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残阳 上——海天飞猪

“进去啊。”皖儿已经先我一步进了院子。

我笑了笑抬步跟了上去，虽然小庙外表挺破，可是我很喜欢这里的环境和气氛。我想如果世上真有神佛的话，也应该会舍那香火鼎盛的大佛寺而选这里吧。

“看见那棵树了没？”我顺着皖儿指的方向望去，有棵我平常没见过的树在后院露出枝叶，随风轻摆。

“菩提？”我猜测的问。

“对了！那你去吧。”

“我去？那你去干吗？”

“呵呵……当然是进去拜月老了。”皖儿贼贼的笑着。

“喂，你不是说帮我……”气愤啊，果然被骗了。

“要祈福当然是自己来比较有诚意了，再说了，菩提树就在那了，你走两步不就到了。”皖儿振振有词的说，“而且你说一个女孩子来月老庙有不拜月老的吗？”

“你拜什么月老啊，你要想嫁人，当初就不要拒绝左军。人家好歹是一将军都不嫌弃你，还是说你回心转意发现自己错过一个大好郎君，来求月老再给你一次机会？其实不用啦，你只要求求我，我还是可以派人去提亲的，当初走的时候，我就发现左军还真是挺喜欢你的。”

我越说越起劲，谁叫皖儿的脸由羞转怒，由怒转急的样子真是很难看到啊。

怒急的皖儿愤恨的踩了我一脚，提着篮子向内殿跑去，我龇着牙抖了抖被踩疼的脚然后向后院走去。既然来了就去看看吧，我还没见过菩提树呢，搞不好真能碰个什么神佛，只是篮子都被皖儿提走了，没有香烛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生气呢？

穿过回廊，迎着微风，我走向进入后院的小门，不过却在门口停住了。因为里面有人，我转身欲走，却因为里面的一句话，顿住了……

“我离博……”

醇厚熟悉的嗓音……不会是王吧，他应该不会来这种小寺庙啊。

“在此诚心祈求……”

我慢慢的贴着墙壁，压着紧张的心跳，静静的听着。

“我国国师言，身患奇病……

真的是他……

“欲得天山雪水，千年雪莲，无花朱果治病。今我已得其二，只差无花朱果即可入药，早在一年前我已派人前往琼山寻找，可是一直未有结果。国师身体日渐虚弱，我甚是忧虑，有又无它法，望我佛慈悲，保佑国师。”

声音顿了一会，接着……

“言是我很重要的人，如果能使他身体健康度过此劫，我愿折自身阳寿。”

……

不知道靠在墙上多久，脑子里乱乱的，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只是隐约觉得离博走了，我才呆呆的走进了院子。

菩提树下，几碗点心，一柱轻香，昭示着曾经有人来过。

原来你也会折自己的阳寿为别人祈福，原来你还是向以前一样关心着你在意的人，可以为他做很多很多事情，原来国师是你心里很重要的人。

我一直以为，因为他是国师所以你才特别对他好，却不知他已经在你心里了。应该高兴才是，人说帝王寂寞，你却有这么一个重要的人在你身边，那么你应该过的不错。我离开你时你是那么的寂寞，现在有个人代替……不，应该是出现了一个你可以真正信任的人陪在你身边了。

要抓牢啊！要是放手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现在的我看着你就就会心痛，我已经不想心痛不想和你有什么牵扯了，就让我在为你做最后一件事，我们就正式结束吧。我知道你没把我放在眼里，只是我还切不断而已，你救过我一次，我还你你最在意的人。我们当扯平，从此之后我们恢复单纯的关系。

你是君，我是臣！

就当这是我为我们的过去所做的道别仪式！在你的快乐我的洒脱中结束。

让菩提为证！

“王爷，弄好了没？”

“咦？？？你哪来的香烛和点心？”皖儿看着地上的东西奇怪的问。

“不是我的，刚有人来过。”

“什么人？这地方很少有人知道才是啊！”

“不认识！”

我轻笑的向外走去，“皖儿回去了！”

“等一下啦，王爷你拜了没有。”

“拜了，真的很灵！你的姻缘应该也会很好才是。呵呵……”

在皖儿惊诧的目光中我骑着老马向前走去，回头看了看那隐隐露出的菩提树叶，我轻快的道：“皖儿，过几天带着风我们去琼山逛逛怎么样？”

十天后

琼山脚下利源镇梦记酒楼。

全楼的眼光都集中在二楼靠窗的桌子上，不是因为那里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是坐了三个人而已。

两男一女，只不过男的太帅了点，女的太美了点而已。不用怀疑，那就是我和风及皖儿了。

“烦死了，这些人要看到什么时候啊！”皖儿愤愤的咬着点心，好像能咬死那些看过来的人一样。

“你会在意？”我疑惑的问皖儿。

“当然了，不论是谁被这么盯着都不会自在的吧。”

