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你。』
「怎么可能嘛!」
『我喜欢你。我喜欢藤芝——你。』
「可是,辽哥的脸好红呀!」
『我会等你。直到你了解为止。』
「怎么可能……」
雅彦的台词在中途停住了。
爸和妈睁圆了眼睛。彩好像就要把饭喷出来的样子。虽然知道全家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可是我却无法制止自己
。
我手里拿着筷子,像只章鱼般地满脸通红。
***
我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发现?直到听见彩的话为止。
比起牧忖先生的事,我更在意椿本和林学长的事——在意椿本的过去,在意得不得了。我却一直没有去深思这到底是为
什么……
答案其实早就已经摆在眼前了——老早就已经摆在眼前了。
8
「这里没人坐吗?」
翌日午休,我和椿本双手端着装着午餐的托盘,向山冈问道。
山冈旁边和对面的位置正好空着。
太好了,还有空位。不过,要是没空位的话,我们也只有再寻找不同的时机罢了。
山冈好像有点吃惊,看看隔壁的空位和我们的脸,以有些僵硬的表情点了点头。
发生过支票事件后,存款部和营业课之间的气氛就有些不自然,山冈的反应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的。
接下来就看我们的本领了。
我办得到吗?不对。不是办不办得到的问题,而是非做不可。
椿本坐下之后,对邻座的山冈开口问了。
「存款部那里找到了吗?」
「咦?不……」
山冈有些冷淡地回答。
「这个星期,五点以后还要继续找。」
「……抱歉,全都是因为我……」
我从正面向她道歉,山冈僵硬的表情缓和了一些。
「没办法啊!都已经发生的事了,再说这种话也于事无补。」
「是……」
我垂下头去,椿本隔着桌子敲了敲我的头。
好痛!竟然真的打我。
「山冈真是温柔。」
「哎呀,没那回事。」
山冈笑开了脸。
椿本啊……可能就是这种地方爱女行员欢迎的吧!
「我就觉得很生气。不断加班,这次的休假还碰到朋友的结婚典礼。」
我摸着头接着说了。
「结婚典礼!?椿本的朋友……那和椿本同年啰?结得真早呢!」
嗯,到目前为止都还照着预定进行。
「是啊!竟然在这种年纪就结婚了,你能相信吗?」
「真的。」
「不过,快的人真的很快啊!」
椿本若无其事地说道。
呜啊!在山冈面前这种发言是不是有点……
这句话可不在预定里啊!
我偷偷抬起眼睛窥视前方,可是山冈表面上并没有什么变化。
椿本咬着猪排,不满地继续往下说:
「可是啊,幸好我们分行还没发生这种事……行内不是有吗?离婚的人。」
「啊……这么说来,椿本你知道吗?」
「什么?」
「不,是关于凤银行的牧村副课长。」
「那个人怎么了?」
「我是听人家说的,之前他好像和太太分居了呢!」
「哦……?」
椿本相当意外似地附和着。
「人真是不能光看外表呢……之前?那么现在没有分居了吗?」
「嗯。好像又和太太复合了的样子。」
「什么啊,那不是很好吗?」
「就是啊,果然……」
山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被突然发出的巨响吓了一跳,我和椿本同时闭嘴。
瞬间——真的只有一瞬间,她的脸上闪过动摇的神色……我是这么看到的。
「我先走了。」
可是,山冈和我们道别的声音却很坚定。
「啊,好。」
「慢走。」
山冈拿着托盘,走向柜台的方向。然后,她把用完的餐具归位后,离开了餐厅。
「怎么样……?」
「不知道哪……」
看她的样子,或许山冈已经知道牧村先生和太太复合的事了。
这件事究竟会导出什么样的结果,我们实在完全摸不着头绪。
可是,翌日它以意外的形式出现了。
「藤芝,凤银行的林先生来电。」
听到椎叶的声音,椿本和我瞬间对看了一眼。
梅宫课长和高桑副课长都被分行长叫去,不在位置上。
什么事啊?前天林学长异常愤怒,我还以为要是我不主动连络,他可能会有好一阵子都不理我了。
我没对椿本报告详细情形,可是他们之间似乎发生过不少事,即使我不说,他好像也多少察觉了。
「麻烦你了。」
椎叶把电话切换成内线。
「我是藤芝。」
「嗨。」
熟悉的声音从话筒传来。
「你好,平日受你照顾了。……前几天……」
『你也真有一手嘛!』
「咦……?」
电话的另一头传来窃笑声。
被发现了……!?
