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一有动静,便立刻赶去。
那边冰月跟著姜自言绕过里堂,方来到客房,见客房比大堂简陋得多,有风灌入,房顶上还滴著雨,不禁皱皱眉头,却也
将就了,挥挥手示意小二下去。
姜自言低头后退,两扇木门一阖,立刻恢复了一张杀气腾腾的脸,赶紧窜到灶房与兄弟们汇全,心中念著,等那挚月教主
洗澡洗到中途,必然放松警惕,到时候想是前堂那些人的迷药也发作了,必是动手的大好时机。
其实冰月去的那间哪里是客房,不过是一间空房,只因这间房离前堂最远,方才十几人抢著时间布置,才将这房子整出个
客房样来。
外堂饭桌上一徐人吃得痛快,老余正向张扬介绍手中烟雾弹,说这玩意儿是教众平时无事所研制,独家配方,随便扔两颗
在地上,便可保退身,说著硬塞给张扬两颗。
张扬一手接过人家的心意,连连道谢塞入囊中,心里却是哭笑不得,想自己逃生有术,要这玩意来作甚。
这边还在暗自发笑,谁知对方忽然就站了起来,甫一站起,却又跌坐了下来,口中惊呼道:「糟了,中迷药了。」
他这一喊,大伙儿顿觉头脚虚浮,几人撑剑欲站起,却怎么也使不上力道,折腾了两下,便不省人事了。
张扬也觉头顶微麻,忙纵提一气,横通二脉逼出药力,眼看一众都趴下了,脑中警铃大作,拔腿就欲往后堂冲去。
岂料刚跑两步,就见十几个黑衣人举著刀子杀了出来,急忙应身接架,与那群人打作一圈,张扬纵是武功高强,无奈双拳
难敌四手,脱身乏术,几次欲绕过众人,都被那鬼眼店主挡了回来,心里已是焦急万分,不知冰月那里可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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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堂冰月还不知前面已出事,正缩在热水里迳自胡思乱想些白天的事情,不知那张扬为何要开如此玩笑,而自己又为何心
存悸动。又想到这两年来身边人不是卑躬屈膝,就是恶毒相向,从未人如张扬这般亲切不拘,温柔体贴,莫不是自己对他
有所感觉。
白天说喜欢他,那是胡话,为自己那般顺从的被人挑逗找个台阶下。可晚来静思,那张扬就如根救命稻草一样,打一开始
就想抓住他,离开挚月教。从他叫那一声「冰月」起,就见他眼中款款柔情,这样的人,没来由的就相信了。似乎彼此还
有一段往事,可似乎自己还身中剧毒,似乎他还是叶云的......头脑里乱七八糟的,接下来,该怎么办?
饶是水热,全身透体发凉。心道可能是方才淋雨冻著了,还是先出来好了,免得一会儿水凉了。
想到这里正欲起身,忽地一人破门而入,只听对方大喝一声「羁冰月!」
他尚未反应过来,一把长刀已朝他头顶劈来,刀光迅疾,气势磅礴,将水里的人吓得呆滞。
可惜此人复仇心切,刀势过猛,一劈下来,整条刀竟卡在浴涌之上,深入一尺有余。
姜自言怒极一掌翻刀,浴桶顿时裂作四半。羁冰月才有所反应,慌忙拽过手边衣服,只觉浑身一震,便跌坐入碎木之中,
那刀子紧追著便再度劈来,羁冰月见状也来不及穿衣,连滚带爬的向后躲去,一时间狼狈万分。
姜自言脑子里也有些懵了,想这教主武功盖世,为何如此仓惶逃窜,莫非是练功走火入魔,以至武功被牵制。
再看那人已趴进墙角,不知不觉已血气上涌,那身子如玉无瑕,屈尊的趴在那里,臀部微微抬起,身上的水珠顺著那人的
颤抖滑入股缝之中,直勾引人情欲。
没想到魔教之主竟是这等尤物,姜自言也只十七、八岁血气年龄,全无阅人资历,更是年少懵懂,见得眼前玉体横陈难免
心情蠢动,手中的刀子不禁迟疑了一下。
羁冰月见此机会,蹭地一下跳起,冲过那人胯下便夺门而出,边向前堂跑去口中边大呼「张扬」,一心逃生全无杂念,越
跑越快,也不顾身上未著寸缕。
身后姜自言陡然反应过来,咬牙切齿的把刀子一横便追了出去,心下恨不得给自己几个耳刮子,想自己夙夜苦炼,不就是
