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恨——和也

有孩子长大，青凤，我们应该有一个一百年，让我们和以前过不一样的生活。”

青凤恶狠狠地说，“住口！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说这些？”

明牙淡淡的笑了，他的话里充满了宠溺，“你和小时候一样，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只会乱凶。”

“你去死，我只想你快点死！”

“我只是想，应该有很多人爱你，你还应该有孩子。”

青凤的话象急雨，明牙的话象轻风。

青凤还在暴怒地叫着，“很多人爱我！我是他们的梭蒙王，不是我，他们一辈子都是奴隶，不是我，他们哪来的力量，哪里可

能战胜卡斯人。是我给了他们自由，是我！你的眼睛很管用，我有了它，我就是最强的梭蒙人，不会被你们欺负的梭蒙人。”

明牙没再说话了，他只是叹了口气。

青凤再也睡不着了，他不知道有多少人爱他，又是怎么样爱他，可是只有一个人是一直爱他的，但他……他为什么要说这些，

好象他真的要死了，青凤一掀开帐门，他走了。

明牙也一直没有睡着。

乌曼早上进来的时候，就看着他已经起来，还在整理自己，他的胳膊已经好了。

明牙今天似乎很有心情聊天一样，问乌曼，“那个孩子怎么样了？”乌曼几乎是不说话的，只是麻利地收拾着屋子里的一切。

“以后他没有妈妈，希望有人能费心地照顾他。”这次乌曼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仍然没有说话。

“雅珈不知道好不好。我再也没有见到她，我都没有机会和她好好说说话。”

“你，喜欢我们的王？”乌曼突然说。

明牙眨了眨眼，似乎并不知道怎么样回答。

“我们的王，也喜欢你？”她说这话的时候，并不是责难，而是觉得奇怪，不知道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的奇怪。

果不其然，连明牙也笑了，“怎么可能，你们是梭蒙人呀。而且我。”他笑着，很平静，可是让人觉得就是不是滋味。乌曼没

有问题了，虽然那种怀疑加深了。

明牙继续把话说完，“我也不希望他爱我，我只是妒忌，妒忌那个让他变成男人的女人。”

乌曼没问出口，可她却是心里觉得奇怪，只是她也说不出来哪里怪。

明牙已经把头梳好了，他站起来正在想问乌曼，他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

外面突然起了什么骚动，然后有脚步声，齐刷刷的，象是列队的士兵不断向这边推进。乌曼放下了手里的活，出去了，然后她

惊叫了一声，“你们要干什么？”

明牙听到那一声里的惊异，愣了一会，也走了出去。

屋外站着的是盛装的士兵，几个士兵将乌曼团团围住，并且已经将毫无准备的她擒下，明牙一闪眼，就看到了盈凤，也看到了

站在盈凤身边的雅珈，雅珈穿着的不再是梭蒙族侍女的衣服，而是正经的北公国公主的朝服。

盈凤一挥手，然后有一个侍从端着个托盘上来，那托盘里也装了一件衣服，是卡斯的朝服。

“这是？”

“这是我们议和的诚意。”

明牙有点不敢相信，“梭蒙王同意了？”

盈凤停了一会才说，“我就是现任的梭蒙王。”

明牙不敢相信，他过了一会才问，“那青凤呢？”

盈凤和雅珈对望了一眼，然后才说，“那是我们梭蒙人自己的事。”

明牙再去看雅珈，雅珈却不理他，侧过了头。

“雅珈，你说了些什么？”

“我想，你还是什么都不要问的好，因为唯有如此，我们才可以把你看成是置之度外的人。”

盈凤冷冷地说。“另外还有一件事情，我想要告诉你，雅珈和我要成婚了。”

“雅珈，为什么？”明牙出了冷汗，难道她要嫁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一个不知道自己性别的人。

雅珈怒视着他，“为什么，这个世上，只有你不能问我为什么！”她转身，盈凤紧紧地跟了上去，那些士兵也撤走，他们带走

了乌曼，只留下那个盛着朝服的托盘和明牙一个人。

明牙突然大叫，“雅珈，他们是梭蒙人呀，梭蒙人是一定要成双成对的变化的，你不懂，你不明白，你不知道你不爱他，他会

怎么样，你不要害了他。”

雅珈回过头来，看着明牙，目光冰冷，“他说的有一句话是真的没有错，你果然是个瞎子。”

第十章

天元壹仟零伍年，时天王在位

明牙知道青凤跑出去了，他身体里从来没有感觉过的疼痛，现在正一丝丝地袭来。

自己真的很丑陋吗？没有那只古怪的眼睛，自己仍然很丑陋吗？他的眼皮居然动了一下，好象透过了光来，而本来，他的世界

是黑暗的。

那光刺得他眼睛难受得很，他抱着头，他把头想埋到地底下去。从来没有这样的时候，他突然不希望这个世界上有他这样的人

的存在。

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卡斯人和梭蒙人的故事，父亲的孩子都活不下来，也是因为卡斯人对梭蒙人做的那些事情。

