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跟在师父身边……伺候您老人家……”
“这倒不必,你若能想到去处,我便帮你。”
“带我离开……求求你……离开……”玄灼的声音越来越小,抓着衣角的手也轻轻松开……
面具人将完全昏迷的玄灼抱起,透过面具,那冷冷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怜惜。
“只要在宗元国内,你很难避开李安世,若你真的铁了心不再见他,只有离开此地。既然曾有个人说随时会帮你
,那我带你去找他……”
面具人抱着玄灼轻巧的飞身跃出高墙,轻易的跃过那个囚禁了无数痴情怨女、为君黯伤的高墙。
正在辗转难眠的苏麟陀,忽觉窗帘飞扬,一阵冷风吹进,便起身想关上窗户,却蓦然瞧见一个人站在暗处!
“什么人!”苏麟陀当即抽出随身弯刀。
“你可记得今晚你曾说过的话?”黑暗中的人,声音冰冷的不带一丝温度……
“今晚?”苏麟陀不禁一怔。
“莫非你是随口许诺,信口胡说?”
“难道你是指今晚在观星台的承诺?”苏麟陀有些意外:“你是什么人?”
“我只问你,是与不是!”
“当然不是!那是我发自肺腑真心之诺!!”
“好!”
那人由黑暗中走出,脸上戴着一个可怕的面具!但令苏麟陀惊得倒呼一口冷气的,却是他怀中所抱的灼儿!
“灼儿!”
苏麟陀慌忙上前,面具人却一闪而过。
“你可愿带他回勃律?”
“回勃律?”苏麟陀怔住。
愿意!当然愿意!可眼前的人到底是谁?灼儿还在昏迷……事有蹊跷……
“我只问你,愿意或不愿意?”面具人似乎不满苏麟陀的愕然与迟疑。
“若灼儿愿意,我就算拼上一死,也要带他走!”
“好,就凭你这句话,我将他交给你”
面具人将玄灼交到苏麟陀手中,苏麟陀立刻如获珍宝般小心翼翼的抱住,随即惊叫起来:“好烫!灼儿在发烧?
出了什么事?”
“是李安世伤他至此,所以玄灼心生去意,只是茫茫人海未必能避得过李安世的眼线,所以只能逃向境外,还望
苏麟陀王子不要忘了适才你说过的话。”
“可你是谁?我如何信你?灼儿昏迷,我怎知不是你将他害成这样?”
面具人拿出一个瓶子,放在玄灼鼻前,让他闻了一下:“我适才已经喂他吃下药物,明日便会退烧,但你若想听
他亲口说,我便遂你愿。”
闻到瓶中气味的玄灼闷哼一声,缓缓睁开了双眼:“苏大哥……?”
“灼儿!”苏麟陀欣喜的笑了出来。
“苏大哥……”玄灼忽然钻到苏麟陀怀中,苦苦的哀求着:“带我走……越远越好……好不好……?我跟你回勃
律……你带我走……”
“你……你是说真的?”
“求求你……求求你……”苦苦的哀求声慢慢沉寂,灼儿又一次陷入昏迷之中……
“现在你信了?”面具人冷冷道。
“好!”苏麟陀两眼放出坚定的目光:“就算杀出宗元国,我也要带他走!”
第十九章
李安世两眼直直的盯着没有知觉的手……
动!动!一定要动!
此时,城门口,两匹骏马慢慢踱来,守门的士兵喝止,上前查看。
“官兵大人,我们是勃律国特使,此是我们的通关牒文。”乌达将手中的文本将到士兵手上。
“这么晚出城?”士兵狐疑的看看乌达与苏麟陀,随即看到苏麟陀怀中抱着的人儿:“这是谁?”
静止的手,忽然一根指头微微颤动了一下……
“这是本王的王妃”苏麟陀微微笑着,两眼含情的温柔凝视着怀中人儿的睡脸:“她听闻宗元京城郊东的夜晚群
星璀灿,美丽非常。本来打算明日一早起程回国,所以她就非要去看,结果自己反而睡着了,可怜本王还得把她
抱到城郊,不然她一觉醒来发现没带她去,非哭闹不止不可……”
说着,苏麟陀无奈的苦笑一下,但却是满脸的溺宠。士兵会心的一笑。
再动一根……再动一根……
“没想到勃律王子与王妃如此恩爱”士兵笑着说。
只是小小士兵哪会知道勃律王子甚至还没有婚娶呢!
