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原谅醇玉了?」我终于想起我本来要问的问题。
阖上手中的书,景桦慢慢的叹口气,
「你这小鬼总是见我好欺,只要关于我的事没一次不问到甘心决不罢休。」
「这叫做关心。」我补充说明,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原谅醇玉了?」希望同样的问题不要再问第四次。
「哪来的原谅?他是皇帝,要原谅也是他原谅我,不是我原谅他。」
「哥……」自卑的情绪是会传染吗?怎么小菊花的自卑也传染给景桦了?
「我没有说错,对于他本来就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不过他到是答应了我几件事。」
「什么事?」我就知道我家景桦没有这么笨,在怎么样也都要讨点补偿。
「他要重修仰天居,而且还要像你说的安抚所有的人心后我才会和他重修旧好。」
「这是应该的好吗?」我有点无奈的扶着额头,我就知道景桦一定会对醇玉心软,就这样本来就应该要做到的事,就把景桦哄回去了,
「你最少也要跟他要回主权!」
「什么主权?」景桦杨起眉毛。
「当然是在上面的主权!」
景桦安静的看着我,脸上写满了讶异,通红的脸不用承认就已经说明了一个事实。
「这也是你的要求对不对?」
「我……没……没有!」
微微笑了一下,这么多年了,他的老毛病还是没有改,看着他结巴的样子,我就知道我没有猜错。不管怎么样,醇玉肯再接受他就好,只要景桦的下半辈子不要再难过就好。
用力的抱住他,
「哥,答应我,你一定要幸福喔。」
景桦也回抱着我,像是响应我的话。
「如果……如果我真的跟醇玉走了,你会跟我一起走吗?离开这里,回到新的仰天居。」
「哥,你在说笑话吗?」我放开了景桦,一脸惊讶的望着他,
「两人世界不需要第三个人的加入,况且青和祥儿都在这里,我为什么要离开?」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回答我,算了,就顺了你吧,我把刚刚的那句话在还给你,俐,我的好弟弟,你一定要幸福喔!」他拍拍我的肩膀。
「我们两个都会幸福的。」
对啊,这世上所有追求的幸福的人都会幸福的,我是真的这样想的,只是两天后一个我本来觉得一定会幸福的小菊花突然冲进景桦的屋子时,我这样单纯的想法就被推翻了。
「傲梅公子,不是、不是!景桦公子,我求你,求你救救我们一家人,求您不要让皇上流放我们一家人,爹娘年纪大了,吃不了苦……」
我和景桦面面相觑,一脸愕然的看着哭的唏哩哗啦的小菊花,根本不知道前几天还带着幸福表情离开的他,竟会这样哭的肝肠寸断的跪在我们的面前。
「残菊,你到底怎么了?我听不懂……」
「求你救救我爹娘,求你……」小菊花翻来翻去就只有这句话。
我走上前去硬把他拉了起来,顺便把那些跟着小菊花一起冲进来的侍卫通通赶了出去。
「你爹不是右相吗?他要被流放吗?」
哭到没声音的小菊花点头,只是我不懂,他的身边明明就还有一个王爷,他不去求他,跑来找我们做什么?我只能猜说这件事若不是和景桦有关,就是小菊花和醇佑弟弟之间还有我所不知道的误会。
我看着景桦走了过来卧住小菊花的手,
「不要怕,我会帮你的,你先回王府,过两天再来找我,我会帮你的。俐,你送残菊回去,顺便帮我替那个人说一声。」
「少爷!」看了景桦一眼,为什么我要做这种麻烦事?反正不说那个大皇帝还是会出现不是吗?
