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蚀狂夜————巫域

作者:巫域  录入:04-23

不知道这里有多少冤死的人呢。
不过他可不要变成这个行列里面的一员——
知道自己暂时没有逃出去的机会了,西雷索林坐回了稻草堆上,把脸孔埋进了手臂之间。
早知道这样……他就应该对佛罗多斯温柔一点才对……
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佛罗多斯已经快要一天没有看到西雷索林了。
因为宅邸实在是太大了,足够两个人互相不干扰的生活。
从那天起,佛罗多斯就一直没有在西雷索林的面前出现——没有正面的出现,只是在确定西雷索林发现不了的时候他才偶尔从远处看着他。
那个人却是一脸无所谓……看不到他也无所谓的表情。
果然……是他一厢情愿呢……在最初的日子过去之后,佛罗多斯安静的思考着关于未来的情况。
那个嘴巴毒个性差的男人对自己很重要——重要到在以前无人可以比拟的程度,那么自己该拿他怎么办?
还是说……在被那么明确的拒绝之后,自己应该放手呢?所以,他选择忽视,看看自己如果不看那个人……不去见那个人可以忍耐多久……
如果,自己可以忍耐不去见他的话,就放手。
想到自己是这样的心情,教皇军的年轻领袖不禁在夕阳之中嘲笑着自己。
原来自己一直以来视做无聊的感情也有胜过欲望的那天呢。
心情忽然不好了起来,佛罗多斯没有什么胃口的推开面前的食物,习惯性的扭头看中庭,却没有发现那道这个时候一定在中庭看书的瘦削身影,楞了一下,佛罗多斯问身旁的侍从「……西雷索林神甫呢?」

侍从们互相张望着,在过了片刻,直到他们主人一双不同颜色的眼睛不祥的眯起之后,其中的一个期艾着开口「……这个……神甫……早上去圣保罗大教堂做祷告之后……我们就没有……看到神甫……回来……」

双色的眼瞳猛的收缩,而荡漾在其中的不祥意味则伴随着唇角的冷笑浮现在夕阳金红色的阴霾之中,佛罗多斯优雅的起身。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们不报告……要你们的舌头是只拿来吃饭的吗?」残忍的扭曲了菲薄而形状优美的嘴唇,不去看那群脸色瞬间惨白的侍从,也不去听他们哀号的求饶,佛罗多斯抓起剑径自出去,而他从外面走进来的侍卫官长则向他行礼。

「大人,塞扎尔殿下请您到教皇宫去开军事会议。」
教皇军将军的脚步丝毫没有因为这个理由而停滞的意思「告诉他,我没空!」
「大人!」
「我正在和情妇寻欢作乐也好,我病的快要死掉也好——总之你给我想个理由拒绝掉!」不耐烦的打断侍卫长官的话,佛罗多斯大踏步的向门口走去,而仆人则牵过了他的马。
翻身上马,他刚要往教堂的方向而去的时候,一名看上去似乎等待了很久的侍从从门的阴影里面跳了出来「侯爵大人!请等一下!」
「……」皱着眉,佛罗多斯按捺着性子看着冲到他马前面的少年。
穿著精致服装的少年似乎很紧张的捏紧了手里的一封信,他结结巴巴的开口「……我……我是卢克丽佳夫人的侍从……夫人让把这封信交给您……」
卢克丽佳?
听着自己堂妹的名字,一种不祥的预感像是天上的阴云一样拂过他的胸口——任何事情扯上那对兄妹就会毫无转机的向最坏的方向而去,这点在他生命中长期积累的经验是绝对不会错的——

接过了信,打开一看,里面只是一张非常简单的图画。
月亮被囚禁在地底的牢狱里,而狼在牢狱的外面看守。
「……」佛罗多斯漠然的捏皱了手的纸张,他无意识的冷笑了下,然后掉转马头朝另外的方向而去。
原来,带走西雷索林的是塞扎尔啊——
月亮是他对卢克丽佳形容过的西雷索林,塞扎尔的外号是罗马之狼,卢克丽佳这张画的意思是告诉他,西雷索林被塞扎尔带走了,关在城堡的地牢。
波鲁吉亚家族在罗马的城堡幷不少,但是属于塞扎尔私人所有,而且又有地牢的——就只有克拉蒂诺城堡了……
不管你为什么这么做——但是你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塞扎尔!


