务,而且,我需要您的帮助。”
菲弥洛斯笑起来,插嘴道:“让我来猜一猜:杜克苏阿亲王是不是希望您能够在帝都向主神殿的祭司们求助?还是把目
前的情况上报给罗捷克斯二世陛下?因为我的‘主人’有来自皇族的邀请,所以你想让他也能起点作用。”
西尔迪恰克黝黑的脸膛因为这个男人讥讽的口气而有些泛红,他严厉地说:“无论用什么方法,我都要尽力制止斯塔公
国内部的妖魔数量增加。”
“这是当然的,恰克队长。我愿意把目前的危险告诉邀请我的那位大人。”游吟诗人承诺到,“请放心,我会尽可能地
为您和亲王大人提供帮助。”
“希望这有用。”菲弥洛斯满不在乎地靠在椅背上说,“我真的有些怀疑这座城里的统治者会不会相信你们的话,在这
里‘没有’妖魔,只有繁华和快乐!你们带来的不吉利的消息太虚假了,让人难以相信,这只会让他们觉得厌烦。”
虽然很逆耳,但却是克里欧和西尔迪恰克心中的隐忧--菲弥洛斯的直白常常如同一把刀子,直接切到了最薄弱的地方。
克里欧想到了他和格拉莫黑塞尔临别时的交谈,心中也不由得微微有些忐忑。虽然他心里早就没有可以畏惧的凡人,但
对方究竟想做什么,也让他感到很难捉摸。
十六 黑魔法
在到达帝都的头一个晚上,克里欧·伊士拉睡了个好觉。尽管还有很多需要考虑的事情,但是他已经习惯了在无数的痛
苦问题中照常进入梦乡。因为无论如何都得继续游荡在这个世界上,所以也就无论如何得按照最容易的方式活下去。
虽然菲弥洛斯被安排在同一房间,但这个晚上他并没有待在游吟诗人身边。妖魔贵族在深夜的时候变成鹰,从窗口飞了
出去。克里欧听见了翅膀的拍打声,没有阻止,因为他知道菲弥洛斯需要一些自由的时间。尽管已经被束缚在了地上,
可是总得让那个男人有机会亲近一下天空。
早上的凉风吹到克里欧的脸上时,他醒过来,看到一只黑色的鹰正在窗台上慢条斯理地撕碎一只兔子。
黑色的天边有一线白,太阳正在升出海面,在这个朝向东方的房间里,鹰的模样在晨光中威严又美丽,就连扯下肌肉的
动作都缓慢而优雅。
清晨的风中没有昨晚那浓烈的混合香味,烟火和灰尘的气息也几乎散尽了。克里欧·伊士拉只闻到一股淡淡的咸味和植
物的芳香。
“是什么?牵牛花吗?”
窗台上的鹰转头开了看他,扔下了兔子的尸体,在落到地上的烟雾里变成了一个身材高大挺拔的男性。
“事实上还有一些玉兰。”妖魔一边用舌头舔过挂在嘴角的血迹,一边往那兔子的尸体上弹出一簇金色的火苗,残骸很
快就变成了白色的灰。
菲弥洛斯在床边坐下来,看着风吹散骨灰,转头看着床上的游吟诗人,脸部隐藏在昏暗的光线中。
“为什么闻不到石南花的味道?” 游吟诗人一边低声问道,一边用手支撑起上半身。
“那是因为它们种在大门外边儿,而且只有到了晚上、这个城市最黑暗的时候才会醒过来吧。”
克里欧·伊士拉被那低沉缓慢的声音撞击到胸膛,一下子坐起来,几乎碰到菲弥洛斯的头。在这么近的距离,他看见那
双黑色的里好像有亮光,突然忍不住想伸手去触摸上面一个位置的伤痕。但他还是忍住了,稍微把身体朝后面移动了一
些。
“你去逛了一下萨克城,对吗?”游吟诗人问道,“我是说,昨天晚上,你变成鹰……”
“对,看一看这里是不是真的和以前一样,毕竟已经四十年没来了。主人,你还记得当年有多少人着迷于你的歌声吗?
