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情撼(出书版) 上 BY 鱼

作者:  录入:05-06

巡四周后,逐渐澄澈地定在雷羿脸上。

「浔阳……烧了?」

第四章风云再起

心虚地撇开头,视线却依旧落在脸上,称得上柔和的目光却叫雷羿颊上一阵热辣,不自在地搔了搔发。

「烧个老鼠窝你心疼啥?」又不是五旗总堂自个儿的窝。

微扯嘴角,曲逸旸撑肘缓缓坐起,他猜雷羿大概是没把他真当老弱妇孺忌惮着照「吓」不误,战果才会如此的辉煌卓着

,一个分舵哪……

「我还以为你打算睡个一天一夜才过瘾。」见人如八十老头般龟爬,雷羿想也不想便是伸手拉了人一把,浑然没考虑是

不是该给人在下属面前留点面子,而曲逸旸也似毫不介意折损威风地将身子倚向雷羿肩头。

无以言喻的亲昵直把晾在旁的青友汉子吓得瞪眼如牛。

「饿醒的……有没有吃的?」

「喏。」随手递上黑糊糊的苦药一碗,就见人一脸嫌恶地皱起眉,不稳微倾的身子更大有躲回被窝里的态势。

「哈哈……阿义,去帮你们护堂大人煮碗白粥来吧,免得他得饿着肚子跟周公下棋,输了我们可罪过。」

依令而退,在掩上房门的那刹那,被唤做阿义的暗探忍不住放胆朝里头多看了两眼。

怎么雷副跟曲护堂都跟传言说的不一样?很平易近人呀,哪来什么混世魔王的恐怖跟高深莫测的?果真是传言不可尽信

默默在心底替人伸张正义的汉子显然忘了不久前房里陡降的霜寒从何而来,更不晓得传言其实还附有条过来人才能体会

的但书,那就是当两个凑一起时,不管看到、听到什么千万都别信以为真,当是常态掉以轻心就——死定了。

「感觉如何?」塞了块软枕到人腰后垫着,雷羿还是把那碗被嫌弃的汤药举到人前,不趁现在人清醒的时候解决,等这

位老大体力不支又睡过去他可就倒霉了,这玩意比参汤难喝得多,他一点也不想陪着遭难。

「……差动透了。」伸手接过,曲逸旸二话不说便把碗里黑漆抹乌的全倒进肚,却是许久才松开紧锁的眉头,太久没喝

药了,还真不能适应这怪味。

「刚刚说分舵烧了怎么回事?『又』估计错误?」

似笑非笑地强调那个「又」宇,曲逸旸不会忘了当年害自己破相的理由就是这叫人哭笑不得的美丽错误,如果不是他反

应不慢,现在分舵的焦土惨况大抵就是当年五旗总堂的下场。

「喂——你就当是脑袋发晕幻听行不行?」不满地撅了撅嘴,半晌却见人犹是一脸要笑不笑的,没奈何,雷羿只好老实

地交代原委:「这回不能怪我,我已经很仔细了,只是千算万算也算不到人家姑娘家房里不藏香粉藏火药,说到底我也

是受害者好呗,害我平白多浪费一颗火雷。」

会毁了大半分舵根本不在意料之内,他不过是想炸出条路逃出生天,哪晓得人算终归不如天算,那一炸大概方圆十里都

感觉得到地动,冲出火光时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命大。

「你选了原路回去?」语声轻扬,曲逸旸表情有些古怪地瞅了眼人。

没记错的话,想循原路回去要解决的东西可不少,那面堵死甬道的墙就是头号麻烦,这么费事又保守实在不像雷羿的风

格,他还以为人会就地叫火雷开花,直接冒出头看看密室的上方接到哪儿。

