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亨激动的鲆了一下地板。
(只要拿出环做要挟,弥就得乖乖听话。畜牲!)
可是在某种层面的含义上,对弥而言,环的确比亨还重要。
"......我并不打算就此放弃......事实上,我早就想去拜访你了。"相模面带微笑,看着神态从容的亨。"我是个平凡的
医生,既没有财产也没有爵位。"
"......你的意思是说,我有办法将他们两个救出那栋大宅?"
相模点了点头,真挚的眼神彷佛告诉亨,他绝对相信亨有能耐救出自己心爱的女子,并为自己的无能感到满心憾恨。
"......那我们就试试看吧!医生。"
(弥一定哭得很伤心。此时的他一定面容憔悴,等着我去救他......。)
亨露出了胸有成竹的笑容,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弥的身体再度被血玷污了。因为他又依照相川的吩咐,继续杀人。所以"罗刹"失踪数月之后,又开始制造惊动社会的血
腥事件。
然后──
到了夜里,相川就以环相要挟,不给弥任何拒绝的机会。
对弥相当执着的相川,在弥的门窗上都上了锁。只有在从事杀人任务的时候,弥的身体才得意享受片刻的自由。
见不到许下誓言的爱人,全身又沾满了恶浊的精液和鲜血。弥身心俱疲像条破布般横躺在床上。
(姐姐、姐姐......我大概已经不行了。还没有救出姐姐之前......我大概就已经不行了。)
幸亏在性行为过后,相川总会离开数个钟头。
弥就利用短暂的空档,让自己像尸体一般沉到无底的泥沼里,不受干扰的彻底休息。
(亨......我不行了......我将带着满身的污秽死去......亨......我比自甘堕落的人还要污浊不堪......)
刚才相川极尽变态的玩弄了弥的身体。他在弥的脖子上套了绳索,满屋子拖行。只要弥一反抗,立刻皮鞭加身,打得他
皮开肉绽。最令人惊讶的是,用尽酷刑之后,相川总是立刻变脸,轻声耳语。"弥,可爱的弥,我爱你。"
(我快死了......既然都是死......我情愿死在亨的手里。)
弥一边迎接相川的甜言蜜语,一边想象被亨手刃的自己。
(但是......亨一定下不了手......)
"今晚的工作,不同于以往喔!"
相川一面在弥的脖子上持续制造瘀痕,一面呢喃。百依百顺的弥令他满意,但是他的微笑冰冷如昔。
(杀人还有相不相同之分吗?)
弥默默地点点头。
"潜进房里后立刻杀了他。知道吗?可爱的弥,你的技术进步了,现在动手都不会沾到溅起的血了。"
(因为我已杀人无数。)
当亨搂着他时,弥曾说过"我死了以后一定会下地狱。"
(如果真有比地狱更可怕的地方......我一定会到那儿。被不喜欢的人拥抱,无奈地持续杀人......我一定会坠入比地
狱更可怕的地方......)
虽然弥感觉到了相川的体温,但是他现在最渴望的是马上坠落......。
因为他再也见不到比自己生命更宝贵的亨了。见不到亨,弥已了无生趣。
"......真是稀奇,你竟然有事拜托我。"亨的父亲将看过的文件抛到桌上,对着绷着脸的儿子发笑。
"因为得不到你的许可,事情就办不了啊。"亨抱着骼臂,回答坐在摇椅上父亲的问话。
"......我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击溃城崎家!亨。"
父亲以一副一切了然于胸的表情看着儿子,缓缓将烟斗衔在嘴里。
"由我自己看着办,可以吗?"
"可以。但是......对你来说,抓‘罗刹'不是比击溃城崎家更直截了当吗?"
父亲的话让亨为之咋舌。
"......那我就再抢走城崎家的一个大客户,这么一来,‘罗刹'一定会马上来杀爸爸或是我。"
"以你老爸为饵,你可真孝顺啊......,不过,还蛮有趣的,我就帮你这个忙吧!"
父亲像个孩子般呵呵地笑着。
"我马上行动......把罗刹引到松宫家。"
"......要把渡边伯爵也一块解决吗?当然啦,我知道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我知道。"亨点燃了一根烟叼在嘴上。
"......罗刹真是深植你的心坎啊!"
面对父亲犀利的言词,亨只能笑着耸耸肩。
"只要善后得当,我不会多说一句话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是。"
"......事实上,我那帮商场上的朋友经常把‘总有一天要击溃城崎'挂在嘴上。所以,我就率先调查了城崎和罗刹的关
系......然后故意在非常时刻报上你的名号。对方一定会上钩的。"
父亲故意夸张地叹了口气。
"由我出面,绝对不会损及松宫家的声名。"
亨平静的回答。
"是啊!你真是尽心尽力地在保护可怜的罗刹啊!"
