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在左边（出书版）by 战青

"我比不过姊姊，你一出手就是成千上万人死亡。"

贝琳妲笑靥如花，接受罗伊诚挚的赞美。这个SDI研究中心的业务涉足了战争预测，与各国军事当局和军火大厂保持联系，简单来说，世界各地许多战争的发起和死伤人数都是她中心的决策下的产物，当然，她控制了一批电脑程式设计师、数学家、武器专家、军事史学者和退役将校替她做事。

"因为战火而死的人也要经过筛选，丢掉劣等的灵魂，其实能给撒旦父亲的数量不算多。

"是吗？人类是最会找各种借口来发动战争互相残杀的生物，他们都应该属于地狱。姊姊，我真不懂神为什么还要眷顾他们？"

贝琳妲跟罗伊同样的不明白。但是现在她知道："弟弟，你能不用流血死亡就能拿到灵魂，非常好。"特别是未成年孩子的魂魄，这是撒旦的最爱。

罗伊笑说："这次我有帮手，所以才能这么顺利就拿到人类灵魂。"

"喔？帮手是谁？告诉姊姊。"她好奇是谁让弟弟笑得这么开心？双臂搂住高大的男人，她亲吻他的嘴。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话落，罗伊回吻香甜的红唇，大手像平常那样的，滑入贝琳妲的内裤里爱抚著，聆听她娇喘......

同时，他想起了那个笨拙又胆小害羞的楚，他是他专享的玩偶，目前他不需要让任何魔物知道他的存在，即使是姊姊和父亲也不用知道。

楚张望著四周座位上的人们，压低嗓音问坐在他旁边的男人："体育馆火灾真的扑灭了？"对方点头，继续看节目表，他再问他："真的......没有人死掉？"他点头，他又问："校长没事吧？"

"校长和老师都没事，你的同学也活得很好，这些你到底要问几遍？"罗伊瞪了楚一眼。

"我还是不太放心，我想回学校看......"男人的表情令楚闭嘴。

目前的他依旧被恶魔限制行动，无法接触报章杂志，回不了家，也不能去学校上课。

而且他常在想舞会的事情，罗伊拿的那个黑色袋子里装了什么东西？他一直没有告诉他。

罗伊不会去说楚的学校的实际情形，在他手中的玩偶只需要听他的话对他服从，其余的都不重要。不过现在他要注意的是，"你认识一个叫沙恩的家伙？"楚愣了一下，点了点头，他要问他："沙恩跟你是什么关系？"

"你问这干嘛？"楚紧张。

"快说！"

楚被逼著不得不老实讲："我跟沙恩是朋友......现在是租同一间房子的室友......你为什么要问？你认识他？"

罗伊冷峻一笑："算认识吧？不久前，我才跟他与他的同伙交手过。他还敢来学校救你？不自量力！"

听见话，楚惊讶，无法想像沙恩怎么样面对恶魔？"我看到的真是沙恩......"以为是自己错觉，原来体育馆苦火的时候，他真的见到了沙恩，笑容在碧绿眸子瞪视底下消失，他紧张出声："你不要伤害我的朋友！"

能杀掉沙恩是最好不过了，但是现在罗伊还不急著对付他。

"罗伊，我拜托你，请你不要伤害我的朋友！你说过了，我听你的话，你就不会去找别人，请你不要伤害沙恩！"

人类不著急求情还好，这么请求的举动反而让罗伊生气，更想除掉沙恩。

"罗伊，你不要伤害......"楚没说完就被男人一手扣住脑袋。

罗伊倾身在吓到的脸蛋边低语："音乐会要开始了，从现在起，不要讲话。"

男人放开他之后，又端坐在位子上，让楚有些措手不及。

容纳三千一百九十七个座位的音乐厅几乎坐满了观众，幽暗宽敞的空间里，只剩下舞台上的灯光照著首席指挥，他两手一摆动，交响乐团随即演奏出气势磅礴的旋律，立刻让楚感动莫名，暂时抛开一切烦忧，进入高低起伏的音符世界里！

