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却已经先嘈杂起来。琴师们调弦的声音、楼里男女妓倌们的斗嘴声、老鸨教训龟奴们的训斥声、仆役们搬动桌椅的磨地声
、甚至连空气中都开始隐约浮现出甜腻的脂粉香气。
张凡站在冷冷清清的街道上,有点掉入异界的不真实感,花街、冷清的花街,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对比与楼内的喧闹,张凡
觉得自己好像唐突地触碰到了一个不该触碰的结界。他正在迟疑是不是进楼里,把马还给清风,就听见一声讶异声,一个清嫩
耳熟的声音问道:“张哥儿,你怎么在这里?”
哥儿——这个是对大户人家公子少爷的称呼,传递着熟悉人之间特有的亲昵。张凡纳罕,我啥时候与竹喧楼里有熟识的人了?
再说看我这身打扮,哪有什么公子少爷的架势?抬头打量半晌,隐约有些面熟。那抹着脂粉的少年笑道:“张哥儿真是贵人多
忘事儿啊,还记得那天晚上谁给您指的路?”
不提则罢,提了张凡心头却涌起怒火:这椭圆脸的不就是那天晚上诓我闯北楼的家伙嘛!当我傻子呢!亏我还给了他两两银子
!哼,咱几十岁人,栽在个娃娃手里,也算是我蠢。可我蠢也不会蠢二次,怎么着,打量着还要我对你感恩戴德呢!
“呵呵,哪里的话,没有忘记,心里记着呢。不知二楼主在吗?我是来还马的。”张凡打着哈哈。
那少年急忙将张凡引进楼里,刚刚还嘈杂一片的楼里,有片刻的安静,然后又继续热闹起来。见到清风,张凡假意摸摸身上的
鸡皮疙瘩,笑道:“你楼里的人哪,眼神怎么都带刺儿的?”清风莞尔一笑:“别装了,说说,干嘛来了?这些日子也不来看
看我。风焉都念叨好几回了。”
“谁念叨了?”门外传来一声质问。
大楼主风焉旋着风飞了进来。华丽的红衣在空中打了个完美的弧度。张凡有点明白为什么风焉之所以叫风焉的缘故了。
“难道你就不想你的徒孙?”清音笑着调侃。
“徒孙?”张凡有些不明所以。
清音转头对张凡说:“风焉原本是容华的师傅。”
“不要胡说,什么师傅不师傅的。他是宫里的贵人,你可别胡说!”风焉淡淡地说着,可是清淡的语气中带着不可反驳的意思
。
清音只笑不语。
张凡一脸复杂地看向风焉,丹凤眼里满是对风焉的好奇,还有,对容华过往的好奇和痛心。
风焉摇摇头:“都是以前的老黄历了,按照这样的算法,清音也能算你的师傅了,清音你可矮我一个辈分了。”
“呵呵,你还是这么不饶人。”清音走到桌边端坐下来,倒起了茶。
那两人也走到桌边坐下。
风焉抿了一口茶水:“我权且称你为凡,可以吗?”
张凡拱拱手。
风焉点点头:“凡,你现在可有糊口的饭碗?”
张凡疑惑地看向风焉。风焉继续说道:“马上就要过节了。节日里是咱楼里的好时节,可是楼里能放上台面的人太少了,所以
,我想。。。”
“我不会卖身的!”张凡噌的站了起来,有些生气地说道。
风焉似笑非笑地看着张凡,上上下下打量了半晌,看得张凡觉得浑身跟触电了似的。
“你现在的模样,就算卖身,也赚不到钱,出不了位。”风焉嘲讽道。张凡顿时红了脸,他摸摸脸上的妆,呀,忘了这茬儿了
。对了!清风是怎么认出我的?他看向清风。清风大概猜到了张凡的疑惑,正要说话。风焉不耐烦地抢先说道:“我缺个调教
的师傅,你干,还是不干?”