”
“声音和生命一样都无法长久地留下来。”克里欧有些冷酷地说,“那些事情都没有意义了,现在还是告诉我你看见了
什么吧。”
“ 哦--”菲弥洛斯故意拖长了语调,“我忘了您最关心的事情不是那些转瞬即逝的东西,您已经看得太多的死亡和新
生了。好的,我可以高兴地告诉您,萨克城的花香还是那么迷人,它的格局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化。罗捷克斯一世实在是
太能干了,他把这个城市规范得很完美,只要按照从前的制度走下去,萨克城会一直这样迷人,他儿子当国王是在是当
得太轻松了。”
“没有任何妖魔的痕迹?”
“您指的是除我以外?”菲弥洛斯轻佻地笑起来,“很遗憾,一点儿都没有。不过我还是给您带了个礼物回来,主人。
”
他略有些粗糙的手突然伸到薄薄的被子下面,握住了游吟诗人的脚踝。克里欧几乎是反射性地缩了一下,同时感觉这个
男人手中带了一根细长的东西,那东西被紧紧地帖在他的脚踝上,有些细小的刺。克里欧克制住想挣脱的欲望,搞不懂
这个男人的意图,但还是静静地等着他的下一个动作。
从外面回来的妖魔皮肤很冷,不一会儿就被游吟诗人的体温煨热了。这时,一点儿尖锐的刺痛从皮肤上传来,虽然轻微
得几乎觉察不到,但是由于克里欧几乎全神贯注地注意着一切变化,这刺痛就变得分外明显。
“你做了什么?”他忍不住问道。
“嘘……”菲弥洛斯用拇指摩挲着克里欧的脚踝,“等一下你就知道了,主人,耐心点儿。”
那刺痛变成了微微的麻痒,而且逐渐在朝皮肤下蔓延,不一会儿克里欧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只有菲弥洛斯的手的触感
依旧保留着。游吟诗人忽然脸色大变,猛地掀开了被子,一伸手就摸到了自己的脚踝上。
“让我看看!菲弥洛斯,给我点儿光,马上!”
妖魔松开他,一蓬金色火苗在他的另外一只手上燃烧起来,立刻照亮了房间。克里欧在自己的左脚脚踝上,看到一朵花
:它只有拇指大小,却红得非常妖艳,并且在用极为缓慢的速度展开花瓣儿,而绿色的茎则深深地没入了皮肤下面,一
些扭曲的红丝线从那里蔓延出去,颜色越来越淡,就好像指甲盖大小的蜘蛛网。
“吸血蔷薇!”
游吟诗人又惊又怒地叫着,抓住那朵花,一咬牙把它连根拽出来,脚踝处顿时露出一个血肉模糊的洞,而那朵花在落地
的一瞬间也迅速枯萎,最后缩成了暗红色的一小团儿。
菲弥洛斯面无表情地看着克里欧捂住那可怕的创口,血从他的指缝流到床上,在浅色的织物上浸开一大片。
游吟诗人喘着气,等待着破损的皮肤复原。血渐渐干了,在指头之间黏稠地沾着,空气中充满了铁腥味儿。他扫了一眼
地上的东西,问道:“这个……是从哪儿找来的?”
“我忘记了。”
“菲弥洛斯!”克里欧·伊士拉严厉地提高了声音:“这可是吸血蔷薇,黑魔法制造出来的东西,它会不知不觉地扩散
,然后--”
“- -然后把人的血变成饲主魔力的来源。”高个子男人不耐烦地打断了他,“这些我都知道,主人,我还没老到忘记
你四十年前是怎么把一丛吸血蔷薇烧掉的。上次是一个蹩脚巫师的戏码,他做得很不成功,所以吸血蔷薇不多。那些花
朵被他偷偷地放到一些女人的枕头下面,等吸收了足够的血液以后变成红色的果实,他再收回来配置增长魔力的药。”
“我以为他制造的种花已经没有了!他也早就死了!”