很小的时候，他对父王说，你是个让人讨厌的人。父王一点也不生气，父王说，那好，以后你就娶个梭蒙人吧，你们恩恩爱爱

的，卡斯人和梭蒙人也会和好的。

他不知道为什么，小小的年龄很欢喜，因为父王说的话，他不再生父王的气了，小小年龄也开始盼着长大，他就是觉得自己活

着，并不是被人诅咒的，他想做一番大事，可是他其实是不被神承认的孩子，从来不是。

“九王，九王！”他听到有人在叫唤他，是青岚的声音一样，可是他又觉得不知道哪里的感觉就是不象。

然后一个人冲了进来，扶住了他。

好象是他最后的一根稻草一样，明牙先是大叫着，“不要看我，不要。”然后突然又扑了过去，“青岚，我真的很丑吗？真的

丑到没有一个人会喜欢我吗？”

然后他听到对方的声音，很古怪的声音在说，“我喜欢你，明牙，喜欢你。”那个人把他搂得紧紧的，那是明牙第一次听到青

岚喊自己的名字，第一次听到一个人用那么挣扎疼痛的声音在说话，第一次听到一个被自己一直当成弟弟的人说喜欢，第一次

感觉到身边的人起了某种变化，变得象个成年人。

明牙抬起了脸，因为过于的吃惊，他忘记了身体的痛疼，他的眼皮不知道为什么不费吹灰之力就睁开了，虽然不习惯强光的眼

睛让明牙迅速地抬起手来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但是他看到了眼前的人。眼前的人象个血人，皮肤绽裂开来，血管里的血缓缓往

外奔涌。

但是那个人比自己高，只是明牙分辨不出来他是男是女，明牙眨眨眼，努力想再次睁开眼睛。

“明牙，你，你能看见了？”

明牙的眼睛睁开了，少年明牙的眼睛第一次看到了血一样的世界。他的眼睛里是对这个世界的惊恐和畏惧。

“你怕我吗，明牙？”

明牙看了他一会，象看着陌生人，但是却摇摇头，然后伸出来手来抚摸着青岚，“我要帮你止血，你得快点止血！”

“没有用的。”青岚用感激的声音看着明牙，“你一直都是这么善良，这么好心，可是这没有用，这是我们梭蒙人生长的过程

，我们选择用这种方式来记住我们一生爱的人，谁都是如此，包括青凤也会如此。”

明牙颤抖了，当他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慢慢理解眼前的一切。

“你有点明白是吗，你一直都有点明白的对吗？”

明牙低下了头，“对不起。”

“那你能和我在一起吗？”青岚的脸上再度升起了希望，他的脸开始柔和，象女性一样，虽然带着血，却妩媚起来。

可是明牙没有说话。

“你难道不恨他吗？”青岚的手抚摸着明牙额头上的伤口，“还在疼，不是吗？为什么你会这样，为什么你会一直流血。”

明牙轻轻的摇摇头，他迷茫的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的人，对方说话的样子，就好象喉咙里哽着大血块，又好象是忍受着莫大的

痛苦，他还能看到血管在跳动，可是眼前这个人把自己的痛苦看得比他的痛苦更重。

他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那个人将明牙抱得紧紧的。“他挖走了你的眼睛，他怎么可以这样做。”

“不，是我自己，我自己，我想变成他喜欢的样子。”明牙扭过头来。

“你真傻，和我一样的傻，我还记得见你的第一天，那天晚上我就发了烧，青凤拼命摇着我的头，问我，是喜欢了谁，喜欢了

谁，我没说，我觉得羞耻，可我知道我喜欢的是你，是你。”青岚陷入了回忆之中。

“但是你心里从来没有我，我知道你喜欢青凤，可是他一天没变身，我就一天存着希望——他没喜欢上你。可是为什么，他这

样对你，你还一点不恨他呢，他挖走了你的生命呀，你以后会面临怨灵的啃咬，你会一生疾病缠身呀。”

明牙不知道说什么，他只是摇摇头，“青岚，你看上去很不好，你能不能不要说话。”

“是的，我很怕，怕我会死的，明牙，我觉得好疼！你抓着我的手好不好？”

明牙为难地看着他。

青岚失望地说，“你一点也不怨恨他，我天天在心里想，为什么不是我，不是我，是他呢，你既然为一个奴隶去死，你既然坦

然去喜欢一个奴隶，为什么是他，不是我呢？你不知道，我很美呀，如果你可以看得到，你就会知道我有多么美了。”青岚喃

喃自语，“可是他还说，我要是爱上你，我会变成一个怪物，我是怪物吗？”

明牙忍不住抱着青岚大哭起来，“不，不是的，你不是怪物，你肯定不是的？”

青岚望着他，“不是的吗？”明牙拼命点头。

青岚痛苦地看着他，“不是只有他的，我也行的。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和别人在一起过，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我是你的。

你愿意吗？我也很美，梭罗族的人，这样的身体一点也不能吸引你吗？”他拉开了自己的胸膛，他自己也愣住了。

他的身体是畸形的，那流着血的肌肤，一半的胸部是隆起的，一半却是平坦的。

好一会儿，他才尖叫了一声，“果然卡斯人和梭蒙人真的不能相爱，这样的爱果然是受诅咒的！”