父亲一付老谋深算的表情看着目中无人的儿子。
(把弥诱来之后,我要接着击溃城崎,救出环小姐交给相模,最后再打击渡边。......我手边已经有足够的筹码可以扳
倒城崎。虽然手段有点狠......但是为了夺回你,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亨把烟蒂往烟灰缸里一捺。
该是松宫家浮出水面开始行动的时候了。
又是一个酷热的夜。车子载着弥来到一栋西式建筑物前。
"就是这里,你看......就在最右边那间有灯光的房间。去把房间里的男子杀了。"
"......只有一个人?"
"是的,是个年轻人。小心点。"
的确和以往的状况不同,弥点了点头。
"弥。"
"放心,我会和以前一样做得干净漂亮。"
"可爱的弥,我在这等你。"
弥杀气腾腾,右手握着惯用的刀下了车。
(完事后,你就真正属于我了。)
相川咧着嘴冷笑。
(......这件事和老爷的工作无关。毫不知情的你动起刀子,不知道是什么表情?一想到这里,我就全身发热。)
相川叼了根烟,缓缓点上火。
(乖乖回来,如果你有个闪失,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
"从你小时候需要我那一刻开始,我就一直──爱着你。"
一片静寂中,没有人听到相川的独白。
弥对于自己终日受到玩弄,残破不堪的身躯竟能如此灵敏行动,感到惊讶。
他翻过围墙,靠着突出的阳台,直接摸上了二楼。
(有点累......没关系,马上就解决了。)
到达二楼后,弥先窥探了房里的状况。有一名男子正背对着阳台看书......果然如相川那家伙所说的,是个年轻人。弥
吞了一口口水,紧握手里的刀,展开行动。他摸了摸窗棂,轻松地将窗户打开。窗户没锁,对弥而言,真是再方便不过
了。弥熟练的将窗户整扇打开之后,倏地溜进房里。抽出刀子,准备下手。
突然──
房里的男人发觉有异,猛然回头。
"......!"
弥拿着刀,僵在当场。
"为什么......"
弥摇着头,缓缓向后退。
年轻男子眯着充满爱意的眼睛,凝视着弥。
"弥......"
"怎么......会......"
原来弥要狙击的对象是亨。
(为了姐姐......我投入相川的怀抱。)
(我爱的是亨,却和别的男人上床。)
"弥,我想死你了......快过来!"
(城崎伯爵应该还没有发现抢了他大客户的人就是松宫......算了,不管如何,城崎的下一个目标。应该就是松宫吧!
)
亨敞开双臂,俊美的脸庞带着满满的笑。
(我和亨以外的男人睡过,现在又企图杀害亨......)
"弥,我没有死。我不会被你杀害的。"
多温柔的声音,声音里充满了渴望。
弥却难过得快要窒息了。
"唔......唔......"
泪水夺眶而出。
弥在喜悦与绝望之间挣扎。终于见到了日夜思念的爱人,但恶劣的情境却同时为他带来了绝望。
情况错综混乱。弥只是面无表情的一直落泪。
(我不能杀亨。但是......空手而回......他们不会听我解释,下场只会更惨。我多么希望能和亨一块逃走。可
是......这么做的话,相川会杀了姐姐。)
我多么渴望投入亨的怀抱;我多么渴望得到亨的热吻;我多么渴望听到亨的呢喃;我多么渴望能够......
"小笨蛋,弥,别哭了。"
此刻,无论亨的声音多么温柔,弥都挤不出一丝笑容。
(我是污秽的,我的身体尽是血腥味和那个人的精臭味。)
我背叛了我的爱人,纵使这是无可奈何的事,但弥还是无法原谅自己。
"弥,不要再难过了......不会有事的。"
"不要用这么亲切的声音呼唤我。"
弥从喉咙里挤出像野兽一般低沉的声音。
不能留下,又无法回去。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弥握着刀,不住的发抖。
"我会保护你,也会设法让环小姐回到相模医生的身边......过来,我有多久没碰你了,弥。"
"不......不要过来。"
"......弥!"
多么温柔的呼唤,这是弥魂牵梦系的声音啊!如果可以,弥多想飞入亨的怀抱,和亨永不分离。但是,弥却背叛了这温
柔的声音。
(不能杀亨,也不能让姐姐死,那我......)
(我只能选择背叛。我不再杀人......姐姐,保重!)
弥含着眼泪看着亨,露出一抹凄凉的微笑。
弥的笑脸是环最喜欢的。更是亨最爱的。
(我......我已经完了......一切都结束了......我不想杀人......又不想死......但更不能让亨和姐姐因我而
死......)
亨发现弥反常的举止。
无视利刃的威胁,亨朝着弥走去,企图以拥抱和热吻缓和弥激动的情绪。
(我不能让任何人因我而死。全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
"别过来!"
(既然如此......只要邪恶的我一死,一切不就都结束了吗?)
