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冀之人 下——M.猫子

终于，沉重之气不只遮蔽鬼影，更遮蔽子夜的身体，整个空间也陷入令人窒息的死寂。

「你们……消失吧。」

子夜的声音轻挑中带着甜腻，和话中的意思、引起的效果形成对比。众鬼魂在他一声令下扭曲变形，想尖叫却发不出声

，在巨大痛苦中魂飞魄散。

艾迪达听的到主子的话语，不过看不见亡魂的挣扎。他盲目的转头，疑惑的问：「解决了吗？」

「解决了喔。」

气息瞬间消失。艾迪达藉由薄仙人的光纸，看见子夜洋溢笑容的脸，他松了口气，退回队伍尾巴的位置。

※※※※

亡魂同样袭击卡西欧众人。

鬼魂不敌鍉锋利的弯剑，在银光划过后纷纷化做白烟消散。但反观其他人就没那么顺利了，虽能抵挡或打碎亡灵，亡灵

却也在短时间复原。

香奈可握着水晶枪，皱眉向背后的老友道：「卡西欧，这样拖下去可不是办法啊。」

「我知道。」卡西欧边回答边舞动法杖击碎靠近的白鬼。鬼魂的动作虽然慢，不过数量上却相当可观，光靠鍉一个人清

掉全部太费时间了，而且对战力保存也很不智。

附近应该有控制鬼魂动作的媒介……卡西欧将手伸入腰包中，翻出一颗手掌大小的黄圆桶，在抛出桶子同时大叫：「暂

时闭眼！我要丢照明弹！」

黄桶乍现强光。卡西欧在桶子放光后立刻睁眼，亮光照出鬼魂头顶的黑丝，他没花时间思考丝线的作用，马上对准黑丝

道：「回转风暴！」

强劲的暴风搅断丝线，白色鬼魂也跟着消失。卡西欧喘了口气，才放下心，眼前的空间竟升起更多亡魂，令他措手不及

。

「卡！」

「犹！」

香奈可和虹电赶紧冲向卡西欧，可惜还是慢了一步。鬼魂扑向卡西欧，就在无数骷手即将贯穿青年身体的那刻，白魂忽

然崩溃散去，徒留无边黑暗。

入鞘声响起，鍉踏着无声步伐，回到队伍前头。

猎人没有说明是用何种方法斩杀鬼魂，散发凄厉之气的身躯也拒绝同伴发问。众人默默恢复原队形，正准备再度前进时

，远方突然传来强大、沉重的魔力，一行人顿时停下步伐。

「呜哇……好讨厌的感觉。」香奈可按着头脑，胸口和脑袋升起不快，并且渐渐转化为吞噬一切的沉重。

「犹安先生……」虹电的声音带着颤抖，大感不妙的问：「这个股魔力……」

「可能是子夜，或是和子夜能力相当的魔族。」卡西欧将虹电的话补完。他望向力量散发的方向，拍拍僵直的白龙道：

「我们要加快速度了。行动和战斗时都尽量掩盖气息，无论对方是子夜还是陌生人，都别暴露自己的位置。」

在卡西欧交代完后，鍉带路的速度明显增快，香奈可和虹电安静的跟上，并频频向四周张望；卡西欧也不例外，只是黑

发青年心中除了警戒，还在心中思索着先前敌人口中的话。

－－二号已经合格了……

「我们是二号，那股力量是一号吗？」卡西欧低声呢喃。希望来者不是子夜，无论是就感情或是客观能力，他都不想和

德里斯伯爵为敌。

《断篇：希冀之人》～第十二章～

寂静的空间传出一声轻响。

蓝色光棒划破黑暗，照亮卡西欧警戒的脸，以及冰冷的铁墙。

卡西欧晃动手中光源。明明是足以涵盖直径一公尺内空间的光棒，此刻却只能照出五十公分左右的范围，他不安的皱眉

，再三确定周围无机关和生物气息后，才抬高法杖，敲敲天花板道：「可以下来了。」

三声落地声，跳下的竟是四条人影。最后跳下的鍉没有发出一分声响，双足轻巧的贴上地面，彷佛连空气都不因猎人的

动作而震动。

在落地后，香奈可马上就感觉到周围的异样。女军官露出厌恶的表情，一面向左右张望一面道：「唔，同样是没有光，

这里好像黑的更严重了。」

「我同意。虽然目前没有我们之外的东西在，不过先前可能栖息过闇妖精或其他闇系的动物。」在附议香奈可意见的同

时，卡西欧将蓝光棒收入口袋中，无边黑暗立即包围他的身体。

“支配真理与成长的孟尔神，请倾听吾之声，将光明之火赋予吾杖。”

