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继非诧异地看着眼前人一脸的欣喜,完全没有刚才痛苦的表情,狐疑地看向一旁微笑的两人,才明白自己被彻彻底
底地骗了。
“可恶!”
叶继非一拳打在萧玄身上,萧玄痛地蹙起了眉。
“这个伤口是真的!”
“谁叫你们合起伙来骗我,活该!”
虽然叶继非嘴上骂着萧玄,却还是不忍心,将人从地上拉了起来,对着偷笑的萧优痕,生气万分。
“连你也和他们一起骗我!”
“抱歉!”萧优痕歉意地笑了笑,“为了能让你早日开口说话,我们也只好出此下策。”
“是啊!也难为哥哥挨了我一剑。你就饶了哥哥吧,他也是为了你好。”惊鸿笑着对叶继非道。
“恩?哥哥?”
叶继非对这个称呼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他比我大,我不叫他哥哥,难不成还叫他弟弟啊!”
惊鸿脸上的笑意很浓,叶继非看了眼同样在笑的人,心里松了一口气。
家和万事兴,这句话说得还真实际。
看着眼前兄弟一家亲的三人,叶继非装着嫉妒的表情,瞪了萧玄一眼。
“真好呢,我也好想要个弟弟,有个妹妹也好啊。只可惜,我娘只生了我一个。”
萧优痕突然趴上叶继非的背,眉开眼笑。
“那你嫁给我哥哥不就得了,到时候,你也可以有弟弟啦!我和惊鸿也可以叫你哥哥啦!啊,不对,不对。这个该怎
么叫呢,惊鸿?”
惊鸿调皮地眨了眨眼,看着一脸尴尬的人,也起了玩心。
“叫嫂子吧,明明是个男的,不对!”摇头否决了自己的说法,继续道,“叫哥哥吧,感觉有点别扭,也不好!”
看着惊鸿又摇头又摆手的,萧优痕离开了叶继非后背,走到他面前,没好气地道,“喂,拜托你好好想想啦!不然,
人家到时候嫌我们门风不好,没有规矩,不肯嫁了,怎么办?”
叶继非终于忍不住生气了。
“谁说我要嫁给你哥啦,我又不是女的。你们两个胡闹够了没有?”
“糟了,未来哥哥的枕边人发火了!”
萧优痕吐了吐舌头,催促着惊鸿快离开。
惊鸿走时还不忘戏谑了一句。
“还是哥哥未来的枕边人比较顺耳!”
“哈哈哈……”
远方传来一连串的笑声,叶继非气得脸通红,瞪着萧玄。
“你教出来的好弟弟!”
萧玄笑而不答,走过去,轻轻附在眼前人的耳边。
“不好吗?”
“当然不好,你这样会宠坏的。”
“我不是指这个。是嫁给我,不好吗?”
叶继非耳边痒,推开了人。
“你怎么也跟他们一起胡闹?”
“这么说,你是不愿意了?”
萧玄露出受伤的表情,叶继非不知所措。
“不是的,我的意思是……”
看着眼前人一脸的幸灾乐祸,叶继非知道自己又被耍了。
你好可恶!
不喜欢吗?
喜……
喜什么?
你明知道的。
我想听你亲口说。
喜……喜鹊。
那算什么?
笨蛋,不告诉你。
又是一串笑声,回荡在天际。
风轻轻地吹,空中的两片白云再次重逢。
这一次,是真正的融合在了一起。
第四十一章
风低鸣着飞过耳际,似是已故之人对这尘世的眷恋,哀伤中的不舍,留给世人只是那呼啸而过的瞬间。
险恶的背后,不过源于那一份执念。翼的刘阳如是,傅如雅如是,眼前这片芦苇丛中所埋之人亦如是。
情爱,是附骨的毒,让人为之疯狂,让人为之迷失。
风起,苇絮飘飘。
“这样行吗?连墓碑也没有……”叶继非轻声问身边的人。
“他树敌这么多,如果让人知道了他的所葬之处,只会让他死后也不得安息。这样就足够了。”萧玄答道。
惊鸿最后望了眼这片埋着扈獗尸首的芦苇丛,转身欲离开。
萧玄叫住他。
“要走了吗?”
