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之春 第一部 无极之春——阿苇

可可觉得自己在坐什么机动游戏般，手腕被男人以蛮力抓住，然后身下夸张地左右摇晃！！他的膝盖顶着陆皑的腹部，

陆皑的鼻尖在他头顶！！

无论如何吃力地将饼干递到嘴边，每每都被拉开！！手指用力地压着饼干，巧克力融化了，暖暖地流下掌心、手腕……

这男人就是固执得叫人生气！！

「你就分我一块饼干会怎样！！会要了你的命吗！！」

陆皑抓住他的一只手，可可另一只手肆无忌惮地乱抓！！在他手臂上、背上抓出很多条血痕，很痛，他不用看也知道，

而可可的双腿也不遗馀力地挣着，想要给他致命一踹！！「你再乱动床就真的要塌了！！该死的！！」

「不吃这块饼干你就中毒身亡了吗！！你中了巧克力毒还是饼干饥渴症！？」

体格上虽然跟这混蛋差不多，可是他以上压下的方式，还抓住他的手……这无疑让他反击的范围很有限。膝盖才屈起来

一点就顶到了，枉论是踹他！！

接下来，他还大事不妙地感到陆皑的膝盖，就顶在他腿间，卡在中间让他没法合拢双腿，下半身也不能乱动……「别压

着我！！」

「你才是中巧克力毒吧！！都几岁人还像个小鬼一样整天叫着巧克力、巧克力！！」

小手电筒早不知被他俩扫到那里去了，光点间歇性地出现。

打上可可白皙透明的肌肤上、巧克力流下手肘内侧、因激动愤怒而潮红的脸颊……

不知道在光影下的他，看在可可眼中又是什么模样？无理取闹的疯子！？

他不知碰到了可可的什么地方，这个怕痒的家伙，连脚指头跟手指都缩起，笑了起来……

当然可可是不想笑的，他就是笑也该是愤怒地笑。可他怕痒。

他绽出笑容的瞬间，陆皑失神了，只觉得可爱毙了。

他竟会觉得外表一丁点也不可爱（只有大颗眼睛稍为构得上边）的男人可爱毙了！！

就在他闪神的刹那，可可像猫般灵敏地仰起上半身，把饼干叼进嘴里了！！

陆皑清楚看见可可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得意。尽管仍被压制着，总之吃掉饼干就是他的胜利……

「你！！」

可可刚含着饼干，一道比小手电筒强四倍的光芒，直直的打上来！！

「干嘛这样吵！？你们在上铺打架吗！？」

是牛奶。

他俩同时瞪大双眼，被发现打架会被关去水饭房！！

就在手电筒抓到他们的位置，精准地打上来那零点一秒……

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

……湿热的呼吸，还有带苦的甜。全都是眼前人的。

陆皑那刹那只想到，他终于是给我饼干了，对他来说我果然、我果然是……

两秒后，才意识到自己正在跟可可接吻。在强得发白的光下，唇贴着唇，没有空隙。

他不敢动，可可也没有动。

两人都因为突如其来的亲蜜接触而怔着。数秒后，牢房外传出喀啦喀啦的声音。

是牛奶看了过于惊人的一幕，手电筒掉下地。

滚了几圈。

＊＊＊

白光没有再照上来了。

吱吱的皮鞋声逐渐远去，看来是牛奶走远了。

牢房回复漆黑，只有一小片花瓣般的白光打在可可的耳朵。

刚刚天摇地动的争执、声响都消失无踪，床也不再摇动了。寂静中，只有呼吸声最响。

已经搞不清楚是谁先吻下去。

陆皑低低地呼吸着，同时感受到可可的呼息。

有点失控的节奏，他甚至知道浏海被可可的呼吸轻轻吹动，有点痒痒的、滚烫地拂在脸上。

他们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没人有动作。

他捕捉到一片黑暗中，可可湿润而发亮的黑水晶眼眸。他从未如此近看过这个男人。

他过于热切露骨——已经超过朋友——的炽热眼神，可可没有闪躲，只是回视着。

他怎样想也想不到，他们会为争夺一块饼干而接吻。

而那块饼干被含在他们中间，没谁有那个闲情去吃了。

震惊过后，他开始猜测为什么可可没有一拳把他揍飞或立即撇过头去甩开他……为了这猜测，心跳快得像坐云霄飞车。

贴近到一丝空隙都没有，他怕让可可感受到、听到激烈的心跳声。

因为他同样能听见可可的。

可可的唇果然很柔润，被他的压着……

不由得心生强烈的怜惜感，他用舌头将饼干推回可可的嘴巴中，像分食的鸟儿般。

巧克力融化在他们的交合的唇中，带着苦涩的甜，虚假的人造甜味，此刻却出奇地香甜、醉人……

将饼干推回去，等于将舌尖送进可可的牙关中。

当他发现到时，立即想将舌尖收回去……

始料未及，可可却微微启了唇，柔软舌尖推开了软烂的饼干……

然后舌头寻到了舌头。

在手电筒的微光下，一切都失控，他们激烈地深吻。

可可小声地呻吟着。

当陆皑舌头伸到比较深入的地方，身下的人猛地一抖，弓起了背。

他用舌尖摩擦着敏感的部分，听到了“嗯、啊”的细细的、断断续续的喘息声，这让陆皑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热情地