等他们听完演奏走出音乐厅的时候，天色已暗。

楚跟著罗伊走在晚风凉爽的人行道上，掩不住高兴，"我没想到交响乐这么好听！那些不同乐器奏出的音律一层叠一层的，好像盖房子，曲子进到耳朵里，是完整一体的，却又层次分明......"他一直讲对音乐的感动，也谢谢他带他来Dorothy Chandler Pavilion听音乐。

"你没来过Music Center这里的厅？"罗伊惊讶楚竟是第一次来，也难得看到他轻松的笑容，这比他恐惧畏缩的模样顺眼多啦。

不知为何，自己的心情也跟著轻松起来，他想到一个地方，旋即拉楚上车，前往目的地。

罗伊在圣塔莫尼卡(santa Monica)停车，带楚进入一家风格优雅的餐厅。

"哇！"楚延著餐厅中庭的露天阶梯往上走，望见许许多多绿色蕨类攀附在褐黑的木梁上，走道两旁种植彩色的花朵，还能闻到花和草的清香。"好漂亮......"他赞叹，两眼继续欣赏原木地板，藤制的靠背椅子，铺了雪白布巾的圆桌。

餐厅内坐满客人，还有很多人在门外面排队，他跟罗伊却不用等待，直接让经理领著上到二楼的观景阳台，在景色最好的餐桌位置坐下来。

当然，他们有这么好的待遇，能坐在只有顶极顾客才能坐的地方，全是罗伊一手掌控！即便知道，他还是忍不住说出："我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在这点餐很贵吧？"

"是很贵。"点了晚餐，把菜单交给服务生，罗伊舒展四肢，背靠著椅子，注视还正东张西望欣赏美景的楚，他取笑他："人类世界出充满音乐、美食、娱乐，你却一样都没去享受，真是太浪费人生了。"

楚不能否认魔鬼的话。暂且撇开他遭遇的恐怖离奇怪异不谈，他第一次变瘦变帅，去护肤中心，去精品店穿名牌服装，第一次有好多人愿意接近他跟他聊天，他终于有勇气邀请女孩跳舞，第一次喝酒，在舞会上出风头，今天也是第一次去Music Center，来这样高级的餐厅......

所有的第一次都是魔鬼给他的，包括性欲！他被对面的目光瞅得不自在，低头掩饰脸红。

露天阳台只坐了他们这一桌，安静到让楚不敢随便张望，只能盯著桌上的蜡烛。盛装蜡烛的是土耳其蓝、曙光黄、樱桃红和祖母绿颜色彩绘成的花朵玻璃方杯，可爱的烛台衬托火光，形成一种蒙胧浪漫的气氛。

直到服务生上菜，有开胃的鸡尾酒虾、沙拉，他才放松了拿叉子用餐。一会，菲力牛排、香嫩的烤鸡、马铃薯煎饼和沾酱上桌，"哇......每一样看起来都好好吃！"他禁不住发出赞叹。

罗伊不让楚再吃，把几盘菜栘到自己面前。"这些全都是我的，你吃的是这个。"他让服务生拿来热咖啡和切成八分之一的小蛋糕送给楚。

"嗄？"楚傻眼，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食物这么少，罗伊的那么多？

"我让你变瘦，不保证你乱吃一通还能维持身材。"

"怎么这样......"

愁眉苦脸让罗伊差点就笑出来，他引诱他："你想尽情的吃也是可以啊，只要你开口求我，跟我说：‘罗伊，请你让我大吃大喝还不用发胖！'我立刻实现你的愿望。"

"我--"楚冲动地想照对方的话讲出来，理智却察觉其中必有踭跷，强忍住欲望，终究，他叹了一口气："算了！既然你不让我吃，我就不吃了......"

"你真的不吃？啊，好好吃喔，你吃不到真是太可惜了。"

恶魔吃得津津有味，让楚直吞口水，肚子咕噜咕噜叫，他很快就把仅够塞牙缝的蛋糕吃光，开始暍咖啡。

陡地，黑夜过去，他坐的地方充满阳光，奇幻的景象令他瞠目结舌，来不及反应，他已经让几个好像是保镳的高壮人员取走咖啡杯，被他们护送出餐厅--

"楚好帅啊，我爱你......"

