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风和秋暮从江南架了回去。
再比如现在,白钧昊可以看出卓欲双的心情很好。原因便是昨日的武林大会上,他从他爹手里接过了盟主的令牌,现在
八大门派以他马首是瞻。
“恭喜卓掌门,贺喜卓掌门,终于心想事成,荣登盟主之座。”白钧昊敬酒道。
眼前的人总是能让他气不打一处来,不管是那张淡定微笑的脸,还是那风清云淡的口气,卓欲双仿佛被泼了一身的凉水
,心情呈直线下滑趋势。
“廖哲,任逍遥,离落,为什么唯独偏偏我就不行?”
白钧昊不答,仰头饮下,摩搓着杯沿,眼神黯淡。
“明明大家都是一起长大的,你有什么事都是和阿哲一个人说,完全把我当成外人。难道在你心中,我连一个倾听者的
资格都没有吗?”
白钧昊依旧保持沉默,卓欲双脸有愠色,一把揽过对方的肩,强吻了上去。刺鼻的酒味充斥在双方的嘴中,这次,白钧
昊没有一如往常迁就他,推开了这个吻。
惊讶之余,卓欲双已是妒火烧心。
那天,他从府衙带走人的时候就已看出白钧昊走姿的异样,稍加调查便可猜得事情的原委。虽然他不愿意去相信,可此
时,白钧昊的推拒仿佛完全证实了他的猜测。
卓欲双眼里的愤怒完全体现在了那一掌上,桌上的茶具尽数摔碎在地,防备不及的人体内血液顿时汹涌澎湃,吐了两大
口的鲜血。
刚走到门口的离落恰巧见到了这一幕。
“钧昊——”
他立刻去扶起人,卓欲双一把将他拉走,丢给了闻声而来的守卫。谁也不敢拂逆一脸怒气的人,乖乖合上门,退了下去
。
白钧昊抹去唇边的血,无力站起来,索性就靠在了身后的桌脚上,脸上却是露出了一种近似于妩媚的表情。
“知道了我和他的事,就那么让你生气吗?”
卓欲双走过去,手抓在了桌沿,一字一句道,“你一定要逼我这样做吗?”
“一直在紧逼的人,不是你卓掌门吗?”
白钧昊没有预料地主动吻了上去,灵巧的舌缠绵着对方不放,显然,卓欲双有些惊呆。
“钧昊,你……”
卓欲双的惊讶之情没有保持多久,立刻,他眼神骤变,反手扣住了白钧昊凝结着冰凌的右手,恼羞成怒。
“白、钧、昊,枉我对你一心一意,你却再三辜负我,甚至不惜杀我。”
只听一声清脆的断裂,白钧昊的右手手腕就折了。加上刚才所受的一掌,白钧昊疼得额头低下了冷汗。
“放……唔……唔……”
卓欲双的眼神像极了一头抓狂的野兽,白钧昊的淡定完全被打破,他惶恐不已,却由不得他挣扎。当卓欲双带着愤怒强
横进入他身体的时候,撕裂的痛楚让他连叫声就湮没在疼痛中。
那根本只是一种兽欲的发泄,除了痛,没有任何其他的快感。
白钧昊的视线渐渐模糊,如果可以就此晕过去那该有多好,至少可以感受不到那种苍白无力的耻辱。但是,身上的人并
没有轻易放过他。昏过去的霎那,疼痛再次席卷而来,一次又一次的冲击,带出红白相间的浊液,可耻地流淌在身下。
窗外,一只破碎的蝶被风带走,悄然无声。
当离落面带慌色来找自己的时候,廖哲暗感到了情况的不妙。赶到的时候,他简直不敢相信那样惨不忍睹的身体会是属
于那个风清云淡的人。
卓欲双站在床边,只是看着那张惨白的脸,眼神中有后悔,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廖哲上前揪住他的衣襟,动了怒,“你知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卓欲双没有回答他的话,呆呆地道,“我能做的已经做了。我知道他不会让任何大夫碰那里的,所以我只能叫你来。药
物和热水我都已经让人准备了,注意的事项我也已经让大夫写下。待会儿,不管你要骂我还是打我,我都不会有怨言的
。”
廖哲愤愤地看了他一眼,放开他,转身拧干盆中的毛巾,照着纸上所写,小心翼翼地替床上之人清理伤口。那已经凝固
的伤患处让人不知从何下手,尽管廖哲一再小心有加,还是避不可免地牵扯到了伤口,引来床上之人一阵痛苦的低吟后
又进入了昏迷。
离落捂着嘴,不忍,眼眶有点湿润。
卓欲双一直注视着整个过程,一刻不离白钧昊,直到廖哲微微颤抖的手终于停下,他才将视线转移到了廖哲身上。
“好……了吗?”
