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匿迹,换成了绒毛一般柔软的紫色雪花,急匆匆穿梭在楼外。但院子的地上却看不到残留的雪渣,半点都没有。好像
它们一碰到地面就融化进土壤似的。上官集又审度了一下房间里面,除了一个碎裂成数十块的古董花瓶躺在地上,其余
也看不出什么。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十五)死魂灵
“刚刚是那个服务生,”到底还是顾闻的心理素质好一些,一杯热水下肚,已经可以准确完整的忆起当时情景,“那个
罐子掉在地上的同时,我亲眼见他从罐子里直接跳出窗,全身冒烟,痛苦抽搐的倒在地上,他拼命挣扎,可是越挣扎那
土地越会吞噬人的血肉,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他完全化成一把灰,随风扬散了.......”
“他叫梁越。”顾闻隔了半天想起补充死者的姓名。
上官集没说话,斜睨李小姐,女鬼抽抽答答正哭的上劲:“我会不会也那样......成一把灰?”
“我们每个人都逃不了的,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还哭什么?!”顾闻吼她,“你不是正因为害怕才来求助我的吗?
!现在怎样?准备打退堂鼓了?好啊,我顾闻从不勉强别人,你想走,走就是了,别让大家陪着你难过!滚!”
李小姐马上不哭了,乖乖躲到角落里。
上官集这才转向顾闻:“身为阴阳者,你收容了一个鬼,还打算帮助她?”
顾闻理亏,不吭声。
上官集也不强逼:“接纳一个和接纳两个没有太大区别吧?你不妨在考虑我的意见。”
顾闻心平气和了许多:“我,我......只能答应你考虑考虑,并不一定会给你你想要的答复。”
上官集摇摇头:“那也没关系。”
好容易才还魂了的画桐此时凑过来:“哥,你们在打什么哑谜?你们在说上次的分歧吗?哥,你是不是决定和星曜使合
作,逃离这栋楼?”
顾闻瞪了他一眼:“多话,去看看池云暮,怎么他现在还呆呆的?”
画桐于是上前去推池云暮,岂料后者反应极大,竟从钱老板的怀里直接弹跳上窗台!差点跌出窗子!不止画桐,所有人
顿时一起手忙脚乱,连女鬼都伸出唯一的手去拽池云暮,小男孩吓得连声都发不出,任众人集体发力把他拖拽回来,一
张小手,冷汗涔涔。钱老板凭着摸索找到他,一把就抱过来,搂抱的几乎令小男孩窒息。小男孩难受也没有推开,因为
他听的清楚,钱老板胸膛里有个跳跃过速的战鼓一样的声音。
“让他静一静吧。”上官集体贴的招呼众人移步到别的房间继续商议,刚走到门口,原本闭目求宁神的池云暮却尖叫起
来:“不要!不要走!我告诉你们,我什么都说。”
=================================================
“梁越是为的什么到这里,有没有拿到星曜石,这些我并不知情。我只知道,在我到这里的那一年,他用了各种办法想
离开这里都失败了,连死都办不到。后来他偷偷的把牙刷磨尖刺进了喉咙......但谁知,即使是那样也没有死掉,他就
像条上岸的鱼一样,躺在地上,嘴巴一张一张,喘不过气。喉咙的黑洞流着血,也一颤一颤的,就是发不出声音。他是
拼尽了最后的力气,像你们刚看到的这样跳下窗子,冲进紫雾里,化为乌有的!”池云暮一只小手紧紧攥着钱老板的袖
子,面无血色,“他是不是没有死?他是不是变成了一个只能不断重复死亡经历的死魂灵?我们会不会也和他一样下场
,根本就不可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你们......”池云暮的目光在房间里梭巡了一圈又一圈,“谁来告诉我?!你们有
谁能告诉我,我不想死啊!!我要回家!!”
池云暮歇斯底里的喊叫声在静谧晦暗的房间里不断回荡,听的人无不揪心。上官集偷瞄了顾闻一眼,发现他正呆愣,心
事重重的样子,让人捉摸不透。上官集不打算给他太多考虑时间,事实上,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供他们选择和犹豫。于
是,他问:“池云暮,你不想死,我们同样也不想。我们的力量虽然有限,但如果团结起来的话,也一定可以有所作为
。能不能安然无恙的从这里走出去,得靠我们合起来的努力。这努力的前提首先是不能退缩,要有自信。池云暮,你相
不相信你可以从这里活着走出去?”
小男孩停止了哭泣,重重点了点头。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上官集,上官集知道他已被自己说服。画桐也在旁
边附和:“上官大哥你是不是有主意了?你一向最聪明,肯定早想好对策了对不对?”
顾闻斜了画桐一眼,抢在上官集开口前发问:“让我们现在一起把思路理理顺,然后再做下一步的决断吧,时间紧迫,
就由我来说,大家补充好了。”他顿了顿,“第一,这栋楼的来历没人清楚,可以肯定的是,这里面藏着很多颗星曜石
,每一颗都是灵力惊人的宝贝,除非碰触过人体,否则它们不会现形,这也是星曜使会和人类做交易的原因;第二,这
栋楼里有两个强大的势力存在,星曜使只能位居其次,有一种更为强大的力量一直隐忍躲藏,现在现身只有一种可能,
就是千钧一发势在必得!”