「去吧,顺便去看看你的宝贝儿子,你不是挺想他的吗?」
原来是知道我想儿子的心情,所以让我出去外头放风,对着景桦笑一下,我拉着小菊花走出景桦的屋子。
想好好问问小菊花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可他只是红着眼框、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我也不好意思在多问什么。直到走进那个富丽堂皇的王府时,我那个乖儿子即使我戴着纱帽还认的出我来,兴奋的朝着我跑了过来。
「爸爸!」祥儿拉下我的纱帽用力的在我的脸上香了一下。
抱起祥儿,我看着一旁的小菊花,他立刻将我们带进一个房间中交流感情,只是当他退出房门时,我好象看到他的眼中有泪痕……
当小菊花退出房间将房间留给我们父子两人时,我好象看到小菊花的眼中有着泪光闪闪,他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爸爸……」祥儿在我胸前磨蹭着撒娇,
「祥儿好想爸爸,爸爸怎么没带爹爹一起来?」
「因为爹爹忙啊,所以叫爸爸要把爹爹的份一起亲起来。」我用力的在祥儿脸上亲了两下,还把他搔痒搔的跑来跑去,直到两人累的坐在椅子上,
「祥儿有没有乖?有没有欺负菊叔叔?」
「祥儿很乖,可是王爷大叔不乖。」
醇佑弟弟不乖?是怎么个不乖法,才会让小菊花的心情这么低落?
「为什么王爷大叔不乖?」
「王爷大叔欺负菊叔叔,让菊叔叔一直哭一直哭,还让菊叔叔生病,害祥儿以为菊叔叔不要祥儿了。」
稍微皱了一下眉头,抱着祥儿紧了一下,
「爸爸的祥儿最可爱了,菊叔叔怎么会不要祥儿,后来呢?」
「后来没事了,菊叔叔和王爷大叔又合好了,而且王爷大叔还常常亲菊叔叔的嘴巴,就和爹爹亲爸爸一样。为什么爸爸和王爷大叔这么喜欢亲亲?」
祥儿的童言童语让我红了脸,一个青就算了,现在又多了一个醇佑来教坏我的乖儿子。
「我知道祥儿很好奇亲亲是什么意思,等再过十年以后爸爸再教你。」汗,我还真不知道到时候要怎么教才好,
「后来大叔还有不乖吗?」
「不知道,祥儿很久没见到大叔了,大叔都很早出去很晚回来。」
结果我根本没有从祥儿的口中得到任何有关小菊花的资料,陪着祥儿玩了一阵子向小菊花道别后,我又赶往另外一个地方要死太监帮我向醇玉传句话,剩下的就没有我的事了,所以几天后,当我从青的口中听到小菊花赎身不知去向,然后醇佑弟弟跑来讨人时,我还真的吓了一大跳。
「为什么要答应小菊花?你明明也看的出来他喜欢九王爷,你先前不是说你庆幸小菊花可以遇到一个彼此相爱的人吗?明知道他们之间一定有误会,你为什么不解开他的心结反而还要让他走?」我有点生气地看着一脸无辜的青。
「就因为他有心结才让他走,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们之间的事不自己去面对、去解开,旁边的人说再多也没用……就像你的好哥哥与皇上,你不是老喜欢去劝傲梅,可他听进去了多少?还不是他自己想通了之后才又重新接受他命中注定的冤家?」
我还能说什么?这本来就是别人的事,我何必去搅乱他们的一池春水?我已经把景桦的人生搞的一团乱了,别再多一个小菊花了,我只希望他们将来可以真的尽释前嫌,开开心心的过一辈子。
「我的李哥儿,我有事想跟你谈谈。」他将我从他旁边的座位上拉到他的怀中,
「你想不想离开春风阁?」
「是不是我哥跟你说了什么?」我从他的怀中跳了起来,直接撞到他的下巴,
「不管他跟你说什么,我只要你记得,我只要在有你和祥儿的地方。」
青扶着被我撞痛的下巴,一脸无奈的看着我,
「傲梅什么都没有跟我说,他只说如果我让你伤心的话,他会让我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笑了出来,虽然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因为青喊痛的样子好笑,还是因为景桦的这一番话而笑,我只是觉得心里头满是暖洋洋的直叫我的嘴角翘起。
「对不起,还痛不痛?」我带着歉意磨搓着他的下巴,嘴角的笑意还是去不掉。
「你如果亲一下就不会痛了,就像你对祥儿说的那样。」
斜看他那笑的诡异的双眸,我还是在他的下巴上碰了一下,然后把头埋在他的胸前,听着他的心跳声,
「别玩了,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我们走吧,离开春风阁、离开这里,离开的远远的……」
我惊讶的抬起头来看着他,他的眼神不像是开玩笑,可为什么他愿意说走就走?这里不是他从小到大最熟悉的地方吗?
