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喧哗着,却没理会我的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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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躺了过了多久,在海浪温柔的摇晃中,我几乎要睡着的时候,旁边传来微微的海波,手指被轻轻扣着。
转头看去,是姬怀姜。他没有看过来,只是和我摆着一样的姿势浮在水面上,仰望着夜空。我闭上眼睛,感受到从手指
传来对方的热度,又同时变得如我手指般冰凉,只是暗含着的那份固执却依然如顾。
我们就这么一直地在海里漂浮着,沉默着。
天空开始泛白,海天交接的地方出现几丝五彩缤纷的霞光,把整片海洋照亮起来。
手指牵动,姬怀姜俊美的脸庞慢慢靠近过来,斜飞的凤目带着一种灼灼的斑斓。他的发笈早就散开,到腰部的长发零乱
地披在身后,有几缕贴在手臂和敞开的胸口,露出水面的半身被朝霞罩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布满金色的水珠,有种奇异
的诱惑。
“奉辰……”
“我刚才一直在想,昨晚怎么会答应你的?”他缓缓把我拥入怀里,声音带着无奈和沮丧,“我明知道自己没得到你是
不会放手的,可昨晚我怎么会答应你?你那时候对我做了什么?巫术?还是迷惑术?”
呵,只是趁着他分神的一瞬间的时机,引诱他答应下我的要求而已。我异常的出走,他心里以为我是听了他的话而在伤
心,心里早就对我不设防备,再加上喝了些酒,黑夜海岸神秘寂静的气氛,我呼唤他熟悉带着眷恋的小名……
虽然以他的意志,不可能受我的催眠,不过让他心神松懈,迷惑间答应下来倒也是容易的。而我,也只是要他的承诺而
已。
我不想和他作对,可更加不想受他的牵制。他现在肯定在着手做着什么,我不可能知道,也没有实力和对方对抗,那就
只有用最省力简单的办法保存自己了。
“苏三,我不承认昨晚……”他的话没说完,已经被我的唇封住。温暖柔滑的肌体交缠在一起,他的嘴唇还是那么冰凉
。我细细舔着允吸着,用舌尖在口内翻转戏弄着,诱惑他的回应。
看着他眼中越来越迷离,气息急促,我轻笑着,俯在他耳边说,“要我吗?奉辰。”见他一愣,我轻舔着他的耳珠,笑
着说,“你不是说没得到我是不会放手?那么……”我没继续往下说完,估计他应该明白。
他顿时脸色发白,看着我,眼中的迷离渐渐散去,慢慢地冰冷下来,带着几分不屑,几分怒气,几分傲然,“多少人愿
意在我姬怀姜身下辗转承欢?你既然不愿意,我堂堂昭明王还会强要了你?苏三啊苏三,难道我的一片真心对你来说只
是交易吗?”
我的心里好象被什么狠狠撞击了一下。
他放开我,深深看我一眼,转身向海岸游去。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默默不语,心乱如麻。他是那么骄傲,骄傲地不愿意把自己的爱用其他去交易。我最不希望的就
是看到别人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但现在,他离开时候难以掩饰的落寞却是我一手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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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了一晚的海水,体力都用没了,肚子空空如也,回到离庄,早有姬怀姜派人送来早点和热腾腾的米粥。沐浴,把身上
的海水味道冲洗干净,换好衣服,刚坐下来准备吃点东西的时候,白歧和青廉就出现在我房间里。
粥很香,不知放了什么原料,吃在嘴里鲜美爽滑。我一边吃着,一边盘算着。莫欢行踪的泄露,柔梦言语间的暗示,都
说明,有内鬼。我不落痕迹地细细看着坐在旁边的白歧和青廉,一个平淡自若,一个清静温雅,究竟是哪个呢?
