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林葵相处的越来越好,他后来看我不在意就经常会带一些小动物回来,大多是流浪的。猫狗呀什么的,经常我回来家里到处有东西乱窜,不过反正我也不怕脏,脏我也不堵心,呵呵,谁让我就是这么个人呢。我每个星期去超市买东西,顺便带点宠物食品回来,有一次林葵没回来我肚子饿了就把猫食给吃了,当然猫不能对我说什么,林葵回来眼睛没掉到地上。他过生日的时候我送了他一个手机(我看他身份证时记住了)。我把他姐姐找我过的事和他说了,他看着我不知道说什么,我明白他的意思。他能说什么,他不让我接受?那就认定要花我的钱。让我接受?他还不如直接回家了。“你什么时候就不和家里联系了?”当初罗翔走的时候对我说林葵没有家什么都没有只有他。“他父母找我爸爸的时候。”“然后你就出来了?”“恩”“再没回去过?”“恩”
林葵的姐姐好象说他对某种衣服的布料都过敏,而且住一起这么久我多少也注意到林葵的品位也很高,他有次说我从家里带来的红酒口感不好,那是我爸珍藏的酒呀!这么一个大少爷,我想起从酒吧看到他的时候,他住的地方臭气熏天,没有空调没有电扇,一天只吃两顿饭。他受伤了在警察局。。。这并不是一般人能做到,这不是童话,这是明天永远是未知的残酷的生活。说实话,如果是我,我未必能为爱情做到这一步。最后我说我还不至于拿你姐姐的钱。
后来家里的猫不是很听话,常常进我的房间抓坏我未完成的稿子,在容忍了几次之后我终于拿着扫帚满屋的追他们,林葵进门看我跟疯了似的上窜下跳的一边问我怎么了一边截下我的扫帚。“啊!!!!!!!它它它,就是那个小白!我敢断定就是它撕了我的纸!啊!!!!!!我昨天好不容易弄出来的!”我不依不饶的还想追。林葵那种表情看我一眼,“被弄坏这么多次,一点也不记着,放在柜子里就好了,谁让你的房间这么乱。稿子到处乱放。”我沮丧的坐到沙发上,我的稿子呀。林葵看我忍不住就笑了。“我帮你吧。”然后就是他在旁边看着我再弄一次。一个小时之后就看他倒在我的床上看我床头的小说。“帮我?帮个鸟!”我小声的嘟囔。以后就演变成了我在房间里打字他在旁边看书。我没什么异议,一个人是很寂寞的,或许时间长了会麻木,但是没有人会习惯寂寞。猫还是喜欢来捣乱,我瞪着窜上我膝盖的小白,“我数三下,不下去我就踹啦!一~二~。。”林葵迅速把小白抱开了。过了一会我回头看他,他半椅在我的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房里不再永远拉着厚厚的窗帘,从窗子射进来夕阳的晚霞。射在林葵身上,他抱着小白。床的另一边是叫大咪的狗在睡觉。我能听间时间流动的声音。我的眼睛早就适应了阳光。我都快想不起来我原本期待什么。我转过头继续打字。
有一天回来看到我的屋子门关着,我推开门看到桌子上放着一叠100元的钞票,我第一反应是林葵呢,他去哪了?他要走了?他要离开这里?我冲到他的房间,他不在,东西都在。桌子上还是放着他的笔记。我心里很茫然,如果林葵就此离开这也没什么不好,看到钱我明白他已经有能力养活自己。不管他在外面做什么工作,他已经不是当初我从酒吧看到的刚刚失去罗翔处境狼狈男孩子。一开始我和他的联系不过是罗翔,现在我确实也没有必要再照顾他,其实真的是我在照顾他吗?我不过是提供了一个住的地方,而他到处都可以找到一个像这样的房子。他洗衣服做饭,最后连我的胸罩都在扫地的时候从床地下翻出来帮我洗了。亏我还好意思说我照顾他?他本来就讨厌女生,或许开始和我一起不过是生存所迫。那么他现在确实没有理由留下来。如果就这么消失了对我也没什么不好。我在他的房间里坐下来,心里茫茫然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小白他们似乎饿了,不停的叫。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开门的声音,我以为是幻觉,听到有人向我的房间走,我知道这不是幻觉。