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透过窗户,我惊讶地发现王宫的门前点起了蜡烛,还有一些平民的女性跪在地上,正在祈祷。在询问了宫廷侍从之后,我才得知她们也是为我而来——我曾经给城里的医院捐过一笔不小的款子,建立了一个公用基金,为所有14岁以下的孩子提供了免费就医的机会,使其中的许多人得以在病痛中幸存下来。作为这些母亲们的恩人,我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崇拜。当女人们前来看望我时,尽管卫兵告诉她们我已无碍,但因为不是亲眼所见,她们便拒绝离开,坚持要在这里为我祷告。
“这很有趣,让我们看看接下来还有什么新鲜事。”老卡洛禁止我立刻外出接见这些人,并且命令士兵对我的“病情”闭口不谈。
我很清楚他想做什么——王室和贵族的形象在我到来之前已经处于谷底,必须用一些方法来改变目前这种糟糕的局面。而我——一个亲近平民的美丽公主,正是实现这一目的的最佳道具。一个月来,老卡洛已经发现,我不仅仅是一个可以供他玩弄的、毫无抵抗力的布娃娃,还是王室的一张天然遮羞布。通过我仁慈的善举,平民们将会改变对王室的看法,革命的危险也能够随之降低;而老卡洛不用花费太多的代价,就能使自己的王座得到巩固。
在他的故弄玄虚之下,所有关心我的人们都得不到他们想要了解的消息。准太子妃病重的谣言也开始在城市中扩散,并且越来越离谱。贫血、心脏病、怀孕,种种可能的状况都被列入了人们猜测的范围,其中也不乏来自保守贵族们的恶毒诅咒——有人说我“在和穷鬼握手时得了鼠疫,就快死了”。
巴里伯爵等人忧心重重,甚至派出他们在王宫内的眼线前来打听。他们不会被老卡洛的阴谋的骗倒,却在担心另外的可能——我与自由派的政治活动已经被国王发现,因此才会遭到监禁。好在担任探子的侍从十分机灵,不久便和我建立了联系。法萨诺和同伴们也得以知晓实情,放下心来。
而可怜的人民往往是最后的知情者。整整三天,被蒙在谷里的人们都处于忧伤之中。
聚集在王宫门前的人们不断增加,上千支蜡烛被点燃着,祈祷的词句被重复着,从窗帘的缝隙中偷偷地望出去,我还能看见抱头痛哭的吉普赛人三口之家——温蒂妮曾经用自己的血救活了其中的父亲,而我则帮助他们过上了安稳的生活。曾经在黑街中与我有过一面之缘的妓女们也来了,之前我听说,她们已经开起了小饭馆,不再卖笑为生。就像许多公共场所一样,那里也自发地挂起了我的画像……
除此以外,市民和农民们送来的礼物也堆满了王宫的地窖。各种食品和工艺品,令人目不暇接。虽然在贵族们看来,这些不过是普通的面粉、蔬菜、水果和葡萄酒,不过是手工编织的挂毯和围巾,还有数不清的纸制卡片,可对于穷困的民众而言,这都是他们所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
尽管相当短暂,可我却不得不说,我被这些未尝得到过重视的人们感动了……
老卡洛当然不屑于接受国民的馈赠,“下等人的东西都是不干净的,带着可怕的病菌。”他用手杖戳烂了卡塞塔村农民们送来的西瓜,又抬腿踩坏了一个7岁小女孩熬夜为我捏的泥塑小猫。“真该把这些全都烧了,否则,我的孩子,妳可就真要得病了。”
当然,点火焚烧很容易引起人们的注意,国王最终决定将平民的礼物全数掩埋在了王宫的花园里。为此,我不得不劝说他留下那些卡片,以供我向慰问者们回信致意。
“就算在宫廷里,我也从未尝过如此甘美的水果。其中的甜蜜,让我不禁想起了幼年幸福的时光。从不劳动的我却也能得到这样有意义的礼物,实在是人民的恩赐。随信附上5个佛罗林,作为我的感激。谢谢你们,各位,我的健康里有着所有人的功劳。请允许我衷心地祝愿大家,在来年也会有一个富足的丰收。”在给卡塞塔村的信中,我这样写道。