“加上内伤,至少需要静养半个月。”廖哲依旧在生气,转而,他对离落道,“离落,你先出去,我有话要和欲双说。
”
离落点点头,看了一眼仍然脸色惨白的人,转身离开。
待人一走,房中的两人进入了沉默。
卓欲双满脸歉意地低着头,先开口道,“你骂吧,我知道自己做过火了。”
“岂止过火?你是一心想要毁了我们之间的友情吗?我一向不过问你们俩的事,力所能及的话我一定会帮。可这次,我
不得不站出来替钧昊说话。虽然钧昊看似性情温和,却决不是任人欺凌的角色。是,我承认他对每个人都很有耐心。但
是倘若不是这份一起长大的情谊,你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他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隐忍这么久。为什么你就是不能明白他
?竟然还对他做出这种事。难道你非要毁了这仅存的一点友谊才甘心吗?”
“但是,我不甘心就把他这样拱手让人。”
“钧昊是人,不是物,他有自己的选择,有自己的决定。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欲双,你太让我们失望了。”
听得那最后一句,卓欲双不再和他辩论,“我想这几天他不会希望见到我的,你就留下来陪陪他吧!”
第六章剑作龙吟
白钧昊醒来的时候已是一天后,浑身犹如散了架般无力,腰间的痛楚更是难以形容,但他对着廖哲和离落依旧是那副淡
然的笑,悠悠的语气完美地让人心痛。
事到如今,廖哲不得不做出决定。
“今天,欲双和魑魅教教主去参加了八大门派商议对付亦然山庄的同盟会。我自作主张,通知了他。”
正在乖乖喝药的人一脸惊讶地看着廖哲,“阿哲……”
“我不能让你再待在这里。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受要挟,更不会有这种遭遇。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既然我做了这
个决定,就已经有了觉悟。曼陀罗的毒素已经积聚在我身体里,我知道自己命不久已。因为珑儿,我一直自觉愧对欲双
,所以我这些年对你们之间的事装作不闻不问。但是,欲双已经走得太远了,我想珑儿也一定不希望唯一的哥哥走上不
归路。所以,你不用顾虑我,和他离开这里!我留下,想再努力一次,至少,见到珑儿的时候,可以给她一个交代。”
白钧昊感觉眼前的人突然离得好远好远,声音也越来越轻,视线变得模糊,这是被下了迷药的症状。
“阿哲……你……”
廖哲双手覆上白钧昊的眼睛,“睡吧!醒来,或许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最后,白钧昊视野中留下的是一张毅然决然的脸,那眼神,是视死如归。
然而,醒来后,一切并没有结束。
任逍遥的确带着尘风和攸雪救出了白钧昊,但是同时,亦然山庄也沦陷了,就在任逍遥离庄之际,不知从哪儿漏了风声
。任逍遥的第一反应是有人使了调虎离山之计,他的理智让他立刻想到了那个向自己通风报信的廖哲,以及临走时被廖
哲拜托一起带走的离落。
在被苍穹派和魑魅教人的追杀中,尘风与四人走散,攸雪重伤被抓,剩下的三人慌不择路,滚落滑坡。
只是一夕之间,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虽然三人有幸遇到传说中的女神医扁夙,能治疗的也只是外伤。