然后又急忙朝这个房间走。我抬头一脸茫然看见林葵出现在门边。“我打电话你怎么不接呢?”林葵走过来看着我。我也看着他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电话?手机?我好象放在我的房间了。“我没有听到。”他从我身边坐下。“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不接电话。我就是告诉你今天回来晚点让你自己热冰箱里的饭。”我点点头。
我说你过来,他跟我来到我的房间。我指着桌上的钱,有的被小白他们弄到地上。我说这是怎么回事?他说“没什么,就是卖完一批东西分到的钱。”我估计一下大概有2万多。“那为什么在我的房间呢?”他看着我好象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从进门到现在的一直积攒的情绪一下子涌出来。我问他“什么意思?不想欠我的?这么快就急着还?替你自己还还是替罗翔还?”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就想他给我钱他给我钱,我从来都没把钱直接给他。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我就是有点难过,其实我知道这根本就是没理由的,但是我就是难过,相处这么久难道我和林葵的关系就是他欠我钱?我也觉得自己的反应很莫名其妙。那么我希望什么呢?他们是恋人,他们是恋人,我一直都知道,那么我到底怎么了?我摆不清自己的位置,我和林葵也许都算不上是朋友。我渐渐不清楚到底嫉妒谁了。
林葵显得很震惊,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震惊。他张开嘴动了动但没有声音发出来。我说“那么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这里呢?”他把钱都拾起来放在桌子上,“你别这么着急,没想到这么打扰到你,我很快就会走的。”他背对着我说,然后他去厨房热饭了。我没等他出来就跑出去了,打了辆车,我想看到老妈我想回家,在家住了两天看我妈这么大岁数每天早早起床在镜子前涂涂抹抹的,浇花的时候对着花说,宝贝呀,这是我喝的减肥茶剩下的茶根儿,给你减减肥呀。晚上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去舞厅跳舞,她总是这么活力四射。她到了晚年但是我一直觉得她生命的光辉照着她周围所有的人,我深深的爱着我的母亲,多少次绝望的时候我在她身边从她身上获取力量。而这种类似崇拜的感情也确实让我获得了很多力量。我想到了林葵,想到了他讲起他母亲时的态度。我们都用自己的方式挣扎着,那么林葵呢?他一直用什么维持着自己心中一片善良和纯洁的净土。别人能给同性恋的他大部分的是伤害,即使我们每一个人都会伤害别人也会被人伤害。但是他一定承受了比常人多很多的伤害和压力。这甚至导致他离家和离校。这甚至让他几乎没有容身之地而和我住在一起。他厌恶自己的母亲讨厌自己的姐姐甚至对占世界上人数一半的女性极度的反感。也许他同样在绝望中苦苦的挣扎但是这一切都不能抹杀他的善良。谁也没有资格否认他的善良。
我回去的时候已经是一周之后了,客厅里摆着那天的他热好的菜,因为还没有到春天所以凝固了一层厚厚的油,小白他们都不在了,我房间的桌子上放着钱和他的钥匙,他的房间里有些空,日语的书他没有带走,只是笔记不见了,手机也放在桌子上。我翻看他留下的衣服,他就带走了一身衣服,好象是我从警察局带他回来见他衣服都是血转天和被子一起买回了的那一套,当时他穿着还肥一点。
我又一次回到了家和我老妈一起,工作也辞了,只是专心的写字。我又一次沦为了米虫,但是我习惯每天早早起床,晚上11点之前睡觉,偶尔出门回家晚的时候会给老妈打给个电话。