“小猫非常可爱,就像活的一样。王宫里的耗子先生们见了它,全都逃得无影无踪了。为了感谢妳,我决定给它起名叫做‘玛丽’——妳的名字。我保证,我会好好地珍惜小玛丽,和它成为好朋友的。”在我给那个天真的小女孩回信时,库尔嘉和温蒂妮则在尝试用胶水挽救被国王踢掉脑袋的小猫……
我给所有能找到联络地址的慰问者写信,在三天中都没有间断。当第100封信发出,我便向老卡洛提出,是时候结束这场愚蠢的闹剧了。我已经在卧室中待了太长的时间,再这样下去或许真的会被憋疯。
老卡洛表示同意。他提升王室威望的计划已经有了一个良好的开头,将来也许他还可以如法炮制,更多地利用我。于是,他答应向外界公布“玛丽娅·卡萝莱娜殿下已经痊愈”的消息,并要求我在王宫的阳台上向聚集的民众致意。
但最终,我却是面对面地接受了国民的敬意。从我出现在花园过道上的那一刻起,直到卫兵们打开王宫的大门,成千上万的人都在高呼“卡萝琳!卡萝琳!”,就像是在欢迎一位打了胜仗的将军。
我走近他们,人群如潮水一般退开,女人们屈膝行礼,男人们脱帽致敬,这个不得人心的王室,从没有像受到过比现在更大的尊敬。可我却出人意料地把手伸给他们,并一如既往地向他们问好。
“谢谢您,夫人,”我握了一个鱼店老板娘的手,似乎没有闻到她的满身腥臭,更不会在意所谓“穷鬼的鼠疫”。“上帝一定听到了您和大家的声音,所以,才会让我又站在这儿了。”我清楚地记得她——最先出现的祈祷者。
激动的女人当场就哭了。她吻着我的手,语焉不详地说着赞美上帝的话,就好像她自己亲生女儿刚从病痛的折磨中逃生,回到了她的怀抱一样。她的丈夫则试图拉开她,并且不住地向我道歉……
许多围观者都流下了热泪,为这感人的场面喜极而泣。谁都没有想过,这只是一场闹剧的最高潮而已。接下来,我和在场的人们握手,与他们交谈,认真地了解人民的不足。这倒并非作戏——当我获得管理这个国家的权力以后,我就会以这些作为参考,领导一场完美的改革。
整个接见持续了两小时,最后,在市民的欢呼声中,库尔嘉扶着我回到了王宫中——虽不乐意,可我还是得装出大病初愈的柔弱样。温蒂妮被安排在阳台上观看这一切,并在我回去时,向我挥手。这也是老卡洛的设想——向外人展现出王室内部的和谐……当天晚上,我们三个人都不怎么高兴,因为我们被迫扮了一次国王的傀儡。
和我们糟糕的心情相反,老卡洛为此乐不可支。我连续的恭顺表现已经使他丧失了最后的戒心,一个只不爱好政治、善良、温和,又只懂得服从的卡林西亚公主,完全符合拿波列王家的利益。
“看到了吗,我的小卡萝琳?那些人几乎把妳当成纳瓦尔的亨利四世了。”老卡洛嘲笑道,“要是妳突然死了,全本尼凡多的下等人说不定都会掉眼泪的。”
“人民永远都是最愚蠢的。”他自鸣得意地补充道。
完全地放下心来之后,国王开始考虑拖延已久的某事。7月19日,斐迪南从达尔马提亚公国的斯普利特派人送来了信笺。他在信中连篇累牍地吹嘘了自己与威尼西亚公使之间的谈判,将自己描绘成一个拥有远见卓识的杰出政治家。事实上,他不过是和卡林西亚的外交大臣在一起,狐假虎威地恐吓威尼西亚人罢了。
而我和老卡洛更关心的,是他在信中提到的另一件事——
“当妳收到我的信时,卡萝琳,我就已经在看这仆人们收拾行李了。8天,还有8天,我就会回到妳的身边,成为妳真正的丈夫了。人们都说时光如梭,可我现在却度日如年。”
他就要回来了。而在8天之后,我也就不再单身了,本尼凡多王国将迎来一位17岁的太子妃。
“婚礼所需要的一切都准备好了。”老卡洛告诉我说,“这将成为国家历史上最盛大的一场庆典。”
“可是,虽然整个国家都在欢庆,我却已经陷入了痛苦的沼泽……”他说着,将我放在他的膝盖上,用两条粗壮的胳膊抱住我的腰。
“为什么呢,父亲?您的女儿即将得到幸福,您该高兴才对啊。”我佯装天真地反问道。
“是啊,是啊,一个父亲当然该给女儿祝福。”老卡洛拉下了我肩头的衣衫,贪婪地舔噬着那里的芳香。“可一个情人又该怎么说呢?难道妳还要残忍地命令他为了妳的婚姻而欢呼吗?”