“是的,连骨头都不剩。”菲弥洛斯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掌握着白魔法的祭司们对黑魔法是切齿痛恨的。那家伙是被
处以极刑的,而揭发他您--主人,您连主神殿和国王陛下的奖赏也没领就走了。您肯定一直认为自己做了件了不起的事
情吧?”
克里欧对这个男人的口气很反感,他下了床,急急忙忙地穿上衣服:“黑魔法的危害非常可怕,一旦失控的话,和妖魔
横行的结果差不多!菲弥洛斯,你究竟从哪儿弄到的这个东西,它是不是又大面积出现了?”
那个男人把手上的火移动到油灯里,摇摇头:“不用担心,数量少得可怜,而且都是散落在僻静的地方,不会附上什么
人的。”
“萨克城到处都是花,它们要伪装也很容易。告诉我,菲弥洛斯,你到底在哪儿发现的这东西?”
妖魔贵族的脸上又露出那种暧昧和恶意的微笑:“相信我,主人,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克里欧·伊士拉不再追问,他很明白,如果菲弥洛斯不打算告诉他答案,那他就什么也不会知道--除非一切按照这个妖
魔贵族所希望的那样发展,最终把谜底送到他面前。
天亮以后,亲王公馆的仆人来请游吟诗人和他的“奴仆”去餐厅地用餐,西尔迪恰克队长告诉他们,每天早上天亮前,
科纳特大公就得去王宫里的皇族学院。机械是一门艰深的学问,不过大公对此非常着迷,据说从未缺过一堂课。
仆人们把清淡而美味的鱼汤和煎蛋饼送上来,菲弥洛斯却只是随手拿起一杯煮羊奶。克里欧·伊士拉知道他已经填饱了
肚子,对此毫不奇怪。索普和大胡子卡顿也过来了,他们换上了新衣服,休息得也很好,脸色看起来不错。两个人高高
兴兴地跟大家打了招呼,小男孩儿看着满桌子的美食,眼睛瞪得很大。
“吃吧,吃吧,要吃多少都没问题!”一贯严肃的西尔迪恰克队长用力揉着索普的小脑袋,笑着说,“希望你们能习惯
萨克城的口味,将来可得在这里住下了。”
“谢谢,先生!”索普讨好地笑道,“那么今天我们可以到城里逛逛吗?”
“哦,当然可以,让一个仆人跟着你们,萨克城太大了,你们肯定会迷路。”恰克队长又向游吟诗人问道,“您呢?伊
士拉先生,您也要出去吗?”
克里欧愣了一下,正要开口,一个男仆快步走进来,朝恰克队长微微地弯下腰:“大人,国王陛下的使臣来了。”
室内安静了片刻,抓着煎蛋饼的索普和卡顿都意外地停下了动作,而菲弥洛斯看着自己右边的克里欧·伊士拉,弯了弯
嘴角。“那小子来了,主人。”他凑近克里欧耳边,压低了声音说,“昨天晚上他就说过今天会来接您,对吗?”
游吟诗人咽下最后一口鱼汤,仔细擦了擦双唇--他一直猜测的事情此刻已经得到了证实,而妖魔贵族显然比他早一步知
道了。
西尔迪恰克队长有瞬间的意外:“陛下的使臣?为什么突然来这里--”他又很快想到什么,闭上嘴匆匆地整理了仪表,
走出去。到门口的时候,他回头对游吟诗人说:“伊士拉先生,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可以去大厅吗?”