为了手刃这魔物以血祭父仇,方才竟被那魔物蛊惑,浪费了大好时机,这追去,定要把那魔物碎尸万段不可。
前厅里张扬也是救人心切,此时又听冰月叫他,那声音犹是撕心,自己却在这里与一般武夫子周旋不下,当下怒不可遏,
夺过一人手中钢刀,向围群人中纵臂旋出,眼前顿时一道血柱溅起,一已断颈而亡。张扬猛吓了跳,自己竟然杀人了,有
生以来第一次杀人,这滋味犹是惊心,惹得他不禁缓了手势,心下百般犹豫。
哪知犹豫之际,却见冰月突然冲了进来,张扬眼前一骇,那人竟还光著个身子,手中抱了一团湿衣,乱发覆面,一见了自
个儿,竟是卯足了劲儿就向自己身前冲,也不管眼前刀光剑影的。
张扬脑子里突然冒出一股子杀意,内力凝聚,抄起一条椅子几下震开挡在身前的人,一个腾身已将冰月搂入怀中,浑然不
觉自己将他搂得多紧,心里却只余一道残念,便是拼了性命,也要保他出去。
此时姜自言也已跟了过来,冲著大家大喊一声:「给我杀!那教主武功被制,不足为惧。」说著扬刀一个起落跃至张扬身
前。张扬急忙抬掌迎上,抬掌间已知对方内力之深。
高手对目,双方自知是一场恶战,张扬虽技高一筹,手中却抱了个人,不免拖滞。众人见此情形更是肆意忌惮,纷纷抄刀
向张扬砸去。张扬纷忙应势,辗转反覆,只觉手臂一疼,便是一道血口子。
姜自言乘众人拾柴之即,暗地一刀向冰月心口刺来,张扬见状已晚,赶紧运息转身,生用背脊挡去这一刀。冰月见他眉峰
一紧,感到那伏著的胸口一阵急促起伏,竟忍不住哭了出来,却无论如何也不想叫他丢下自己,心里百般自厌,想自己以
前也是如此贪生怕死之徒吗?
张扬却在此时低头冲他笑笑,笑著一丝血就顺嘴角滑下,也不管他,迳自边打边道:「冰月,看你没几两肉的,这抱著才
知道,你还真是不轻呀!」
冰月心中一阵绞痛,哭道:「这会儿,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张扬仍是笑得淡定,手迅速向怀里一摸,摸出先前老余给他的那颗烟雾弹,朝众人用力一掷,呛鼻的硫磺味弥漫整屋,一
阵烟雾过后,两人早已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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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黑茫,无星无月,恰是隐匿的佳境,两人逃至一个土洞,屏息凝声,迟迟不见有人追上,想是那票人错了方向,这才
有些安心下来,全赖老天相助了。
张扬看看洞口,见外头的雨已经停了,回头对冰月一笑,又查觉手中抱的衣服全是湿的,便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要给他
披上,谁知方一脱下来,却看到这衣服背心处破了好大一个洞。
冰月伸手一摸,上面全是腻人的血迹,想是方才被那姜自言划的。
张扬忙作不好意思的笑了下,道:「不嫌弃就穿上。」
冰月看著那笑,却因夜深无月怎么也看不清,心中不知怎么就急了,一头就扎进他怀里呜咽个不停。
张扬手中衣服一抖,搭上他雪白的肩,张扬心里得意极了。一会儿道:「莫要哭了,你这晚上没吃没喝的,哭得没力了,
我们就甭出去了,做山中眷侣如何?」一会儿又道:「这一天之内把你弄哭了两次,我这罪过可大了。干脆明儿早上我向
你陪罪,带你去吃顿好的,银子还在呢。」
他越说冰月越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越是看冰月哭张扬心里就越开心,左哄右哄,哄得不亦乐乎。
林子里方下过雨,也没有干柴,张扬生了半天生不起火,无奈看看冰月,却正对上他连打两个喷嚏,这才发觉自己粗心大
意,夜里风大,这人光著身子那么久,现下又只穿一件单衣,不病了才怪呢。于是赶紧把身上衣服都解下来,走过前去把