每个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三,上官你还不知道,你父母和我师父的确在这里居住过。这间房和隔壁那间的墙角都留有他们篆刻的痕迹,是盲
文。”顾闻话音未落,上官集已经冲到墙角,闭合双目,细细摩挲。摸遍这间又迫不及待冲到隔壁去,隔了好一会儿才
回来,眼圈有些泛红。
顾闻则是等到他再回到这里才继续分析道:“留下名字不足为奇,但是还有我师父几乎全部的灵力。这说明他们已经走
投无路,无望之极不得不寄希望于将来,我想那时他们并不知晓我和上官有一天会找到这里。”说到此处,顾闻长长的
叹息一声,他胸口闷的很,晦暗的房间和高大的墙壁压的他几乎透不过气,逼迫他只能转移话题。
“第四,梁越,他究竟是什么时候死的我们不得而知,但从今天的情况来看,他已经变成了一个不断重复死亡经历的死
魂灵,一个很可能是用来提醒在这里的人类不服从会有什么后果的傀儡,”顾闻指了指窗户,众人这才发现,那个破旧
的古董花瓶不知几时又完整的摆放在窗台,和他们最初进入这间屋子看到的一样,地上连半块碎片都没留下。
池云暮“啊”的一声捂住了眼,壁虎一样吸附在钱老板胸膛上,哭也哭不出来。李小姐则疯了一样的去拽门把手:“我
要出去,我要跟胡老爷子揭发你们,我不要像梁越一样!!你们让我出去!!”没人拦阻她,后来是她自己无力的顺着
门板滑倒在地,唯一显形的半边身子颤抖的犹如秋风吹到的最末一片落叶。她知道,即便转回投靠胡老爷子也不见得不
是这样凄惨下场。她已经没有人可以信赖,无论是现在眼前的一群活生生的人,还是躲在某处行踪诡秘的胡老鬼,没有
人和她情况近似,没有人能切实为她着想,或是共同进退。
女鬼哀哀的哭着,她的高傲不复存在,她被孤独和绝望扼住咽喉,她连下一刻的惊惧都无处企盼。
“还有,”万籁俱寂中,上官集接过顾闻的话尾继续残忍的分析,“我说过,我们每个人的力量太薄弱,纵使加在一起
也很难自保。阴阳者虽然继承了上辈的灵力,但要保护我们所有人不受伤害也不可能。唯一的办法,当然这是我的提议
,大家可以考虑,和星曜使合作,不要再谈什么人鬼有别,那些有色目光不能对我们有一点帮助,不如早早丢弃的好。
”
池云暮马上举手表示同意,他还拉起了钱老板的手臂。画桐眼巴巴看着顾闻,不敢轻举妄动。顾闻咳嗽一声,他立时又
缩回团状。
顾闻站了起来,直盯着上官集:“放心,我不跟你吵架,我只问两个问题,如果你能够回答,我和画桐会同意你的建议
。”
“你问。”
“第一,你为什么觉得星曜使可以依靠?”
“因为我们别无选择。”
“......”顾闻别过头去,他真想否认这一点,可是不能,“好吧,第二,他为什么会帮助我们?”
“因为他也是,别无选择。”想到骈羽之,上官集笑了一下,“他只有借助我们的力量找到星曜石,才有可能增添灵力
,对付胡老头。”
顾闻原地转了三圈,终于咬牙:“好,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找骈羽之!”
=====================================================
临时折了两个画符塞给画桐和池云暮,顾闻紧赶两步追上上官集:“待会我陪你去。”
上官集点点头,推开自己的房门,出人意料的看见骈羽之站在镜子外面,整装待发。
“你去哪里?”
“我哪里也不去。”
“那你这是.......”
“迎客。”
顾闻眯了眼:“星曜使,几天没见,你精神还不赖。看来上次我的符咒做的还不够精致。”
上官集瞪了他一眼,站到骈羽之身边去:“你伤完全好了?”
骈羽之朝他微笑:“差不多了。阴阳者上来找我,不会是好心来探我伤情的吧?”
顾闻一屁股坐到床上,扭头不理人,一摸床板发觉连褥子都没铺,难道分别这几天上官集没有在这里睡?闪念倏忽而过
,顾闻更恼,扭到脖子痛也不肯回头再看骈羽之一眼。
画桐只好替表哥说话:“星曜使者,那时有些误会请你大人大量别介意,我们来其实是为你......”
“哦?”
“我们想要帮你找星曜石......”
“等一下,”顾闻忽然想起什么,转头来瞪人,“梁越,是不是你把他囚禁在古董花瓶里的?”
