿饭偷偷倒掉的胡萝卜汁。
他想回去回答问题,答不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回去妈妈敲手心。
又过了一天,他被人从黑暗中抱了出来。
然后再过了几天,他在简陋的病床上醒来,最后,他知道自己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妈妈,老师还有同学们了。
第七章 邢楠之二
玻璃?
邢楠醒了过来,车窗外面一张模糊却陌生的男人脸孔让他皱了皱眉,随即,从脑袋上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他的眉
毛纠成了一团。转下车窗,邢楠发现,外面下雨了,很大的雨,不过之前自己听到的敲车窗的声音似乎也不是错
觉。
“你们没事吧?车子……停在路中央。”
那是一张年轻男人的脸,戴着眼镜而雾气朦胧的脸上看不清他的眼睛,邢楠的视线向下,忽然注意到男人穿的赫
然是邮差制服……
邮差……信使……邢楠的眼皮一跳,头更加疼痛。昨天,好像撞到了什么,然后自己就晕过去了,再然后……奇
怪,再然后发生了什么呢?
雨幕层层,周围除了那名邮差,其它的一切都是模糊。
不过尸体、碰撞……哪一件事都是他暂时不想让人知道的,于是,邢楠只是冷漠的说了一句谢谢,表示自己没有
事情,只是累了。
“那个……雨有点大,请问哪边是通往市里的路呢?”这是实话,眼前这种情况,邢楠确实有点迷路,他知道自
己正在一
条公路上,可是公路两端尽被雨幕淹没,他顿时雾煞煞起来,趁着现在有人,问问比较保险。
那名邮差样子的男子没有立刻回答他,被对方静静凝视半晌,就在邢楠被盯得心虚之际,那名男子忽然开口了,
指向邢楠他们车头的方向,“那边,应该是那边吧。”
“啊,谢谢啊。”向对方客气的道了谢,邢楠重新关上车窗,然后开始检查自己旁边同伴的情况,他用了足足十
分钟才将剩下四人一一摇醒。
“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了?”一看到对方醒来,邢楠立刻不客气的发问。
“啊?能有什么?不就是发现了一截……指……头……天啊!”记忆一下子回笼,杨洋原本残存的睡意一下子没
了。
“再然后我们的女魔头撞到了路边的障碍物。”苍白着脸,同样刚刚被人摇醒正在起床气的杜伊没好气的回答。
“女魔头?”郑荣挑眉。
““女”司机,“磨”合期,“头”一次上路,简称女魔头,指的是徐梦瑶啦!”杨洋笑着说,然而他的笑话没
有一个人附和,车内的气压极低,配上外面的雨声,一时很是低迷。
“我……我害怕,就拼命的开,然后开到半路,好累好害怕,结果、结果就睡着啦……”低着头,徐梦瑶嗫嚅。
“还好这里没有人经过,那个……我们在别人眼里肯定很奇怪。”岔开话题,杨洋忽然开口。
“不……事实上……我刚刚见到一个邮差……”想了想,邢楠还是说出了自己刚刚见到第六人的事情。
“糟糕!那家伙不会觉得我们奇怪吧?”郑荣立刻重新吊起了心脏。
“能、能有什么?我看你是心里有鬼,我们不就是发现一截手指头而已么?你们看那些黑社会的电影,不是动不
动就让人剁小指么?
“搞不好咱们发现的就是哪个黑社会分子犯错被切下来的手指,那些东西垃圾桶里多的是,你就……你就当作壁
虎的尾巴好了!”不愧是杜伊,很快的,她就恢复了小时候凶巴巴的样子。
看得出她今天是特意穿得女性化一点的,可惜,从头到尾,杜伊说话一直都是小时候的假小子老大风范,一点淑
女样都没有。而从小就很文静的徐梦瑶虽然举止打扮很淑女,可惜这么一折腾,眼线眼影全部花了,看着极是狼
狈。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集体干笑了几声。下车检查了车子,发现没什么问题,雨把车子冲洗得干净,
几个人商量了一下,然后掉头踏上归途。
之前那个邮差指了错误的方向,邢楠皱了皱眉,决定再见到那个邮差时要他好看,不过还是想想而已,真的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