在傍晚到了克拉蒂诺城堡,佛罗多斯经过通报之后走了进去,而迎接他的是塞扎尔佣兵队的队长东·米凯特里。
高大的青年恭敬的站在他面前,向他行礼「侯爵大人……您现在应该在教皇宫开军事会议吧?」
「……西雷索林在哪里?」没有在意对方话语里面的暗含玄机,佛罗多斯淡然的看着他,倨傲的坐在马背上,睥睨的双眼冷酷的在夜色中闪烁着冷酷的光彩「这句话你希望我说第二次吗?东?」

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冷漠的看着塞扎尔的忠臣,教皇军的年轻将军毫无起伏的声音带着金属的颤音,穿透了雇佣兵队长的精神甲胄,在长夜里拖曳起尖锐的余韵。
从马上翻身下来,拍了一下黑色的爱驹,佛罗多斯看着面前狼狈的瑟缩起身子的青年「……东,你敢说神甫不在这里吗!」
他平静的表情忽然在瞬间变的异常狰狞,一声似乎可以震碎人心魂的怒吼从肺部挤压而出!
「你敢对我佛罗多斯·冯·佛罗多斯说他不在这里吗!」狂怒的声音震动了天际,仿佛是雷神的震怒,而在这种异常具有威压感的愤怒之下,即便是东这种久经沙场的英勇武人也不禁瑟缩起了肩膀。

怒吼之后狂乱而威压的呵斥幷没有如城堡守卫想象一样的降临在他们的头上,在怒吼一声过后,佛罗多斯似乎完全收敛了怒火,上一秒在他身上展示的狂怒像是被风吹散了似的全部消失不见,只剩一种内敛的奇怪狂气,却让人觉得从心底向外的发寒!

他只是优雅的冷笑,然后从成群僵直的卫兵之间走过。
那道修长挺俊的身影从东的面前经过,年轻的队长从震惊的惊讶之中略微清醒了神魂,他对着佛罗多斯喊到「大人!」
「……」想起什么似的回头,佛罗多斯转身走到他的面前,平和的微笑「……对了,请你给我带路。」
被那双平静的异色双眼凝视,虽然那双眼睛没有任何的情感,但是被蓝黑二色的眼睛所注目的瞬间,仿佛被钢刀从灵魂的表面削过一样。
说不出话来,东发现自己只能根据佛罗多斯的指示行动,不听大脑使唤的身体僵硬的向城堡走去,他听到自己说「请……这边走。」


从位在城堡后面教堂的暗门下去,穿过螺旋下降的楼梯,闻着越来越浓重的鲜血味道和潮湿的气息,佛罗多斯在黑暗之中的眉毛狠狠的皱在了一起,他克制似的从墙上拿下火把,向下面走去。

到了有很多牢房的最低层,佛罗多斯倨傲的看着东「他在哪里?」
东瑟缩了一下,无声的越过他,走到一扇牢门的前面「……请。」
用眼神示意东打开门,佛罗多斯眯细不同颜色的眼睛,右手不着痕迹的按上腰间的长剑。
厚重的铁门吱呀着打开了凝滞的空气终于有了流动的机会,里面奔涌而出的味道除了让佛罗多斯皱起鼻子之外就是让他手里光明的来源一阵不祥的摇曳。
阻止了东走进去,佛罗多斯示意身后的侍卫走进去,过一会,没有光线的牢房的黑暗中阴影开始蠕动,衣料摩擦的声音轻轻的响起,片刻,他所熟悉的纤瘦身影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看着教士苍白的容颜上几点淡淡的淤青,不同色的眼睛漂浮上淡薄怜惜的同时,他的表情也越发的险恶起来。
在教士走出牢房之后,他一把把西雷索林拉进了怀里,在冷漠的扫视众人之后,佛罗多斯才大踏步的离开。
走出了地牢,上了马,离开城堡,佛罗多斯用自己的披风把西雷索林在夜色中单薄的身躯包裹了起来。
「……等卢克丽佳的婚礼一结束……我就派人送你到德国去……怎么样?这样——你就可以远离我和政治了——」他平和的询问,而教士则在他的臂弯里面回头,褐色的平静眼眸凝视他。

