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烟罗系列之一 神祭——风起涟漪

作者:风起涟漪  录入:06-19

说到这里,李安世不禁笑了起来,仿佛想起什么似的,眼中闪烁着浅浅温柔:“朕故意不给他,就是想看他心急

又不甘的样子,明明喜欢,却不肯承认……”
稍稍一失神,怔了怔,回过神的李安世忙用孔雀裘包住灼儿,然后再度陷入深思。
“啊!对了,还有那个暖手炉!”李安世又匆忙取来了每逢寒冬便随身携带的暖手炉:“灼儿很喜欢这个,让他

带着吧……对了!还有……”
小顺子看着皇上拼命的回想着灼儿曾喜欢过的东西,然后一件件送给他……即使他已不知道……
小顺子好想提醒皇上这个不争的事实,却……狠不下心……直到皇上从脖颈上取下一块半圆形的金牌,小顺子才

发出惊呼。
“皇上!使不得!!”
那不是普通的金牌呀……那是历代帝王相传之物,可喝令群臣,调动三军,凡见所牌,如圣上亲临,等同半璧江

山!这金牌,就好似皇帝的身份象徵,这样的东西,又怎可赠人?
“朕留它无用……就让它代替朕留在灼儿身边吧……”李安世淡淡地说着。
不管外人如何看重这块金牌,只有安世自己心里清楚,它救不了江山,救不了社稷,更救不了灼儿……看到它,

只能看到‘皇帝’二字,可有什么用呢?皇帝这个虚名,只怕是此时的李安世最不屑的东西了吧……
李安世将金牌挂到玄灼脖中,然后取下他所佩戴的那块暖玉:“灼儿,把它送给朕好不好?让它代替你留在朕的

身边吧……”
用手轻轻抚摸着玄灼柔顺的发丝,李安世看着好似熟睡的纤纤稚童,轻轻的笑了笑,然后慢慢背过身去。
小顺子领会,微微一弓身,便抱着玄灼迅速消失于蓼凝轩……
若大的蓼凝轩,只剩李安世一人……静静的呆立着……
双拳紧紧握着,微微颤动着,握得如此之紧……以至于指尖扎破掌心,渗出鲜血仍浑然不觉……依然紧握着……

紫辰殿内
小顺子忐忑不安的将怀中的玄灼交与杨总管,心中有千千万万的疑问。自己的行动逃不过杨总管的眼睛,他不意

外,他意外的是杨总管为何索要玄灼的尸身?
忽然心底一惊,呆在杨总管身旁多年,早已熟识逐鼎阁内有专门利用尸身研制药剂的药师……难道……?
不会的……杨总管难道真的忍心让这个可怜的孩子连最后都死无全尸吗?
“杨总管,恕奴才斗胆,不知总管为何要留下灼王爷的尸身?”
“小顺子,你忘了这宫中的最大忌讳就是多问吗?”
“可小顺子奉皇上之命……”
“你回去禀告皇上,就说你已将灼王爷葬于护城河极南方那片绿草坡处。”
“可是……”
“退下吧”
杨德康不理会小顺子投来的目光,他也深知小顺子在担心什么。
“小顺子,你动情了……”
小顺子一怔,忙跪倒在地:“小顺子没有!”
“你对玄灼心生怜意,对皇上心有不忍,你应知道,这都是大忌!你不要忘了当初是为什么要把你留在皇上身边

的!”
小顺子愣住了。
居然差一点点就忘了自己的初衷……忘记了自己是为何而被授与武功……忘记了杨总管千方百计要自己留在皇上

身边的最终目的……
小顺子害怕了……害怕皇上,害怕他会从此沉沦……害怕自己,害怕自己真的要面对那样的皇上……然后,执行

先帝的裁决……
小顺子慢慢闭上眼睛,不再询问玄灼的最后归处,不再关心杨总管的打算,因为他只需记得自己是为何留在皇上

身边,就足矣……

看着小顺子缓缓退出紫辰殿,杨德康慢慢踱入帏帘之后,一个一身黑衣,以黑布蒙面的男子单膝跪立,正静候着


杨德康将手中的孩子交与那人,沉声道:“你知道应该怎么做吧”
“末将知道”
杨德康点了点头,一挥手,黑衣人抱着玄灼退入内堂。
杨德康坐在椅中,看着香炉内袅袅升起的清烟,怔怔地出了神……