他抱到膝上,一件件要给他披上。
怀里的人说什么也不要,几下推辞张扬就火了,伸手点了他几处要穴,连哑穴也封上了,那人就像个木椿子一般摊在他腿
上,张扬这才拿衣服把他裹紧,又抱下来让他斜靠在一干石上,自己打著赤膊继续去生火。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那火总算升起来了,起先一丁点儿火苗,然后越烧越旺,张扬抹一把汗站起,现下倒是热得出汗了。
冰月方适应了火光,却见眼前一团血红。那伤虽避过了刀锋,却被刀刃划开一道七寸余长的大口子,皮肉翻开,很见深度
。那人也不管不顾,忙著为自己生火忙和到现在,血干在背脊上,伤口处还是一汩汩鲜红往外冒。冰月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突然就想抱住他,抱得生生世世,什么都不重要了。无奈动弹不得,只得一劲儿告诉自己,下次若再遇到这种情况,说
什么也不拖累张扬了。
可转念一想,又是不明白了,这张扬明明是叶云一伙的,为何如此护著自己,自己以前与他是否真的如他说得那般,若真
如此,那人为何不恨自己。
张扬上前去解开他穴道,谁知几下解开了,那人还是纹风不动的,连眼珠子也不转一下,张扬心里好一阵疑惑,张口问道
:「我到底有没有解开呀?」话音刚落,却见冰月倏地扑到他怀里,把他抱得死紧。那手冰凉的摸上他伤口,张扬「丝」
地一声,两人都不敢再动,也不愿动。
许久,冰月趴在他胸口委委屈屈道:「你,你竟为我挡刀子。」说著眼眶又泛起水雾。
张扬笑著答他:「你可知我最大的优点是什么?」
冰月一愣,张扬继续道:「就是阎王老儿不肯收。」说著一股寒意由衷升起,竟像是怒了,伸手推开冰月,迳自走到一石
前盘膝而坐,开始运气调伤。
张扬气的是自己,忙到现在才想起来,方才竟真的为他玩了一把命,从来都是手不沾腥,甚至还因他而杀了人,何必呢,
这人分明是无情无心,昔日围杀自己的时候毫不手软。倘使有朝一日他恢复了记忆,定会笑话自己愚不可及。
冰月被他举动骇得有些懵了,呆呆站在原地,看他运功入定,心里不知他为何对自己忽冷忽热,一时间委屈万分,又担心
他的伤重不敢将委屈说出来。
慢慢来火堆前又将火调大了些,看著洞口飒飒风起,又从身上卸下两件衣服,走到张扬背后小心为他披上,看著那宽阔背
脊,不知不觉,就忍不住在他耳后亲了一下,却听张扬闷声一句:「冰月,你......」吓得冰月连退了数步,胸口像揣了
只小鹿,想了半天也不知自己方才为何那般举动。
时过半晌,冰月越发的无聊,找了处干石坐下来,火光里看著张扬侧脸,棱角刚毅,眉峰英挺,那眼现下虽闭著,却总让
他想到平日那三分笑意的样子,暖若春风,冰月看著竟有些把持不住,想他白天于马背上戏弄自己,那时还觉得羞辱,晚
上自己却不知羞耻的光著身子跑出来。这人一路上对自己百般呵护,今日为了自己连命都舍得,自己在那叶云身下躺了两
年,又何必与眼前这真心相待之人过不去,自以为还是多高洁傲气。
想著想著已情不自禁分开双腿,一手向自己胯下摸去,身子不知怎么就有了反应。抬头却忽见那人正在看他,唇角仿佛一
抹讥诮。
冰月惊得不知所措,赶紧抽出手来。
却见张扬又把眼闭了回去,继续运功调整筋脉。
冰月心下惨澹,羞得无地自容,道是这人果然不屑方才那般龌龊之举。不禁自艾的摸摸脸颊,才知已烧得滚烫,心里又生
出些许自厌。这人是人中龙凤,倘使自己是在昔年有志之时,定然能与他一起走马江湖,仗剑对饮,如今倒成了下作之人
,满心却想著与他肌肤相亲。
其实张扬哪里有讥诮他,分明是冰月自己做贼心虚。张扬现下心里很乱,方才运动时还想到客栈里惊心一幕,倘使冰月没
有跑出来,怕是就死在客房了。于是出于担心,便忍不住又看他一眼,没想到这人竟在他眼前做这等大胆撩人之举,分明