我想了一会,轻笑着把这两天和昭明王姬怀姜协议的事情说着,他们也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也都同意下来。我装着担心
莫欢的事情,写了封信要他们帮忙传递。至于这信的内容,也就是要求尽可能把所有的船只销毁掉。
现在小敬这边形势不利,销毁船只,等姬怀姜的战船来到后,就能控制整个局面。而如果是柔梦那边,当然不能毁掉自
己的船受别人控制。这样一来,就能从中分清楚是敌是友。当然,我是不可能告诉他们内里的含意的,只希望莫欢能明
白我的意思。
姬怀姜整天没有出现,我也只能在院子里等着。我能感觉到四周布满了暗藏着的人,或敌或友,每一个举动都在别人的
眼底。
现在,只能靠你了,莫欢。
第三天一早,一队人闯进我的院子,团团包围起来。带头的居然是笑眯眯的任朴初。
他见到我,眼睛依然带着笑一脸的儒雅,轻轻一句,“在下释红焰,小四在我手上。”就轻易地让我的疑惑消除。嗯,
现在应该叫他释红焰,慕天府的三大势力之一的红色,代表力量,掌管武器和装备。
不到半晌,姬怀姜沉着脸出现,后面只跟着辛言一人,其他的看出来是柔梦的手下。他只是环顾四周,冷冷地对释红焰
说,“这边太简陋了,本王要回乾庄。”然后撇了我一眼,又说,“华乐侯看来无恙,也随本王一同去吧。”
释红焰一点也没有介意,还是笑着答应。
于是,我和昭明王就被幽禁在乾庄里。
以他的实力,怎么会被人幽禁,连随身的护卫都没见到,难道是柔梦用我来要挟他?如果是这样,我又欠了对方一笔人
情。
这晚,柔梦深夜来访,提出联姻的条件。看着小敏坚定冷漠的双眼,我答应下来。而两天后,在释崇敏接任慕天府门主
之职的夜晚,举行大婚。
莫欢,如果你知道了会怎么做?我幽幽地想着,睡着了。
午夜梦回,我被恶梦惊醒,披衣起来,透过窗子,隐隐约约看到一个挺拔的身影静静候在外边。
第四天,姬怀姜没有出现。我被一群女人围了一天,说是要赶制大婚时候的新服。红色的纱,红色的锦,满眼都是红色
,哎,我无言。
莫欢……睡着然后又在深夜惊醒,窗外的月色暗淡,我不敢推门出去,外边的院子里那一抹身影寂静如故,寂寞而忧伤
。
第五天,姬怀姜依然没有出现,我依然被女人围了一天。绣满龙凤呈祥的锦锻,四周飘浮着柔软的红色轻纱,床已经被
全部换成红色的丝绸,枕头绣着一对鸳鸯戏水,连被子上也绣着百子图,让我宛然,此时此刻,真的还是假的?
莫欢……睡着我的依然又在深夜惊醒,窗外的月色依然暗淡。我犹豫了一会,叹了口气,还是推门而出。那个挺拔的身
影依然静静站在树影之下,听见我出来的声音转身看来,灼灼有光的双眼,依然锐利而热切。
我们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互相看着。他的寂寞,他的忧伤,他的无奈,还有他的骄傲纷至沓来,扰乱了我的心绪。
我仿佛听到曾几何时有人在月下轻笑,“春宵苦短,奉辰已经恭候多时了。”
55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摘录莫欢日记]
在天越山靠东海岸的山坡,在一块很隐蔽的山洞里,是现在我暂时居住的地方。出了洞口,一眼望去,是整个东部的防
风林带,视线尽处,是离庄门前暗红色牌坊。而整个庄子,从这里看来,只能看到一些比较高的阁楼露出林子外黑色的
屋脊。
我和林豪等人已经住在这里有四、五天了。
花了几天功夫暗中摸索,又花了一天时间带着几个人悄悄潜入其中一艘战船,可是就在这天天快亮的时候,柔梦派来的
人突然而至,团团把自己几人围起来,才知道自己泄露了行踪。在外边一直看风的二十来个兄弟也因为救自己纷纷现身
。
人手相差悬殊,不到半个时辰,在对方一记暗招下中了带迷药的飞镖,昏迷过去,等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在水牢里了。柔
梦一直没有出现,只有她几个手下招呼了自己一顿鞭子,然后就是一群蒙面人闯进水牢,把我和被擒的十来个兄弟带到
一处安全的地方转身就消失了。
接下来时间好象过得很快,我和林豪等人找到这个洞穴安顿下来,先是把人手分成几组,安排一组人继续监视天越峰的
战船,一组人去监视西南角泊船的港口,还有一组人监视离庄,以保护梓童的安全。
这天,手下在港口还发现了几个可疑的人影,不知道又是哪一伙的势力。
第二天,白歧和青廉分别来了。
我和他们说起这次行踪泄漏应该是有内奸,于是分别约定好暗号,和接下来的行动只能由我们三个知道。因为事关大局
,他们也就一一答应下来。
白歧给我带来了梓童的一封密涵。我当场打开一看,意思是说,他私下已经和昭明王定下协议,应该会在这两天就在慕
天府开的长老会上提出,而他,也做为云天的华乐侯出席,公开支持小敬。至于我,尽可能地把大小船只控制起来,如
果不行就全部毁掉,特别是天越峰海岸边的大型战船云云。
我把信递给白歧、青廉过目。他们也都同意梓童的意见,只是青廉觉得应该留一两艘以防万一,白祁却觉得应该全部毁
掉更安全。因为梓童提到,昭明王的船只就在附近,有什么意外就能很快过来接应。
对于昭明王的用心,我还是有些忌讳,可不希望到时候受他的限制,所以结果是支持青廉的意见,由青廉的手下去负责
天越峰那些战船,除了一艘其他都炸毁掉。而白歧就负责毁掉港口和人工水道里那些大小船只。
至于我这边,因为人手实在太少,而且大部分都受了或重或轻的伤,所以只负责去监视各庄的情况,及时汇报。
第三天,传来梓童和昭明王被幽禁的消息。
我的心越来越沉重,可丝毫没有办法。柔梦意想不到的顽强,连昭明王也敢幽禁,不知道抓住对方的什么弱点?难道是
梓童?