「没办法,我们两个凑一块的时候运气特别差。」楼会倒墙会塌连士坑都能成大洞,诸如此类的倒霉事从小到大已是不

胜枚举。

墨瞳抖睨着人梭巡了回,雷羿肩头微耸表示非我所愿,全是因为拴了个八字带煞的拖油瓶。

「冯犹那老家伙把整个分舵弄得山山水水的,我怕我们头上压的是座假山或池大水湖,炸塌了不是土埋就是水淹,我既

不想当土拨鼠也不想再跟你在水里游,不会有好下场的。」

「……」哑口无言,关于他们俩的「厄运」曲逸旸完全无话可说,从小到大祸事没破百也不是四手四脚指头数得完,神

准到连古天溟都不太愿意跟他们两个连袂出门。

「别管那个鸟分舵了,烧都烧了还能怎样,还有精神的话不妨交待一下你背上那掌是谁给赏的?」漆幽黑瞳熠熠生辉亮

得令人有些发毛,显然不只是关心同袍这么简单,更别说那不冷不热的语气已隐隐透着些不悦讽意。

比起「分舵全灭」的真相,雷羿更在意的是谁跟曲逸旸相熟到让人不介意将后背相与,他一直以为那是只属于他的位置

,当发现事实不是他所想的那么回事时,肚里便燃起股无名火炙着心烦。

雷羿实在不想承认,那是被抢走什么的幼稚感受。

「……说来话长。」

十年悠悠可不是白混的,曲逸旸脑袋瓜晕沉地再不清楚也嗅得出火药味,而一想到那所谓的「解释」——头就更昏了。

「我不介意长话短说。」皮笑肉不笑地眯了眯眼,雷某人的肚里火已是星火燎原越烧越旺。

当他被人蒙大的是吧?敢跟他赖皮来这套!

「雷,让我挂免战牌两天行不行?」

眉挑,雷羿徐徐露出笑容来,他已经很久没见到这家伙可怜兮兮举降旗的模样了,自从懂了哄他、拐他越来越处变不惊

以后。

「怕长话短说说不清楚?」

「对。」大方地点头承认,即便准备的是个能叫人无言以对的好答案,只说一半也还是会死人的。

「小旸旸,你该知道我跟老大相反,既讨厌猜谜更讨厌问题不上不下吊着,不是想害我两天睡不好吧?」

「……看在属下一身伤的份上也不行?」难得示弱地垂死挣扎,咬着牙把话挤出嘴的男人实在很想把自己点晕了算。

「我考虑考虑。」

唷,居然肯低头到又称属下又拿伤当借口的?微眯的黑眸再次流光莹莹耀如星灿……这里头实在大有文章。

「伤口很痛?」狡黠地眨眨眼,雷羿兴致勃勃地试探男人底限,也许会听到人破天荒地喊疼也不一定。

嘴角微抽,曲逸旸追悔莫及地叹了口大气。

果然烧糊涂了哪,居然蠢到挑起雷羿的好奇心,那小子的好奇心可是足以叫只九命猫死上百来次的。

「别问了,我招就是。」举手表示投降,曲逸旸慢慢滑下身子重新躺平,再拉拉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裹得密实,不赶快

发汗把熟热退下去,他迟早会被雷这小子给整得七荤八素。

「你这是干麻?」伸指戳了戳面前的人茧,雷羿一脸不解。

不是说招了吗?干麻又倒回去一副准备梦周公的模样?

「睡觉。」简洁利落,曲逸旸甚至已经阖上了眼:「放心,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答案很简单,内情也不复杂,就只是不怎么好解释,所以睡觉是最好的避难宝典,雷羿该还没这么残忍硬挖他起床听训