「不。」他淡然的拒绝。
「……」瞪大了颜色不一样的眼睛,佛罗多斯看着断然拒绝他的教士,俊美的表情上是不敢置信。
风,轻轻带起了西雷索林黑色的纤细发丝,爱怜的拂过他苍白的容颜,也弥漫过那对褐色的水晶。
被月光的精灵轻轻吻着的白晰面容上荡漾起一丝神秘的微笑,转头,不再看他,没有任何解释意思的西雷索林开口「……这次绑架我的主使者是谁?塞扎尔殿下吗?」
「……」以沉默表示他的猜测没错,佛罗多斯让马停在台伯河边,轻轻腾出一只手为他拂去乱发「是卢克丽佳通知我来救你的。」
他用手指轻轻碰了一下他脸上的淤青「……你没有事情真是……太好了……」
「……」凝视他有着各种情绪的复杂眼睛,点了一下头,就把眼神投向了夜色中滚动着暗黑色浊流的台伯河,也看着黑色的波纹水面上点点龙的碎鳞一样的星月光芒,西雷索林在带着丝丝水气的凉风中瑟缩起了肩膀「……这样啊……」

「……」只是把他往自己怀里拉了拉,佛罗多斯把披风的缝隙小心的裹好,沉默的凝视着月光之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的男人。
忽然,胸膛之中升腾起了微妙的感情……
非常的害怕……
害怕自己会失去他……
害怕自己会再也看不到他……
那样子的情景光是想象就让他觉得害怕不已——
把「不要离开我」这几个字用力的押在舌尖,佛罗多斯用尽自己全部的力量才抑制住在西雷索林耳边祈求的冲动——不可以再从他那里夺走什么了……不可以了……
或许……自己是真的爱上他了——佛罗多斯在心里面嘲笑自己……如果自己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心意的话,那么他还可以完全不顾及一切的强行留下他,不去考虑他的意愿,随着自己的欲望恣意妄为——但是现在不行,在察觉自己的心意之后,他想要尊重西雷索林的意志,不想看他不高兴——

所以,他现在所能做的就是用力抱紧西雷索林,让自己的心跳和他的心跳结合成一个声音,敲击着胸膛。
佛罗多斯这么枯涩的想着,而那个集中了他万千思念的存在完全不知道他胸膛中沸腾的情感,只是凝视着台伯河,计算着某种东西——
然后,像是看透了什么一样,他冷酷的微笑

第八章
等到天色微明的时候,佛罗多斯和西雷索林终于回到了宅邸,直接把怀里的教士抱进自己的卧室。佛罗多斯看着被放到椅子里面依旧在思索的西雷索林。
抓过药箱,先为西雷索林的脸上敷药,然后拿过床上的毯子包住他的身体,再小心的脱下他的衣服,查看他身上的伤痕。
看着他胸口一块与周围的皮肤相比暗淡些的肌肤,佛罗多斯的眼神忽然闪烁了下……真是…和他认识以来……似乎就让他浑身都是伤痕呢……
他轻轻的让自己的手指划下他的肌肤,虚无的描绘着那些愈合或者是半愈合的伤口,然后皱眉。
这些……有多少是自己或者是因为自己造成的呢?
而以后……这些伤痕还会增加多少呢?
佛罗多斯苦笑。
轻轻的把药膏抹上白晰的肌肤,佛罗多斯用被子把教士包的严严实实的,才抬头看他,却发现教士还在沈思。
轻轻的用手指捧了一下他的头发,佛罗多斯柔和的问。
「怎么了?」
「……」黑色的发丝下,褐色的眼睛淡然的抬起,西雷索林觉得寒冷似的缩起了身子,把包裹着自己的被子拉的严密一点。
「我在想绑架我塞扎尔殿下能得到什么好处。」
「……他大概不想让你出现在婚礼上。」早就想过这点的佛罗多斯回答着,不同色的眼睛看着他。
「是啊……这次的婚礼应该是波兰卓主教主持的才对,这样所有的人才能获得他们最大的好处——」西雷索林默默的点头,然后忽然扭曲了一下唇角「这场可以牵动欧洲形势的婚礼中加入一个我——确实是我不识相……」