「你知道大家都说我是财迷爱纂钱,可也就是这样我才有足够的能力带你走……李哥儿,我们之间还有很多的秘密是我无法说出口的,但我还是想保护你,只要离开这里躲到一个没有人找得到的地方,就我和你还有祥儿,我们三人一起过日子。」
我伸手环着他的脖子,
「青、青……为什么你总是知道我想要什么?我早就想要离开这里了,只是怕你舍不得这里。」
「我不会舍不得,而且为了我们的儿子我们是该离开这里,难不成你也想让祥儿当小倌?」
「不要!我不在乎祥儿将来喜欢的是男是女,但我不要让他有小倌们的无奈。」我突然抬起头看着青,
「等一下,你该不会是为了儿子才这么做的吧?我就知道你比较爱儿子!」
青露出了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我的小笨蛋,一直到现在还这样怀疑我!待会一定要想办法让你补偿我这受伤的心。」
斜斜的看了他一眼,
「我发现自从儿子不在家以后,你好象越来越欲求不满了。」
「那还不都是因为你。」他往我的鼻子咬了一下,
「我知道你放不下傲梅,所以等傲梅走了以后我们就走,可是你要记得这件事你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傲梅、残竹或是谁都不行!」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还是听话的点头,因为我相信我的青绝对不会骗我。
「既然事情处理完了,那么接下来就是我享用大餐的时间了……」
嗯……接下来就是我们的亲密的时间了,闲杂人等请离开,谢谢……
醇玉清除朝中反对声音的时间没有很长,过完年后,都城里的梅花还未开完,春风阁的后院出现了一顶华丽的八人大轿。
穿上十多年未穿上的长袖华服,上轿子前,景桦停下脚步看着我,
「俐,这是我最后一次了问你了,你真的不愿意跟我走吗?」
我伸长手臂抱住景桦,
「哥,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哥,这也是我最后一个拥抱,我希望你好好的去追求你的幸福,而我也要好好的守住我的幸福。」我回头看着青和他怀中的祥儿。
「如果哪一天你还需要我,你知道我会一直等着你。」景桦看着我的眼睛。
「我知道。」对他笑了一下,我放开手,
「去吧,我的少爷,回去你应该去的地方……」
景桦再看了我最后一眼,转身,上了轿子,轿夫轻喝一声抬着轿子扬长而去。
「梅叔叔,再见,祥儿会想你的。」还在青怀中的祥儿用力的挥着手朝着前方喊着。
用力的擦掉眼中的泪水,我怎么觉得我今天好象是在嫁女儿似的,泪水流个不停。
从青的手中接过祥儿,
「祥儿,不要对梅叔叔说再见,梅叔叔不应该再来到这里。」
「为什么?他不喜欢这里吗?」祥儿不解的侧头,
「可是祥儿好喜欢这里。」
「祥儿为什么喜欢这里?」
「因为祥儿最爱的爹爹和爸爸都在这里。」
「所以梅叔叔也要去找他最爱的人了,祥儿会祝福梅叔叔吧?」
「嗯。」祥儿用力的点头,接着又朝着已经快要看不见的轿子挥手,
「梅叔叔,你要和最爱的人在一起喔!祥儿会听爸爸的话祝福你的。」
抱着祥儿,眼角的泪水又再一次流下……
景桦的离开让我很伤心,但人生哪有不散的筵席?而且青早和我说好了,我们就是要趁今晚,人们正因为景桦的离去而手忙脚乱的时候带着我们远走高飞,就像是小菊花以前曾经不经意说出的梦想一样,到一个不知道我们过去的地方,安安静静的过我们的日子。
我抱着熟睡的祥儿一只手还紧紧牵着青的手,三人趁着天色未亮,偷偷的往后院通向外头的方向走,可就在我们即将跑到大门之前,原本灰暗的四周突然出现许多拿*把的黑衣人,青停下了脚步,紧牵着我的那只手开始有些湿湿的冒汗。
