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这色儿(念shai)太重,显得肖队皮肤太白。”
“明摆着嘛,与蛇的画风不符……”
“不对,是这人物比例失调。”
……
“是这照片不对。”肖宸打断大家的七嘴八舌。
“啊?”大家看着他。
杜大队长呲着牙点头,示意肖宸接着说。
肖宸苦笑连连:“这照片是从动态画面上截下来的,也就是说……他现场还有摄像机。”
“啊?我们没搜到呀,他放哪了?”众人炸了。
“从这照片角度来看……一只在毛笔上,一只在眼镜上。”杜大队长坚定的给大家解惑。
“乖乖,高科技呀。”众人惊叹。
“既然知道,那您在那变态走时,怎么不拦下他呀?往死里整也得把底片要下来呀。”
杜大队长抽抽嘴角,“我,我不是也刚发现嘛。”
集体翻白眼。
肖宸抽抽嘴角,“算了,没什么大不了,又不是小姑娘。”
“也对也对,不就一后背嘛,离屁股远着呢……”大家跟着打哈哈。
“可是,就怕那人贼心不死。”有人小心翼翼地提醒肖宸。
“哼,他以为咱们刑警队是吃干饭的呀……如果他敢再来,那咱就给他来个现代版的七擒孟获。”杜大队长拍着桌子阴
森森冷笑连连,众人面露鄙夷的躲他老远。
于是,肖宸的心情好了许多。
后来,与杜大队长商量金如来佛的事,杜大队长坚决不收这东西,他有道理,说这礼物是私人送肖宸个人的,不管这人
是不是好人,总归没有从刑警队过过手,刑警队无权把它充公。
最后杜大队长幸灾乐祸的说:“宝贝,人虽然回荷兰了,但万水千山总是情嘛……你就留个念向吧。”
肖宸懒得理这个推卸责任的痞子队长,只好把大金佛又收起来,他打算,等哪天缺钱花了,就把它给卖了。
快下班的时候,下起了雨,居然还是太阳雨,明亮的天空里,哗哗啦啦的滴着豆大的雨滴,从天上下来落到地上,整个
过程清楚无比,引得大家纷纷伸脖子张望称奇。
肖宸托着他那张与飞天一样的脸发愁,他又不知道应该去哪里解决睡觉问题了。这时候,接到了大头儿子的电话。
那小子说:“七七,你什么时候回来?大头想爸爸了。”
肖宸心说,我还想呢!这臭小子对杨极冰比对自己这个亲爹要亲得多。
他心不在焉的哄儿子,“乖,爸爸工作忙,等有时间一定让他去看大头,带大头去游乐园玩儿。”
这话大头儿子爱听,那小不点呜呜噎噎让肖宸指天指地的做了保证后,才心满意足的挂了电话。
被大头儿子这么一绞,肖宸更想那人了,他踟蹰半天,最终还是决定去找杨极冰。
自那天两人说掰后,杨极冰简直是音信全无,别说电话,还个只字片语都没有。
肖宸知道这是那人的一贯风格,从来不会主动的争取什么……在任务前,给他发过几个字,故意说“今晚我有特殊任务
。”
如果是平常,那人无论多忙都会打过电话来,低声慢语地叮嘱一番,可这次,石沉大海。
这个事实让肖宸郁闷了很久,他不相信,他的极冰哥真的就能这样轻易的放弃自己。
“两年的时间,就被欧拓的两个照面给打败了……我真的无话可说……”
这话是自己对杨极冰说的,但在经历了昨天那一番“肉搏战”后,肖宸知道,这话真的应验了……连自己对自己都觉得
无话可说。
肖宸觉得自己是个杂碎。
所以,他不得不主动找杨极冰,心里迫切的想见他。
从来没有的迫切。
他觉得,只有面对杨极冰那张清清冷冷的脸,才能彻底压抑住自己心底那个沉寂六年,如今却想逐渐抬头、蠢蠢欲动的
欲望猛兽……
只有面对那双冷清如玉的眸子,自己才能正直敞开自己,如外科医生一样,慢慢的把自己所有器官都晒出来,用一颗叫
作杨极冰的中药对症下药,从而使自己得到感情甚至是良心的真正救赎。
于是,肖宸拿起电话前很郑重的盘算了半天:电话接通之后,如果极冰哥还不理自己,自己该当如何;如果他愿意搭理
自己,自己又该如何。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该怎样求得他的原谅,又该如何说服他……让他收留自己。
必要的时候,是不是需要把自己这几日以来身心上受过的巨大折磨都向他哭诉哭诉。……包括CAT、包括变态、包括飞
天,当然,是否包括欧拓以及他的大狗的问题,有待商榷。
他甚至想拟个详尽的计划书,再照着念上几遍。他相信,以他的头脑和口舌一定能打动那个南极冰人。
可是,当杨极冰的一声“喂?”通过话筒笔直清晰地飞进肖宸耳朵里的时候,肖宸一个字也想不起来了,他盯着电话脑
中一片空白。
好在雨后清凉的空气,比较容易让人保持清醒。
肖宸清清喉咙,小心翼翼说:极冰哥,我车坏了,今晚可以来接我吧?
