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来的时候,我正和兰亭聊天。
从他谈话中,有很多有趣的事儿,包括朝庭里各个势力的事情,京城大户人家私下的事情,还有各种的小道消息和流言
。说到我和李祚的事情,兰亭就吱吱唔唔地不肯细说了,只是用哀怨的眼神看着我,好象被抛弃的怨妇。
细看兰亭,笑容柔弱而娇媚,细长的眼睛溢满风情,虽然是一个男子,却一举一动中流露出女人的脂粉味来,唉,比我
这个身体更象女人。
我突然想起来,以前从李谡的口气中,这颜子涵和卫兰亭的关系可不是一般。他说除了我,另一个亲人就是崔叔,难道
他把我当亲人看待?但这眼神,可不是对单纯的一个亲人的。看他的神情,听他的语气,我就已经猜到几分了。
正想着,小满惊喜地扑过来,“公子,真是你叫我来啊?”
“小满,有事找你帮忙呢。”我摸摸小满的头说着。他还是那么孩子气,只是脸色越发的白晰细致,看上去倒也秀气。
“公子,有什么事就吩咐吧,说什么帮忙不帮忙的。”小满嘟着嘴,一副生气的样子,“公子老把小满当外人看待。”
我笑着说,“是关于这宛竹院崔叔的事,小满你知道些什么?”
他看了看旁边的兰亭,一撇嘴,喃喃说道,“哎,不出王爷所料,果真是为了那个大胖子。”我心一动,见他从怀里掏
出一叠东西递过来,又说,“王爷知道你叫我来宛竹院,吩咐小满把这些东西带给公子的。”
我拿过来细细看着,却是宛竹院的地契和种种证明文件,还有几条钥匙,不知道是哪的。
“公子,王爷说了几句话要小满带过来。”
“说吧。”
“王爷说什么小城镇那些男孩子里边没有宛竹院的人。”小满期期的说着,脸带疑惑,“公子,小满可不明白这话是什
么意思呢?”
小满不明白,我怎么会不明白?原来是这里出了差错。卫兰亭只是叫贴身小侍去各大风月场所请人,肯定是忘记自己这
里了。宛竹院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风月之地,怎么会没人来请些男孩去外镇呢?唯一能解释的就是,除非宛竹院里的人
本来就有参与。
这么说来,李谡应该知道那一个月逃亡里,宛竹院帮我过了。旁边的兰亭脸色由青转白,身体也开始不由得颤抖起来。
他也知道如果晋王知道了,怎么会放过他。
“王爷还说什么了?”我想了下,问道。
“王爷还说,过去的事不用再提了,崔叔明儿就送回来。只是这宛竹院就叫公子随意处置,是关是留随公子你。”小满
露出羡慕的表情,“公子,王爷肯定是看在你面子上饶过那崔叔的。这宛竹院应该很值钱吧?王爷对公子真的很好啊。
”
“小涵……”兰亭在旁边早就吓得说不出话来。
“兰亭,没事,有我呢。”我伸手过去安慰他,他却一下子扑进我怀里。
小满哼一声,很是不满地看着,说,“王爷老是惦记着公子,怎么公子一点都不念旧情。这院里的人多是寡义薄情的,
公子反而多处维护,真让小满想不明白。”
“小满!有些事不是表面那么简单的。”我打断他的话,冲他笑着,“你还小不懂,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我已经很大了,公子也不过比小满大几岁而已。”小满撇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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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打发小满回去,我又化了一段时间安慰兰亭,总算把他安抚下来。
我拉着兰亭走到骑楼里坐着。兰亭已经接受宛竹院转手的事情,就是不知道我会怎么做。他在一旁细细地说着宛竹院里
的事情,以及之前崔叔是怎么管理的。而我呢,只是沉默不语,心里知道这又是李谡弄出来的套子,可我怎么能放手?