“梁越是谁?”骈羽之困惑反问。
“顾闻你糊涂了,羽之是才刚到任的星曜使,怎么可能认识梁越?”上官集嗔怪道。
顾闻闷不做声,他被那句自然而然就脱口而出的羽之刺激坏了。
(十六)不速之客
“其实我等的并非是你们,”骈羽之没有正面回答画桐合作与否的问题,他的目光落在那扇虚掩的房门上,“有人马上
就要来与我一较高低。”
上官集心惊:“是胡老头吗?”若是胡老头而非他背后的主使者,情况要好上很多。
骈羽之摆摆手,俊美精致的脸上闪过一丝忧郁,深蓝的眸子在越来越暗的天色下沉如深海:“如果你不在这里,来的是
谁都无所谓。”
上官集低了头,别人再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顾闻知道他很开心,被骈羽之轻飘飘一句甜言蜜语就哄的像真吃了糖。
“天太黑,是否该打开灯?”钱老板的指尖在池云暮的小巴掌上滑动着,询问着。池云暮泪盈于眶,他说不出现在只是
傍晚而已的实话,他知道钱老板的状况已经不能再受一点刺激。他只能撒谎写道:“会有不速之客到来,现在开灯不适
宜。”钱老板会意,再不多问,乖的像个小孩子。他不知晓,此刻本该他接受的失明的残酷事实,犹如巨石,压迫在了
池云暮的心头。假如可以,我愿意永远隐瞒这事实,池云暮一厢情愿的盼望着,用手摩挲着钱老板的脸颊。他忘记了,
永远本身就是虚无幻想,不可能实现。
李小姐忽然飘到他身边:“池云暮,你为什么还不肯交出星曜石?!难道你眼睁睁看着老钱瞎掉也无动于衷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钱老板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着:“啊啊......”他一着急,连单个字也迸不出。小男孩想要抱他,也被
他一把推开。池云暮的泪珠于是大颗大颗的掉下去,打疼了在场所有人的心:“老钱!”
“你还要瞒多久?!”李小姐乘胜追击。
池云暮艰难的咬着牙:“到了生死关头,我会......”
“现在还不是生死关头吗?!!”李小姐怒目相向,咄咄逼人。
“你......”小男孩刚要反驳回去,门外忽然传来一阵不寻常的嘈杂,伴随有某个苍老的声音在笑:“哈哈,我还没来
,你们就争上了,呵,有意思有意思!别急别急,我胡某人,不但可以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还会送你们一程,直接灰
飞烟灭。你们不必感激我,也不必拿什么星耀石来搪塞我。我可不是什么星曜使,星曜石对我而言就是无关紧要的垃圾
。”
“那你到底要什么?!”顾闻忍无可忍的咆哮。他已经受够了!
“呵,这就沉不住气了,阴阳者,看起来你的修行还差的远呢,年轻不是坏事,可是火气这么盛就大大的不好,要知道
,急火攻心是很容易早登极乐的。你死不要紧,正对我胃口,不过你身边的人他们会不会伤心,会不会无依无靠,相信
你比我更加清楚。”胡老头故意慢吞吞说完这一段,一句有用的没有。顾闻隔着门板攥紧了拳头。他不能冲动,一旦他
无法先发制人,失去先机,身后的一干人等都会跟着遭殃。因此他必须隐忍,忍到和胡老头对峙的瞬间,趁其不备扑上
去,把手里的符咒贴在他后背上。师父留给他的记忆中,这也是唯一制服灵力偏强的鬼类的方法。
“轰——”门板报废成了一堆粉末,顾闻透过飞扬的尘土望过去,大吃一惊——除了牛虻一样满眼飞舞的尘埃,其他什
么都没有,别说人影,就连只鞋都没有。风声呼啸过耳边,太清晰的耻笑着顾闻身为新晋阴阳者的自尊。胡老头肯定已
经进来,顾闻吃惊的察觉到,他的灵力不同上次,明显强大了百倍不止。究竟怎么一回事?!
上官集首先扑了上去,他的透视眼可以看到胡老头的准确位置。他第一个出击是以自己为靶,提示给大家胡老头的方位
。画桐急的大喊:“哥!上官大哥!”
顾闻来不及细想胡老头力量反差巨大的原由,紧赶几步也冲了上去,符咒犹如雪片飞梭而出,铺天盖地。左手撒完,右
手跟上,双手空空便就地一拢,那些没有被胡老头力量震碎的符咒会集体返回顾闻手上,随后再次被当敢死队一样抛远
。顾闻这一招叫做散弹,在能力有限的时候常用,反正和胡老头纠缠一起的上官集不是鬼,不怕这个。然而,出乎意料
的,被折叠成三角或星形的符咒在第一次被撒出,又回到顾闻手上后,就再也抛不掉,全体黏贴在他手掌上。非但如此
,还像被点着的鞭炮一样噼里啪啦的炸响,几次跳窜到他衣服上烧出大洞。
顾闻急忙蹦跳,又施了个灭火咒语,才算将自己制造的符咒制服住。再看上官集,也被胡老头甩到一边,腰碰到床脚,
疼的倒吸凉气。倒是画桐,小老虎一样拖住了胡老头的一只脚,却被他的另一只脚踩的哇哇大叫。咦?怎么胡老头显了
形?怎么连画桐都能接触他?顾闻瞅瞅焦黑的手掌,马上明白了——刚才混战中,有一两个符咒或者是飞到了胡老头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