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的二人。
温涵之心下一跳,直觉这二人来者不善,暗暗戒备。蔚缌却是孩子心性,直言道:“原来是你们!没座找座,为难小二
的应当是你们吧!”
斗笠人没有吱声,年轻人却笑了起来:“这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想不到这包间里坐的是你们两位,在下叔侄有撰了
。”
蔚缌不高兴地开口:“今日正兴既已客满,二位若实在想在正兴用膳,不妨等一等,或者下次再来,如何?”
年轻人不理他,却对著小二说起话来:“你也不用烦了,这包间虽不大,桌子倒大,我们与这两位客人乃是认识的,下
去吧,好酒好菜尽管上来,今天我请客。”
店小二正愁脱不开身,听了这话,一溜烟窜出门去。蔚缌心头火起,没见过这麽自说自话的,语气有点冲:“今日我与
大哥已将这个雅间包下来了,我们与你俩并不相识,自己也是带了银两的,为何要你们请客?”
温涵之立起身:“缌缌,我们换一处地方吧!”他一直不出声,其实心中盘算已久,这二人此番找来定有原因,说不得
什麽加座之事实是这两人逼著小二所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且先试他一试,若这两人让自己与缌缌顺利离开或许只是
场误会,若是不让......
果然年轻人拦住了温涵之的身形,一只手顺势拉住温涵之的胳膊:“这位先生,菜还不曾上来,只一杯清茶,几盘子糕
点如何能够裹腹?我们冒昧求桌本已不当,若是将正主儿赶走了,岂不是更加无礼!先生坐坐坐,烦劳先生愿意拼桌,
我们叔侄感激不尽,好歹也让我们表表心意。”
温涵之待欲再言,却觉一股大力从胳膊处传来,全身顿时软绵绵地,竟不由自主地倒退几步,重又坐回座位上。
蔚缌顿时变了脸,他虽然武功不强,毕竟是云岫的弟子,年轻人方才那一下使力瞧在眼中,心下疑惑顿起,看这年轻人
出力的姿势,竟似是......云岫的手法!
第三十九章
到这地步,温涵之反倒冷静了下来,淡淡道:“阁下好手劲,若是想让我坐下,其实不用这麽费力!”
被他一语点破,年轻人倒也不觉得难为情,只是退後几步抱拳作揖:“在下失礼了。”
蔚缌忍不住扑上前来:“大哥......”
辅国公摆摆手:“这位公子力道把握得很准,不曾伤了我,你不用担心!”
蔚缌搭手扣上他的腕脉,脉息均稳,显然不曾受伤,不觉松了口气,回转身眼中满是疑惑:“你究竟是什麽人?”
年轻人微笑道:“公子是什麽人?”
少年愤愤道:“二位找上门来,如何不敢通报姓名?”
年轻人仍旧笑得满面春风:“公子怕是多心了,只因适才在大街上不意撞见,两位风姿卓绝令在下叔侄心生仰慕。本以
为萍水相逢再无见面之期,谁知竟是机缘巧合又在此处碰见二位,可见我们实是有缘哪!”
蔚缌不相信他的鬼话:“不用说得这麽动听,找我们究竟有什麽事,直说吧!”
温涵之拍了拍少年的手背:“缌缌,这地方今日是我们包下了,来者是客,不可如此无理。”
年轻人甚是聪慧,温涵之的话听进耳里,便明其意。前半句说包下了雅座,实则责备自己二人强行闯进,後半句提起主
客,却是含了客随主便劝诫之意,那无理二字当是警告自己,纵然愿意拼桌,也不可对主人太过放肆了。
笑容不减,适才出手发觉此人全无劲力,定是个文弱书生,却不想只一瞬间便已恢复了镇定,言谈举止从容不迫,隐隐
地竟还有一股威严之态,说不定......天子脚下,这样的人物,怕是身份不凡哪!
蔚缌见此人只笑不语,皱眉道:“有什麽好笑的?”
年轻人正待开口,却听一旁的斗笠人忽地发问:“你与赵无咎是什麽关系?”