见那头明显迟疑了一下,他连忙又说: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一阵沉默。
却谁也没有放电话。
最后只听到杨极冰低声说:下班后,我在你们单位门口等你。
肖宸无声的咧开了嘴角。
第七十九章
肖宸从公安分局大门口出来的时候,看见杨极冰一身黑衣站在莲花车前,静静地看着远处。他挺秀修长的身影、风中轻
扬的黑发和不远处那棵茂盛的悬玲木一起,构成了一幅动静相织的画面。
一幅绝美的图画。
路上的行人纷纷扭头看过来,然后恋恋不舍的从他身旁走过。
肖宸站在那里看着。
他忽然发现,杨极冰本身就是一张太极图,黑衣雪肤、外冷内暖,构成一道独特的“极冰世界”。
看着看着,有一霎时,肖宸觉得杨极冰更象黑色的冰,会被这炽热的太阳慢慢融化,然后融进空气里……消失不见。
他被自己吓了一跳,急步走了过去一把抓住杨极冰的胳膊,
“极冰哥。”
杨极冰似才从自己的世界里走出来,他缓缓侧过头看着肖宸,黑玉般深澈的眸中不带一丝情感,半天,他说:“上车吧
。”
一路上,杨极冰都没在说话,肖宸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后来他问:“极冰哥,前面有家新开的粤菜不错,去尝尝?”
杨极冰用没有起伏的声音回答他:“不了,家里已经准备好了。”
“哦。”
又一阵沉默。
这种沉默无端的让肖宸紧张起来。他吸吸鼻子,望向窗外,尽量使自己的情绪如表面看上去那样,平静。
这种状态一直维持到两个人进了餐厅。
一股独属于食物的诱惑香味缓缓飘在宽敞的餐厅里。
杨家有一个好厨师,简单却不失丰盛的晚餐做得很出色,色香聚全,散着浓浓的香味,引人食欲。尤其一道烤乳鸽,金
黄轻脆的皮,鲜嫩多汁的肉。肖宸啃着个鸽子腿赞叹:“好多没踏踏实实吃饭了。”
杨冰极轻轻皱眉头:“把饭咽了再说话。”
肖宸闷头把整只鸽子腿塞进嘴里。
杨极冰不动声色的为他夹了一只翅膀,“任务,怎么样?”
“还好,”肖宸低头啃着骨头。
杨极冰见不得他这样,伸出指头戳戳他。“什么叫还好?”
肖宸不答。
杨极冰拿手摁住他又伸向乳鸽的手,“生气了?”
肖宸嗡声嗡气地说:“你就那么不在乎我?”
杨极冰一愣,“怎么这样说?”
肖宸放下筷子抱怨,“我出任务给你发短信,你、你都不回。”
杨极冰想想是有这事,无话可说,低头吃着碗里的白饭。
肖宸抬高声音,“是不是,是不是我伤了、死了……你也不在乎?”
“说什么呢?”杨极冰啪的把筷子拍在餐桌上,但看到肖宸伤心的眼神,不由放缓了声音,“别咒自己,好吗?肖宸,
你的这个职业本来就让我……我们很担心。”
肖宸挪过去把头埋进杨极冰的肩,叹气,“别不理我,三年了,我已经习惯了有你在身边,别不理我,极冰哥。”
杨极冰整个目光都柔了起来,轻抚着他的头发,温言道:“好了,吃饭吧。”
见杨极冰好言好语好态度,肖宸心满意足的又对准了下一块乳鸽。
啪,一筷子爆过来,“不许再吃肉。”
肖宸委曲的缩缩手,盯了烤乳鸽半天,才不情不愿的伸向白果青菜。
杨极冰嘴角泛起些笑意。
晚上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杨极冰冷着眸子望着那幅飞天,完美的飞天图已经被肖宸洗澡时抓得伤痕累累。
“洗不掉,就不要洗了。”杨极冰看着那些抓痕,连声音都冷了起来。
肖宸把头埋进枕头里,“妈的,一个大男人整天背个这个算什么。”
杨极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沉声道:“放心,总会去掉的,一切!”说罢,他把肖宸的睡衣拉好,然后竟直起身子,“
休息吧。”
肖宸着急了,一把拉住他,“不许走。”
“唉,我只是去给你端杯牛奶。”
“不许端。”
杨极冰无奈地又重新坐回来,“别孩子气了,睡吧。”说罢,竟轻轻拍打着肖宸后背,一幅哄孩子睡觉的样子。
肖宸猛得从床上坐起来,没有系好扭扣的雪白睡衣耷位到肩处,露出整个左肩,“我不是大头,不要这么对我。”
说完,直直的盯着杨极冰。
杨极冰感到再敷衍不下去,他站起来,“我,去睡隔壁。”
“不许去。”肖宸一把搂住杨极冰的腰,整个脸埋进杨极冰胸口,再也不撒手,“你答应要随时陪着我的。”
杨极冰耐心的和他讲道理,“我没有答应过。”
“有,在日本的时候。”
杨极冰一下愣住了,半天,才恍过神来,低声说:“那时候奈奈子才过世,大头又才被他外公家抱走,你一个人在异国
他乡那个样子,我……我是哄你的。”
肖宸的狐狸细眼里泛起一抹血红,“哄我,哄我到床上?哄我,把自己也赔进去?哄我,一哄就是三年?”