"呀--楚，是楚本人，拜托帮我签名！"

"楚，你的每一张专辑、电影还有代言的产品我都有看有买......"

他被许多男男女女的尖叫声包围，惊见四周的建筑物都挂上他的巨幅海报，户外的广告萤幕上也是他的影片！？

震撼里，保镳开出通道帮他回到车上。"妈妈？"很久没见面的母亲竟然在车内等他，给了他紧紧的拥抱--

"宝贝儿子啊，妈妈真以你为荣，妈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他掉下泪，就渴望听见妈妈的一句话，但是这一切来得太奇怪又突然......

驾车的司机回头看他，笑嘻嘻的说："楚，你成了影歌名模三栖的国际巨星，也有家人陪伴不孤单了，喜欢吗？你开口求我给你这样的人生，我会给你。"

发出邪光的碧绿双眸令楚惊愕，立刻认出司机就是罗伊，他看到听到的又是恶魔在控制！妈妈对他温柔的笑著，所有的人都喜欢他，他有大把的钞票赚不完--即使如此，他却愈加心虚不安，脱口吼出："我不要这样的人生！"

"呃--"楚大大的抽几口气，紧闭两眼感到从一百层的高楼迅速掉下来，猛地张开眼睛，四周是原来的夜晚？他又回到原来的座位上？颤动的手拿不稳咖啡杯差点倒翻，罗伊接过去把杯子放在桌上。

"刚才那是......"

"如果你没说不要，刚才你看见的一切就会成为事实。"罗伊直视惊慌的神情，提出诱人条件，"楚，开口求我，我会让你名利双收，"

名利双收！这字眼听起来多舒服，每一个人都想达到这样的生活啊。楚也想要，特别是他目睹了自己璀璨的将来，但是根深柢固的自卑感与畏怯教他不能有非分之想，张嘴拒绝魔鬼："虽然你把我变得很帅，但是我还有自知之明，我不是做明星的料，而且我妈也改嫁了，有她自己的家庭，我不可能跟她一起住，你不要再拿奇怪的幻觉来骗找了......"

人类回答让罗伊诧异，沉声道出："我没骗你，你有什么想要的就快点开口求我，我会给你。"对方胆小弱势，一副完全没奢望的模样令他火气上升，"要我放你走都可以喔。你不要怕，尽管开口求我！"

"你想放我走......现在就放了，不用我开口求你吧？"楚总是感觉恶魔很可疑。

"怎么，你觉得我可疑才不愿意求我？"

"啊......嗯......是这样的没错......"

"楚，我问你，你现在最想做什么？"

"我最想--不对，你该不会又要骗我，给我看一堆奇怪的幻觉？"

罗伊瞪了警觉的面容一眼，"我没想到你这么固执，要怎样你才肯开口求我？"

赢家眼中无违逆。人类在罗伊面前绝对是输的一方，通常他不用花太多心思就能控制他们的灵魂，只有楚这个笨蛋老是违反他、搞不清楚状况，如果他不是他造出来的，还能带给他乐趣，他老早用更残酷的方式杀掉他，直接取出他的灵魂！

楚不能猜测罗伊的思想，他看他拿刀叉切割肉块，不由得记起工地的那个晚上。他觉得他很恐怖，视杀人如游戏，有时候他很色，莫名其妙的抱著他亲他，有时候笑嘻嘻的却又像在计划邪恶之事？"为什么你老是要我开口求你？"他小明白了问他："如果我要求你实现我的愿望......你就能拿走我的灵魂？"

"为什么你会这样想？"原来笨蛋还不算太笨。

"因为电影都是这样演的，人跟魔鬼作交易，下场都很凄惨，还会死得很难看！"

怪回答让罗伊发噱："你怕死？"

"怕......"楚很坦白。

"怕还不快点求我不要杀你？"

"我被你抓住，你随时都能杀我......求不求都没关系吧？"