第十六章
无论经历怎样的血雨腥风,怎样的人间惨剧,太阳依然会一如即往的升起。无论怎样的悲痛欲绝,怎样的刻骨铭

心,生命依然在继续。所以,皇宫,依旧平淡。
镇南将军府内,昏迷了数日的陈枫终于醒了过来。
他一睁开眼,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便是:“灼儿没事吧!”
自己仍活着,还回到了将军府,是不是说明,胜利者是皇上?那灼儿就不会有事了吧?
可是,答案却令他几乎再度昏厥过去……
不为自己身为军人失去一条手臂而悲愤,只为自己为何没有再多撑一会儿而悔恨……
不会的……那个笑靥如花,总是挂着如春般笑意的孩子不在了……?不可能的……皇上那么重视他……怎么会?
玄鄂通敌卖国,满门抄斩?怎么可能?皇上怎么能对这样的污蔑坐视不理?
蓼凝轩被拆?为什么?皇上怎会舍得?难道灼儿对他来说,只是一时的兴致使然?
而我,因冒犯太后,发配边疆?冒犯?又岂止是冒犯!为什么我能活着,灼儿却会死?!
如果不是皇上保我,我断然逃不过太后的魔掌,但如果皇上保我,又为何不保玄灼?!
不明白!有千千万万的不解与困惑!
可是……陈枫却知道一点,即使问了,也没有答案……
朝中的明争暗斗,早有耳闻,却没想过,真得发生在自己身边……如排山倒海般咄咄逼人,却在事后找不到一星

半点痕迹……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囊,无意的摸向那空荡的衣袖,好恨啊……
那时为了护住灼儿而被废了一条手臂,仅凭一只左手死死的护住灼儿,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一刀又一刀……那时

为什么不再多撑一会儿?为什么看到皇上醒来竟会放松了自己?为什么要昏倒?如果……如果没有昏过去……也

许……也许……!
每每一想到此,心中好像有什么被抽走似的,好难受……好想叫出来,却被千言万语堵在胸口,连一个字都说不

出来……好恨……真得好恨自己……好恨……
“少主,出发吧”
陈枫一言不发地跃上马背,望向不远处那高耸的皇宫,忽然心生厌恶,以前的自己为何没有发觉环绕着宫殿的那

层迷雾竟是灰色的,灰得如死亡般的色彩……为何自己竟曾向往过这样的地方?
“走吧,再也不要回来了……”陈枫自言自语地喃喃着。
策马飞奔,身后仿佛响起一阵悦耳的银铃似的笑声,仿佛又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调皮的跳来跳去,然后,这一切

,被层层的迷雾包裹起来……再也看不到了……
…………
…………
某天深夜,丞相府内迎来了一个瘦小的少年。他什么都没说,只交与王翰龄一个小瓶便消失无踪。王翰龄将瓶中

的液体倒入一盛有清水的碗中,然后扎破自己的手,一滴血滴入……
王翰龄静静地看着那个碗,看了好久……
…………
…………
四年,不长却也不短的一段时光。四年,可以令一个少年成长为一名青年。四年,可以令人们忽视了一份仇恨。

四年,可以令朝权尽倾,江山易主!
慈宁宫深处,一个面色苍白的憔悴女子无力的半躺在床塌上,凌乱的头发几乎遮住了她的脸庞。她泛白的嘴唇喃

喃地说着什么,通红的眼睛可以看出她的心力已经交瘁到极限。她没有哭,因为她的泪早已哭干,她没有喊,因

为她的嗓子早已喊哑。这样一个可怜的女人,谁会想像得到她就是昔日叱咤风云,大权在握的太后呢?
“太后,时辰不早了,请上路吧”杨德康以一种摸不透情感的漠然语调说道。
太后的目光呆滞地看着面前放着的一盅酒,那是她的皇儿,当朝天子---李安世赐给她的,一杯无色无味的毒酒:

锦罗娇。
她的身体随着她盯着的酒杯的目光,剧烈地颤抖了起来,她几乎是息斯底里地大喊着:“李安世在哪!!哀家要见

他!”
“太后,即使见了又如何……还是安静的去吧……”
“不!!哀家绝不会喝!!”说完,她一手打翻了酒杯。
“杨总管,你退下吧”一个冷漠的声音说道。
一张年青俊秀的脸庞映入陈婉的眼帘,只是这张脸孔带着的冰冷深深地刺寒了她的心。
杨德康悄悄地退了出去。
“母后还有什么话想对儿臣说吗?”没有丝毫起伏的声调。
“你…………你就在外面等着我把毒酒喝下去?”太后拼命压抑自己的声音,但仍然变得又尖又高。
“是啊,儿臣总得恭送母后”仍是那种声音,看不出一点情绪的波动。
“你……你就这么恨我?”陈婉近乎绝望地说。
李安世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地间最好笑的笑话,大笑了起来:“母后,你以为朕为何要赐你锦罗娇?不是因为朕顾