那些隐约散发着腐烂气味的唾液流过我的肌肤,使我不禁难受得轻轻晃动。不过,我还是不减温顺的模样,任凭他上下其手。“情人?您是我的情人吗?”我望着他,以小女孩的口吻寻求着答案。
这毫无抵抗力的语气显然更强烈地刺激了他的欲望,老卡洛暂时放过了我肩膀,转而向我的颈部发起进攻。我甚至能感觉到他坚硬的牙齿正在蹂躏着我皮肤下的血管,而他的双手也没闲着,我的胸部立刻就传来了挤压的痛楚……
“是的,当然是!我的小卡萝琳,我的女儿,我就是妳的情人!从见到妳的那一刻起,我就因为妳而坠入了爱河!”他几乎是在我的耳边咆哮,听上去就像一头急于交配的老海豹。
“可您从来没有告诉过我。”我故作可爱地搂住了他的脖子,使自己不至于被他拱翻在地。“我以为,我是斐迪南一个人的。”
“不,绝对不是。”老卡洛极其认真地瞪着我,“听着,人在一生中只能有一个配偶,因为这是上帝订下的规矩。但同时,我们也可以拥有无数的情人,因为这是自然确立的法则,是身体对大脑的要求。造物主给了我们欲望之火,却不教会我们灭火的方法,所以,我们只能自己去探索、自己去解决了。”
“欲望之火?我也有吗?”
“只要是人类,就都会有。”
“那么,和您成为情人就是解决的方法吗?”
“是的,从目前来说,这是最好的方法。”
老卡洛大言不惭地说着,把我当成了未经人事的天真少女。而我也顺水推舟,假意表现出了欣喜,仿佛自己有着最深的厄勒克特拉情结。
“那么,既然我是您的女儿,又是您的情人,我该做些什么呢?”
“唔……妳什么都不用做,我的小卡萝琳。”老卡洛继续他的动作,慢慢地将手伸进我的裙底。他也不断地追寻着我的嘴唇,使我几乎无处可躲。“把一切都交给我吧,孩子,我保证妳会度过人生中最美妙的时刻。”
伴随着我故意发出的阵阵呻吟,国王的手开始逐渐侵占我的大腿;我知道这并非他的最终目标,老卡洛想要的东西全都写在他的情书上。
是时候完成这件事了,但地点并不符合我的要求。所以,他的手指刚一接触到那些敏感的部分,我便像一条受到刺激的小鱼那样从他的怀中跳了出来,疾步跑开。
老卡洛正在欲火焚身之时,却遭此突然的变故,“妳怎么了?”眼看即将到手的宝物又从嘴边溜开,他显得有些不快。
“不行,父亲,不能在这儿。”我打开折扇,装作正给自己降温的样子。
“为什么?”
“我想我已经懂了……我知道您想和我做什么……”我貌似害羞地望了他一眼,“可那样的话,就会让外边的人听见的……斐迪南每次都让我小声些,可我却总是忍不住……”
“斐迪南?他已经占有妳了?”
“是的。”我点点头。
“什么时候?”
“很早以前,在修道院里。”
“哦,上帝啊!这真是一次犯罪!不孝的儿子,他连一个词都没告诉他的父亲!”老卡洛怒气冲冲,显然相当失望。原本他一定以为能够抢先得到我最宝贵的东西,不料已经慢了一拍。当然,他更不会想到:他真正应该嫉妒的人,就站在门外。
“可斐迪南说这没有什么。”我走了几步,又回到了老卡洛的怀中,娇喘连连,“他是我的丈夫,理应占有我。”
国王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但我撒娇的举动马上就又让他恢复了兴致。“他说的没错,只是不该瞒着我。作为父亲,我总是为孩子着想的——若他把那机会让给我,我就能教会妳更多。真可惜。”
我从一开始就认为我的未婚夫是个无耻之徒;可如果无耻也能遗传的话,那么,斐迪南本身无疑也是个受害者。
老卡洛还想继续刚才的乐子,不过我始终将门外的库尔嘉作为挡箭牌,回绝着国王。“她一定会听见的,父亲。”我说,“赫尔芬施泰因侯爵千金是个严厉的人,她总是把我的事报告给母皇。您如果真想当我的情人,我们就得找个僻静的地方。”
“唔,确实是这样。”老卡洛也表示赞同。王室中的乱伦虽不少见,但传扬出去终非好事,而且也会破坏我的形象,使我失去利用价值。
“您应该为我们准备一间无人知晓,又能看见大海的秘密房间。”我又说,“月光普照下的大海是那样地美,斐迪南在那时所说的情话,也总能叫我心动……”
“这很容易办到。我们可以去圣·露琪亚,那里的别墅都有着能看到大海的阳台。”
“不,父亲,那样我们就会被人看见,斐迪南也会从仆人和车夫们的嘴里知道这事的。”我使劲地摇着头,就和夏娃吃下善恶树的果实之前一样瞻前顾后。“我们不能走出宫殿,也不能惊动其他人,这事只有我们两人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