“恩。”
“你打算去哪里?”
“回塞外,我娘的家。”
“还会回来吗?”叶继非问。
惊鸿回头,凝视着他,想了想,走到他身边,解下手上的一个铃铛,交到对方手中。
“如果有事的话,就摇晃这个铃铛,不管我在哪里,我都会听到。还有……”惊鸿看了叶继非身边的萧玄,笑道,“
如果我哥欺负你的话,你也可以用它来告诉我。到时候,我一定不会手下留情的。”
“啊,恩。”
叶继非点了点头。
在场的人都可以看出惊鸿笑容中的苦涩。
“如果有空的话,一定要来玩啊!我们会在纱云等你的,家里的门永远都会为你敞开的。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嘛!”萧
优痕拍着惊鸿的肩说道。
“恩,我知道。后会有期。”
看着那伶俜的背影,萧优痕垂下了眼。
“总觉得,他好可怜……”
“如果不是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他不会经历这么多的痛苦,也不会生活在只有黑白两色的世界里。”萧玄道。
叶继非惊讶。
“什么黑白两色的世界?你是说……他的眼睛……”
苇絮纷飞,天空下起了丝丝细雨,凉凉的,刺到了心底。
上官涟漪撑着伞走来,递给了萧玄和萧优痕各一把。
萧玄撑起伞,对着伞下的另一人道,“回去吧!”
“恩。”
雨滴打在三把油纸伞上,调皮地挂在伞沿,久久不肯离去。
离去的人孤独地走在雨中,没有人给他送伞,也没有人为他遮雨。任凭雨水湿润了眼眶,滑过那姣好的容颜,惊鸿若
无其事地经过等候在前方的人。
结果,自己始终逃不出这个黑白的世界。
三个月后,无言山庄。
红灯高挂,门红艳彩。三尺高的红烛映照出一张张喜笑颜开的脸,四周挂着稠密的红丝绸幛子,一个金边的‘喜’字抢
眼的贴在堂中央。
湘夫人一身红妆,眉开眼笑,坐在高堂之上。
身着喜服的高秦不停向着宾客谢礼,脸上堆满了笑容。
萧优痕走到湘夫人身边,笑道,“恭喜师太。上官姑娘终于肯答应高秦了。”
“是啊。我怕要是涟儿再不答应,这整座无言山庄就要搬到我那儿去了。说实话,我小楼里已经快要没地方摆他送的
那些东西了。”
“为了得到上官姑娘的芳心,高秦还真是费尽心思,连我们都被拉去做参谋了。从珍稀物种到玉食锦衣,每三天一封
缠绵的情书,我还不得不佩服他的文采。”
说着,两人笑了起来。
“对了,玄儿他们呢?”
“估计又是在什么地方被耽搁了吧!虽然六月解散了,但是哥哥之前在武林大会上做的事好像还没解决,外头寻他打
架生事的人到处都是。”
萧优痕说得很轻松,丝毫也不担心。
“用那个人的话说,这是对哥哥之前那样待他的惩罚。”
湘夫人抿嘴笑了笑,道,“既然连他都这样说了,我们也不用为他们担心了。”
时辰到——
伴随着锣鼓声,上官涟漪在媒婆的搀合下,一步一小脚地走了出来。
此刻,高秦的那张笑脸已经是极度花痴了,如果不是萧优痕咳嗽着提醒他,只怕他这会儿还没回过神来呢!