一旦牵扯到廖哲是否背叛,白钧昊都会和任逍遥吵得不可开交。即使他一再强调就算所有人都背叛了自己廖哲也不会做
这种事,却是火上浇油,更烧起了任逍遥的妒火。一气之下,任逍遥再度摔门而去。
一旁观战的离落微微叹了口气,“钧昊,我知道你信任阿哲,但是他说得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仔细想一下的话,时间也
太巧合了……”
“只有阿哲,我是绝对不会怀疑的。”
白钧昊眼神坚定,离落不再说什么。回到自己的房间,那救下他们的女神医早已在房中久候。
“承蒙扁大夫相救,前些天一直没有时间道谢,离落感激不禁。”
“现在道谢还言之过早,我一个妇道人家,能做的也就这些。”
扁夙是已年过四十的妇人,举手投足之间,尽显成熟女性的魅力,她从怀中拿出一包药物,放在了桌上。
“这是七步穿肠草,活人只要喝上一口混有这毒的水,立刻穿肠而死,当场毙命。”
离落一惊,不解眼前人的用意,“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扁夙笑而不答。
那笑容仿佛看透了自己心中所想,离落走到桌边,心跳不已,情不自禁地攒紧了那包毒药。
入夜,望着那尚有烛光的房间,离落稳住自己托着盘的双手,敲开了任逍遥的房门。
见到来人,任逍遥自然心下奇怪,好奇地支着头,看来人强装镇定地斟酒,不觉上扬了嘴角。
“有什么可笑的?”离落将酒杯端到对方桌前,问。
任逍遥低眼看了看泛着小小涟漪的酒杯,笑道,“该不会这酒里下了什么致命的毒吧!”
离落执壶的手微颤了一下,回笑道,“离落今夜只是来感谢庄主救了钧昊,别无他意。”
离落向他敬酒,任逍遥没有动酒杯,眼神难以捉摸。
“如果庄主怕酒里有毒,那离落先干为敬。”
眼见对方就要饮下那酒,任逍遥不紧不慢道,“为了替小羽报仇,不惜和我玉石俱焚吗?如果你认为你喝下这杯毒酒我
就会信你,请自便。”
酒杯停滞在嘴边,离落咬紧下唇,知道事已败露,却仍是不肯放弃。
“有你这么一个朋友,小羽也不枉来这人世一趟。”
“为什么你要杀他?既然你都已经设计让他被人拐走,为什么还要对他下杀手?他那么单纯善良,你竟……”
“就是因为他太单纯善良,所以他才要死。”
“为什么?”离落难以理解。
“怪只怪他生不逢时。在这个动荡的江湖,他的单纯善良不仅会害了他自己,更会害了整个亦然山庄。留下他,只是祸
害。”
“就为了这么荒唐的理由,你连自己的亲生弟弟都可以痛下杀手,你不是人。”
离落激动地踢翻了椅子,怒视着任逍遥。
“你说得对,我不是人。我只是一头披着人皮的狼,为了生存,不择手段,连亲人都可以舍去。”
任逍遥的眉宇间游走着一丝难以名状的忧伤。
明知自己敌不过他,离落还是将藏在袖中的匕首刺向了对方,两人一时扭打在了一起。任逍遥一直有手下留情,离落却
是奋不顾身地要将那亮晃晃的匕首刺入对方心脏。
就在这当口,背后袭来一阵阴风,任逍遥眼神骤变,一掌打落离落手中的匕首,带人退到墙角。那偷袭的暗器扎在了案
几上,震落香炉,屡屡青烟升起在屋中。离落只觉得脚下一软,开始头晕眼花。
“真是麻烦。”
任逍遥斥了一句,立刻捂住他的鼻子,屏息把人带到屋外。同时,偷袭之人已被守候在外的白钧昊擒住,散发着寒气的
冰凌所对准的是扁夙。
“你怎么知道是她?”白钧昊看了一眼脸有慌色的扁夙,问任逍遥。
任逍遥没有回答,将离落放在一旁,走到扁夙的面前,淡淡地问道,“是因为秦姬吗?”