就这样不知不觉又到了夏天
没想到这个夏天为我们家迎来了一场空前的浩劫,父亲被捕了,涉嫌贪污受贿,还有什么商业机密等等等等一大堆的罪名。我没有能见到父亲只有老妈去监狱看到一次,老妈告诉我爸爸说其实都不过如此,还告诉我心里不要有阴影,我想我还能有什么阴影?我虽然不懂但是我从小在这个家庭成长也对商业官场有些隐约的了解。这也是我心灵绝望的一个重要的原因。商场黑暗呀!官场我更不能说什么了。我清楚的明白,爸爸或许是得罪了什么人,或许妨碍了什么人。爸爸苦苦经营的一个规模不大的公司他贪什么?但是谁又能保证爸爸没做过呢?如果说天下乌鸦一斑黑,他又怎么能逃过?我也知道进去了也不过是钱的问题。所以我冷静的看着家里的变动,该没收的没收该变卖的变卖,爸爸的车子,妈妈喜欢的花瓶,我的电脑,我漂亮的衣服。我们搬到了很小的地方住。后来终于知道消息了,据说父亲贪污数额巨大,大概要枪毙的。赎命的金额我妈没有告诉我具体但是我知道要上百万或许几百万。我没想到会闹这么大,我以为不过是交钱放人。我开始明白这是一场灾难,是关于我的家庭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我的未来的一次巨大的灾难。我开始领教什么是真正的贫穷,为了省钱我甚至徒步走一两站而连公交车都不坐了,后来的房租都是用林葵留下的钱交上的。母亲四处奔波,开始还好,后来所有的亲戚朋友都在这样炎热的夏天把门窗关好。然后我们小小的房子挤满了要债的人。我已经无暇去再考虑什么空乏的问题,生活是如此的现实而琐碎,原来不是问题的困难以一万倍扩大在我眼前,我虽然担心父亲但是往往炎热更阻碍我的睡眠。在等待父亲被审判的日子里。我希望这只是一场梦。
有天我整理东西的时候看到了林葵的手机我想不行也卖了吧,虽然不值钱但是我留着也没什么用了,我惊奇的发现林葵把电话卡拿走了。我打通了那个号码,这应该是我第一次给他打电话,我那时还没有回家晚打电话习惯,每次都是他打给我。手机过一会才接通。“喂”我听见林葵的声音我抱着手机哭了起来,这也是父亲出事我第一次哭,用有始以来最悲壮最豪迈的声音哭了起来。
我们在一个咖啡厅见的面,我踏进这里感到上一次来好像上辈子的事了。出事到现在还不到一个月,往事如过眼云烟,我以前过着那么无忧虑的生活还整天无病呻吟着,所以我有罪,所以我受到了惩罚。但是我不明白天下有那么多罪大恶极的人怎么老天偏偏就看到了我?我没有再哭,我很冷静的说,他很冷静的听。我有点明白罗翔了,也许他走的时候也不过是想和我说说话。和不相干又曾彼此经熟悉的人,他一直静静的听但是在细节方面常有提问。比方说我爸爸的名字,公司的名字,关在什么地方。我有些不悦,可是我预感到这也许很重要。我也似乎明白他想做什么,但是我的目的不过是找个人说说话,我的亲戚们开始也是问的,不过后来。。我承认林葵或许很善良。但他能力有限,而且我们的关系也确实就只到他在我悲伤的时候做个听众罢了。
不久监狱就有消息了,通知我妈去一趟,我心里咚咚的跳,我想这意味着什么?父亲的死定下来了?还是什么?不过我心里的期待是很明显的。我渴望奇迹。
父亲不是死刑但是要坐牢,这对母亲已然是天大的好消息。具体我还是什么也不知道。事情也开始好转。至少要债的没有了。再后来我只听说有人帮了爸爸。我马上想到林葵,但这只是一种可能性。而且可能性并不大,或许爸爸也有朋友
我不得不出去工作,这次是为了生存,生活真的开始向我展示它残酷的一面,我从没想过一个人想活下去会这么不容易,为了不失业我不得不看上司的脸色,和每一个同事搞好关系,包括我讨厌的人。这是我第一次真正的走入到这个社会,它的复杂远远超过我的想象,只是实在太忙了,忙到没有时间去思考,再没有时间去悲伤,偶尔我想我也快要加入麻木的人群,因为我要做的事有时往往是必须麻木才能做的出来的。我想起罗翔,罗翔我也开始成长了。我没什么特别的,面对生存的压力我也开始这样的成长了。