「赏我这掌的是其实不难猜,你该想得到的。」

「……」

话到嘴边还给我卖关子?抖睨着人裹如冬虫般装死,雷羿开始考虑是不是该叫人移走床前的两盆火,好让床上这只虫冬

眠得更彻底点。

无声胜有声,即使裹在暖褥之中曲逸旸也感受得到背脊一阵发凉,莫可奈何地再叹口气,伟岸男人认命地把头又往被里

缩了缩,希望这床厚被挡得住等会儿的魔音穿脑。

「好,我说。雷羿。」

「……什么?」一声怪叫,雷羿可不认为自己的名字这时候从那张嘴吐出是某人心血来潮喊他全名。

无语,白绫层层缠覆的双手悄悄掩上耳。

「小、旸、旸,给我再说一遍!」

明明他字正腔圆说得很清楚,干嘛还要他重复一便,只可惜怨归怨,终究还是上命难为——

「我说,打我的是『你』——雷羿。」

「笨蛋!」纤指一拧,一株小草惨遭连根拔起。

「蠢蛋!」绵掌一揉,无辜小草立即粉身碎骨。

「那个大白痴!」展掌,草屑纷纷化作渺渺尘埃随风飘逝。

月夜下,一抹纤细的人影在屋顶上重复着锄草大业,从夕阳西下直至弯月东升,方圆三尺已近寸草不留的干净。

单掌支颊,另手则蹂躏着周遭杂草,雷羿最想做的其实是把下边某曲姓白痴扁上一顿好出气解闷。

老实说,知道那掌是「自己」打的后心情其实很复杂,有一点点的窃喜,但更多的却是比不知道前还要炽烈的滔天怒火

搞什么鬼,居然也能把他认错?就算对手易容再精,言行举止也不可能唯妙唯肖到一点破绽也没有吧,是他雷羿耶,独

一无二哪来的双胞?!

换个人或许还情有可原,但那家伙根本是打小相识到大还同处一窝的,居然也会搞错?!简直……

「活该!」低啐了口,没草可拔的手改扳指节喀喀作响。

活该被人打趴了站不起,更活该搞得没处好肉破破烂烂。

「雷,别咒我。」一道黑影利落地跃上顶檐,定脚身形却是明显不稳地晃了晃。

甩甩仍如铅沉的脑袋,曲逸旸开始觉得这颗重到快点地的头颅比全身火辣辣的抽疼还要难搞,害他站不稳走不直,看人

也一变二、二变四地眼花缭乱。

「……不必等我咒,再逞强阎王就直接收了你这条小命。」不想理人却终是看不下去地伸手拉人一把,雷羿没好气地瞪

着面前不知死活的可恶家伙。

病歪歪地也敢学他爬屋赏月?活得不耐烦干嘛不早说,浪费他的火雷。

「有你在,阎王不敢收的。」唇微勾,曲逸旸回以一个淡笑,忆及当年坠河那次雷羿「吵死人」的哭功。

「想得美,再有下次我才不那么笨,直接拿拳头叫你起床。」知道人想起了什么,雷羿不禁脸一红转过头去,虽说当时

年纪小,但让人看过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还是糗得可以。

「睡好好的干嘛上来吹风?」

习惯性想倚着后头的肉垫,背脊才放松便陡然记起现在这靠垫浑身没一处好肉,正郁闷地重新挺直腰时,却被双手强硬

却又不失温柔地圈进怀里。

「喂!」

「无妨,我刚好需要降温。」抱住那被夜风浸得微凉的身子,曲逸旸满足地把下巴抵在雷羿肩头上休息:「也需要个地

方搁我的脑袋瓜,脖子快断了。」

「……」很想叫人下去好好躺着,却也知道向来我行我素的自己实在没什么说服力,雷羿只好放人任性地陪他赏月「纳

凉」。

还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呀,难怪他觉得最近连小峰峰那乖宝宝都不怕他了,越来越和身后的肉垫同个调调——表面顺从

,骨子里造反。

「有头绪吗?」问得有些没头没脑,雷羿却一点也不担心曲逸旸听不懂,这让他不由地想起了那个「雷羿」。

难不成随便凑数的也能有这份默契?

「雷,我都说了那仅是一个照面,一时不察而已。」

必多言也知道那皱起眉的小脑袋在转些什么念头,曲逸旸只得再次重申自己的「清白」。

「当时情况紧急,整个分舵的人马突起发难,根本就一团乱。」

闭上眼,男人仿佛重陷回忆中面色黯然。

「对不起,是我过于大意……才害得弟兄们枉死。」语声渐微,环抱的双臂也随之紧了紧。

「说这些干嘛。」故作不在意地一撇唇,不曾安慰过人的雷羿有些手足无措,臂环的力道已大到令他有些气闷,再下去

怕不崩了口子才怪。

「血债血还,弟兄们流了血,由我们讨回来就是了,你知道我要的利钱一向叫人满意。」唇挑,雷羿毫不掩狠戾心性。

知道他阳光外表下其实和邪魔歪道没两样的人并不多,有幸见过他变脸的更没几个,没办法,身处青浥这白道正派风平

浪静的,他比坏耍狠给谁看?