白歧和青廉暗中派人叫我不要轻举妄动。呵,我怎么会这么做呢?那封密涵里,除了我,他们是看不出来梓童真正的含
义。该安排的早就安排好了,该准备的也早就准备好了,我现在只能等待,等待最好的时机出现。
第四天,传来柔梦独生女儿释崇敏准备大婚的消息,新郎居然是云天的华乐侯,也就是梓童。他们会在释崇敏接任慕天
府门主之职的夜晚,举行大婚。
梓童,你说的契机还没有出现,怎么办?我有些心急如焚,就算是达沙,我也不能把你让给她。你为什么要答应?姬怀
姜啊,你应该有能力阻止的,怎么不去阻拦?难道是梓童心甘情愿答应的?不,不可能的。
洞外,山风许许,防风林里野兽不安地燥动着,夜空中偶尔闪过琉璃般的光彩,一切,是那么的不寻常。
第五天,在慌乱中渡过……
第六天,我带着林豪几个人偷偷来到中间的祭殿前。那是一块很大的平地,用白色的大理石头铺面,四周是白玉雕成的
围栏。连接祭殿的是一个小小圆型的高台,远远的,就可以看见几个人影站在上面,其中最显眼是站在一角的红色身影
。
人很多,因为事关慕天府新门主就任,所以几乎所有人都集中在这里观礼,挤满了整个殿前的平地。那些人群或吃喝着
,或玩乐着,或看着表演,估计一早释崇敏已经完成就任仪式,现在是庆祝活动。
我混在欢闹的人群中,挤到前方。
狂风肆意,牵起他的衣角血色的轻纱,落日的余辉映照在他的身上,如梦似幻般。他很美,我脑海里只有一个字去形容
那种感觉,只能眼睁睁地在台下看着他,就如其他人一样。我现在才发现,他很适合穿上红衣,脸上很冷漠,和红得象
火焰一般的纱衣,竟然有种奇异的和谐。
达沙,不,应该叫他释崇敏就站在他旁边,身穿着红衣,头带着一个小金冠,紧抿着嘴看着梓童,眼睛里却有种奇怪的
暖意。
释崇敬还是坐在椅子上,旁边是白歧和青廉两人,眼珠子转来转去。姬怀姜带着辛言站在不远处,也是一直盯着梓童,
看不出表情,眼中却带着中熟悉的狂热。有一个穿着暗红色衣服的人很眼熟,我看了几眼才发现,他居然是任朴初。
梓童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远处的天空沉思着,突然视线掠过,停在我的脸上,轻轻一笑。
他知道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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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很多人,闹哄哄地庆贺着慕天府有了新的门主,早被日晒雨淋变得黝黑的脸庞上很自然地散发着开心、兴奋的表情
。
这些多数是稍有武艺的海岛居民,虽然做着盗卖军火私运物品等等的勾当,却依然纯真直朴。在他们看来,这些勾当比
每天出海捕鱼换来的钱银更多也更能养家活口,每天都让孩子和家人能吃饱喝足,再也不用担心某天因为暴雨或者台风
出不了海而饿着肚皮。
说实在的,我很羡慕这些淳朴的岛民。也只有我们,每时每刻在计算着利益和势力,步步为营,想着如何能得到更多,
却忘记了人的本性。
不远处是姬怀姜和辛言,我可以感觉到他那炽热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我的身上。一会就要眼睁睁看着我成婚了,不知道以
他这么骄傲的个性,会怎么做呢?是顾全大局地继续等候,还是急不可耐地上前制止?我有些坏心和恶趣味地想着。
昨晚,我终于忍不住走出房间。对他,我毕竟还是有些内疚的,一直以来,故意忽略和避开他的示好,利用对方的实力
……等意识到已经伤害了对方的时候,已经不能补救了。
以感情作为弥补的条件,我做不到,就算这时空里有多个情人并不是很大的问题,甚至这些事情都被人津津乐道,成就
一段段的佳话。可惜我的心很小很小,只能容纳一个人。
当时我没有说话,可他肯定从我眼中看出我的意思了,看见那带着邪气的凤目露出受了伤野兽般的血腥,和转身离去那
骄傲挺拔的背影,胸口好象被什么重击一样,呼吸艰难起来。
我知道自己,在那一瞬间动了心。不过,幸好的是,也只是那一瞬间而已。
正想着,心中突然有种很特别又熟悉的感觉涌入。人群中,那人站得笔直,没有易容,俊美的脸上罩着层淡淡落日的余
辉,黑亮温顺的发披在肩后随风散开,灿若朗星的眼睛,深处尽是纠缠不清的思念和深情。
莫欢……我在心底轻轻呼唤着他的名字,嫣然一笑。他来了,带着很久没有出现过的自信,走到我的面前。
莫欢,你终于想通了吗?和我认识以来,在我有意无意间展现自己的时候,你是否曾经过于迷惑在那光彩照人的幻觉中
,越来越把自己缩小到角落里,其他人的阴影里,反而看不清楚自己身上的光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