舔舐着他的口腔。

这种舌头紧紧纠缠的深吻，好像内脏直接相触一样。他忘了有多久没如此激烈地深吻了，连分开一秒、连变换角度都舍

不得，像唇瓣一分开就会死掉般，深深地吮咬着，连窒息感也甜美。

就像初吻般。

可可的双手自然地攀上他的背、五指插入他发间，有些受不了地哼唧着……

颤抖的长指，紧紧地抓住了他的囚衣，抓到打摺，越拧越紧……

谁都不愿意停止。

直到可可用指骨敲着他的背，敲得急了，他才松开了缠吸的唇……

可可喘着气，浑身虚软地摊在床上，双目涣散看着天花板……

良久，他像回过神来了。

用微抖的手，掩上吻到红肿的唇。不敢相信自己竟忘我地回应。

本想说幸好现在漆黑一片，陆皑看不见他脸红。但事实并非如此，因为手电筒打在他的侧脸上，所以男人看见他耳根子

都红透了。

陆皑只知道，自己的膝盖顶在可可的双腿间，所以……

清楚地感到他勃起了。

不是同性恋，只因为接吻而勃起了。

一个性冷感，只因为接吻而勃起了。

十六、AMOUR　上

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样睡下的。

当意识稍微清醒一点时，他边混淆想着晨操怎样了边撑起手肘……

手却碰到某些温热而柔软的东西——并不是被子。

他稍稍侧过头去，看见了男人。

看见可可就记起昨晚的一切了……连那个热吻后，男人露骨地躲避跟跟他视线接触而感到的难过，也很清楚地记得。触

碰到那根刺，心底都隐隐痛着。

他是不该期待可可被男性好友吻了还勃起后还能有什么好脸色的。

昨晚接过吻后，他绝对不想离开，依恋着那种肌肤相贴的温暖，是怎样都不会走的了……

幸好可可也没有说话，于是他感困地躺了下来，两人本来凝视着天花板，他记得可可那双漾着水雾的黑眸……却不知怎

地，再睁眼已是早上了。

看着男人带孩子气的睡颜，毫无防备地半启的唇、红红簿簿的，还有小扇子般的睫毛，呼吸安稳地浅浅轻轻……他失神

地凝视了好久，害怕去探究现在的眼神。

他对于自己能将牢狱生活联想去“同居”感到非常了不起。

这样非常舒服，带着二人温度能腻上一整下午的温度、被窝子的温度……

陆皑并没有发现自己的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大概是感到炽热的凝视吧。

男人的眼皮动了动，陆皑大惊失色、连呼吸也不敢地躺回原来的位置，装睡。

眼帘缓缓打开来，眨了眨。感受到喷晒在脸上的呼吸，然后眼珠子转过去……

看见了自然相依的室友。

陆皑本来屏息静气，后来发现，要是没有呼吸也太怪了吧才浅浅地呼吸。

感受到可可赤裸裸的视线，他连呼吸节奏都乱了……

之后吱嘎几声传来，可可跳下上铺。

他这种下床法陆皑很熟悉，连梯子都不用直接跳下地。他时常想，这样跳都不会一个扭到脚或是后脑丫撞上床的吗？…

…辜负了他看好戏的期待，可可一次也没有出糗过。

刚感觉到可可的重量抽走，就听到嘭一声！！

那好大的响跟震动，让陆皑吓到瞪大了眼睛！！

顺理成章地装作被吵醒，他撑起手肘看出去「怎么了……」

他看见可可摸着后脑丫，皱紧了眉头，边踢着夹脚拖鞋「我撞到头了……」

似乎很懊恼的表情，清楚在镜子中反映出来。

这样笑他，他也太可怜了。边这样想着，陆皑就不动声息地躺回去，再滚了滚……

滚到可可睡过的位置。

一种淡淡的巧克力甜，跟洗发精的香味……可可的味道，枕头上还留有数条黑色短发，还有床铺子微微下陷、未褪去的

体温。

他贪恋地躺在那位置，怕破坏了“现场”，也不敢随便乱动。

让他感到很奇怪的是，昨晚连可可也睡得很好（勃起了竟然还睡得很好！！）

现在那个男人因为找不到左脚的拖鞋，因此只穿一只，拉出大大的呵欠，然后拿起牙刷……

胶杯中，两根牙刷互相撞击发出喀喀声。

两根牙刷放在同一个杯子中，也没什么比这更同居感的了。

陆皑今早对这些小细节特别敏感，而且径自很高兴。

他从床架铁枝间看着男人，因为有镜子帮助所以一览无遗……普普通通一个男人，长得就是比其他人好看一点、高眺一

些，也搞不懂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让他觉得很耐看。

他看着男人微红的眼角、乱翘的头发、满嘴的泡泡、带困的表情都觉得好可爱……

怎会这样可爱……一整个可爱到不行啊。

正如他觉得阿心好帅、做什么动作都很漂亮一样，他也觉得完全松懈下来的可可好可爱……