年轻人愣了愣,似是不妨这位前辈竟会突然开口,不由皱了皱眉。
温涵之反手握住少年的手,微微紧了紧掌心,蔚缌会意,反问道:“赵无咎是什麽人?”爹爹,我可不是存心提您名讳
的,是这两人来意叵测,孩儿不敢承应。回眸瞧向温涵之,但见辅国公笑意温浅,颇有赞许之意,心里顿觉热烘烘地。
斗笠人怔愣:“你不认识赵无咎?”
年轻人悠然开口:“殷叔有所有知,依小侄之见,这位公子应是认识赵无咎的,只不过和他身边的先生握了个手,便不
认识了!”
温涵之心下一沈,想不到自己方才的小动作竟被这个年轻人看进了眼里,暗暗思索著该如何应对,蔚缌却已接了话:“
不认识便是不认识,哪来这些说头!”
年轻人上前一步:“是吗?”猛然挥起一掌拍向温涵之。
蔚缌大骇,辅国公身体孱弱,又没有武功防身,这一掌若是击中了,可怎生得了!不及思考,横身挡在前头,右掌举起
,迎上前去。
双掌瞬间击中,少年身形晃动,温涵之急急起身将他扶稳,眉间满满地担忧之色:“缌缌......”
蔚缌吐了口气:“没事!”
年轻人哈哈大笑:“你与我一样俱是云岫的弟子,如何说不认识赵无咎?”
少年愤然:“你认识他吗?”
年轻人摇摇头:“我练的便是云岫的武学,不过据传赵无咎早就死了,我可不愿意去认识他!”
蔚缌大怒:“胡说八道,爹爹活得好好地,你居然敢咒他!云岫何时多了你这样的弟子?”
温涵之阻拦不及,只得默默叹了口气,孩子嘴快,又受不得激,终究还是说出了实话。对面这人果然阴险,想必早就看
出了苗头,却故意拿别人父母说事,也难怪缌缌沈不住气,谁能忍受活著的父母被人如此诅咒!
其实他倒是猜错了,年轻人并没有把面前的少年与赵无咎完全联系在一起,跟上来只因了斗笠人的一句“这少年纵然不
是无咎,也必定与他有关系。”与赵无咎有关系或许便与云岫有关系,与云岫有关系那对自己是大大地有用!至於赵无
咎死没死他压根没放在心上,也没想过这少年与那个传说中早已死了的人竟是父子之亲。
蔚缌一句话抢出顿时让他乐开了怀,原来赵无咎还没死啊,这少年还是他儿子,赵无咎和蒲歆师待乱伦,嗯?说不定这
孩子还是蒲歆的儿子呢,好好好,这真是无意插柳柳成荫,上天也在暗地里助我呢!
白纱晃动,不待年轻人从兴奋中回过神来,斗笠人已跃到蔚缌面前,一把掀起遮脸的白纱:“你是蒲歆的儿子?”
若说温涵之这辈子也算是经历了不少大风大浪,见过数不清的奇形怪状之人,但面前这位仍是让他骇了一跳,蔚缌更是
惊得目瞪口呆。
白纱下的脸坑坑洼洼,布满疤痕,眼珠子微微突出,上下嘴唇焦黑,瞧那模样,竟像是被火烧过了一般,再不得完整。
下意识地往後退了一步,少年结结巴巴:“你......你......”
温涵之伸手拢住少年:“别怕!”眼神冷冷地射向斗笠人:“阁下有什麽话尽管问,何必凑得这麽近?”
残缺的脸诡异地扭曲了起来:“你们觉得我的脸很难看吗?”眼睛瞪得恐怖:“这张脸,都是拜蒲歆所赐!”
蔚缌这会儿镇定了下来:“胡说八道,你自个儿长的这副模样,与我父亲有什麽关系?”