"有关系。"罗伊暂停进食，注视人类，"电影里的不是真正的魔鬼。楚，真正的魔鬼就在你眼前，我答应不杀你，从今天开始，会让你过著很好的生活，你想要的，通通都能实现，我说到做到，现在，你开口求我。"

楚张口无言，不晓得恶魔为何这么坚持要他开口请求，太奇怪了吧？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真的不用了......谢谢你。"他客气的婉拒。

"喀！"一声，对方的刀子用力插在牛排上，吓了他一跳！

罗伊被楚惹出愤怒，冷笑："等到人界毁灭的那一天来临，你绝对会后悔没开口求我。"吃掉一大块牛肉，刀叉再迅速切割，继续把肉塞进嘴巴。

牛排、烤鸡和香味扑鼻的马铃薯煎饼很快就被吃光了，楚张大眼睛瞅著，没仔细听讲话，只专注于空盘子，真希望吃掉盘中菜的是自己，怨叹罗伊连一点点的食物都不分给他。

恶魔突然瞪著他，他涨红脸，很不好意思的问："什么毁灭......？刚刚你讲得太快我没听懂，能不能再讲一遍？"

"不能！"罗伊吼出声，受不了楚的迟钝，餐巾一丢就站起身，"吃饱了就走吧，你还坐著干嘛？"对方又被吓到，匆忙站起来还差点踢翻椅子。忽然之间，他不明白自己在气什么？人类不过是玩偶，没利用价值了就杀掉，把他的灵魂丢去地狱......

楚没跟上罗伊，只在桌边低头看造型可爱的烛台，还有垫杯子的刻著餐厅名字的木雕小圆盘，终于决定鼓起勇气......

"罗伊！"他看向前方，他却不见了？张望四周，突地在左边发现罗伊害他又吓到，赶紧询问："这里的烛台和杯垫有没有在卖啊？真希望有，我想买回去做纪念......"这边消费这么贵，以后他不会再有机会过来吧？

不准买！罗伊要说出来，却因为楚腼腆的笑容而动摇。

当他们离开餐厅，也带走装烛台和一组两个杯垫的袋子，楚特别喜欢中庭一小盆长茎纤细优美的白色花朵，罗伊竟然再去帮他向餐厅人员问过付钱买了--当他惊觉到不对的时候，已经看见对方两手上都拎著东西，全是自己没得半点好处就贡献给他的，顿时，他生气，不懂自己为什么尽做些无聊的事？

罗伊已经半个多月没过来，贝琳妲拿起办公室的电话拨打。

接通了，是弟弟的声音，她问他："你好多天没来看我，今天过来吧？"

"不行，我在忙。"

弟弟语调匆促，急著挂电话，她蹙眉，"你在忙什么？拿到新的人类灵魂吗？" "是的......"

"新加入我拿到的，现在还差六十九个灵魂，你拿了几个？真想看-看你得到的魂魄，我过去找你。"

"你不要来找我，等过几天，我去找你。"

"喂？"她还没讲完，他已经切掉通话，这教她起疑。

陡地，办公室的温度骤降，形同冰库，她直觉有东西上来，忙回头去看，一巨大的黑影子就在墙上，她瞠目直视长角的羊头却有人的身影，"父亲！"恭敬的喊出时，她已经跪在地上。

羊头人身的黑影子是从地狱而来的撒旦。"为什么最近罗伊没有行动？人类灵魂的数量还在原地踏步，他在干什么？"他对他相当不满。

贝琳妲见黑影子在四周的墙上游走，声若打雷，她忙安抚他："请父亲不要生气，弟弟还年轻，贪玩了一点，我会负责看著他。"

"你最好是看著罗伊，你们两个快点把缺少的灵魂数量补足，我不想再等了！"

恐怖的声音随著黑影一起突然消失，贝琳妲才能再站起来，她立刻拨通内线。

秘书马上进入办公室。"主人有什么吩咐？"她对贝琳妲毕恭毕敬。

贝琳妲注视平日替她跑腿办事的下等妖魔，命令她："你现在赶去罗伊那边，查看他在做什么？有任何消息尽快回来向我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