阿心。他的心猛跳一下！！对啊，他喜欢的人是阿心才对！！可可也知道的。

那现在的胡思乱想又是什么……深究下去没完没了，他现在只想跟可可待在一块多点时间。

像刚分享完秘密基地的小孩子般。

狱警吱吱的皮鞋声从远至近传来，用警棍把一牢一牢房人都敲醒。

听得出还带浓浓睡意的声音「喂，快起来！！刷牙洗面去晨操，别再作什么春秋大梦了！！」

「摺被子！！记得要把被子摺得整整齐齐的，别想给我偷懒！！」

一牢接一牢的人都醒过来，跳起来刷牙梳洗。

声音此起彼落，一时间，监狱像再活起来了。

陆皑心不甘情不愿地从妄想中起来，替可可摺好被子后爬下来……

那男人已经刷完牙了，这会儿坐在下铺，把洗脸台的位置让给他。

「可可……」刷牙到一半，满嘴泡泡的他情难自禁地说「喂，可可……」

「嗯？」

可可闭着眼睛，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头发，懒懒地回应着。

「哦说……」将泡泡冲走后，用毛巾擦嘴，他再说「我说，你早操之后要去那里？」

「嗯？吃早餐啊。」

「那之后呢？」

「早餐之后就值缝纫房的班啊，干嘛？」

察觉了男人根本有心回避他的问题，陆皑有些急躁了「午饭之后不是有休息时间吗！？……就是说，你那时候会去那里

消磨？」后半段的声音明显降了阶。

「哦……」男人这会儿张开双眼，瞪着膝盖看。陆皑在镜子中清楚看见他的一举一动。

「……大概会去图书馆写信吧。」

写信。

陆皑像给王牌重拳手在心坎重重地击下一拳，意识晃了下。

对呵……写信，可可有要回信的人，他有女朋友了。他竟然完全忘记……或者说，故意不去想这件事。

那叠在可可上床的信。厚厚一叠。

像要炫耀她跟可可的感情有多好似地，被珍而重之地放在枕头边。

占有可可身边的位置最多时间。

他知道，即使不去注意，那叠信就像挥之不去的幽灵般，代替他的女朋友，监视着这房内的一举一动……

「……这样啊，那……」突然觉得喉咙干涩而且紧得要命，怕自己出现什么难过的表情或眼神，他赶紧拿起毛巾抹脸「

上次你介绍给我的书，我找不到在那边。下午我来找你好吗？」

他尽量自然而快速地说出来，不给自己犹豫的机会。他也觉得自己无耻到家了，身为图书馆管理员找不到书在那边，而

且还……明知可可有很相爱的女朋友还……

他没办法，他没办法控制自己想靠近这个人，想再紧密点、再亲密点，直到比身边任何人都重要、最为贴近无可取代的

位置，他好想要、好想要到达那个位置，再走近点、再走近点。都是你不好，干嘛能可爱成这样！！如果没有意思的话

干嘛昨晚不闪躲我的吻还回应了……

陆皑隔着毛巾咬自己的指头，想找回点身为他朋友该有的理智，痛到有点欲哭无泪了。

可可舔了舔下唇，像平常般爽快又友善「想来就来啊。」

这就是可可，带点“图书馆又不是我的”的玩笑意味。

明知道可可是迫不得已的，陆皑仍为这很快就拥有的相处时间而高兴得不得了。

「对了，之前我看见你放在上铺那本小说，你也知道图书馆值班有多无聊所以我就……」

正要如平常般，在早上梳洗时打开话题。

突然，整个监狱的警报器「呜——呜——呜——」的激烈响起来了！！

可可掩起了双耳，睡虫全都给吵走了，「啊吵死人了」地埋怨着。

陆皑还拿着毛巾，走到牢房门察看外头的情况。

他第一次遇上大型的警报，就像中小学会有的火警演习钟声，不知道发生什么严重的事了？「怎么了！？」

以平常的声量说话根本就听不见，警报声嘶力竭地叫着。

他跟可可的房旁边的墙角，好死不死贴了个鲜红的警报钟，声量更惊人了。

「他们以为在玩SILENT HILL吗……」猫般很喜欢安静的男人持续发牢骚。

其他牢房的人开始躁动起来，像有音乐就会跳舞的小丑玩偶般，摇着铁枝起哄。

于是监狱得像兽山，大家都叫着发生什么事了、那肥猪被杀了吗、有人要闯进来带我们逃狱吗！！

狱警们看起来很焦急，都顾不得叫他们安份一点，只往同一地方跑去。

从上往下看，看得见差不多所有狱警都跑起来了。

之后，不知谁收到了消息，叫了一句「典狱长室失火了，喔耶——！！」

这句话钻进他耳朵后，他都听不到其他杂音了。

他在意的不是典狱长的死活，而是……阿心！！那个傻瓜、那个笨蛋！！那个……阿心！！

录影带。

十六、AMOUR　中

典狱长室失火一事扰攘了很久。

晨操被取消，所有囚犯都必须待在牢房中直到调查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