“调教师傅?”张凡有些惊讶。
“不错,”清风接口道,“楼里买了一批孩子,想调教几个出挑儿的,好参加年末的花魁大赛。可是我太忙了,风焉也不耐烦
做这个事情。所以就想找你来帮忙。”清风想起什么似的轻笑起来,“你也算是继承了我和风焉两个人的本事,外加上。。。
说起来算是博众家之长,想来是不差的。”
风焉和清风一个淡然的笑着,一个温润的笑着,可是张凡就是觉得脊背后面直冒寒气。好像猎物被猎手瞄准的那种瞬间的战栗
。
“怎么样?不是白干的哦。月饷二十两,弟子如果有入围花魁大赛前十名的,按名次奖励,最低。。。”风焉举起一根手指。
“一百两?”张凡两眼放光的猜测。
风焉扬起得意的微笑:“一千两。”
啊,张凡张着偌大的嘴,可以塞进几个大鸭蛋,风焉皱皱眉,这孩子,怎么这么眼皮子浅?好歹是出身皇室的呀!
张凡两眼放出绿光,好像激光一样刺眼:“愿意,愿意,我愿意!”张凡现在觉得老天真的开始眷顾自己了,自己正愁着找工
作,就从天上掉下了一份肥差,太爽了!他现在恨不得引吭高歌,载歌载舞,冲到外面大喝一声:“老子马上就要是有钱人了
!”那激动的神情,仿佛天上掉下了个大馅饼,正好砸到了他的头上。
清风和风焉对视一眼,这个,咱们是不是犯错误了?
张凡过了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心里安定了:这个冬天,大家都不会饿肚子,匀忻也有钱养病了。
“那我什么时候上班?”得,张凡一激动,连上班都出来了!
对这两张迷惑不解的脸,张凡连忙改口:“我是说,我什么时候开始做事情?”
清风已经习惯了张凡时不时的奇言怪语:“那个,要是没什么事情,你立刻就开始吧。”
“啊?”张凡有些愣神。他可没当过老师,这个一下立刻上岗,这个,貌似,有些难度啊。。。
风焉用手指点点张凡的额头:“子愉那个孩子,怎么教出你这个样儿来!还不赶紧儿地收起你那副呆样子!”转头对清风说:
“他一个恐怕不成啊。”张凡连忙对着清风直点头。风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傻不隆冬的张凡。
清风苦笑不得地看着两个气场不对的家伙,心里却升起一些温暖:这样的风焉,这样的凡,这样的气氛。。。有种,家,的感
觉。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73.调 教师傅
“凡,你对调 教师傅这行当、有什么想法?”清风如直立的青竹一般站在三楼的珠帘后,一双无忧无喜的眼睛半垂着对着楼下
不断川流、打情骂俏的人们,好像一个堪破人间悲喜的菩萨。
风焉依旧是仪态万千地倚在柱边,手里提着一壶美酒,嘴角微微提起,似是讥笑、似是悲情、让人琢磨不透。
凡侧身站立两人旁边,却将这名动京城、声震周国数十年的两大美人的动人形态撇之脑后,大脑急速旋转:这个可是领导的考
问,答错了,只怕高薪不保!
“清风师傅,这些楼下的客人们,无非是来寻欢作乐,寻个快活。倌儿,就是为了让这些个客人们开心,客人呢,花钱买个开
心。调 教师傅,就是训练倌儿们,让他们掌握一些技能,一些能让客人开心的技能。”张凡抓抓头,他只能想到这么多。
“也对,也不对。”清风缓缓开口。风焉依旧是那副似喜似悲的表情。
“小倌儿,俗称:兔儿爷,是靠服侍男人讨生活的男人。客人喜欢插人的小 穴,倌儿就要张开腿,躺倒客人身下;客人喜欢口
活儿,倌儿就要张开嘴;客人喜欢什么姿势,倌儿就要摆上什么姿势;喜欢什么叫声,倌儿就要叫出什么声响;要快,就快;
要慢,就慢。总之,客人喜欢什么样儿的,倌儿就是什么样儿。你,是不是这么想得?”
张凡翻翻白眼:难道不是吗?
清风笑了,风焉也笑了。
“凡,你离调 教师傅的距离还很远呢。”风焉漫不经心地说道,“这些日子,你先权且跟着我后面做着吧。研墨!”