「黛青,你想背叛我?」声音从一群黑衣人中传了出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声音,像是我听熟的,却怎么也想不起这是谁,
「你忘了我当初是怎么警告你的?」
「门主,黛青没忘,但黛青也不甘就这样无力的让人摆布一辈子。」青的紧张透过手传到了我这里,我很想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时间地点都不对,我只知道我现在很讨厌那个他唤做门主的那个人。
「让人摆布一辈子?你可还记得我当初救了你们姊弟二人时,你曾对我说的话?」
「门主对我姊弟二人恩同再造,我二人当结草衔环以报门主大恩,他日若有贰心,即身首异处,无悔。」
紧牵着青的那只手不受控制的发抖,我很怕,我怕青口中的那句话,我不要他离开我,我不要他真的身首异处。
也许是感受到我的害怕,青回头看了我一眼,脸上还带着笑,
「别怕,他们不会伤害你的。」
青,你不懂!我怕的不是他们要害我,而是怕你会就这样离开我,我本来就是一个已经死过的人了,我不怕再死一次,我只怕我会失去你!
哽咽的感觉塞住我的气管,让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想保护他,可恨我却连一点能力都没有。
「门主,黛青不懂,原本不让我接近李俐的你会让我爱他,但你却又不肯让我们走,你若真的对他好,为什么明知道离开这里对他好却又不肯让我带他走?」
我的青在害怕,紧牵着我的手抖着,却还是装做不在意的守在我的身前。
「我问你,你的寿命多少?你师祖身体的寿命又有多少?」
「可他现在是李俐不是师祖!」
青的声音很痛苦,可我也终于有点了解青为什么会知道阴丽,原来阴丽是我眼前这群不认识的人的师祖,难怪青说他们不会伤害我。
「我不管他现在是谁!反正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他不顾自己的责任任性的过日子!」那个看不见人影的门主也在生气。
「既然如此,你就不该给我锁魂丹,抑制李俐身体里的师祖!」青这一次是连身体都在发抖,
「门主,你承认吧,你也只是想把李俐困在你身边而已,所以你才不肯让我带他走。」
「放肆!」一阵风吹过青的颊边,一把小小的刀子射入我们身后的树上,
「你知我随时都可以让你死!」
「他若死了,我也不会苟活。」一直安静的我在看到青脸上的血痕时,我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即使现在这个身体是阴丽的、是你们那个门主的。可是现在站在这里的人是我、是李俐,我只是一个单纯、没什么大志的人,我不在乎留在这里我会得到什么,永生不死也好、荣华富贵也罢,我真正想要的只是和我想要在一起的人在一起!」
「你最好收回你的那句话,否则你要面对的不只是死亡!」看不见的门主声音越来越低。
「我不会后悔,如果没有青,也就没有我……」
「如果没有青,也就没有我……」
我知道这句话代表的意思是什么,可我也知道若是没有青,重生后的我就不具任何意义;其实他们要的只是阴丽吧?那就让我走,让我随青一起走,只是我可怜的祥儿还是注定失去相依的亲人……
紧紧的拥着怀着的孩子,为了怕我们离开时祥儿会惊醒,青已经喂他吃了点助眠的药物,看着他沉沉的睡着,我真的舍不得他,当初抱他回来是因为我是真心的想要爱他、照顾他长大,可这一次我还是让他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