“秦姬?”白钧昊有些迷糊了。
“秦姬是扁神医的女儿,而我与扁神医很早之前就见过,说起来,若不是靠神医的灵丹妙药,只怕我也活不到现在。”
“真是枉费了那些想要离间亦然山庄和暗香阁的人,你们之间根本不需要佩娘传话,很早之前就已经是一起的了吧!这
样,我也能理解为何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可以撑起江南最大势力的暗香阁了,原来有你这亦然山庄在背后撑腰。”白钧
昊笑得有些不坦然,继续道,“这么说,扁神医之所以倒戈相向,是因为秦姑娘在他们手里了。”
任逍遥移开白钧昊手中的冰凌,对着扁夙和气道,“如果扁神医认为杀了我们,秦姬就能平安回来,那你就错了。做商
人的,最重要的是信用。逍遥受过您的恩惠,既然当初和您约法三章,就不会食言。这些年,亦然山庄也暗中护着暗香
阁,我们之间的关系也没有让外界知道。如今,违反了约定的是你扁神医,就算本庄主现在落井下石也不为过。”
扁夙不敢正视任逍遥,“我一个妇道人家能有什么办法?他们拿秦姬的性命要挟我,我怎么敢不从?”
“你应该已经通知他们我们在这里了,我也不想为难你,只要你让我们安全离开,我自然不会弃秦姬不顾。”
扁夙仿佛看到了希望,考虑再三,带着三人到了一个山洞前,道是过了山洞,就可以看见河流,河边有备用的竹筏,顺
流而下便可抵达城里。
任逍遥谢过对方,三人走过山洞,上了竹筏。
离落别扭地坐在一边,一声不吭。
因为不识水性,白钧昊乖乖地坐在竹筏中间,狐疑地看着撑杆的人,道,“从刚才起我就一直在想,那个佩娘,你早看
出她有谋反之心了吧!所以才让她去暗香阁,还派了她的亲生儿子去她身边做卧底。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那神医也够
惨的,被你们两个骗得团团转。就算真的能够救出秦姬,你也不一定会让她活多久!而那神医也会因为没有完成任务,
失去了利用价值被杀。”
“本庄主护了她们母女这么多年,也是时候拿报酬了。”
“不愧是经商世家,决不做亏本生意。”白钧昊瞥了眼满脸矛盾的离落,懒散地道,“说说你是怎么和她们认识的吧!
怪无聊的。”
“只是小时候生病,我爹以保护她在暗香阁的女儿为条件,请她替我看病。”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白钧昊还想继续追问,周围的水面突然起了多层涟漪,锋利的刀剑从水下露出,竹筏瞬间被割成两半。
任逍遥变色,手中的竹竿朝着水下的人刺去,稳住身形,双脚踏着两半的竹筏,立时将竹筏并拢,三人背对背靠在一起
。敌人陆续从水面钻出,向他们进攻而来。白钧昊不识水性,竹筏决不可以散,任逍遥清楚,离落也清楚,敌人也清楚
地很,认准了这点。如果想要安全逃生,三人就必须支撑到不远的浅水滩。
正当思量间,白钧昊只觉得脚裸一凉,竹筏没有预兆地散了。河水迎面扑了过来,白钧昊的一只手刚被任逍遥抓住,一
旁的离落也落了水,水渐渐染成红色。白钧昊叫着‘放手’,嘴里不免喝了好几口水,任逍遥却是死死抓着那水面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