杨极冰窘困的把头偏向一边。
“极冰哥,说句喜欢我,就这么难吗?啊?我们……我们就不能象那三年一样,相亲相爱,永远在一起?我们就不能告
诉卢老二、告诉胡媛、告诉全世界,我们早就在一起了?”
对着肖宸的一句句致问,杨极冰绷着脸,清冷的面上充满了决然,“不可以。”
“为什么?”
“因为欧拓。”杨极冰抬起头直视着肖宸,那降至冰点的目光让肖宸一激灵,“因为欧拓一直在你心里头,不是吗?”
肖宸猛然被这句话给击蒙了,他盯着眼前一脸冰冷的杨极冰,就象盯着陌生人,整个人愣在那里。
杨极冰轻轻抬起手指,划过肖宸露在外面的左肩,就象羽毛轻轻擦过肌肤,让肖宸一阵颤栗。杨极冰嘴角嵌起一丝冷笑
,低低说:“这里,有一个吻痕。”
说罢,迅速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走出房间……
那一刻,肖宸一下子软了下来,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他忽然明白,这个人,是多么的了解自己。自己的身体,可
以因某种原因被人画、被人摸,却决不允许被人留下痕迹……而能留下痕迹的……又能有谁?
肖宸跌跌撞撞地下了床,奔出房间去找那个决然转身的身影,他楼上楼下,上窜下跳的找了半天,老管家才悄悄告诉他
:少爷就在您隔壁的客房里。
重新上楼,肖宸快速敲打着主卧室隔壁的房门,结结巴巴地说:极冰哥,极冰哥……你、你听我解释。
在他快要以为杨极冰永远都不会再开口回答的时候,房间里终于发出了声音:“你,睡觉去吧,不然,也可以走。”
他声音已经恢复了平常那种清清冷冷、平平淡淡的声调,只是有丝无法控制的颤抖,其中包含着说不出的哀伤、绝望,
还有疲惫,却不见丝毫愤怒。
不要这样对我。
没顶的绝望和哀伤同样袭击着肖宸,他继续拍打房门,可是里面再也没有声音传出来。
肖宸敲打了一会儿,终于选择放弃,他靠在房门上,望着天花板柔和的灯光,缓缓地开了口:“我承认,我忘不了欧拓
……即使有六年时间的洗涤,我还是忘不了他……记得,在我看到他结婚公告的那一瞬那,我甚至觉得自己真的失去了
生活下去的目标和方向……他怎么可以这样?我们、我们相爱了这么久、反抗了这么久,全都失去了意义吗?可是,我
无权利痛斥他,我甚至说服自己说,他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到现在,我都依然这么相信着。但,相信又能如何,他
、他已经选择了他要走的路,同样,也替我作出了选择……”
“我一直努力地想去忘掉那一切,所以,奈奈子、大头,在我未来的路上,一点点出现,然后,陪伴,然后,离开……
奈奈子去世的那阵子,我又一次陷入绝望,我甚至不知道,爱的意义还有什么、自己一直在追寻的又是什么……而你,
极冰哥,在我最绝望的时候,就那么默默的来到我身边,日日夜夜守着我,包容着我的愚蠢无知、无礼取闹……甚至,
放弃一个男人的尊严,默默的雌服在我的身下……甚至,为了带着大头回到中国,你不惜答应那老头儿放弃自己的家族
企业,帮他打理生意……极冰哥,你能否认你对我的爱吗?”
“……或者,你能否认我对你的爱吗?也许,现在我做不到百分之百的爱你,但我在努力,三年来,我一直在努力,极
冰哥……为什么,为什么你不给我机会?难道你没有察觉吗,在你面前,我无论多浮臊、多么无助,只要靠近了你,便
能做回真正的肖宸,能够象个孩子一样缠你哄你向你撒娇……那是因为,我是这么贪恋你的气息,我是这么……爱你!
”
“这次,我知道自己错了——控制不住心底残留的那丝情感和心魔……无耻的放纵自己,无望的想再去尝试那份逝去的
爱情……我恨自己的懦弱和放纵。今天,我之所以带着这身痕迹来找你,就是为了……为了向你忏悔,看你象以前一样
训我,说大道理,如果这样,我会重新作回你眼里的肖宸,重新拾起那些希望……但你居然不再理我,极冰哥,你可以
打我、骂我,只是……别不理我,别不给我赎罪的机会……极冰哥,如果,连你都放弃了我,我怎么办?我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