“哦！我本以为好歹你也是练过的嘛……”

“你什么意思？”皖儿凶狠的瞪着我，大有我要再敢说一个字就杀了我之势。

“没什么！！”面对女人，特别是凶狠的女人，我只有投降的份，“风，一会你带皖儿去找间房子租下来，我们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然后出去打探点消息。”

“好。”风总是惜字如金啊。

“公子不和我们一起去吗？”在外面的时候他们改称我公子，本来想叫老爷的，不过有违于我的真实年龄就改成公子了。

“我想出去逛逛。”

离开酒楼我们分头散开了，说是出去逛，其实是去打听消息啦。哪里的消息最多呢？当然是茶馆了，那里人多嘴杂，外加说书的。我顺道买了包瓜子，瞅了家茶馆就钻进去了。里面的人兴致高昂，一看就知道评书讲到了高潮部分。我拣了张没人的桌子坐下开始听书。

“话说这个宣王爷被打入天牢……”

“进天牢了？好啊，斩了没？”某听客问道。

我皱了皱眉这说书的说我，我可以理解，最起码我也算是一个风云人物，不过也不用那么大声的问我斩了没好不，而且还用那么欣喜若狂的声音。真是……真是很想扁他。

“没有！”

“可惜啊。”

我忍不住了……

“但是，陛下把他押上千华殿，在文武大臣面前，恩威并施，句句珠玑，说的那宣王爷哑口无言，匍匐在地。”

“好！”齐声喝彩。

我没理他，继续磕我的瓜子，我旁边一汉子看我没动静奇怪的瞪着我。

“最后那宣王爷自惭形秽，无地自容，虽然没偷龙脉图，但往日斑斑劣迹历历在目。最后，崩溃在龙威之下，交出了兵权。”

“好！”又是齐声喝彩。

我鄙夷的翻了翻眼睛，我崩溃在龙威之下？？前面某仁兄看我翻白眼，回头瞪我一眼。我无所谓的四处张望发现四周的人都瞪着我。

……

“最后，陛下借口养病，让宣王爷不用早朝，轻轻巧巧就让他宣王爷有名无实了。”

“好！！”掌声一片。

我想继续无视，不过迫于群众压力，我也只能抚案而起，鼓掌叫好。

我怎么就混这份上了呢？

“好，现在我给大家讲讲我们年轻有为的任丞相……”

切，那个看起来七八十岁的人有什么好讲的。我自顾自的喝起茶来，旁边的位置上突然坐上来一人，我不在意的继续听书。

“听别人讲自己是什么感觉？”旁边的人喝着茶问。

我斜着眼看了他一下，“当那是别人的故事其实挺好听的。”

“看出来了，你刚才还鼓掌了。”

幸灾乐祸的声音，我选择无视。

“你这次怎么跑这来了，不会是因为被贬心情不佳，出来旅游的吧。”

“我来找东西的，顺便也旅游。”我在他手里抢回最后一块糕点，这人明明那么有钱怎么还跟个饿死鬼似的？

“什么东西？”

“无花朱果。”

……

……

“你这人还真不是一般的贱！”

我火……居然敢骂我：“梦无意你居然敢骂我！！”

我啪的拍按而起，吓的说书的先生一愣，群众怒目而视。梦无意拉着我出了茶馆，进了间房间。

“怎么，我骂错了吗？你说你尽心尽力帮他做那么多事情，他有感谢你吗？先是让你进天牢，再来削你的兵权，现在你居然还帮他找无花朱果。”梦无意越骂越畅快，“你何止贱，简直就一奴隶，离博的免费仆役。”

看他骂的那么酣畅淋漓，痛心疾首的样子我无声的笑了。

“你笑什么？”无意奇怪的问。

“没什么，只是突然发现认识你挺好的。”

“你是挺好，只不过我挺倒霉，当初怎么就瞎了眼认识你了呢。”

瞧他那副追悔莫及的样子我笑的越发开心。我和无意是在一个很偶然的情况下认识的，那时候他被我纯纯的外表欺骗，与我结交。后来发现我是人人唾弃的宣王爷时已经为时晚矣。我就劝他说我好歹是一王爷，和我结交不亏，以后我在官场上可以照着他，正好他们家是做生意的，所以我们就开始官商勾结。

“无意，帮我找找无花朱果。”

无意懒懒的白了我一眼。

“最后一次，等这件事办完了，我打算找个偏僻的地方盖个宣王府，做个有名无实的挂名王爷。”

许是听出我话里的诚意，无意转过身来盯着我瞧，漆黑如墨的眼睛灼灼发光，似要焚尽一切谎言。

“真的？”无意问。

“真的！”我认真的答道，陪着淡淡的苦笑。

“我会叫人去查。”