「耀眼之火。」

火焰聚集在法顶的菱形框，绽放出比蓝光棒明亮四倍的光辉，温柔包围四人，以及众人所处的通道。

光辉由亮转暗，缩至正好掩盖五人的亮度。香奈可困惑的看着火焰，靠近卡西欧问：「卡西欧，亮一点不是比较好吗？

」

「亮一点是比较安全。」卡西欧一面调整火焰大小，一面回答道：「不过这是火系魔法，会消耗空气，控制不好我们会

窒息的。」

「唔，好危险。」

「的确，所以光棒的电源要省点用。」卡西欧盯着火焰，不放心的再次调小。虽然魔法形成的光线，远较人工光能驱逐

闇系生物，但也容易被发现。

电源两个字使香奈可、虹电脸上同时露出笑容。她推推白龙，要对方自己开口。

「犹安先生，电源的话，就算浪费一点也没关系喔。」虹电伸手抽出卡西欧手中的光棒，两条电丝随即从他的掌心窜出

，伸入光棒的充电处。

卡西欧随即了解虹电在做什么，他的脸上浮起吃惊与赞叹的色彩，望着虹电道：「你有办法充电？真是太厉害了，练习

时爆掉不少电器吧？」

虹电苦笑，不好意思的道：「光棒的话……我弄坏了快一百支，工兵队的人还开玩笑说，要是再学不好，就要把我丢到

发电机里。」

「我倒觉得快一百支算少了。」在说话时，卡西欧偶然发现到鍉走向墙壁。

鍉墨色的长发、外套融入黑暗中，卡西欧只能靠声音搜索对方。可惜猎人的脚步、动作都太过轻盈，他唯一捕捉到的，

仅是铁链锁引起的脆响。

墙壁内传出齿轮转动声，漆黑长道冒出两排白光点，光点由晦转亮，令整条走宛若白日明亮。

香奈可举起手遮住眼睛，在适应亮光后，才放手看向四方。

黑色铁墙上镶着一整排黄金灯罩。罩身被岁月所腐蚀，但罩中的圆石仍耀眼如昔，让残破之像染上几分华丽。

「卡西欧，这个是……」

「朝阳石，闇妖精最害怕的矿石。」在香奈可问出口前，卡西欧便先行回答。他戴上护目镜，在将镜片调成墨镜模式后

靠近观察：「品质相当好，或者说太好了。但这也证明此地的闇妖精不好对付。」

「见招拆招就好了！我们……走？」

嘴巴上虽说走，香奈可却停在原地。她困惑的望着卡西欧，老友非但没有前进，还从收纳戒指中取出毛毯。

「算算时间，也该到休息的时候了，在遇到闇妖精前好好睡一觉吧。」卡西欧注意到香奈可的目光，他没有回头，而是

边铺毯子边道：「虽然有朝阳石守护，还是别放松比较安全，我负责第一班守夜。」

※※※※

相较于卡西欧这方的谨慎、计划，子夜这方只能用混乱、惊险来形容。

艾迪达站在无边黑暗中。他能听见闇妖精尖锐的嘶吼声，却看不见妖精的影子，仅能藉由气息、声音挥刀斩妖。

混战足足有一个多小时，艾迪达除了衣袖破损外，身上尚无伤痕。有这种结果他该高兴自己宝刀未老，不过灰衣管家一

点也高兴不起来。

艾迪达的悲哀要从三人进入第二层时说起。

在子夜大动作跳下，发出响亮落地声时，艾迪达就隐隐感到不妙。他下意识抓紧雪白佩刀，以全副精神警戒。

果不其然，待所有人跳入第二层时，子夜立刻以手做扩音桶，拉高声音大喊道：「闇妖精！快点出来哟！这里有入侵者

喔！」

「伯伯、伯爵大人！」

艾迪达完全没机会制止，也没办法制止子夜。他只能无奈的听见大批脚步声由远而近，包围左右去路。

「那边那两位，撑不下去时叫我一声。」

薄仙人的声音飘入艾迪达耳中。他马上想呼唤对方，子夜却先管家一步答道：「部用了！这样子比较有趣。」

艾迪达的脸色瞬间发青。才不有趣！我的骨头都快散了！而且根据脚步声判断，周围的闇妖精已经多到要排队打人了！