有意惹得人心猿意马。怕是岔了真气,赶紧收回目光,眼不见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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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行数日,本以为一场虚惊后可以安稳些,岂料两人一路上都有人追杀,先是武林正派的严天派,再是落鸿山庄,到最后
还有无衣门,百毒教这些个邪门歪道,统统矛头指向羁冰月。
张扬这些时日打杀也算是掌握了不少江湖阅历,这也才知那日行刺之人叫姜自言,是原武林盟主之子,这武林中半边天都
与挚月教有仇。况那日姜自言追人不上,便心生一计,将挚月教主练功走火入魔,以至武功休滞的消息放出去,武林群雄
闻言蜂起追杀,使得他二人走到哪里都不安稳。
张扬几次笑对冰月道:「冰月,你这仇家还真呀!」好在后来这些杂碎都不似先前姜自言那般厉害,几次倒是有惊无险。
再后来张扬也战到精疲力竭,为了行路安全,不得已给冰月换上女装。
开始冰月死也不愿意,张扬也不强迫,又是几次打杀下来,有意挂了点彩,冰月看得好不揪心,拿著剑跑到张扬面前叫他
干脆杀了他,一了百了。
张扬笑嘻嘻的从包裹里掏出一套女装,「你穿了,我再带你去一个万无一失的地方,咱们包准就没事了。」
冰月不舍他再受伤,安安份份的把那衣服换了去。张扬趣味横生,说他这般还缺了三分像,又是买来胭脂水粉,迫他妆点
,将一张多少还有些男儿气的脸孔,硬是弄得柔情万种,可谓是极尽捉弄。
现下这一装扮,倒是成了小俩口了。
「这就是你说的安全之处?」
「哪里有比这里更安全的?」
两人站在珠玉阁门前面面相觑,张扬见对方面露为难之色,怕他真闹了别扭,就此耗下去。干脆一手抓上他,抓著就大步
往里走,心道只要进去了,难不成他还会跑出来。
冰月只得不情不愿的被拖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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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这不是张公子吗?奴家可等死你了。」
「你这死没良心的,把我们姐妹抛在这里一个多月了,一点音信也无。」
「呦,怎么还带了个天仙美女来,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吧,你这分明来惹姐妹们伤心的嘛。」
故地重回,张扬顿感仙乐飘飘,迎来的一个个笑靥如花。
羁冰月冷冷盯著他,心中不知怎么就醋意横生,不禁冷道:「你倒是满风流的。」
张扬尴尬笑笑,一手拉住他往里边走,道:「我们可是来逃命的,羁大公子就将就点,莫要与我这等小人计较。」
冰月被他这么一说也不好发作,闷不作声跟著他走。
那知没走出几步,大厅一片恩客,见一个美若天仙的「姑娘」竟是从门里走进来的,十几双盯著冰月贼溜溜的转,几人已
是蠢蠢欲动。
张扬顿感失策,立刻将人往怀里一带,一手遮住他面颊,自己摆出一张罗刹脸。待行到一花盆处,还是放心不下,忙捉了
两把土,往冰月脸上抹去。
冰月一愣一愣的,两人各怀嫉妒,也不管对方做啥。
楼上绣阁前的凭栏里坐著一位姑娘,旁的都是客人挑姑娘,她却是挑客人的。那姑娘一袭紫衣,纤细高挑,再看那面貌清
丽脱俗,眉心一点灵气,饶是惹人赞赏,姑娘本是斜栏偎坐,底下的景色丝毫入不得眼里去,却见了张扬,忽地眼前一亮
,赶紧叫身边丫环下楼拦话儿,就说鸣玉今晚没客。
果然那边收到邀请,这边就上来了。
鸣玉正欲迎上去,却见张公子身边还有一人。鸣玉迟疑了一下,还是抖了抖衣襟,淡淡笑著走了过去。见了张扬就跟没看
见一样,直绕到羁冰月身边,笑道:「这位姑娘真是生得有如天仙啊。」说著斜眼看看张扬,面带薄怒,「莫不是张大哥
以前说的那个思念了六年的美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