「没错。」佛罗多斯点头「我觉得你不应该答应主持婚礼,这件事我跟卢克丽佳说过了,但她似乎非常坚持这点。」
放下药箱,他再度审视西雷索林的身体「我想你短期之内应该不要外出,留在我的府邸会比较好些,塞扎尔再怎么大胆也不会到我这里来绑架你。」
「我也相信塞扎尔殿下没有这么愚昧。」西雷索林淡淡的说,看着自己手腕上红色的痕迹「但是……你不是要出征了吗?你不在的时候怎么办?」
「……没有出征了。」佛罗多斯淡然的苦笑,轻轻握住他细瘦的手腕,用拇指微弱的抚摩过上面的红色,带了丝细微的心疼。「昨天晚上召开了军事会议,我为了带你回来而缺席……估计远征的名单里面已经没有我了。」

「……」褐色的眼睛忽然闪烁了下,西雷索林抬眼,凝视着那双在晨光中美丽的像是双色水晶一样的眼睛「……对了……是谁通知你……我在那里的?」
「卢克丽佳。」佛罗多斯回答。
西雷索林笑了起来,一向漠然的表情幷没有因为有了笑容而稍微缓和,反而像是带上了一层假面一样的无机冰冷。
「我明白了……」他喃喃自语,然后再度微笑——虽然现在混合在那清秀面容上的到底是冷笑还是微笑实在很难判断——
「……我们都被卢克丽佳摆了一道——这件事情恐怕她脱不了干系——如果她是早就知道了我会被绑架,为什么她不提早来通知?而如果她是事后知道的,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来告诉你,反而像是在打哑谜似的?」

「她这么做会有什么好处?」佛罗多斯问道,虽然他笑着,但是双色的眼睛却闪动着诡异。
「你被剔除远征的名单,不能建立新的功勋——虽然直接受益者是塞扎尔殿下而不是卢克丽佳。」西雷索林淡淡的说着,从他的手里抽出了手腕「佛罗多斯啊……幸好卢克丽佳是个女人。不然,义大利会是她的。」

「……卢克丽佳确实是个了不起的女人……」不知道有没有听出来西雷索林话里的意思,对于他的推断保持着摸棱两可的态度,佛罗多斯只是微笑,俊美的面容在浮动着晨光的空气里面有少许的黛青,带起一丝诡异「可惜……在这个社会中,女人纵使可以统治世界,也要在男人之后用自己的肉体摆布而已……」

「……」没有再说话的意思,西雷索林轻轻垂下头,疲倦似的轻轻吐了口气,而佛罗多斯则微笑着起身。
他拍了一下教士的肩膀「……好好休息下……你很累了吧?」
「……」西雷索林依旧没有抬头,只是那双像是白色接骨木的手拉住了教皇军将军的衣袖。
看着在自己的袖子上拉扯出褶皱的白晰手指,佛罗多斯沉默了一会,然后轻轻的将西雷索林的手指包拢在掌心。
手掌下的手指很冷……像是刚从台伯河里面捞出来的一样……
还有些颤抖……
猛的握紧,然后松开,佛罗多斯模糊的微笑了下,安抚似的轻轻排排他的手背「……我就在隔壁……有事叫我。」
看着他说完离开,西雷索林稍微睁大了褐色的眼睛,看着自己被放开的手,如同冰层一般没有感情的眼睛里面有一丝些微的惊讶。
「……被拒绝了……」看着自己的手,他喃喃自语,然后苦笑了下「……居然被拒绝了……」而更可笑的是自己为什么会挽留他——
无言的握紧了手,他轻轻摇摇头,黑色的发丝在黎明清澈而染着少许深浅青黛的空气中荡漾着,像是天使的羽毛与黑夜的丝线交错出的轨迹。
西雷索林抱着被子走到床上,安静的把自己丢到洒满了清澈晨光的床上——
他在心里苦笑。命运这东西真是奇妙,他在过去的岁月无论如何都要避免的事情看样子现在是逃避不了了呢……他不愿意和权力扯上任何的关系,现在却身陷其中不可自拔——
不过,厌恶是一回事,而事到临头做不做又是一回事。
事关保护自己,他也只好随波逐流——
卢克丽佳,不要认为全世界只有波鲁吉亚家族会玩弄阴谋和权术——

推书 20234-04-22 :纨绔————公子》: .....