他甩开了明牙，明牙想去制止他，青岚的身体变高了，不是少年的身体，明牙一时之间不习惯，他不能习惯自己可以看见东西

奔跑起来的感觉，他没有青岚的动作敏捷。

青岚找到了一把剑，他用剑刺入了自己的身体。

他说，“也许青凤会比我好运点，因为你是真爱他。”

明牙抱着他大哭，“我也爱你，我也是爱你的！”

天王后来知道了这件事，他叫人把青岚的尸体从明牙身边拖走，他看着那具尸体，突然哈哈大笑，“梭蒙人还是会爱上卡斯人

不是吗？梭蒙人还是会爱上卡斯人的，不是吗？”

明牙对周围的一切好象一点反应也没有，他只是不断地说，“好了，别爱我了，别爱我了。”

当天晚上，天王的宠姬被关了起来，有人说，是青鸾准备刺杀天王，被天王发现了，有人说，是天王已经厌倦了青鸾。

青鸾一直在叫，“你的那双眼睛呢，你的那双眼睛呢，为什么那双眼睛没有给我，他把那双眼睛带到哪里去了？”她的脸扭曲

着变形，每个人听到了，都觉得害怕。后来有人说她疯了。她死的时候，才传出来流言，那个女人的身上还有男性的生殖器官

。

天王后来再没有宠幸过哪个女人，有一天晚上，他在睡梦中死去，好象很是满足的样子，但是他的身体却早就已经腐烂了。

遵照了天王的遗愿，国家并没有拥立新王，摄政王是王室远房中最杰出的人物石雷。九王一直因为病弱在深宫的一角里无人注

意地活着。

天元壹仟一百零伍年，时摄政王石雷掌权

明牙被软禁了起来。但是他的待遇却好多了，连换来服侍他的人也变得赏心悦目起来。只是那些人却不和他说话。

这一天，盈凤派人来通知他，卡斯国的使者到了。盈凤也礼貌地说，如果明牙愿意，可以为他们主婚吗？似乎喜气洋洋的气氛

到处都是，战争终于结束了，谁也不知道大家是不是真有松了一口气。

明牙不愿意，他想和雅珈谈谈，但是被雅珈拒绝了，更让他纠揪心着急地是，他完全没有了青凤的消息。在勉为其难之下，他

作为雅珈的证婚人出现了。

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他还有什么方法，可以得到一些消息。

大典很简单，明牙看到了雅珈端坐在主后的位置上，坐在盈凤的旁边，这画面实在很是诡异，因为盈凤还没有变化，远远看去

，就好象是两个女人坐在一起。坐在更下位的一个女人却用杀人的目光看着明牙，那让那个本来美丽的女人显得格外狰狞。

只是没有青凤，还是没有青凤。

卡斯国的使者，明牙并不认识，他走到明牙身边，向明牙施了一礼，明牙站起来还礼，身后马上就有人架起他，明牙心里一慌

，随即也就只能听天由命，静观其变。

那使者面向主台上的盈凤和雅珈说，“千百年来，卡斯和梭蒙之间的恩怨不断，都是因为上一任天王的错误，为了两族的和平

相处，为了能将卡斯族的罪孽洗清，我们原将天王的血脉呈给梭蒙的王，任由梭蒙王处置。”

明牙抬眼望过去，雅珈的脸微微侧开，显然这事早就已经有了预谋，而雅珈也是知情者之一，她？她为什么这样恨自己。

盈凤点点头，显然是同意了那位使者的话，“作为梭蒙人，这么多年来饱受着战争的催残，我们也杀害了许多无辜的卡斯人，

我们愿意把我们的血腥之魂献祭给水神，希望水神能洗去我们所有人的仇恨和罪孽。”

血腥之魂？是谁？

明牙的心变得冰冷，石雷想自己死一点也不奇怪，虽然这么多年，他一直都肯照顾自己，但只有自己死了，他才能真的当上卡

斯国的王。可是盈凤呢？他又为什么呢？为什么他要当王，难道他也也不愿意屈居？

明牙哆嗦着嘴唇，“你们什么时候完成了这肮脏的交易？”将他架起来的人迅速堵住他的嘴。“没关系，如果他想说，可以让

他说，不过九王陛下，因为你们的死，或者你爱的人的死而给这片大陆带来新的生机，你们应该是很感谢，也觉得很值得吧。

”

明牙并没有办法开口，他只能扭动着身体来表现自己的愤懑。他有太多的疑问了。

“三日后，就由这梭依河来决定将你们送往何方吧。”说着的时候，盈凤从梭依河上收回了目光，“我们会幸福的。”他的手

挽起了雅珈的手。雅珈迟疑了一会，然后向着大众展开了一个大大的笑脸。他们一起向着他们的民众微笑，梭蒙族都在喊着，

“王！王！”

只有那个女人没有动，冷冷地看着明牙。让明牙心里发寒。

死亡原来真的可以这样近。

明牙被压进大牢里。被推进了一间牢房，他脚步踉跄了一下，扑到了地上，地上有一个人被他推揉了发出了一声呻吟，那是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