(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么到现在才想通!)
弥笑着将刀反转过来,使尽浑身的力量往自己的腹部刺下去。
弥身体微倾,一把利刃深深地插在腹部上。从腹部喷出的鲜血,染红了地上的绒毯。
亨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绒毯所沾的是血。对亨来说,这一幕彷佛是观赏西洋傀儡戏一般,一点也不真实。
"弥......"
听到自己的名字,弥太起头两眼迷蒙地看着亨。然后双腿一软,身体慢慢倒下。_"弥!"
亨一个箭步抱住了弥。
"对不起......亨......"
"不要说话。"
"不要......碰我......"
(让我一个人毁灭......不要再对我来说那么温柔了。)
弥的血染红了亨的衣裤。
"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来人啊!快来人啊!"
亨对着门口大声吼叫。
(我们好不容易才见面......我好不容易才可以碰到你......为什么......浑蛋!)
亨气愤填膺地抱着鲜血淋漓的弥。
"为什么......为什么只有你要遭到这种不幸?"
看着弥冒着冷汗,一脸痛苦的表情,亨按着弥的腹部,悔恨交加。
利刃象把火筷在弥的体内翻搅,痛得弥意识逐渐模糊。他勉强睁开双眼,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朦胧的视界中。
额头冒着冷汗,不停动着红色双手的人是相模医生。
旁边站的是亨。
他不停地呼唤着弥。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算了,反正我已经完了......别管我,让我自生自灭吧!)
弥好想闭上眼睛。
就在这个时候──
"弥!"
亨悲痛的哀号声,贯穿了弥的脑髓。
弥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如果你就这样死了......我不会原谅你的!"
听到亨含泪的威胁,弥泪流满面。
(我已经如此狼狈了,你还要我活下去吗?亨......我要杀你啊!你却......)
弥想张口诉说自己内心的愤怒。
"不要说话!弥。"
但是,被相模医生阻止了。
于是弥只能在痛苦和绝望中呜咽着。这时,突然有样东西落在他的唇上。
那是......
亨的唇。
"如果角度再偏一点......淤血滞留在肺部,弥就回天乏术了。"
终于可以喘一口气的相模,坐在椅子上对着亨解说状况。
两人看到刚动完手术的弥因为药效发作,躺在亨的房里沉沉入睡之后,才转移到隔壁的房间。
相模医生以十分严厉的眼神对表情宁静的亨说:"从现在起到天亮这段时间是关键时刻。为了救弥这条小命,我已经用了
最好的药。但是,弥会持续发高烧。如果撑不过去,一切都结束了。"
"弥不会抛下我的,他绝对不会因为这种无聊的余兴节目就死了的。"
亨以低沉的嗓音回话之后,搔了搔一头乱发。
接着两人不再说话了。
亨的父亲拿着托盘,没敲门就走了进来,打破了屋内的沉默。托盘上有三人份的茶点。
"相模医生,三更半夜把你找来,真是不好意思。"
穿着罩袍的松宫子爵把托盘放在圆桌上,灵巧的在茶杯中倒入红茶,端给相模医生和自己的儿子。
"我是个医生,早就习惯不分昼夜的急诊了。"
"你是留洋回来的吧?松宫家实在需要像你这样医术高明的医生。"
相模难为情的搔了搔头,接受了松宫子爵的致意。
"......在这个家里......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女管事吉野和爸爸吧?"
亨以略带质问的口气问道。
如果"罗刹"在松宫家出现的消息传出去的话,没有人知道弥将会遭到何种不幸。
"不,还有我的秘书广井。是他开车去接医生的。......总之,这些人全都是口风很紧的人,你不必担心。"
看来亨的担心是杞人忧天了。
"......不过,你的声音也实在太大了。吉野还说‘我在这里工作这么久,从来没有听过亨少爷那么大声过。'"
听到父亲的调侃,亨显得好尴尬,因为这是亨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狼狈。
"今晚的事,我已经告诉沙耶子和叶子了。你就好好照顾那可怜的孩子吧!工作的事就交给我了。"
"这种事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亨皱着眉头抗议。
"那我来教你如何替弥换药、包扎。"
相模把杯子放回桌上,打开诊疗箱。
亨一直盯着为高烧和疼痛所苦的弥。
(如果你死了......我绝不饶你。)
在吉野的奋战下,原本呈鲜红的绒毯,现在已经变成黑色的了。
亨拿着毛巾轻轻的为弥拭去额头上的冷汗。
(无论你是什么模样......只要是你,我就心满意足了。你不懂吗?就这么不相信我吗?)
当相模为疗伤而撕破弥衣服的时候,亨看到了弥饱受凌辱后所留下的痕迹。
当时如果不是相模力加劝阻,亨或许早就去杀了对弥下毒手的人。
(我知道这个人是谁......我知道是谁对你下的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