念什么亲情,只是因为朕要你亲自尝尝当年玄灼体验过的无力掌握自己生命的恐惧!”
“你!你不怕找不到解药?哈哈哈,哀家死了,你也会被‘万蚁蚀心’活活痛死!!你就这么恨哀家?想杀哀家

到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
李安世没有回答,只是浅浅地一笑,那种满含冷意的笑,在太后眼里,就如同索命使的笑容。
“母后以为孩儿可以在您不知不觉间权倾朝野,一夜倒戈,却连小小解药也搞不到手?”
太后一怔,随即大叫起来:“灵儿!你个小贱人!!你在哪!!敢出卖哀家!!”
李安世轻笑起来:“不必找了,孩儿自然将她安置在别处……不过,母后您对自己的威慑力还真具信心,明知她

心系于朕,却不防范于她?要知道,陷入爱恋的少女会为她的男人做任何事的”
“你跟灵儿?哈哈哈哈,不可能!哀家太了解你了!你不会容许别人对你的背叛,一次也不行!你还会要她?不

可能!!”
“为何不要?如果她可找到解药,朕没理由不对她好点”李安世的笑容中,带着几分阴冷。
“你……你把她怎么了?你跟她……?不!不可能!你们不可以在一起!!”太后的眼眸中闪过慌乱,她失控的

大叫起来。
“为什么不可以?就因为她……是朕的皇姐?”
太后一颤,声音抖得几乎听不出她的话语:“你……你怎么会知道?”
“最先只是奇怪为何你一知朕喜欢她便急急将她召回,如果想利用她来监视朕,朕对她怜爱应更合你意才对。然

后是像灵儿这样已经动心的少女,你居然还会留在身边养虎为患?她多次偷偷通风报信,你不可能不知,却未动

她……所以,朕猜,她与你一定有关!”
李安世露出一丝冷笑:“果然……当年你在承恩寺祈福长达一年之久,虽然当时知情之人已被你杀死多数,但只

要朕多用点心,还是能查出的,呵呵,母后,独守空阁,寂寞难耐,也不该如此大意至珠胎暗结吧,哈哈哈哈哈


李安世大笑着嘲讽太后这段不堪的往事,激怒了太后:“你闭嘴!!你又怎么会了解一个女人夜夜孤枕难眠的痛

苦!!你不会懂!你父皇也不懂!!你凭什么讥讽哀家?!你们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帝王将相更是妻妾成群,难

道女人就该乖乖忍耐?空对菱花镜?!”
太后大叫过后,急促的喘着粗气,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你够狠,明知她是你的姐姐,仍利用她对你的这份

错恋为你办事?哈哈哈,灵儿啊灵儿!哀家不止一次警告过你了!如此苦果,是你自找的!!”
“她正在品尝”
“什么?你把她怎么了?”毕竟是自己的骨肉,仍不禁担心,太后慌张地问。
李安世不紧不慢地说:“母后当初为何会让灵儿喂玄灼喝下锦罗娇?就是因为母后知道,若她照办,朕决不会原

谅她……既然那时你已知道,又何必再问?”
“你把她怎么了?她是你姐姐啊!!你真狠得下心?!”
失算了……真得没想到……原本只想浇熄这段恋火,令它永不复燃,却没想过……也许……会令灵儿陷入杀机…


李安世冷冷的笑着,看着一瞬间苍老的女人,那风华绝代的翩翩风采再也不复存在……
“你好狠……你不会是哀家的孩子……不会的……”喃喃着,忽然太后吼叫起来:“你是王贵人那个贱女人的孩

子!!难怪王翰龄会对你言听计从!!你们才是血亲!!你与他滴血认亲?!所以他才会帮你?!”
“怎么?朕不是你的孩子,你心里会好过一些?”李安世狡黠的笑着,俯下身,悄悄地说:“朕是与他滴血认亲

……只是那血……却不是朕的……”
太后愣在当场,李安世大笑了起来,为自己一吐报复的快感而大笑起来。
忽然,太后也大声的笑了起来:“李安世,你以为你很聪明?你错了!真正聪明的,是先帝!他留下的这个谜团

,会是你一生的痛!你爱灵儿,她可能是你的姐姐!你娶王怜卓,她可能是你的妹妹!哈哈哈,到底谁可怜?真

正可怜的是你!你不敢认亲,因为无论怎样,你都会背负乱伦的罪名!!现在哀家不管你到底是谁,只觉得你好

可怜,哈哈哈哈哈,你一生都会为自己的身世难堪!!”
“说够了吗?说够了就上路吧”淡淡地,平静地,没有因她的话言而刺痛。
“你真敢杀了哀家?你亲政在即,却弑母在先,你以为众臣会坐视不理吗?”
“没人会知道的,母后”
李安世微笑着,拍拍手,一个绝美的女子怯生生的由帘账后走出,弯身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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