「林学长……」
『我竟然完全被你瞒过了。我就觉得奇怪,你怎么会突然拿那么久以前的外套来还。不过,这样一来,你也可以算是独
当一面的大人了。』
不可思议的是,林学长的声音听起来似乎非常高兴的样子。
「呃……?」
『你知道昨天的骚动吗?』
「骚动?」
『什么啊,最关键的地方不知道怎么行呢?事情闹得很大哟。你们的行员——啊,好像是叫山冈步吧?』
林学长这次清楚地笑了出来。
「山冈?山冈怎么了!?」
听到山冈这个名字,椿本立刻有了反应。他整个身体转向我这边。
「昨天上午——山冈跑到牧村先生家去,叫着什么牧村先生欺骗她、明明说要和太太离婚什么的。牧村先生被她打了好
几巴掌哟!」
这么说,山冈果然还是不知道牧村和太太复合的事。
『要是只有这样就算了,她还吵着支票什么的——你知道吗?』
支票——!!
果然和山冈有关?
可是,在还没有确证之前,我还是不能对林透露任何事。
我默不作声,林便带着讽刺的语调这么说了。
『不能告诉对手银行是吗—?你们那里好像也有不少事,我想上级应该会说明吧!』
「……是……」
除此之外,我没有别的话可以回答,林学长低声笑了起来。
『我会再连络。』
「我知道了。」
在我就要挂断电话的时候,林学长又按着说了。
『藤芝。』
「嗯?」
和刚才完全不同的低沈声音威吓着我。
『前几天我告诉过你的事——不要忘记。』
林学长只说了这句话,就挂断电话。
电话挂断后的嘟嘟声,让我不由得回想起林学长的话来。
『最好小心椿本。和他扯上绝对不会有好事。』
「藤芝,他说什么?」
椿本担心地问。
椿本和林学长之间到底有过什么事?难道……
「……藤芝……?」
椿本的声音将茫然的我拉回现实。
不行。现在没有为工作外的事分心的时间。
「啊,是.……事实上,昨天中午那件事之后,山冈好像到凤银行去了的样子。」
「咦!?她跑到凤银行去了?」
就连椿本也不禁绷住了脸。
「好像是。」
「原来如此。她这么做了啊?」
椿本沈思起来,可是突然又望向我。
「他会特地打电话给你,是——」
「我的目的被发现了。我还是不太擅长演戏哪。」
我虽然玩笑般地这么说,椿本却露出阴沈的表情。
「抱歉,勉强你去做那极事。」
「……不……」
「那家伙……生气了?」
「没有生气。」
就算生气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可是林学长却异样高兴,反倒教人觉得诡异。
「桜内、藤芝,过来一下。」
此时,高桑副课长把我和刚从接待室回来的樱内,叫到分行长室去了。
***
看到分行长拿出来的东西,我和桜内都倒抽了一口气。
是弄丢的支票——
虽然已经有某种程度的心理准备,可是像这样突然出现在面前,一种不知是安心还是失望的心情充满了整个胸口。
「这……到底是从哪里……」
坐在我旁边的桜内请求说明似地望向梅宫课长及高桑副课长。
分行长看看课长和副课长,以严肃的表情咳了一声后,淡淡地开始说明了。
「事实上……虽然难以启齿,不过这张支票好像一直在存款部的山冈手里。」
「咦!?」
果然——
桜内狼狈万分,交互望着我和分行长及课长等人。
「可是……山冈说她不知道……所以我们才会那样拚命在分行内搜索……」
「是这样没错——总之,她所说的全是谎言。藤芝确实把支票交给山冈了。不过,没写收据是藤芝的错。
——桜内,你知道在凤银行新宿南口分行上班的牧村要吗?」
桜内眨了几次眼。
「牧村先生……是的。我曾经在有马HOME见过他几次。……他怎么了?」
分行长叹了一口气。
「是牧村拜托山冈这样做的。」
「拜托……?」
「他们两个正在交往。」
这个消息彷佛晴天霹雳,桜内半开的嘴再地合不拢了。
「他们两个搞婚外情。凤银行——不,该说是牧村,为了无法顺利得到新顾客而焦急。对凤银行而言,葵银行就像眼中
钉、肉中刺。所以,牧村拜托山冈做出无法公开,可是又能对葵银行造成巨大损害的事情。
而此时成为目标的,就是这张正好没有收据的支票。从这方面来说,藤芝也算是这次事件的被害者吧!