“我随后就到,恰克队长。”
在院子里有几个身着浅灰色衣服的男人,手里牵着马。在马的额头上有一块镂刻着皇族的金属标记--一朵绽放的玫瑰,
在玫瑰的花蕊中间有金色的点;只有国王才有权力在玫瑰上加这样的装饰。
克里欧·伊士拉进入了大厅里以后,恰克队长和另外一个人同时回过头。游吟诗人毫不吃惊地看见了昨晚分别的“年轻
皮革商人”格拉莫黑塞尔,只不过现在他穿着浅灰色的贴身外套,还有黑色的靴子,腰带上挂着长剑。克里欧发现他的
外套中间有一个复杂的图案,上方是象征着凯亚神的光轮,而下方是被照耀着的玫瑰。
“早上好,伊士拉先生。”深棕色头发的年轻人向游吟诗人问好,“看起来您一点也不意外。”
“事实上现在很少有什么事情让我能感到意外了。”
“您猜到我是陛下的使臣了吗?什么时候?”
克里欧笑了笑:“拥有皇族魔法纹章不但身份不简单,而且那纹章中的魔力还有护身符的效果。做这样强大魔法器具的
人必须是主神殿的高级祭司,还得有三个以上。能发布这样的命令,只能是国王陛下和陛下的直系继承人。我记得艾尔
维娜公主现在只有三岁,也许将来陛下还会有王子……”
“您可一直没表现出您知道的样子。”
“我不知道。”游吟诗人坦率地摊开手,“我只是猜测,实际上就算是别的王公请求陛下也可以得到这样一个徽章,只
不过我比较愿意相信有最大可能性的情况。”
“ 皮革商人”也笑起来,接着郑重地向克里欧欠身行李:“很抱歉对您隐瞒了这么长的时间,伊士拉先生。我的真名
是格拉杰赫拉塞姆,是国王陛下的贴身侍卫。几个月前我奉陛下的命令前往阿卡罗亚公国寻找您,今天算是正式完成了
使命。陛下请您现在就到王宫里去,他想听听您的歌声,还希望您能陪他吃午饭。”
“真是非常荣幸。”游吟诗人平静地说,“那么,我的‘仆人’也得去吗?”
“是的。”格拉杰赫拉塞姆谨慎地看了看克里欧身后的那个男人,“陛下吩咐过,他可以随身跟在您的身边。”
“我很感谢陛下的大度。您希望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呢?”
这个年轻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已经准备好了,您不介意的话现在就可以上马。”
游吟诗人点点头,他看了一眼身后:高大的妖魔贵族把手放在胸前貌似恭敬地低下头,但嘴角却挂着冷笑。他明白也许
菲弥洛斯知道,王宫里还有很多有意思的东西。
从城中偏东的“玫瑰区”往西南方走,要穿过一大片繁荣商业区,很多外国的商人在这里都有自己的店铺,所以紧邻的
一个区则分布很多的酒馆。再往前走,建筑就逐渐稀少起来,很多是一些大臣的私宅,都建在三层以下。进入了王宫的
禁区以后,连低矮的房子也逐渐消失了,只有各种鲜花栽种在可以并行八匹马道路两旁,浓郁的香味儿借着风飘得到处
都是。从这条鲜花大道的起点抬头,就可以看见面朝喀托尔海的巨大光轮耸立在王宫最高建筑的顶上。
克里欧·伊士拉注视着白色的光轮,完美的圆和柔和的线条交织着,既如同放射又仿佛是在吸纳。日出和日落的时候,
阳光都可以直接从海面上照过来,让光轮的影子慢慢在地面画一个整圆。
现在光轮的影子还没有盖过这条鲜花大道,游吟诗人在清晨的阳光下看到了石南花、玫瑰、杜鹃、蔷薇……这些美丽的
东西并没有让他感到愉快,他反而更加忧心忡忡。
很快就看到了王宫的正门,坚硬的金属格子镶嵌在厚重的木门上,当卫兵们用绞索拉开门的时候,克里欧·伊士拉听到
了齿轮发出的“喀喇喀喇”的声音。接着,格拉杰赫拉塞姆让大家下了马。
“从这里开始就只能步行了。”他对游吟诗人解释到,“这是王宫的规矩,很抱歉。”
身着浅灰色士兵上来拉走了马匹,而很快就有身着蓝色长袍的侍从来引领他们顺着一条白色岩石铺成的路朝南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