“虽然知道此时未到开城门的时辰,但因昨晚参加贵国皇帝婚宴太迟,没能赶上关城门之前,所以我们此番赶在
天亮之前,群星未退之时前来,希望可以一偿王妃所愿,待天一亮便直接上路,还望几位行个方便。”乌达一边
说着,一边将一包金币塞入士兵手中。
“可是……这不合规矩啊……”
手指又动了一下……
“这可糟了……”苏麟陀面露难意:“王妃非一哭二闹三上吊不可……”
包裹在沉睡人儿身上的斗蓬无意间滑下,将那张惊如天人的脸显露出来……士兵们全都倒吸一口冷气。
太美了……世间竟会有如此绝色……
苏麟陀不动声色,将斗蓬重新拉回,轻轻掩住那美得无与伦比的面容。
“小淘气,睡着也不老实。”
说着,苏麟陀轻轻的低头吻了一下‘王妃’的额头,那恩爱浓情,一目了然。士兵们不禁艳羡不已,若有此佳人
恩爱相伴,只怕她要天上的星星也得摘下来了吧?
手开始微微颤抖,李安世用尽全力猛然攥紧双拳!穴解开了!
“那好吧……就不扫王妃雅兴……破例一次吧……”
士兵们最终因那美艳人儿而让步,一想到那佳人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就不忍再阻拦。
“多谢!”
苏麟陀与乌达不禁心中暗松一口气。
李安世飞身下床,大喊起来:“灼儿!!!”
李安世喊叫声惊动了蓼凝轩内所有人。
“传朕旨意!封锁城门!!全城搜查!不能让任何人走出京城半步!!”
“哇!看到没看到没!那勃律王妃!”
“太漂亮了!”
“难怪勃律王子会不惜出重金此时出城看星星,要是那美丽人儿冲我微微一笑,只怕倾家荡产我也在所不惜!”
“去你的!做你的大头梦吧!”
“咱们这种平常人哪会有这种艳福!”
“对啊……”
“哎……”
士兵们同时重叹一口气,缓缓关上城门……
“小顺子!备马!朕要亲自去找!!”
“遵旨!”
城外,朗朗夜空之下,两匹疾驰的骏马一前一后向勃律的方向飞奔而去。
“王子!”乌达大声叫着策马飞奔的苏麟陀:“您真得要将他带回勃律吗?”
“我已经说过了!”
“可您有没有想过后果!!”
乌达策马超前,拦在正前方,马嘶长鸣,硬生生停下!两匹马急燥的踱来踱去。
“乌达,我在驿馆时就已经说过了,你不是已经同意了吗?”
“王子,带他离开皇宫是一回事,带他回勃律又是另外一回事!您没参加婚宴不知道宗元皇帝的目光一直看着灼
王的空席!目光凶得像野兽!他对灼王的执着与独占欲是超出你我想像的!你帮灼王逃出皇宫,我不反对!但如
果你将他带回国,无疑是将那只野兽引向勃律!”
“他不会知道!”苏麟陀急燥的大吼着:“我会将灼儿藏起来!没人会知道!李安世找不到他!永远!”
“你能藏得了他一辈子吗?!”乌达完全失去臣下的意识,失控的吼了起来:“以他的样貌,除非把他关到地下
室!永远不见天日!不然就一定会被人注意到!以李安世的外交手段一定会通过各种方法逼得勃律交出他的!如
果您执意不肯,势必会有场实力悬殊的战争!不管你我多不情愿承认宗元的强大,却事实如此!王子,三思啊!
您要用勃律国民的生命来交换一时的保护吗?如果灼王真得要逃过完元皇帝,他必须找个强大的靠山,但绝不会
是您……”
“够了!够了!”苏麟陀大叫着,紧紧搂着玄灼:“我答应他了!我答应要带他走的!”
“王子!”乌达痛心疾首的看着苏麟陀,那个虽有些任性却一向很识大体的王子,为什么一下子变得如此执迷…
…
“够了……乌达……我不会丢下他的……我说过,他的一句话,就是我的决定……”苏麟陀惨淡的一笑:“如此
任性的王子,不会是一个好国王……我不会将灾难引向勃律……我放弃储君的位子……”
“王子!!您疯了吗?!”
“是呀……我一定疯了……”苏麟陀苦笑着看着仍在沉睡的玄灼,目光变得温柔无比:“为什么要对他如此迷恋
呢?就算他的美貌天下无双,我也并非好色之辈,何况他还是个男子……但他的无助与悲伤,却是我无法放手的
原因……如果连我都不帮他,他一个人怎么承受?如果我不搂着他,他就会一个人躲在角落……如果我不抱着他
,他要枕在谁的肩头哭泣呢?放不开呀……我何尝不知道自己与李安世相争是以卵击石……但还是放不开……不
行的……”
“王子……你是真的爱上……”乌达重叹一口气,懊恼不已:“真不明白……他虽可爱,却也不能像女人一般娶
他吧……算了……”
乌达像看破似的,目光炯炯的看着苏麟陀:“咱们快走吧!大概李安世已经察觉到了!不能再停留了!”