一个面目清秀十一二岁小厮穿着的孩子进屋,垂首听候。
“你带着张师傅在各处转转,然后带他听听场。等差不多时候,就带他到南院那儿的竹楼里住上。”
张凡自然不知道什么叫做听场,他也就是跟在名叫研墨的男孩身后转了这竹喧楼一遍,见识了一下楼里的繁华热闹,然后就被
这个刻板说话始终一个调子的男孩领到了一个房里。一帮人,围着一个铜管子,正听着不知道哪个屋里传来的淫 词浪 语,屋
里满是让人面红心跳的抽 插水渍声还有千折百转的娇吟声,张凡皱皱眉:这叫床声也太媚 俗了些。好么,还没见着徒弟,这
师傅的架子就在心里给摆起来了。
只见那几个围在铜管子周围的眉目如画的几个男孩子,却是忍不住红霞满面、那手就伸到了绸缎底下,磨蹭起自己的小青芽起
来。有一个长相有些妖孽、穿着本来就轻薄暴露的,竟然半褪了衣服,一只手握着下身的小东西套弄,另一只手竟然在身后的
小洞里抽动的不亦乐乎,自己还挺陶醉的模样。张凡骇然:这孩子,难不成竟然天生就是吃着这行饭的?!
惊讶之余,也不去听那满屋子的色 情声音,却不住打量这自个儿玩弄自个儿、还玩的挺乐和的小子。只见那少年也不过和张凡
差不多十五六岁大的年纪,长的的玉雕粉砌、模样出挑不说,这自 慰的模样儿却真是透着实打实的妖孽像!张凡心中感叹,他
这陶醉的模样,怎么就跟容华那厮被干的时候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样子啊!要不是模样逊色容华良多,只怕他就要误认为,容华
背着王爷在外面养了个私生子兼着徒弟呢!
“他叫香岚,原来在风楼主手下被调教过,接客七年有余了。”研墨眼盯着地板回到,好像正在跟身下的空气说话。
张凡有些惊讶,这风岚真是个人物啊:想自己在皇宫呆了也不过半年左右,就被搞得死去活来,且不说别的,这娃娃不大的年
纪,接了整整七年的客人,竟然还能如此有激情,实在不得不让人敬佩!
他这厢眼看着少年,心里大大感叹。那少年大概是感到有人在窥视自己,将紧闭的双眼眯了个缝隙,只见在那缝里,透出点点
波光粼粼、竟是满溢着情 欲之色,对着张凡,手下的动作竟是加快,也不顾旁边有人,自顾自面对着目瞪口呆的张凡呻 吟浪
叫起来。少年白花花的身子,前后掌握在自己手里一握一抽,不多时,青芽儿顶部就射出一股东西喷在透明的纱衣上,后面小
穴紧缩,淫 水流了一地,湿了地毯。
完了。那少年瘫倒在地上,一双妖孽异常的眼睛顶着张凡这边,嘴角现出一股诡异的弧度。边上的几个少年哪里肯示弱,几个
人围抱着磨蹭,我摸你的青芽,你掏他的后 穴,竟是开始淫 乱起来。
若是上辈子的张凡看见,必要大大的呕吐一番;若是十年前的张凡,虽是受了训练,怕也要惊呆当场,化成石头;若是几年前
,虽在军营里看见一些勾当,他也怕要呕上两呕;可是如今,他却要一一指点指点,说些“这些娃娃还嫩,动作做的忒不优美
”之类的讥讽之言了。谁让他在宫廷里见得太多,对于这些个小菜,实在是瞧不上眼呢。
他一面评判,一面心中暗自思忖:宫里面的那些个人,果然不能小视啊。这几个少年的动作,不要说跟御用调 教的师傅了,就
是宫里性 奴们比较,那也是看不上眼的不入流啊!
比较比较,有比,才能有较。张凡在这一个娼 妓倌里听床的小黑屋里,发现了正规科班出身和野路子的天壤之别。囧 转而一
想,那清风和风焉呢?他们。。。他们的骄人本事,又是从哪里继承的呢?摇摇头,张凡啊张凡,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追根
究底,这般庸俗了!正经做你自己的调教师傅,将债务还清,好过冬吧!