从媒婆手中接过打着同心结的红绳,高秦牵着上官涟漪走到大堂中央。
这时,一位总是在意料之外的人出现,送上了一份贺礼,随即,便带着不明所以地笑容离开了。
打开向日送上的书简,上官涟漪的手轻颤了一下。
“怎么了?”高秦问道。
“没什么。”
上官涟漪命人将贺礼带下去,看了眼人影消失的门口,微微笑了笑。
原来,当初杀了许太傅的人是你!
吉时已到。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三拜——
这第三拜还没完,外面就传来吵闹的声音。
高秦狐疑地转头,满脸惊讶。
“你们——”
还没等他说完,一群手拿刀剑的人就喊打喊杀地冲进了喜堂。
上官涟漪奇怪地掀起盖头,就见一人急匆匆地捧着一束野花,几乎是扑到了自己面前。
“不好意思我们迟到了。这个给你,新婚快乐!”
转而,叶继非对着还在发愣中的高秦笑了笑。
“抱歉,被人追得紧,我们先走了。下次记得请我们喝你们孩子的满月酒哦!”
说完,叶继非就一溜烟地跑了。
一边,萧玄还在招架那些人,看见叶继非走人了,立即收手,对着喜堂上的两位喜人歉意地笑了笑,简单一句‘恭喜
’后,就跑去追人了。
那些手持刀剑的人还在一个劲儿地紧追不舍,待喊打喊杀的声音渐渐远去,喜堂已经是一片狼藉。
萧优痕对着湘夫人耸了耸肩,无奈地笑了笑。
上官涟漪看看手中那束淡黄色的野花,再看看这已不像是喜堂的喜堂,突然扯下了顶戴花冠,语出惊人。
“我不嫁了。”
语毕,现场鸦鹊无声。上官涟漪在众人惊讶的视线中,飞身离去。
一阵沉默之后,高秦咬牙切齿,愤怒的咆哮响彻天空。
“萧玄,叶继非,你们给我回来——”
正在急着逃跑的叶继非若有所觉地回头望了望无言山庄的方向。
怎么刚才,好像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叶继非,你给我站住!”
萧玄恼怒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叶继非朝着他吐了吐舌头,转身就跑。
萧玄头痛地看着那个影子飞快地消失在视野中,开始后悔不该让他恢复轻功的。
总是故意暴露他们的行踪,然后引得大片的江湖人物来找自己算帐,而那个时候他自己就玩失踪。
你也给我适可而止吧!
路口,听着嘈杂声越来越接近,思叶思忖着人就快到了。
不一会儿,路上出现一个人影,思叶正欲上前,却发现来人并非叶继非,而是那个曾从魅魍手中救过自己一命的向日
。
向日悠闲地走到思叶身边,顿了顿,微笑着开口。
“知道吗?使人生不无聊的方法,那就是游戏,以人为棋子的游戏。”
恍然,这句话,这个人,是那个时候在枫荘见到的人。
待思叶抬头时,人早已消失不见。
旋即,就是叶继非一脸兴奋地跑了过来。
思叶很无辜地跟在他的身后,叹道,“为什么我也要跟着你们逃?”
“快跑啦,他们就要追来了。”
“也不想想这是拜谁所赐!如果不是你把我们的行踪散播出去,我们也不用这么狼狈。”思叶小声嘟哝。
“这是游戏啦,不然人生会很无聊的。你不觉得这样的生活很有趣吗?”
被追杀的人又不是你,也只有你一个人乐在其中,我们可是苦不堪言啊!
思叶真是同情萧玄。
所谓的惩罚游戏,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阳光下,互相追逐的人不停朝着目标前进。
叶继非一脸幸灾乐祸,带着满脸无奈的思叶一路奔跑,他们的后面是快要恼羞成怒的萧玄,他的后面是一队手持刀剑
的江湖中人,这些江湖中人的后面是恶狠狠喊着要痛扁萧玄和叶继非的高秦,再后面,是不停劝着前面快丧失理智之
人的萧优痕……
不远处的山顶,向日望着那一路扬起的尘埃,懒懒地躺在了草地上。
这样人生才有趣,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