斗笠人恨恨道:“蒲歆灭了我的教,杀光我的教众,害得我愧对先祖自焚谢罪,岂料苍天有眼,竟又让我活过来了。好
好,你是蒲歆的儿子,今日便杀了你替我教教众报仇。”说著,出手如风,一掌对著蔚缌的胸口拍了过去。
温涵之不及想清楚,已将少年推至身後,掌风裂裂,自己没有武功,这一掌怕是避不开了,索性闭目等死,耳边传来少
年尖厉的大喊声:“大哥......”
“砰”地一声大响,温涵之蹙了蹙眉,竟不曾感觉疼痛,身体被人拢进怀里,少年微微颤抖:“大哥......”
温涵之不明所以地睁开眼,面前的孩子脸色惨白如纸,洁净的双眸泪水盈盈,嘴唇哆嗦著:“大哥......”
辅国公淡淡一笑:“吓成这样,没事!”向前望去,但见斗笠人与年轻人对峙而立,方才那一掌竟是被那年轻人挡了去
。
斗笠人怒极:“郎公子,为何拦我?”
年轻人笑容可掬:“殷师父切莫心急,这二人现下在此,还愁他们跑到天上去?抓了这小子便能威胁蒲歆,到时利用这
小子杀了蒲歆,破了云岫山庄,那赵无咎既然生了儿子肯定是活著了,我师父得云岫,您得赵无咎,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
斗笠人恶狠狠地:“不用这杂种也能破了云岫!”
年轻人摇头:“那件事难得很,如今有更快捷的方法,何必跟著那父子俩去折腾!”
斗笠人眼神怨毒地射向蔚缌:“好,破了云岫後,让蒲歆和他的杂种一起下地狱。”
年轻人开开心心地点头:“这事不难!”
听话听音,蔚缌已明白面前这两人定是与云岫有甚纠葛,怨只怨自己不够沈稳,被那人三言两语便激出了真话,到此时
这地步说不得还会连累到大哥。眼光不由自主投向温涵之,泪珠掩在长长的睫毛下,只是强忍著不让它掉落下来。自己
死不足惜,大哥却无缘无故给搅进来,送了性命岂不冤枉!
辅国公擅於察言观色,蔚缌刚回过目光,便已明白了少年的意思,微微笑了起来,方才的抑郁感忽然烟消云散,缌
缌......其实能与你在一起,大哥很开心呢!
缓缓立起身,牵起少年的手,拢到身边,语气平淡:“你们想怎麽样?”
斗笠人愤恨地瞪著蔚缌,不曾开口,年轻人依旧笑意盈盈:“不怎麽样,只想请两位与我们呆在一起而已,二位旦请放
心,此後行程路费、吃穿用度俱由我们承担,不会花费你们一分一毫。”
温涵之摇了摇头:“我家便在京城,何必与你们住一起?二位的好意,在下兄弟心领了!今日闹到这份上,这顿饭不吃
也罢,这就告辞了。”要论口齿,谁能赢得过我,温涵之浸淫官场数十年,岂能让尔等小辈占了口舌上风?
年轻人嘿嘿一笑:“告辞?先生年纪不小,说话倒是天真得紧,今日你们便是不愿与我们呆一块儿,看来也不行了。殷
师父,这两人敬酒不吃想吃罚酒,动手吧!”
斗笠人早已不耐,抢步上前,便待点住蔚缌的穴道。
少年怎愿束手就擒,下意识展开身形,一瞬间退到墙角。斗笠人冷笑道:“轻功不错,不知你的招术怎麽样!”欺身上
前便要开打,却听年轻人高声道:“殷师父,不用那麽麻烦,这儿有个半点武功都不会的。这位先生,真是对不住,在
下要得罪了!”
此人当真十分会装模作样,动手前犹不忘道歉赔礼,温涵之不吝赞许:“公子有礼有节,实是个少见的年轻俊彦,可惜
啊可惜......”