之前送来的东西,满足我的虚荣心。现在送来的宛竹院,却是一条用金子做的脚链,把我捆住。接下来,关于颜相谋反
之事的重新审理,我早就预测到会很顺利的平反成功。这本来就是李谡的陷害,他手上当然有更全面的证据证明我那名
义上父亲的无辜。
一步一步,让我陷入名和利的陷阱,再也离开不了。
快到傍晚了,细细的风伴着竹叶的沙沙声飘来。这骑楼外边是翠竹林,能看见进来院子的人,也就是我在宛竹院见到李
祚的那地方。
我若有所思的看着外边想着事情。李祚他应该要来了吧?其间他几次派来侍卫催促我回府,我也就淡淡地打发去。正是
前有围堵,后有追兵。李谡扔过来的事情还没想好怎么解决,李祚这边又在生我的气,和我较劲。
有些事应该当面讲清楚好,昨天以来他就一直避开我,就借宛竹院这地方把问题解决掉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急匆匆的脚步走来,我看下去,远处进院子的门洞里站着李祚神色奇异地看着我,半是懊恼气愤
,半是讥讽哀叹。
一切情景似曾相识,彼此之间的心情却是截然不同。这时候,我的心砰砰跳动,一种难以置信的热潮涌进脑海,再也听
不见旁边兰亭的声音,眼中只剩下这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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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只喝酒。”我举起杯子向对面的他示意一下,一饮而尽。
兰亭早就自觉地避开,好让我和李祚独自在房间里,临走前眼中的哀怨一闪而过,还是乖巧的低下头离开。房间里也早
就准备好一桌酒菜,兰亭叫下人送来的几瓶好酒,现在有大半进了我和李祚的肚子。
李祚一改往日开朗的神情,紧抿着嘴,脸庞本来柔和的线条也硬朗起来。灯火下,他看上去就象年青时候的李谡,只是
眼中偶尔闪过一丝温柔,说明他还是李祚本人,还是那个开朗而活泼阳光般的陈愉。
我一边喝着酒,一边怔怔看着他。
良久,他终于忍不住说话了,“梓童,你想说什么?”他顿了一下,又说了句,“如果你想解释你和那个莫欢的事,那
就别说了。”
“陈愉,我想我已经不知道什么才是真爱了。”我低下头,喃喃地说。头很沉,眼前的景物乱晃,我觉得已经我醉了。
“什么???”李祚的声音猛然放大。
“从小我很孤独,长大了也习惯了这种孤独了。别人对我好,我也就会对他好,可这是爱情吗?我不知道啊。人不会去
同时爱很多人,你说是吧?”我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我对你有感觉,我不否认。”这么说算不算是表白呢?我苦
笑着。
“你……”李祚显然是被我突然的表白吓坏了。
“可我不单是对你一个人的,我也对其他人有感觉,这就是问题所在了。”我有些苦恼地看着他脸色转成苍白,叹了一
口气,继续说,“我知道这不是爱情,就象你一样,你说的喜欢我也不是爱情,只是迷惑而已。”
唉,我实在是不喜欢自己,把所有的事看得太清晰也不是好事。
“……”他拧着双眉看着我,也不说话,表情很是怪异。
“陈愉,你是一个好学生,应该知道人群中同性恋的比例很少是吧?”我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刺鼻的酒味在咽
喉里转了一圈,火辣辣的。
“我喜欢那个篮球上的你,也喜欢在同学间谈笑风生的你,充满活力和阳光。”我停了一下,对着回忆中的陈愉笑了,
“可是,我怎么能把你带进一条不归之路。”我摇晃着过去依偎在他胸前,喃喃地说着,“你应该试试去喜欢女性。你
就会发现你现在,所谓的喜欢我只是迷惑而已。”
“李祚,你现在是李祚,而我现在是颜子涵。留些空间给我,也留些空间给你自己,去尝试接受现在我们各自的身份,
在能回去之前,找到自己最想要的东西,好吗?”
说到后面,我已经神智不清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慢慢陷入昏暗中。
耳中最后听到的是一声低叹,“梓童,原来你根本不相信我。”
24真不愧是大家闺秀
“梓童……梓童……”是谁在唤我?
我睁开眼睛,眼前一个放大的脸孔,见我醒来忙退后点,原来是李祚。我头好疼,浑身无力,口干得很,正想说话,面
前已经递来了一杯清水。喝了两口清水,舒了口气,我才慢慢地有点精神打量坐在床边的人。
李祚接过我喝完的水杯,见我打量着他,嘴角牵起,带着笑意说,“喝醉了不好受吧?”他的眼神很是奇怪,无奈而脆
弱。
我记起来,昨晚我喝醉了,而现在是宿醉后的早上,怪不得头这么疼。原来是打算和李祚说清楚我们之间的事,结果不
知道怎么的喝太多,自己说过什么也忘记得一干二净,只是隐隐约约中,我好象向李祚表白了。
表白?我好象是说,自己对他有感觉。我心一动,期期看向他低声说,“嗯,昨晚我是不是说我喜欢你?”