伯爵大人您是变态不在乎这个，但我只是普普通通，刚过五百岁生日的魔族，随便一只爪子穿过心脏就会当场死亡啊！

「那我就等你们打过瘾再开灯。」

薄仙人的回应使艾迪达差点放声尖叫。不要等啊！虽然五百是整数很漂亮，但他一点也不想因为主子的玩性丧命，这样

等到他到死灵女神面前时，绝对会被列祖列宗耻笑！

「艾迪达，蹲下喔。」

子夜的甜语从右方传来，艾迪达急忙蹲低。他只感到一阵微风削过头顶，接着便是无数爆裂声，以及被软块轻击背脊的

感觉。

「小薄，可以开灯了喔。」

子夜的话才刚落，白光便从四周浮起，光芒划破黑暗，照出子夜破烂的身体，与满地半透明的灰肉块。肉块在光线照耀

下，有如冰块遇热般快速溶解消失，铁板地上很就不见半快妖精尸体。

艾迪达看着子夜逼近蜂窝的躯体，这次他学乖了，仅是默默将刀收起，

「爪子造成的伤害好小，亏我还那么期待……」子夜甩甩手臂，臂上深洞立即恢复原状，不见一丝损伤。

子夜的话使艾迪达回想起先前混战时，并无听见自己以外的刀剑声，他脑中忽然闪过一个要命的想法，随即难掩惊讶的

问：「伯爵大人，您刚刚该不会完全没反击吧？」

子夜歪着头，理所当然的道：「反正死不了啊。不过艾迪达后来好像撑不下去了，所以我才出手。」

「感谢伯爵大人的照顾。」艾迪达表情阴沉的回答。战斗的疲惫加上子夜欠打的话语，使管家完美的面具一块一块掉落

。

「现在就失望，是不是太早了？」

子夜和艾迪达看向薄仙人。黑发仙人站在墙边，以合起的檀香扇敲敲黄金灯罩道：「用这种高级品做防护，不可能只是

放好看的吧？」

「那刚刚只是小兵？」

艾迪达的问题，得到薄仙人肯定的点头。他伸直扇子指向长廊尽头道：「在你们被围殴时，有一只小的已经跑去通报了

，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有大只的过来。要溜还是留下来等？」

「等！」

子夜高举双手答应，欢欣笑容中带着难以忽视的杀戮之气。

艾迪达默默退到墙壁旁，寻了个灯光最亮的位置坐下。伯爵大人要做什么他管不着，但至少不能让自己的命被玩掉。

※※※※

卡西欧靠坐在墙边，他的右边是裹着毛毯休息的同伴：基于对守夜者的信任，香奈可和虹电睡的相当熟，规律的呼吸回

荡在墙壁间；香奈可、虹电身边是普拉妲，黑发黑裙的魔族少女虽是敌人，不过身上仍盖着毛毯，双眼紧闭、躯体僵硬

的躺在毯子上；最右边鍉维持坐姿，分配给他的毯子整齐的叠在地上，猎人似乎没有入睡的打算。

朝阳石的光辉照亮卡西欧的脸与四肢，他一手握住法杖，一手压在腰包上，双瞳更是来回扫视左右，以免漏掉一丝变化

。

微风抚上卡西欧的皮肤，他立刻以法杖扫向风源，杖身被鍉单手接住，卡西欧这才发现猎人近在身侧。

卡西欧抽回法杖，面带歉意的道：「对不起。有受伤吗？」

鍉摇头。猎人坐在卡西欧身边，朝长道左右看了一眼，不带感情的道：「换班了。」

「还有两个小时。」卡西欧答道。他不是不知道鍉是为了让自己休息，才刻意提早换班，可是对现在的卡西欧而言，阖

眼或闭眼都没什么差别。

鍉没有再多言，却也没有离开。猎人反常的盯着黑发青年，以往无论打斗和移动时都不露一丝气息的身躯，此刻竟清晰

到卡西欧不回头就能探知。

无言的询问持续许久，最后胜利的是鍉。卡西欧叹了口气，屈服的答道：「我睡不着。」