转身对研墨道:“研墨兄弟,带路去住处吧。我有些累了。”
研墨抬头看了他一眼,转身打开门,领路在前。张凡也无多想,就那般随着少年走了。可是,屋里的那些少年却羞愤异常。他
们虽是做惯了皮 肉生意,可是当着众多人的面做这些物事的机会却不多,虽然有些害羞,可是那羞涩底下背 德的刺激,却是
让人有些兴奋的。这边厢在那里一个劲儿地卖力表演,观众却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这叫这些专业人士如何能够咽下这口恶气
?!一股被无视的感觉,刺激了他们遗留下来为数不多的自尊心,刚刚还满屋春色的房间里,渐渐安静下来,只留下一屋安静
的怒气。
张凡哪里能想到自己早已无意之间得罪了一班小兔儿少爷们?他随着研墨往南院走,只见刚刚还小桥流水,亭台楼阁的竹喧楼
,到了这南院,却是既无些高楼,也无些流水,只是满地的绿色草坪和葱密的高大树木遮天蔽日。间或掩映着几个二层小楼,
就再无人烟的意思,好像到了深山老林一般。
张凡也是稀罕:这是怎么回事?好好地黄金宝地,怎么都养了树了?难不成清音和风焉繁华看尽,有些归隐田园的臆想,在这
纸醉金迷的销金窟里要留些山林野趣的引子?
他满腹疑问,随着研墨七转八转,到了一栋两层的竹楼前。
一条青石铺就的小径,楼两边是上楼的六层竹台阶——因为楼下面是悬空的,所以进一楼要上台阶。前面有个十来米长,三米
左右宽的露天前台。
正门的门口前却是一个巨大的竹做的屏风,叫人看不到屋内的情形。张凡扫一眼屏风上的水墨山水,不错,不是凡笔。自侧面
进了那正门,只见迎面一个圆桌,几把凳子,再远处是巨大的主榻,上摆着小几,和靠枕。两边黑色的架子上摆了盆栽的幽兰
。左边是博古架,几个素雅别致的金玉瓷器间或摆上,右边是挑起的帘幕,可以看见上二楼的梯子。
张凡点点头,简单大方,又不失雅趣,甚好。未多做停留,他又随着研墨上了二楼,比起一楼的雅致,二楼的摆设更趋自由随
意。有榻、有床、有花草、可是再无别的。
研墨说道:“楼主说了,不知道张师傅的喜好,所以干脆让您来了以后,自己拿主意。您想要如何摆设,明日开个单子出来,
小人前去操办。至于摆设的金玉家伙儿,二楼主明日自会与您商量。”
“这样就挺好的,”张凡笑笑,“我就喜欢简简单单的,如此恰合我心意。要说添置什么,你帮我加一个书架好了。闲来无事
,我想读读书,好消磨时间。”
研墨嘴里不说,心里却好笑:只怕你没多少闲时间看书了,楼主那二十两月饷,岂是好拿的?可是,他也不反驳,照旧是垂首
点头,说是明日就办,还问要些什么书?张凡想了一想:故事书吧!掉了研墨一地下巴。
几个仆人抬了热水上来,张凡洗了澡,研墨伺候了打理清楚,方才告了退。张凡上床睡觉,无忧心事儿挂着,自是一夜好眠。
第二日,张凡是在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中醒转,迷糊的他,还以为自己睡在张家村的床上呢。等坐了半天,才恍然,这陌生的
屋子乃是在盘龙镇里最红火的倌馆里。怎么如此幽静,不像是勾栏,倒是像隐居的所在?
张凡心中嘀咕,爬起来,见床边的屏风上摆了几件新衣。虽不是一眼就能让人看出奢华的料子,可是张凡却知道,这是顶尖儿
的料子和手工,价格不菲。尤其是这样式,内敛而不张扬,该是名家的手笔。他也没去拿着穿上,提声问道:“我的衣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