见他瞪大眼睛,然后嘴角慢慢牵起,露出奇怪的笑容。他想不到我第一句话是这个吧?温润的东西贴上了我的嘴唇,唇
上柔软的触感,却是李祚吻来。这一个吻出奇的温柔。他轻轻用嘴唇在我唇上摩擦了好一会,低声说,“梓童,我也喜
欢你。”
“我……”我无法作声,心在狂跳,却脸红如血,把他推开。
他也没在意,只是表情很奇怪,有点阴沉,却调笑着说,“怎么?害羞?还是你想收回你喜欢我这话?”他的手指在我
脸上游弋着,迟疑地又说了句,“昨晚的事你,你都忘记了?”应该不是这么反应的,他怎么这么奇怪?难道他不高兴
吗?
“唉,昨晚我喝太多都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现在头好疼。对了,我昨晚还说什么了?”我苦笑,明知道自己酒量差还
喝这么多酒,把明明可以说清楚的机会白白放过了,“咦,我这是在哪?”红木雕花大床,暗红色织锦挂帘,雪白丝质
床铺……
看出我的疑惑,李祚轻笑着,“这是我房间。”
我瞪大眼睛,四周看了下,他的房间我是没来过,想不到原来是这样的。不是,现在不是想这个问题,问题是,我怎么
来这里了?我猛然跳起来,却一下软倒在床铺上,“我怎么来这里了?你……昨晚怎么回事?”
“看来你真的忘记了。”他把我扶好,深思的看着我,“昨晚你喝醉了,一直在说胡话,我担心你就带你来我房间。
“那也不用来这里呀。”我没好气地说。我偷偷看了一下身上,还好,穿着里衣,衣服虽然乱点还算整齐。我暗中松了
一口气,幸好没有酒后乱性。呵呵,早就说过了,李祚可是好孩子,哪会象我的思想这么肮脏?
我知道他是不放心让我一个留在宛竹院,而他又不可能不回太子府。太子在烟花之地留宿可是大事,肯定会给朝庭中那
些清流派人说的。所以他只好带我回府。可一想到很多人都知道我昨晚在这里留宿,我就头疼,现在估计都不知道会被
传成怎么样了。
唉,真是越想撇清越是说不清楚。
“难道你认为,我在你那院子留宿别人就不说了?”他明白我的意思,带着嘲笑的意味笑着。
“看来我就算不想做这个红颜知己也不行了。”我苦笑着,算了,现在后悔也没用,“对了,你还没回答我,昨晚我还
说什么了?”
“没什么,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事,你的酒品可真的不好呢。”他想了一下,才意味深长地说。他肯定是有什么隐瞒我
,昨晚我究竟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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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挣扎着起来了。
李祚这人,见我手脚疲软,脸色苍白,居然还在一旁偷笑。
他这里有个温泉池子,刚好泡去一身的酒气和疲惫,皇家的待遇果然是不同的。他让侍从叫小夏拿来我换洗的衣服,见
小夏等人偷偷露出的暧昧表情,我也只能把不满化做轻叹。别说留宿这事,就说他昨晚抱着我回来已经够流言四起。
换好衣服,总算是恢复精神,我坐下来和他吃早点。
我一边喝着米粥,一边和他说起昨天发生的事情。等说到李谡把宛竹院送给我,他还是惊讶了。我把猜测李谡的做法,
还有自己的想法一一细说。无论是我还是李祚,要在这时空里好好的生活,李谡是最大的阻力。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到了中午时分。
门外有丫环的声音,“太子妃有请太子和二爷一起去翠玉轩进餐。”看来我在李祚这里留宿的事,府里的人都知道了,
而这正主忍不住终于现身。
我和李祚互看一眼,李祚笑着回道,“知道了,你先回去。我一会就到。”
听外边的脚步声渐远,我笑着说,“情敌来请了,这可是鸿门宴啊。”
“你别担心,静心人很好的。前一段时间她为了照顾我累病了,这几天才刚刚好点,不然的话我早就介绍给你认识了。
你放心,她不会为难你的。”李祚笑眯眯的没理我的调笑,可眼中却闪过一丝莫名其妙的神色。
“听说太子妃的父亲是吏部尚书周承元,最近有没和你说起什么?”我想了一下,问道。
“没什么事啊。前段时间多亏了她父亲在朝庭上支持我,弄了很多难题给李谡。那个月你可把李谡害惨了,为了搜你出
来他几乎把京城所有的势力都得罪完了,最近好象在休养生息。”李祚沉吟片刻说,“周大人说要再等另一个好的时机
给李谡重击,到时候看他还能不能翻身。”
我心里有数了,故意露出暧昧的表情,说,“去看看你的静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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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祚拉着我的手,笑着走进翠玉轩。
呵,实际上是我拉着他的手,想到我去拉他的手时候,他还是大吃一惊,然后脸色泛红由我拉着走。反正太子府里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