年轻人哈哈大笑:“先生真会说话,明明骂我奸滑狡诈、表里不一,偏偏尽拣好听的说,只是你说得再动听,我还是要
动手的!”抬手便待一指点出。
少年大叫:“休伤我大哥!”飞身扑回温涵之身前,昂首挺胸:“你们要抓的是我,与我大哥无关,放了他,我与你们
走便是。”
温涵之扶住他双肩:“大哥这辈子都不曾涉足江湖,也未给人绑架过,偶尔尝尝这种滋味也没什麽不好!”
年轻人拍起手来:“果然是兄弟情深!只是在下真是不明白,据传赵无咎与蒲歆苟合时不过十六七岁,怎会有先生这麽
大的一个儿子?”
辅国公神色平淡:“忘年相交,金兰之义,阁下当真白长了岁数,这些浅显的道理竟是一点都不明白。”
年轻人摸了摸鼻子:“先生教训得极是,确实是在下浅薄了。不过,今日这境地,不管先生如何懂道理,仍是没有用的
。书生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先生手无缚鸡之力,这小子双拳难敌四手,看来是非得与我们走不可了!”
话音刚落,忽听得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进来:“你们算是什麽东西,居然敢对温公如此无礼!”
第四十章
吱呀一声,包间门被推开,一行人走了进来,领先者黑衣俊秀,冲著温涵之抱拳一揖:“温公受惊了!”
辅国公微微一笑:“左护卫怎会在此?”
左绍和抬起头:“隐卫跟踪这两人有一段时间了,发现他二人缠上了温公,故而禀报於我,幸好我来得还不算晚!”
温涵之眯了眯眼睛:“不晚,来得正是时候!”
左绍和转向年轻人:“两位从蜀地去了彭城,又从彭城来到京都,所为何事?”
年轻人暗暗吃惊,弄不清眼前这人究竟是什麽身份,竟对自己一路的行踪摸得如此清楚!不好,此人口称温公,难道这
位“大哥”竟是御封异姓国公温涵之?他临危不变,眼睛扫过四周,小小的包间内站了七八名黑衣人,面前这形势自己
二人必定讨不了好,罢罢罢,只怪自己太大意了,如今之计,只有......忽地出手:“看招!”
左绍和下意识退後一步抵挡,却不料那掌风半路变道转向窗口,哗啦啦,窗框碎落一地,年轻人高呼:“走!”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二人已携手跳出窗口,冲进大街,转瞬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左绍和扑到窗边俯身瞧了瞧,跺脚道:“不能让他们跑了,快追!”七八名黑衣人相继跃了出去,街上行人顿时乱成一
团。
温涵之叹了口气:“这样大张旗鼓,岂不是要惊扰到百姓?”
左绍和正待跳出去,闻言回头笑道:“有劳温公了!”
辅国公微微摇头,年轻人做事总是这麽毛毛燥燥!牵起蔚缌的手:“我们出去吧,得替他们善後!”
少年默默地任他牵起,一声不吭,随著他走出店门,大街上百姓受了惊吓,俱都缩到街道两侧,议论纷纷。
温涵之和蔼可亲地拉过一个小孩儿,叮嘱了他两句话,那孩子撒腿便跑,方向竟是朝著京都府尹衙门。
很快,京都府尹刘衡急匆匆赶了过来,顾不得周围聚著一大群的百姓,慌里慌张地便要向著温涵之行礼。
温涵之一把托住他的双臂,低声道:“适才禁卫军在此缉拿两名贼人,不想动静太大惊扰了百姓,你想个法子好好安抚
,万不可传出谣言。”
刘衡虽然觉得莫名其妙,却不敢多问,只得连连点头:“下官明白,温公请放心!可需下官调遣人马协助禁卫军擒贼?
”
温涵之微笑道:“多谢刘大人的好意,不过这件事乃是禁卫军的差事,不好劳动刘大人的人手啊!本公出来时久,这便
回去了,底下的事刘大人看著办便好。”
刘衡弯下腰:“恭送温公!”
温涵之摆了摆手,重又牵住蔚缌,穿过人群往国公府方向走去。
百姓们都有些摸不著头脑,刘衡乃京城百姓的父母官,认识他的人不在少数,见这位大老爷对著一名书生又是作揖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