曲逸旸则是个例外,打小就领教过,只因为小时候为了对付这块没反应的死木头,什么面目他都用上了,可惜还是拿人

没辙,如果没那池冰水叫人开窍,大概成了魔头也吓不坏人,从那时起他就领悟了一件事——

以恶制善,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比谁狠;以恶制恶,也行,手段一样狠就比谁的拳头大,唯有制木头……那叫对牛弹

琴,弹断了手牛照样高兴才哞声给你听。

松了手挺直背脊,背月的容颜看不清表情,「不好奇他们抓我问了什么吗?」

「问不问有差吗?反正你这蚌壳拿铁钳撬也撬下出条缝来。」

「……对我这么有信心?」

即使看不清面容也听得出笑意,雷羿无所谓地懒懒打了个呵欠,「没差,要泄也是泄老大的底,与我无关。」

「那倒未必,他们一直问我总舵的布置,尤其在意门主和你的日常作息。」

「喔,你没跟他们说本少爷的行踪是连自家人都找不着?」

是实话,但……

「雷,小心驶……」

「怎么,连你也要说小心驶得万年船?」挑眉斜睨了人一眼,雷羿又是笑得有点坏意:「明知道我连船浆都拿不好还说

这个,存心跟我闹不成?」

……到底是谁在闹啊……知人莫若己,曲逸旸也明白多说无益,只能期望在自己手脚没利落前别遇着太大的阵仗,年纪

轻轻地,他还不想马革裹尸让人早晚三炷香。

「放心,我顶多只是个旁衬的,真正倒霉的是咱们古老大,『极乐令』已经够他手忙脚乱了。」拍了拍男人宽大的肩膀

,雷羿哪会不知自己的心腹大将在腹诽什么,虽说人不轻狂枉少年,到底他也还是有分寸的。

「门主?」眉微挑,朦胧月夜下黑眸叫人不易察觉地眼色一沉,「又有新的『极乐令』?」

他可从没听说封若樱是古天溟亲诛的,那群自以为是的蠢蛋该不是又出了什么馊主意?直接点名姓古的……还真聪明得

可以拿根绳子悬梁算了。

「新的?拜托,光现在这道『极乐令』已经快叫老大没手可用了,再来一道,岂不连我都得十二时辰全绑在总舵里待命

?」嫌弃地摆摆手,雷羿才不想跟五旗堂那些老死板一天到晚大眼瞪小眼。

「我的意思是事关小夜,老大很难置身事外的。」

「『极乐令』跟门主带回来的那个人有关?雷,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果然,是和那人脱不了干系。

雷羿口中的小夜就是前泷帮四大堂主之一的徐晨曦,同时还有个不怎么为世人知晓的身分——极乐公主封若樱的私生子

,泷帮帮主封擎云同母异父的亲兄长。

背光的脸容薄唇微抿,似笑非笑带着几许兴味,月夜下显得几分邪魅。

可惜呢,他一直很想知道那个骄纵女人的最后会是怎样的表情,竟是死在从不放在眼中的棋子手上,还是自己亲生的…

呵,想必很不甘心吧若樱,这算不算自作孽呢?

「对喔,小夜的事你不知道。」

月晦星稀又背光,雷羿没留意面前人的神情变化,只是恍然想起玉石俱焚的那一幕没几个人目睹,事后大家又都很有默

契地不再提及,所以别说曲逸旸,除了当日在场的泷帮众人、古闻澐夫妇和自己外,至今没人知道极乐令上追杀的,所

谓害极乐公主枉断性命的凶手就是她生而弃舍的亲儿。

「啊!冯犹、冯倩的事也还不及传讯给你。」

唯一旁敲侧击发掘答案的只有冯犹父女,可惜直接就撞在古狐狸手里,出身未捷身先死。

「冯犹、冯倩?」

「欸……简言之,那两个二马都是极乐谷卧底的,因为『极乐令』所以不惜暴露身分,可惜才出头做坏事就撞上古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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