“谢谢！”只要无意肯帮忙找朱果的事就可以事半功倍了，因为这小子生在一好人家，居然是天下第一富商家的长公子，再加上琼山是他们家大本营，所以在琼山只要是他想知道的事情基本上是不可能不被发现的。

“在这里你小心点。”无意忧心的提醒。

我嘲笑道：“这可是你的地盘？难道你要害我！”

无意白了我一眼，径自道：“半月前，利源镇出现了夜巢的人。”

夜巢？我诧异的看着无意：“他们怎么知道我要来这的？”

“应该不是冲着你，好像是在找别的什么东西。不过我看他们挺慌乱，应该碰见了个难缠的对手。但是你还是小心点。”

“知道。”我微笑的点点头。

“那我走了，有事再找你。”我起身相送。

风在镇北找了间院中有一颗大槐树的四合院，大小正好，刚够住四个人，外加一厨房和客厅。皖儿打扫的干干净净，乍一看还挺温馨的。

“你出去打探到什么了？”我靠在树杆上看月亮。

“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不过有些奇奇怪怪的江湖人！”

奇奇怪怪的江湖人？应该是夜巢吧。

“还有……”风停了下来，似乎在犹豫。

“还有什么？”

“我还发现了陛下的人。”风说完直直的盯着我看。

离博的人啊，没有才怪呢。我瞅了眼风，笑了笑道：“知道了，你就当没看见吧。”

“是，”风叫住了转身欲走的我，“王爷。”

“嗯？”

“这次来琼山和陛下有关吗？”风小心翼翼的问我。

我惊讶的看着风，这好像是第一次风问我问题，以前他只会服从我的命令从不多问的，难道我这次做的有那么明显？怎么连没什么好奇心的风都问起来了。

我笑了笑道：“有关系，但更多的是和我有关系。”

在风诧异的目光中我转身走回了房间。

今夜月凉如水啊！

第九章 发作

“今天我给大家讲讲昨天刚发生的事情。”顿了顿道，“大家还记得华谦吗？”

“记得，不就是前朝大将吗？听说他因为支持六王爷叛变被贬边界了吗？”

“不错，正是这个华将军，他生前征战无数，为我离国守卫疆土立下汗马功劳，只因其曾协助过六王爷，被先皇怒贬边关做了个守城将，兵权被削，华老将军更是因此郁郁而终，一代将门就此没落。”

“那昨天发生的事情和这又有什么关系？”

“昨天发生的事情正是和华府有关系，华老将军虽然去世，但是他还有二子，其长子华擎更是有乃父当年之风，吾王陛下圣明，怜惜人才，不想如此少年英才因其父之过埋没边关。又逢宣王爷交出兵权，所以吾王有意提拔华擎。昨日吾王已封华擎为飞虎将军，派往北方剿灭流寇，待其立功回来有意将兵权交给他。”

“吾王真是大度啊。”

“是啊，离国之福啊。”

我喝着茶听着他们大谈朝堂之事，不尽对那个说书的多看了几眼。这些事情会流传民间很正常，不过这人知道的也太快了吧。昨日刚决定的事情，很多地方官尚且不知，他却已经拿来当书说了。

“想什么呢？”

我回神睨了眼刚坐下的梦无意，看他一副悠然的样子问道：“这茶店是你开的？”

点头。

“那个说书的是你的人。”我指着又接着另一个故事继续讲的老者道。

“是！怎么了？”

“没事。”我转过头继续喝我的茶，既然是梦无意的人，那知道这些也就不奇怪了。不过一个茶店都花这么大心思，还真是……

“这几天过的怎么样？”梦无意闲闲的说。

“不错。”我懒懒的答。

“你没去查无花朱果下落？”

“不是让你去查了吗？有你梦大少爷在帮忙，我还劳什么心。”我斜着眼睛看着他，“再说，要是你都查不到，那我也没办法了。”

梦无意看着我笑了笑：“都十多天了，我看你好像一点都不急。”

“急也没用，反正又不是我等着用。”

“原来你一点都没放心上，还害我紧巴巴的查了十几天。”梦无意抱怨道。

“你有消息了？”我“嚯”的坐正了身体，盯着他问。

“你不是不急？”梦无意挑了挑眉笑道，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他又接着道，“我查过了，一百年前无花朱果的确在琼山出现过，不过因为很多武林人来抢，打的昏天黑地的，最后也不知道到底落谁手里了。”

“你来就是告诉我这些历史。”我危险的看着他，要是他敢回答是我保证一脚踹死他。

“不是，”他乐呵呵的笑道，“我是想告诉你，我已经有点眉目了，不过还不能肯定，等我调查清楚了再告诉你。”

我点了点头，打算继续听书，这里的消息可是比那些情报部的人传的快，准，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