然后老妈说要搬到乡下和外婆住一段,我再一次深深的佩服我的母亲,她确实是个伟大的女人,这次爸爸出事,如果不是她稳重可靠的态度,我想我早就崩溃了。她甚至没有刻意的安慰我,但是我感到了来源于她的力量,她那我不懂但是深奥的处世态度和方法,在父亲最危险的时候她都是积极的。或许只是为了我而做出的一种伪装,但是我要感谢她,感谢她的伪装。我想林葵你错了,其实你理解的女人的虚伪也实在太过狭隘,就和我一样狭隘。还说我的母亲,她现在为了不让她的女儿为她担心受累,她选择了一种很奇妙的方式离开,和外婆住,我不能阻止她,我承认这是很理智的选择,她也不习惯现在的生活,我在短期内没有能力改变现状让她幸福。她怕我难受所以要和她曾经最亲的人去生活。老妈我爱你。
房东又打电话来催房租了,我实在是没有钱了。也绝对不能找老妈要了。可是我也不能路宿街头吧,没办法我给林葵打电话,其实我也不是没有朋友,只是所有的朋友在知道我家出事以后,怎么说呢,不能说他们不愿意见我。是我不愿意见他们,我实在没有老妈的勇气面对类似亲戚的冷门,我还没那么坚强。我想在电话里说但是他要求见面我想也好。还是在那家咖啡厅,我是真的很久没来了,和上次的心情又有所不同,我开始仔细打量这家餐厅的装修,服务员的手,客人们的穿着,我知道这是什么,这是世俗!“借我钱!”我很直接的说。林葵有点意外,当时我不明白,后来他告诉我,他十分意外我和他提钱。他很清楚记得当初给我钱我是怎么把他赶出去的。但是我已经不是以前,我要活下去。知道怎么回事后,林葵问我房租到期了吗,我说到期了。他又问我房子有以前的好吗,我说不好,很小。他又问是不是离上班的地方很近,我说不是,交通也不方便。他说还住以前的那个房子吧。我看着他,以前的房子?
这次是我被他带回了‘家’。以前一起住的家,他帮我把行李搬过来,我突然很感叹,真是事事难料风水轮流转呀。韩咪咪呀,看看吧。这才是戏如人生人生如戏。还是说好心终有好报呢?难道老天开眼了?我不禁开始自嘲,你看你看刚不用愁住的地方就开始有心思胡思乱想了,人真是很奇怪的动物。之后好象又回到了以前的生活,林葵每天叫我起床吃早饭,晚上做好晚饭等我回来。我有时也知道理亏帮忙洗衣服,但是我的皮肤还对洗衣粉过敏。我从没想到我是一个这么娇气的人。我也渐渐明白林葵以前的心情,我住着他租的房子,吃他买好做的饭我心里也不好受。不是欠不欠的问题是真的不好受。我觉得上次对他发脾气真的很对不起他。当时他或许只是想为我做点什么又想不出还能做什么就把钱给我了,是我误解了他,我只有在有同样心情的时候才能明白。我越发感到以前我说什么理解一切包容一切是多么的可笑又不自量。
下班之后我们还是经常在我的屋子里,好象真的回到了从前,小白他们依然在房间里活跃着,只是我早就不写什么文章,下班累的要死最多就是玩游戏,一天晚上我玩网络游戏,他在床上看书。他问了我句什么我没听清楚。我说“你说什么?”“我说你相信人死了会上天堂吗?”他很大声音重复了一边。小白吓了一跳从桌子上蹦了下去。我心里觉得好笑,林葵呀难道你还是孩子吗?还问这种问题,从我觉得你是孩子到现在有多久了,快两年了吧。两年?我眼皮跳了一下,罗翔快回来了。再有不到半年他就会回来了。他听我不出声音又问了一遍。“好人会吧。”我有些心不在焉的说。罗翔。。。“那我死了能去天堂吗?”他继续问。我翻了翻白眼,晕死!我三岁的时候可能问过我妈吧。我妈都懒的理我。“听说喜欢同性的人死后不会有好下场的,天堂不收。”他没等我回答自己又说了。我移动的鼠标停了下来。林葵他在担心这个,显然他是相信有天堂的。我很难相信世上还有人相信有天堂。从我父亲出事我就再不琢磨这种问题了,他比我更早出来,出来工作,比我更早的接触这个社会,他比我经历的多而且或许更极端,但他还相信有天堂。不过他提这种问题更说明的是他自己对同性恋的对错也不确定,他并不像他自己说的那么大义凛然,或许他内心的矛盾我很难想象。我一直以为他不在意世人的看法,但是他怕自己去不了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