苏麟陀感激的一笑,二人策马飞奔而去。
只是……真得能逃出去吗?
第二十章
空中传来一声鹰叫,李安世停下马,在手上戴上皮革手套。一只雄鹰展翅飞来,仿佛识主一般停留在李安世的手
上。那鹰的目光锐利,羽色亮滑,就算不识鹰的人也能一眼辩出那是一只鹰王!那能令这鹰王听话的,也绝不会
是个池中物吧?李安世像褒奖一般摸了一下鹰羽,雄鹰立刻发出一声欢叫,扑腾了两下翅膀。李安世由鹰爪上取
下一个竹笺,打开一看,立刻脸色阴沉下来。
“好个勃律王子!敢在宗元国境内与朕做对!”
李安世一扬手,雄鹰叫了两声,向前飞去,李安世立刻扬鞭策马追上,小顺子也随后跟来。
而此时,苏麟陀一行人却被一群黑衣人团团围住。
“你们是什么人?”苏麟陀大喝,手下意识的紧抱住玄灼。
“勃律王子,多有得罪,只是我家主人希望您可以留下怀中之人,从此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只当今日之事没发生
过”
“你家主人?”苏麟陀脸色阴沉下来:“敢问他高姓大名?”
“我家主人姓宗名元”
“我道是谁”苏麟陀冷笑一声:“原来是李安世的狗,劳烦转告:恕难从命!”
“那休怪咱们得罪了!”
为首的黑衣人挥剑刺来,乌达当即纵身跃下,与之纠缠起来。另两人飞身上前,几欲抢夺玄灼,苏麟陀抽出弯刀
奋力应敌,第一次后悔为何以前只顾吟诗写对,却从没好好习武,此时几来几回,顿感不支。
但是灼儿还在自己怀中,他是那样相信自己,才会如此沉睡。他的一只手无意识的抓着自己的衣襟,是那样的紧
……就好像那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不行!不能令他失望!
苏麟陀所有的力量全来源于怀中那个小小的躯体,他大喝一声,向黑衣人劈去!
刀光剑影,人影舞动,兵刃相撞,声声泛光。
乌达很快发现这些人显然只为困住他们,并不下杀手。想来他们是勃律国特使,更有一位是勃律王子,他们不敢
轻举妄动!乌达利用此利,不再防守,一味攻击,很快将黑衣人逼得节节后退!
“王子!他们在拖延时间!立刻脱围杀出去!”
苏麟陀刀锋一转,其中一黑衣不慎划伤胳膊,立刻退下,另一人马上上前,仍是二人纠缠。苏麟陀这才醒悟,正
如乌达所说,他们人多势重,却只围不攻,明明一拥而上可轻易制住,却只有三人动手,他们在等援兵?
空中一声鹰叫,马蹄声近,黑衣人同时住手,齐齐跪下。
“参见主公!”
只见李安世与小顺子策马而来,李安世翻身下马,两眼直直的盯着苏麟陀怀中的灼儿。
“放下他!”声音冰冷,充满威胁。
“不!”声音坚决,不容置疑。
“苏麟陀,此是宗元国境,还轮不到你为所欲为!身为勃律特使,挟持宗元国王爷,看来朕要好好跟勃律王聊一
聊了!”李安世冷笑着说。
“是灼儿亲口要我带他走的!不管你是宗元皇帝或他是宗元王爷,此是他心甘情愿之举,你阻止不了!”
“你胡说!灼儿不会离开朕!”
李安世愤怒的大吼起来,心中却像被人挖走一大块……
为什么?灼儿为什么要走?又为什么要找勃律王子?要逃得那么远……甚至不肯呆在宗元国内吗?为什么……
“是灼儿苦苦哀求我的!”苏麟陀愤恨的说:“他高烧不止,一醒来第一句话却是要我带他走!李安世,你如何
伤他至此应心中有数吧!”
“灼儿也是你叫得吗?!不论朕如何待他,那是朕与他的事!论不到你这个勃律人来管!!”
好嫉妒……为何灼儿会去求他?他是何时与灼儿结识?又为何叫得如此亲昵?真的好嫉妒……更害怕……害怕那
是灼儿的选择……
“我是管不着!但既然我已经答应灼儿要带他走,我就管定了!”
“嗯……”一声低低的呻吟声阻止了两个失控争吵的人。
“灼儿!”两人同时一声满含怜爱的呼唤。
苏麟陀更是将脸贴近玄灼的额头,微微皱眉:“还有点烧……灼儿,你再睡一下,明早一切都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