牧忖和太太分居,好像和山冈约定要和她结婚,可是后来又和太太复合了。也就是山冈被欺骗了。她昨天得知这件事,
把支票交给我——连同辞呈一起。——我也受理了。」
「那、那么……」
桜内的声音颤抖着。我向分行长询问我所在意的事。
「那,牧村先生怎么样了?」
「——昨天,山冈到凤银行去,好像引发一场争执。在凤银行内也造成骚动。他已经主动离职了。」
「是这样啊……」
分行长点点头。
「就是如此。让你遭遇不愉快的事了,可是下次处理重要文件时一定要注意,要确实拿到收据才行。」
「是的。」
「辛苦你们了。梅宫和高桑再留下来一会儿。」
于是我和桜内离开了分行长室。
***
这次的事件,山冈果然是关键人物。虽然真相大白,沉重的感觉还是挥不去。这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结果。
山冈和牧村离职啊……
……虽然觉得一定有内情,可是没想到山冈竟然会把支票给藏起来。
与其如此,倒不如弄混在其它文件里,然后再被找到要来得好……
「藤芝……」
我回到自己座位的途中,桜内叫住了我。
「是。」
我正戒备着他又要责怪我什么了,可是——
「……对不起。」
桜内对我低下头来。
「桜内……」
我吃了一惊。没想到他竟然会向别人道歉。
「严格说起来,导火线都是因为我拜托你去收钱。藤芝都说确实有把支票交给存款部了,但是听到山冈推说不知道,我
就不相信你了。不但如此,还迁怒你……我该怎么做才能得到你的原谅?」
「这没什么好原不原谅的啦!」
都已经过去了。
「可是这样我会觉得过意不去!」
在这种地方,桜内真是个不知变通的大少爷呢!该说他是认真还是顽固呢?
我叹了一口气。
「那么,听说这个月底会很忙……虽然我不太清楚啦……不过有满多份签呈的,到时候再麻烦你帮我检查看看吧!这样
就扯平了。」
「我知道了。签呈是吗?交给我吧!」
桜内强而有力地这么回答,回到营业课去了。
「事情解决了?」
温柔的声音传进耳里。一回头,我看见椿本正单手拿着咖啡站在那里。
「总觉得很在意,所以过来看看。」
椿本露出苦笑。
啊啊,原来如此。我终于了解竹井一开始对我说的话的意义了。
那是当时我还不明白的意义。
9
我靠在椿本的肩膀上,摇摇晃晃地走在路头。入夜之后,连出租车都很少经过了。
「喂,你还好吧?」
椿本的声音听起来好遥远。
「有点……不行……的样子……」
「喝太多了,笨蛋。」
怎么骂人家笨蛋嘛!
没办法啊,能像今天这样爽快地喝酒的机会可是千载难逢哪!
支票事件总算解决,也当做是慰劳,营业课全员一起出来喝酒了。
大家最觉得高兴的是,这个星期预定进行的搜索支票工作取消了。
平常的酒会就很恐怖了,今天更是吓人。在举行欢迎会的俱乐部「兰」里,大家又喝又唱地大闹一场。
然后,我到处被人权酒,不知不觉就喝呀喝呀……
「不会稍微控制一下自己,才会变成这样。」
我可不想被以前喝醉酒强吻我的人说这种话哪!
虽然这么想,可是我连开口都觉得疲倦万分:全皿是不差啦……但是头痛得要命。
一开始只是阵阵作痛,现在竟然整额头锵锵作响。就像有人在我脑袋里敲太鼓一样。
平常我只要一喝多就会变成这样。就算不想吐,也会闹头痛。但是,今天又比平常来得严重。是因为疲劳过度的关系吗
?
「喂、怎么了?脸色很差耶?藤芝?」
不振作一点不行。就算这么想,但是我好像运站站不住了。
「藤芝、喂!藤芝!!」
椿本的声音逐渐远去……
***
我迷糊地睁开眼,看见陌生的天花板。
咦?
是我睡昏头了吗?可是——
眨了两、三次眼睛,眼前的景象还是不变。
立灯的微弱照明从桌边十八散出,朦胧地照射出房间。
套房?不是我的房间,可是也不是饭店。但是,感觉又好像在哪里看过……
正当我纳闷不已的时候。
「呜……嗯……」
咦?
我慌忙起身,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椿本正躺在铺在地上的棉被上。
哇!!
那一瞬间,我终于回想起来了。
没错!酒会的归途中,原本想要叫出租车,可是头痛得要命……
之后就没有记忆了——椿本不可能知道我家在哪里,而我记得曾经有一次送椿本到活个房间来过……那么依照这个状况
判断……
怎么办?我给椿本添了大麻烦了——!!
我再一次瘫痪似地躺回床上。
「嗯……怎么了……?」
椿本揉着眼睛爬起身来。他点亮立灯,让房间变得明亮些后望向我的脸。
「啊、啊,你醒了吗?」
于是我也慢吞吞地从床上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