「因为那个孩子？」

鍉问。卡西欧点头，苦笑着道：「居然担心到无法入睡，没想到我也有这么情绪化的一面。」

「重要的人被劫，难免的。」

鍉的声音宛若冰冷铁沙，不过以猎人的性格来说，这已经是能让人痛哭流涕的关心了。

卡西欧摇头，皱眉道：「作为领队，这会给大家带来困扰的。」

「必要时，我会顶替你。」鍉转开头望向长廊尽头。黑色眼眸和雪色眼白忽然互换色彩，隐身在远方黑影中的闇妖精顿

时变的清晰无比。

「谢谢你。」卡西欧拍拍自己的头，有点不好意思的道：「从以前合作时，就老是让你做份外的事……」

「彼此彼此。」

话一说完，鍉的下巴也微微低下。

卡西欧知道，这是猎人不想继续话题的表示。他将目光放到以朝阳石装饰的黑道，浅笑道：「利用闇妖精和朝阳石，布

置出外人难以入侵的迷宫。虽然曾经在书上看过理论，但没想到真有人付诸实行。」

鍉没答话，可是卡西欧知道对方有在听。他注视着外表相同、毫无雕刻、缝隙的黑墙，接着道：「在迷宫中放养闇妖精

，但也在墙上装置朝阳石，与启动时头的装置，进入者必须知道启动装置的位置，才能免除被闇妖精袭击的危险。但是

这个迷宫的机关似乎不只这样……灯一次只能启动同一排或同一列的灯吗？」

「没错。」

卡西欧轻点下巴，正想继续说话时，他脸忽然绷紧，拉下额头上的护目镜，面向右方站起，双眼直视长道尽头。

护目镜片上映着一大群闇妖精，枯瘦的身躯挤满道路尾端，等待猎物接近；其中几名性急的妖精伸长手臂，却被朝阳石

的光辉狠狠灼伤，一面尖叫一面抽手。

但引起卡西欧注意的不是他们，而是众妖精背后移动的闇影。他的视线没有尖锐到能穿过妖精的身体，可是却能嗅到厚

重的腥臭味，以及和其他妖精完全不同等级的力量。

称的上强大，但还不到棘手的地步……卡西欧留意着力量的动向，一只手缓缓伸入腰包中，五指握住照明弹准备投掷。

可是对方并没有进入走道，甚至还带走了一半的闇妖精。卡西欧松开手指，困惑的思索敌人离开的原因。

「别的入侵者！」卡西欧猛然想起先前感受到的巨大魔力。如果是这样，就能解释敌人忽视他们，而且还带走部分妖精

的原因。

在了解到这点后，卡西欧顾不得休息的时间还没到，自己更是半分钟也没睡，立即动手摇醒香奈可和虹电，压低声音道

：「起来！把东西收一收。」

「啊，卡西欧，换我了吗？」香奈可揉揉眼睛，脸上虽还带着睡意，不过手脚的动作一点也没慢下来。

「还没，但是我们要出发了。」卡西欧指着走道尽头，露出笑容道：「趁一号引开闇妖精注意力的时候。」

※※※※

艾迪达张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睡着了。太放松了吗？管家这么问自己，不过他马上否决这个可能，和伯爵大人在

一起根本没有放松的机会！他会睡着绝对是操劳过度的关系！

艾迪达一面在心中大发牢骚，一面转动僵硬的脖子，同时朝走到两端看去。没有异状，无论是灯光的角度、阴影的位置

，都和他睡着前一模一样。

不对，并不是没有变化。艾迪达侧耳倾听空气中的变化，微弱的震动拍击着他的耳膜，距离虽远，却有渐渐接近的迹象

。

「伯爵大人，有东西靠近了。」艾迪达提刀站起，走到子夜旁道。惨白伯爵仰躺在地上，墨镜下的眼没有闭起，而是无

聊的瞪着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